看着手中的聖旨,葉旭堯冷冷一笑。()
「爺,這長公主惹下這麼大的禍事,聖上居然對她都沒有責罰半句?她與聖上的情份就這麼深?」匪石忍不住抱怨一句。
現在提起長公主母女,不少人都會吐一口口水,罵聲「呸」,那名聲已經堪比過街老鼠人人憎惡,怪就怪之前這對母女太過於高調,後來的事情又辦得不太地道。
根源還是在那設粥棚賑濟災民的舉動上,原本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長公主也撈到一個好名聲,回京後那是可以大大地增加自己的資本。只是後來葉旭堯不再暫住官衙,周雪柔也不再每天都去看施粥情況,長公主府的下人開始用稀粥糊弄災民,一來二往終於惹出事來。
在接連十來日都是稀粥的情況下,那群災民終於朝公主府的下人發難,公主府的下人自覺沒欠這群災民的,擺出有錢就是大爺的姿態來,按理來說也是這樣,畢竟施不施粥這無全取決於長公主的決定。
可這舉動本身就帶有幾分沽名釣譽的性質在,如今引得災民反擊,開始只是一些口角,後來發展到動手動腳,長公主府的下人被打傷不少人。
這事一出,長公主年都不過了,震怒不已地開始與災民對着幹,她自認自己是在做好事,這些災民得了她的好處還要打傷她的下人,簡直是豈有此理,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葉旭堯在事件爆發出來的第三天方才收到消息,只是他那會兒正在巡視堤壩的重建工作,就把這事交給了簡靖書去處理。
長公主的蠻橫無禮,使簡靖書調停地工作進行得十分艱難,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災民在群情激涌的情況下再次衝擊公主府,長公主帶着女兒周雪柔連夜逃進官衙內避風頭。
好在簡靖書的官聲極好,他出面安撫了暴動的災民,災民也知道這一心為民的簡大人,聽勸地暫時退去沒有為難長公主母女。
長公主卻罵這群災民是暴民,應該大力鎮壓才是,對簡靖書的處理方式是極為不滿,更是三天內連發十封措詞嚴厲的信給葉旭堯,要他立即趕回來保護她們母女。
葉旭堯卻以修建堤壩為由拒絕了長公主的提議,並且他一再表示簡靖書是能幹之人,有他在無須他到場亦不會出亂子。
這氣得長公主臉都歪了,周雪柔表情也不好看,看到母親把心上人寫來的信給撕了個粉碎,她心裏也有幾分埋怨葉旭堯不會做人,只不過要她放棄葉旭堯這樣要長相有長相、要能力有能力、要地位有地位的男人,她還真的做不到。
所以她放低姿態去勸慰親娘,更是少有地動了動腦子,分析葉旭堯此刻不歸的難處,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把長公主給勸得消氣了。
母女二人就一直窩在這官衙哪也不敢去,生怕被那群忘恩負義的災民給撕了,長公主更是長吁短嘆,早知道如今處境這麼艱難,她就不應該繼續留下來,早早回京不就沒事了?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在江南的長公主府裏面更是被破壞得厲害,那損失她是真的無法估量,再加上法不責眾,簡靖書表示沒法再追究,這個啞巴虧只能她自己吞進肚子裏,這心情可想而知。
因而直到皇帝弟弟的聖旨到了手中,應允了她之前的請求,讓葉旭堯沿途護送她們母女回京,她這心情才好了許多,離開了這麼多年,她終於還是要踏上回京城的路。
「柔姐兒,這是你的機會,你得把握住。」她這般吩咐女兒。
周雪柔的眼睛一亮,不用母親說得明白,她也知道這趟回京的機會有多難得,若途中她與葉旭堯有進一步的關係,那麼回京後趕走葉旭堯那黃臉婆的機會將大增,「娘,女兒會抓住的。」
長公主輕撫了一下愛女烏黑的秀髮,「娘現在也不見得太滿意葉旭堯,這男人不是你能輕易掌握的,真將你許配給他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經過了那三天十封嚴厲信件也沒能將葉旭堯喚來的事情,她就算再不肯承認也明白葉旭堯不是個好控制的對象,不像周顯那般什麼都聽她的。
「娘,他那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不然您想將我嫁給誰?當年您不也早過了雙十年華才遇上爹,這叫做千里姻緣一線牽,是我的一定會出現在我面前。」周雪柔堅信她與葉旭堯是天作之合,要不然為什麼讓她遇上他?
