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爺看着這個朝他叫囂又糟蹋了他女兒的男人,就恨不得一刀捅死算了,不過好在還記得這是在御前,遂冷笑道:「對了,我就落井下石了,我承認,至少我行事光明正大對得起天地祖宗,不像某人行事卑鄙無恥還死不肯承認。」
端王爺怒目看着這不討喜的老傢伙,手骨都捏得發出一陣聲響。
皇帝朱翊看着這兩人針尖對麥芒,不悅地皺緊眉頭,簡直丟盡了皇族的顏面,當然這最丟臉之人非端王爺莫屬,若非他家祖上有人立過大功,要不然他哪裏還會容忍他胡作非為?
葉旭堯站出來道:「皇上,臣倒是有一事想稟奏。」
「說。」朱翊威嚴地道。
「是。」葉旭堯應聲,「事情是這樣的……」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兒子周歲宴那晚端王爺與人偷情幽會一事被人揭穿一事,說到侯府死了下人之時,他道:「皇上,其實當晚還有一個目擊證人……」
看到在場的人都皺緊眉頭,端王爺的神情更是繃緊,就連清王爺也緊抿着唇,反正這事大多數人都知曉,他對於旁人提及此事已不再有憤怒的感覺,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那人是誰?」蘇梓瑜立即追問。
「回娘娘的話,那就是臣的小姨子,也就是此次賜婚的主角。」葉旭堯道,「因為下人之死,讓臣的娘子極為緊張,帶着妹妹到莊子去住了一段時間,後來才回到京城的。」頓了一會兒,「本來霍林兩家的婚事早已談妥,這不過是走個過程罷了,偏端王府的老王妃卻去求來這麼道旨意,其中用意只怕不那麼單純吧?」
他一慣冷冷的面容在看到端王府祖孫二人時,還微微眯了眯眼。
端王爺立即睜圓雙眼,「葉侯爺,這事你虛擬出來之事,我之前並未見過林家二姑娘,何來的搶婚?」
「葉侯爺,這姑娘是我相中的,你莫要詆毀我孫兒的名聲。」端王府老王妃也瞪向葉旭堯,面對同宗的清王爺,她或許有些壓力,但在面對葉旭堯時,她的架子還是端得十足。
「此事只要一查便不難查出。」葉旭堯道。
「你!」端王爺恨不得把葉旭堯剝皮拆骨。
「皇上,此事臣可作證。」霍源也站出來開口道,「當夜若不是臣與葉侯爺有約恰巧經過救下林二姑娘,只怕這林二姑娘早已香銷玉殞了,一如那個無辜枉死的葉家下人。」他怒瞪向端王爺,「端王爺慫恿其祖母求下這道賜婚旨意,分明就是想要藉機報復,好生折磨林二姑娘出口氣罷了。」
「沒有,胡說八道……」端王爺臉紅耳赤地反駁,這副樣子落在有心人的眼裏,自然能看得出來他的心虛。
就連老王妃也忍不住看了眼孫兒,她沒想到內情如此複雜,思及孫兒一向的行事,真不像改好之人,自己這趟進宮來求道賜婚懿旨實在過於草率,此刻她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暗暗地後悔。
「住口。」朱翊喝了一聲。
端王爺不敢有違,這才閉上嘴巴,只是他的眼珠子轉來轉去,本能地就讓人覺得是心中有愧。
太后這時候道:「原來還有這麼多內情,算來倒是哀家之前上了他們祖孫二人的當,皇上,這道賜婚懿旨哀家這就收回,當沒有下過。」
老王妃倒抽一口氣地看向太后,太后這是完全要拋棄他們祖孫二人嗎?「太后娘娘,臣婦這不是有心……」
「你給哀家住口。」太后立即橫眉怒對端王府老王妃,「若不是念及老端王爺的功勞,哀家如何會給你下了這麼一道旨意?你進宮矇騙哀家,哀家還沒有與你算賬呢。你自個兒捫心問問,你有沒有這件事上矇騙了哀家?」
老王妃看到不再站在她這一邊的太后,當即臉色大變,看來她與孫子是真的難討好了,之前的預感成了真。
朱翊和蘇梓瑜都轉頭看向太后,太后八成是看到形勢不對,這才不再支持端王府祖孫二人。
「母后?」朱翊的濃眉一皺。
太后慈善地一笑,「算來還是哀家給皇上添了麻煩,這霍將軍是有功之臣,端王與他搶親確是不好,更何況端王還動機不純,哀家就算再想幫他也是無法,做人不能違了良心。」
蘇梓瑜聽着這番話不由得想要撫額輕笑,太后此人有良心嗎?估計還是想與皇帝修補關係才這麼說的,真正的是黑說成白的。
朱翊看了眼太后花白的頭髮,蒼老的面容,瘦削的身材,身為人子說沒有觸動是騙人的,如今又聽了她一番如此動人的話,臉色到底是柔和了下來。「母后也是為他人所矇騙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下了這麼道旨意,倒也不能把罪責推到母后身上,自是那矇騙之人的罪過。」
蘇梓瑜微微撇了撇臉,她就知道,兩母子那是切肉不離皮,就算之前朱翊有多氣憤,只要太后有悔改向善之心,他就會原諒,但太后這人真的會悔改向善?只怕母豬都會上樹了。
葉旭堯和霍源交匯了一個視線,兩人只是靜觀形勢的變化,沒有必要再多說。
反觀端王府祖孫二人卻是神色不定,顯然略有幾分慌張,這對祖孫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端着的,但在這大順朝最有權勢的三人面前,卻不得不收斂。只是聽到皇帝這番話,祖孫二人都感覺到頭頂一片烏雲。
太后對兒子這表現十分滿意,就算這段時間因為噩夢受盡了折磨,她還是想要緩和與兒子的關係,這是後宮生存之本,至於蘇梓瑜,將來自有收拾她的機會,她在心底慢慢地籌謀着。