長公主被女兒這一番搶白,臉色不大好看,不過她捨不得訓斥女兒,遂只能給女兒出謀劃策,也罷,等女兒得到了那個男人,她再威風地找回自己的場子也不遲。
京城,皇宮。
朱翊最近的心情大好,江南的災情已經緩解,瘟疫也沒有大面積流行,早早就得到了控制,重建的秩序正在一步一步進行中,哪怕京城也湧入了不少災民,但總體來說,他還是極滿意現在的情形。
早早結束了批奏摺的公務,他掐着飯點過來蘇梓瑜的寢宮。
蘇梓瑜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這舉動實在刻意地讓她連笑話他都覺得沒意思,「晉嬤嬤,讓紅菱添碗筷,皇上一塊兒再吃點吧。」
正抱起寶貝女兒福安公主的朱翊含笑道,「朕還沒有用,特意來與你及孩子們一塊兒用膳。」
蘇梓瑜沒想到他不順着自己的台階走,也沒有生氣,「那要不要讓他們再加幾個菜?」
朱翊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色,葷素搭配,還是十分誘人的,不過加上他這麼個大男人又不夠用,「讓廚子再弄兩三個菜來,也不用太過於鋪張浪費,家常菜即可。」
他現在也與妻子看齊了,沒有大擺皇帝那套繁複又奢華的排場,一家人用膳還是簡簡單單的好。
伸手接過奶娘手中的小碗,他小心地餵寶貝女兒喝魚湯,那動作嫻熟無比,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小太子看到父皇餵妹妹喝湯,他也不甘心被冷落,忙挪着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試圖靠近父親,不過他人太下根本就不動凳子,與凳子較量一陣後,他不得不放棄,轉頭朝身邊的綠素姨姨伸出兩隻小胖手,示意要她抱。
綠素的嘴角一陣抽搐,不過還是從善如流地抱起結實的小太子,按他的意思把凳子一併拿起挪到皇帝的身邊。凳子在皇帝的身邊放好,小太子要綠素放他坐到椅子裏。
小太子伸手拉了拉父皇的衣角,在父皇看向他的時候,他張開嘴示意要他父皇也餵他喝魚湯。
朱翊被這兒子的舉動弄得開懷大笑,其實兒子那邊的舉動他一直有留意,這小東西真是想要忽視他也難。
小太子見到父皇並沒有餵他喝魚湯,他又「啊啊」叫了兩聲,表示他也要喝湯了。
朱翊這才餵了兒子喝了口鮮美的魚湯。
另一邊的小公主一向最為得寵,見父皇偏向哥哥,她着急地也去拉拉父皇的衣服,跟着張嘴「啊啊」叫,一歲多的她還不太能流利地用言語表達心中的想法。
一時間,朱翊被這對兒女纏得根本轉不開身來。
蘇梓瑜用手肘撐着頭看着這父子仨的互動,嘴角一直掛着抹微笑,這一幕是她愛看的,在她心目中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曾經的遺憾總算得到了些許的補償,但……還不夠。
等菜重新上齊了,她這才朝朱翊道:「皇上,還是讓奶娘抱下去餵吧,不然天冷菜很快就會涼了。」
「等他們喝完這碗魚湯再說。」朱翊現在父愛爆棚,寧願餓着自己,也不忍兒女挨餓。
「隨你。」蘇梓瑜沒去勸,而是怡然地起筷用晚膳,有人照顧孩子們,她樂得清閒。
一碗魚湯餵完了,朱翊接過綠素遞上來的巾帕給一對兒女擦嘴,這才讓奶娘抱他們下去再餵些主食。
「倒是辛苦皇上了。」蘇梓瑜給朱翊挾了兩個菜以示慰勞。
朱翊不由得一愣,雖然他們幾乎天天共用晚膳,但蘇梓瑜自打回宮後就再也沒有給他挾過一筷菜,這會兒還有幾分受寵若驚,「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他在心裏想着會有什麼事讓妻子高興,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頭緒,自己嫡出的這對兒子現在進入了成長的平穩期,也不存在學會走路、說話等標誌性的事件,好像林瓏也沒有進宮來,實在不知道妻子高興的根源在哪兒?
「怎麼?我挾的菜不能吃?皇上盯着看是什麼意思?要不我挾回來好了。」蘇梓瑜看他不動,又伸手想要把自己布給他的菜重新挾回自己面前的盤子裏。
朱翊卻是先一步挾起來送進嘴裏,「梓瑜,你多想了,朕只是有些驚訝罷了。」
蘇梓瑜明艷的臉上掛了一抹笑,他的誠實讓她也有幾分錯愕,「皇上……真誠實……」
朱翊也體帖地挾了蘇梓瑜愛吃的菜給她,隨後握緊她的手,「梓瑜,你要學會再相信朕,朕絕不會再辜負你。」
蘇梓瑜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兩年他是沒有再隱瞞自己什麼,也沒有再背着她寵幸宮人,可就算是這樣,她也難再找回曾經一心一意只愛他只信他的那個天真小姑娘。
朱翊的眼裏閃過一抹黯然,隨後他又打起精神來,至少她沒再說些讓他傷感的話,這已經是個很好的進步,再說現在他們夫妻相處相當和諧,他想着興許是時候再與蘇梓瑜生個孩子,最好是個男孩。
只有小太子一個嫡出皇子太少了,再多生個嫡子更有保障。
沒有孩子們在一旁攪局,夫妻倆用晚膳倒也溫馨。
膳後,蘇梓瑜把一碗香茶奉到與兒女們玩耍的皇帝面前,「消消食。」
朱翊接過輕茗了一口,眼睛沒離開玩到一塊兒的兄妹二人,這倆個孩子現在是他的心肝寶貝,當然他的大寶貝正坐在他身邊,於是他邊喝茶邊目光溫柔地看着妻子。
「我那義女婿什麼時候回來?」蘇梓瑜對於丈夫的目光已經習以為常,一臉無驚也無喜地看着丈夫,「瓏姐兒快成望夫石了。」
最後少有地消遣了一下林瓏,不過這話也不算假,對於恩愛夫妻來說,有半年多沒見着只怕相思溢成災了。
「朕已經下了旨意讓他回京,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回到京城。」朱翊道,林瓏那丫頭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如此對他妻子的胃口,好在這丫頭一向聰明,他也無需擔心她會做出什麼辱沒妻子的舉動來。
「這就好。」蘇梓瑜笑道,「我明兒就遣人去給瓏姐兒送信,讓她也高興一下。」隨後似想到什麼,她眼眉也沒有掀,似不經意道,「聽聞長公主也要歸京了?」
提到長姐,朱翊的神情更溫和了一分,「長姐也該回來了,一直待在那邊算什麼一回事,畢竟是堂堂皇家公主,再說母后現在又是那個樣子,她見到長姐興許病情會好點。」頓了頓,「為了保證她回京的途中的安全,朕讓葉旭堯沿途護送,正好他們一塊兒回來也有個照應。」
對於母親失心瘋的病情,其實他知道與身邊的妻子脫不了干係,不過他並不想深究,若長姐的回來能讓母親好過點,他還是樂見的。
蘇梓瑜的嘴角撇了撇,眸子卻冷了幾分,「她要求的,還是皇上給做的安排?」
「這有區別嗎?」朱翊看向妻子,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說什麼,雖然記憶中長姐與妻子關係只能用還可以來形容,但他不認為妻子有必要針對長姐,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臣妾也不過是隨口問問,皇上不用太緊張。」蘇梓瑜並不想把話挑得太明白,就算說了,朱翊也未必相信,還會打草驚蛇,還不如以靜制動才是上策。
「梓瑜,朕沒有緊張。」朱翊不喜歡她現在疏離的語氣,伸手握緊她的柔荑,裏面還殘留着捧茶碗的溫度,「長姐寫信回京擔心路途會遇到危險,希望有個人能保護一下,朕思前想後,也惟有葉旭堯讓人放心,這才讓他保護長姐母女進京。」