「皇上……」老王妃想要仗着長輩的身份再申辯幾句,無論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朱翊卻是板着臉色看她,「老王妃無須再言,此事朕已大概知曉了過程,算着前因後果,你們在進宮求賜婚旨意的時候也應是心存報復,端王素來行事就乖張,此番更是為了打擊報復而變本加厲,朕十分的失望。」
老王妃一聽這話,頓時癱坐在地,皇帝心中認定了他們有所瞞騙,任全身都長了口也是無法辯駁的,這回她略有不滿地看向孫子,為什麼他就這麼不爭氣?這會兒她對這孫子終有了幾分埋怨。
端王爺卻是低垂着頭,他是真真的失算了,不敢與祖母的視線對上,只能暗自想着補救之策,無奈他一向行事囂張又無度,如今竟是想不出個頭緒來。
看到他臉色不好的清王爺,此時卻是一臉的高興,總算出了一口胸中的惡氣。
朱翊心中正在想着如何懲處這端王府祖孫二人之時,就看到有太監小跑進來,「啟稟皇上,義安郡主在外求見。」
蘇梓瑜一聽到林瓏的名字,立即坐正身子。
朱翊示意妻子稍安勿躁,沉聲道:「讓她進來回話。」
葉旭堯聽聞妻子平安進了宮,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下,看來之前的安排沒有出差錯。
霍源看了眼葉旭堯放鬆的表情,雖不知內里,但林瓏身懷有孕還進宮為他與林琦的婚事奔走,他是欠下了他們夫妻這個人情,他日有機會必要償還才能安心,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人心的好壞。
沒一會兒,林瓏與提着那幾個犯事宮侍的紅菱、辛大娘到了御前,她飛快地看了眼丈夫,朝他暗暗點頭,這才直視高坐在丹陛上的三人,屈膝行禮,「義安參見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這是正式場合,她沒有喚蘇梓瑜為義母,到底還是有收斂幾分才是惜福。
「起來吧。」蘇梓瑜飛快地道,並且還看了眼太后,不給她藉機刁難林瓏。
太后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刁難林瓏,一雙老眼狠狠地盯在那四人的身上,其實在林瓏進來的時候,她就感到後背一涼,果然,對方抓住了她的把柄。
不過此時太后神色一變的樣子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林瓏身為當事人卻是一眼就看到,神色間也微微緊繃。
蘇梓瑜看了眼被五花大綁還卸了下巴的幾個宮侍,這幾個宮侍她都沒有印象,心下立即轉思一遍,目光卻看向臉色沉着的太后,莫非與太后有關?
朱翊也是挑挑眉,「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皇上的話,義安今兒個進宮卻是遇到了此四人的襲擊……」
林瓏的話音未落,蘇梓瑜立即站起來忙走向林瓏,拉着她的手急切地問,「你可有大礙?」
葉旭堯也是神色大變,若不是顧及這是君前,且妻子給了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目光,目光凌厲地看向被縛的四人,手掌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林瓏忙道:「好在老天保佑,且紅菱趕來及時,義安一切安好,並沒有受到傷害。」
紅菱踢了踢腳邊的人,「皇后娘娘,此四人實在膽大包天,敢在宮裏行兇,而且還算準了時辰避開了巡邏的宮庭侍衛,簡直是無法無天了,眼裏哪還有皇上和娘娘?」
蘇梓瑜還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瓏,尤其看了眼她的肚腹,想來這胎兒應無恙,這才放心地鬆開林瓏的手,氣勢大放地上前看向那四人,「說,是何人指使你們在宮裏行兇?」
那四人神色慌張,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太后。
太后神色俱厲地喝道:「你們看向哀家是何意?宮內行兇實乃不赦之罪,皇上,哀家建議,應將他們全部處死以儆效尤才是。」
「太后娘娘,這幕後真兇還沒有審出來,娘娘這是着哪門子的急?」蘇梓瑜抬頭冷然地看向太后,一想起自己生產時那倆穩婆的死,這怒火就更為高漲。
林瓏所遇到的險難,分明就是因為她的緣故,太后這是要向她施壓。
「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后娘娘,您心裏清楚,還用臣妾說得太明白?」
「皇后,你別含血噴人,哀家好歹也是聖上的生母,豈容你詆毀?」
「太后娘娘,臣妾還用得着詆毀您?您若不是心虛,又何必如此色厲內荏?」
太后與蘇梓瑜針鋒相對,不過蘇梓瑜雖是咄咄逼人,卻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倒是太后神色越來越蒼白,顯然是蘇梓瑜觸到她的痛處。
其實若非這段時間太后身子虧得太厲害,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落了下風,畢竟精力有限,她的思考能力也跟着下降,如何會是還在盛年的蘇梓瑜的對手?