「皇上,臣妾不是想要置疑皇上的安排。」蘇梓瑜對於他的解釋還是相信的,這個時候,朱翊不會亂點鴛鴦譜,還是要等人進京後才能進一步行動,「臣妾與長公主關係雖然稱不上好,但面子上還過得去。對了,聽聞她有一女兒正值花樣年華,臣妾想着以長公主和當年周大將軍的樣貌,這姑娘必定長得不醜,也不知道許了人家沒有?」
朱翊道,「長姐只是略略提過,原本訂了婚事的,只是天災來臨時,那男方沒能護住外甥女,這才解了婚約。朕想着這樣的人也配不上朕的外甥女,進京後再另覓良緣便是。」
「既然如此,臣妾正好可以幫上忙,回頭臣妾草擬一份京城各家有適婚年齡男子的名單給皇上參詳參詳。」蘇梓瑜似一副熱心腸地道。
朱翊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妻子這體貼溫柔讓他的心房漲得滿滿的,尤其是長姐當年還與她針鋒相對,難為她如今也不再計較,「梓瑜,朕代長姐謝謝你。」
「皇上,這是臣妾應該做的,你我又是夫妻,何須言謝?」蘇梓瑜笑道,「再說能促成一對好姻緣,我這當舅母的也高興。」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聽得朱翊是相當的受用,妻子能這樣做再好也沒有了。
蘇梓瑜說了就做,當即就讓晉嬤嬤等下人進來鋪紙磨墨。
之前為自家侄女蘇妙珏,她就做過了功課,現在不過是手到擒來罷了。不過她可不想讓朱翊以為她一下就擬好了,她得表現出她費了好一番功夫的樣子來,這樣她的付出朱翊都看在眼裏,等長公主一進京雙方對上,她也能佔得有利先機。
果然,這一晚上朱翊看到妻子一直皺緊眉頭,催促她去歇息,她也推說再等等。
最後還是朱翊看不過眼,搶去妻子手中的筆,一把抱起她回床上睡去。
翌日,蘇梓瑜忙着給周雪柔挑夫婿擬名單,還不忘讓紅菱去一趟襄陽侯府給林瓏帶去好消息。
林瓏這日正在款待前來拜會的都荃母女,所以聽聞紅菱來了,還愣了愣神。
「侯夫人不若先行去見見皇后娘娘遣來的宮人。」都舒氏忙道,心裏卻羨慕着,看來這襄陽侯夫人是真的極對蘇皇后的法眼。
「那我先告罪一下。」林瓏這才起身,看向一旁的婆母,「婆母先招呼着,我去去就來。」
「去吧。」葉鍾氏含笑地應聲。
林瓏在離開這暖閣的時候還能保持着矜持,但一出了暖閣,她就是用跑的去見紅菱,心裏隱隱地猜到會是什麼事,臉上的急色是掩也不掩不住。
「紅菱。」她一掀帘子進去,就趕緊喚了聲。
紅菱回頭看她,「郡主。」看她喘氣喘得厲害,她還上前給林瓏撫背,「侯夫人不用這麼急,娘娘給了奴婢半天假。」
林瓏一把握住紅菱的手,「是不是我夫婿要回來了?」
紅菱一愣,隨後笑道:「郡主真是一猜就中,娘娘說,皇上已經下旨讓葉侯爺回京了,估計現在都已經在路上了,還請郡主耐心等等,等到暮春時節應該就能回到來。」
林瓏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些,語無倫次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紅菱捂嘴笑了笑,「郡主都相思成災了吧?」
「好啊,你也來笑話我。」
林瓏與紅菱笑鬧了一番,紅菱方才又正色道,「郡主,娘娘還囑奴婢告訴你,葉侯爺這趟回京,同行的還有長公主母女,她要你千萬不要衝動行事,無論是見到或者聽到什麼。」
林瓏的眼睛微微一眯,對於這不中聽的消息並沒有變了臉色,或者她早已料中了長公主會有此舉,「你回去轉告義母,請她放心,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我懂,再說對於庭哥兒他爹,我還是十分信任的。」
「郡主心中有數就好。」紅菱道。
對於林瓏的美滿婚姻,她也是羨慕不已的,人生過到林瓏這份上才叫好吧。
有了半天假期,紅菱沒有急着回宮,而是去見了見林瓏那對雙生小兒子,至於那倆大的,正在老侯爺的院子裏學習呢,想見都難。
再說估計到了初夏,皇帝就會下旨讓倆娃兒進宮伴讀,所以現在葉老侯爺才會抓緊時間教導寶貝曾孫子。
紅菱到底沒有逗留得太久,還是很快就告辭回宮,她還記得自己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等林瓏再得閒回到之前的暖閣時,葉鍾氏與都舒氏都不在座,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只有葉蔓籽陪着都荃在說話。
「都夫人與婆母呢?」她一臉不解地道。
葉蔓籽笑道,「大嫂,我娘與都夫人去賞花了,今年不過是開春雨水不多不少正正好,府里的花開得漂亮,娘說要讓都夫人搬兩盆開得好的回去。」
「我們府里的花今年開得都不好,倒是真的得要蹭兩盆回去擺擺。」都荃兩眼都是笑眯眯的。
林瓏道,「這可是小事一樁,哪值得一提?」
都荃拉着林瓏坐到自己的身邊,「葉嫂子,我有事想要與你說。」
這話林瓏年前生日時就聽她說了,只是過了年到現在她都沒有明說,「荃姐兒,有什麼就直接與葉嫂子說,能辦的嫂子一定辦。」
「葉嫂子言重了。」都荃道,「本來過年時就想借着拜年過與嫂子說這事,只是我爹娘不同意,我又花了些時間讓他們點頭,這才耽誤了,不然我早就來求嫂子同意了。」
林瓏見都荃說得如此鄭重,表神也跟着嚴肅起來。
都荃這長大的過程相當痛苦,不過她現在越來越有大家閨秀的味道,看到林瓏嚴肅的表情,還是自己一直笑着緩和氣氛,「葉嫂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是我想要入股葉嫂子的玉膚坊。」
林瓏的眉頭一皺,沒想到都荃把目光對準玉膚坊,可現在玉膚坊已經有了好幾個股東,再接收一個都荃也不好安置啊。
「這個我倒不好一口答應你,還得看看其他人是個什麼意見。」她斟酌了一下,也惟有先這樣回答都荃。
都荃拉着林瓏的手,「葉嫂子,其實我就是想出京走走,留在京城實在是太悶了,我爹娘老是小心翼翼地待我,仿佛我是個瓷娃娃一碰就碎,弄得現在府里的兄嫂們對我也有幾分不滿,只是他們不說罷了。」頓了頓,「我聽葉妹妹說,葉嫂子的玉膚坊正在全國範圍內擴張,正好我現在也不想着嫁人,一來我代葉嫂子去商談這加盟開分店的事情,二來我又可以說服爹娘允我出京,這可是正經生意,我摻一腳進去爹娘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林瓏這下子算是完全聽明白了,都荃原來是這麼個想法,其實仔細想想,這對於玉膚坊開遍全大順朝是個重要契機,有京城玉膚坊坐鎮,開遍全國不是夢想,只是去年因災情的原因她停下了擴張的腳步。
現在玉膚坊幾個股東都不可能拋下家事去巡察別處分店的情況,都荃的出現恰好彌補了這一塊的缺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深入想了想,葉田氏應該不會提什麼反對意見。
心中有底後,她道,「荃姐兒,你有這心,那我就與其他人商量一二,回頭給你答覆,你看可好?」