朱翊仔細地看着太后的神色變化,本來柔和了些許的眸子不由得又一陣冰冷,「母后,您還是解釋清楚為好。」
「皇上,連你也不信哀家?」太后一副傷心至極地看向朱翊。
「不是朕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您有沒有做過的問題。」朱翊緊繃着臉回應。
葉旭堯憋着一肚子氣上前道:「皇上,此事要弄清楚原尾,這四人就是關鍵。」
那四個宮侍臉色更為蒼白,就連嘴唇也打起了哆嗦。
「子陽說得是,來人,朕今兒個就重重地打他們的板子,若是不招,全部亂棍打死。」朱翊這次是動怒了,不然他少有當眾行刑。
葉旭堯卻是上前,不顧自己的潔癖,一把掐着他們的下巴,伸手進他們的嘴裏一陣掏弄,竟是把那顆藏了毒的假牙掏出來,扔進一旁太監手中的托盤裏面。
此舉就更坐實了此事有幕後真兇。
林瓏深知丈夫那點子毛病,早已是掏出乾淨的繡帕出來,見他忙完,立即上前把帕子遞給他擦手。
葉旭堯接過,面無表情地擦乾淨自己的手,那兩手使勁地搓着,顯然是感覺到雙手極為骯髒。
霍源親自行刑,他雖是武將,卻懂得這打板子的技巧,可不能讓人一棍子就把人打死了,目光暗瞟向太后,這太后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太后坐在鳳椅內,雙手緊緊地攥着扶把,看着霍源動手行刑。她在後宮沉浮半生,哪會看不出來霍源單個行刑的目的?而且那板子打得極有節奏,一寸一寸地在拷打人心。
這次不像蘇梓瑜生產那次,讓她有機可趁立即消滅證據,嘴腔一陣苦澀,她竟是感覺到額角冒出了冷汗。
被打的人嘩嘩叫,太后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只是她深諳輸人不輸陣的道理,仍還是正襟危坐。
朱翊一直仔細地觀察太后的表情動作,他們做了幾十年的母子,對於母親此刻的強撐焉能看不出?這回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太后的表情動作也落在晉嬤嬤的眼中,她與蘇梓瑜暗中對視一眼,得了自家主子的暗中默許,她悄然退後隱去身型。
焦急的何止太后一人?隨侍在她身邊的嬤嬤也是全身出冷汗,她們都怕引火燒身,太后畢竟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再憤怒還能殺了她不成?可憐的是她們,只怕要成為太后的犧牲品。
一股異香飄到鼻端,太后嗅了嗅,實在是香,不似殿中香爐燃燒的香味,她為了分辯清楚,還用勁地嗅聞了一下。
結果卻是頭微微暈着,她伸手輕撫自己的額頭。
「母后?」朱翊起身走向太后,微蹙眉頭地碰了碰她。
「別碰我!」太后怒道。
朱翊眉間緊擰,這母后又在唱哪一出?
「太后娘娘?」蘇梓瑜慢慢走近。
太后的雙眼圓睜地看着步步近前的蘇梓瑜,「你別過來,麗妃,哀家知道是你,你就算死得不甘心又如何?哀家現在早已是太后了,豈容你一個小小的妃子挑釁?」
蘇梓瑜皺眉看向朱翊,一副似在問你老娘這是在發什麼瘋的樣子?
朱翊也不明究里,如何能回答了妻子?況且母后現在更是把蘇梓瑜當成了那個什麼麗妃?這不是失心瘋嗎?
「太后娘娘,臣妾是您的兒媳婦,不是什麼麗妃……」
蘇梓瑜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后神色俱厲地道:「就是你,你別以為冒充了蘇梓瑜那個臭丫頭,哀家就認不出你來?蘇梓瑜那個賤貨,她勾引得我兒子也不認我這個生母了,還害得哀家母子分心,不,她還害死了我最愛的小兒子,我的九皇兒啊,你死得好冤啊……」
太后的話顛三倒四,沒有一句是連貫的,並且還當場哭罵了出來,與她平日的樣子相差甚遠。
朱翊神色大變,忙喚人傳太醫院院判進宮診斷。
蘇梓瑜眯眼道:「太后娘娘,你到底在說什麼?」
太后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瞪着蘇梓瑜,「你與蘇梓瑜一樣可惡,你死了,那個賤人也不遠了,她很快就會下去陪你。哀家不僅要她死,還要她的那個所謂義女陪葬,這對母女都死光光才稱哀家的心,對,她們死光光,哀家就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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