「沒問題,葉嫂子,我最快也要到了暮春時節天氣轉暖才好離京。」都荃一臉興奮地道,「而且我還要與葉嫂子學學這經營之道,往後我指不定要靠玉膚坊來養老了,這樣一來,我們把生意做大絕對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林瓏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大的野心,當然這些她也是想的,不過按她現在諸事纏身的節奏來看,步調可能會慢上許多。
「照我這門外漢看來,豐盛德雖然拿下天下第一香的御筆親書的匾額,但現在豐盛德維持不下去已是板上釘釘,都姐姐這會兒出手正是好時機,可以填補這方面的空缺。」
換句話說就是搶佔商機。
「對,我也正有這個想法。」都荃忙道。
林瓏早就知道豐盛德的周家因資金出現問題維護不下去的消息,表弟妹王周氏就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出手幫周家一把,允許周家併到玉膚坊里,但仍保持住豐盛德的招牌,可被她拒絕了。
這樣的機會曾經她是擺在周當家的面前,可他不屑於一顧,那麼她就沒有必要再去遷就對方,再說她想要接手豐盛德退出市場的份額又不是做不到?所以王周氏再如何失望也不關她的事情,她又不是麵團人任由人隨意拿捏?
都荃的意思,林瓏拿去與娘家人、葉田氏、貝明緋都商量了個遍,當然鄭南珠的意見不在她的考量範圍內。這幾個股東中,也就葉田氏問得仔細些,其他人都是一副她做主的樣子。
她詳細地與葉田氏分析這樣做的利弊後,葉田氏這才答應讓都荃入股,這不等同於葉蔓君還有王周氏摻進來的方式,都荃是玉膚坊除了林家、葉田氏之外的第三大股東。
「沒想到這公侯千金居然願意如此做。」葉田氏唏噓着,她自然也知道都荃腳不方便行走一事,可憐歸可憐,但對這女孩重新尋找生命的意義,她還是十分敬佩的。
「出去多看看也是好的,以前我可不敢讓她入股,被人騙了指不定還要幫人數錢呢,如今這姑娘算是真正長大明事理了,我看那性子再過兩年就更沉穩了。」林瓏道,「既然她有這心,我也樂得成全她。」
京城太多是是非非,都荃的姻緣指不定還在遠方,興許她將來會在某一處遇到個合適她的男人也未定,此刻她衷心地期望着。
三月之時,葉鍾氏與林瓏婆媳二人清點了給葉蔓君的回禮,讓人裝船運到汝陽城。
「不知道我們去年年底送去的小衣服什麼的到了沒有?」葉鍾氏記掛大女兒,真恨不得也跟着去照顧女兒生產,只可惜她現在瑣事纏身,「算算,君姐兒懷胎也將近八個月了。」
「小姑一定會平安生產的,婆母莫要擔憂。」林瓏勸道。
「我現在每天都燒香拜佛就是希望我們君姐兒一切平安順泰。」
「婆母,小姑一看就有福相,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林瓏這番安慰,葉鍾氏還是挺受用的,再說她現在也鞭長莫及,只能在京城聽女兒傳來喜訊了。
汝陽城。
葉蔓君現在的肚子渾圓似個球,朱子期看到她的大肚子就什麼事情都不許她操心,讓她安心安胎,就連婆母滕太側妃也是亦然。
所以她現在過上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嫂子就別抱怨了,這女人懷胎就是要男人好生侍候才是。」滕紗紗笑道。
葉蔓君伸手逗了逗滕紗紗才幾個月大的女兒,這小丫頭只要人一逗就會咧開嘴笑,「姐兒真是逗趣。」
滕紗紗生了個閨女,除了她婆母安太側妃不高興以外,其他人都是相當歡喜的,尤其是朱子佼,私下常與妻子說,女兒來得正及時,必是他的福星。
就因為她這胎生的是女兒,安太側妃頓時就安份下來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還爭什麼爭?養大了就是別人家的,整一個賠錢貨,這是安太側妃的原話,當然她這個當娘的聽了並不高興。
不高興歸不高興,她也沒有表現出來。
「現在就知道睡和吃。」她笑着損了句女兒。
「小娃兒哪個不是這樣?」葉蔓君笑道。
妯娌二人正說着話,朱子期就過來看妻子,滕紗紗再一次識趣地抱着女兒起身告辭。
「你看看你一過來,弟妹就走得好像背後有什麼在追一般。」葉蔓君數落自家男人。
「那是她識趣。」朱子期不甚在意地道,手撫上妻子的大肚子,感覺到胎動,嘴角勾起一抹名為幸福的笑容。
葉蔓君見狀,覆上他的大掌,與他十指緊握,「我這胎若也生了個閨女呢。」
「那好啊,我就喜歡閨女。」朱子期安她的心,「子佼家那個丫頭也挺招人疼的,我們若生了個女兒不愁沒有玩伴,堂姐妹倆一塊兒長大也是樁妙事。」
對於朱子佼生了個女兒一事,他覺得滕紗紗這表妹還是頗會生,這女兒的到來至少讓他不用忙着去提防安太側妃趁機使壞,若非看在子佼的份上,他早就叫安太側妃到地府去報道了。
「我說不過你,道理橫豎都讓你說全了。」葉蔓君道,「對了,那察哈小王爺和寶珠兄妹二人,蒙國的平南王是個什麼意思?」
「他現在出不起贖金,就只能拖着唄。」朱子期不甚在意地道。
他與平南王多次談判,但達不到他開出的條件,平南王不可能得回他的獨生子察哈小王爺。如今那對兄妹已經被他折磨得銳氣盡消,一想到當初那男人意圖染指他妻子,他的眼裏就充滿了戾氣,恨不得再去抽那對可惡的兄妹一頓出氣。
葉蔓君瞟了眼丈夫,對寶珠兄妹二人的慘況也沒有半分同情,這都是他們自找的,「那我們就『供』着那對兄妹吧,到時候可別忘了把這利息也算上,贖金什麼的得給足了才行。」
朱子期聽着妻子少有的活潑的話語,會心一笑地攬着妻子就吻了上去。
葉蔓君軟倒在他的懷裏,手與他的大掌握得更緊。
一路上護送長公主母女進京的葉旭堯根本沒給對方尋到機會,無論長公主母女從哪方面入手,他都能從容不迫地破解,這讓長公主覺得十分的棘手。
周雪柔想得比她母親還要狠,她連媚藥都準備好了,打算來個生米做成熟飯,這樣一來葉旭堯不娶她也得娶了,當然這事她是瞞着母親進行的。
結果葉旭堯沒中招,她卻差點讓人佔去便宜,嚇得她臉色蒼白病倒了好幾天。
長公主不明就裏,安慰女兒之際,又着人把葉旭堯喚來。
葉旭堯隔着屏風道,「長公主,那欺負周姑娘的人,本侯已然抓到了,公主要審審他嗎?」
「殺了他。」周雪柔怒道。
長公主不明就裏,不過她還是看出不妥處,低聲嚴厲地問了女兒,方才知道是什麼事,不由得怒罵女兒不成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都使出來。
最後她不得不出面處理女兒弄出來的爛攤子,葉旭堯則是冷眼旁觀,直可惜那吃了媚藥的小廝沒能趁機佔了周雪柔的身子,不然不用等回京這事也就了結了。
四月暮春時節到來,葉旭堯終於回到京城,嗅了一口京城的氣息,他恨不得脅下生雙翼飛到妻兒的身邊。
而得了丈夫確切日子歸來消息的林瓏,親自帶着四個孩子早早就去迎接出遠門的妻子。
隔着遠遠的距離,葉旭堯眼尖看到妻子身上那大紅色的披風在風中飄揚,他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原來,相思已是不曾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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