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討厭的小姑,鍾郭氏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厭惡,她覺得自己對這小姑一向都挺好的,可這小姑卻死活不肯拉她兒子一把,只要當時這小姑願意,她兒子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大姑奶奶管得過寬了吧,那是我的兒媳婦,我指使她干點活天經地義,輪不到姑奶奶你心疼。」
聽着這樣不陰不陽的話,葉鍾氏的內心也頗為不悅,面上卻是冷冷地道:「確是我多管閒事了,不過這會兒我娘身子抱恙,大嫂要教訓自家兒媳婦請到別處去,這不是在給我娘添堵,讓她不舒心不是?要不我還真懷疑大嫂是別有用心,故意氣我娘來着……」
這番話說得鍾郭氏的嘴唇都抿得死緊,雙眼緊瞪着葉鍾氏,恨不得用眼睛剜下她的血肉好出一口氣,實在聽不下去,惟有冷硬地打斷,「大姑奶奶這回來娘家就是給我扣帽子不成?身為兒媳婦我哪點對不住婆母?大姑奶奶,我們這就進去讓婆母評評理,我可有做錯的地方?要不然我還真的不能啃下這死貓,不然外頭的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好歹還是神武侯夫人,至今仍未讓世子襲位,可不能讓人扣個不孝的帽子,遂不由分說地一把拉着葉鍾氏到裏屋請鍾尤氏評理。
葉鍾氏仔細觀察這嫂子的表情動作,心裏暗自有了評估,也沒有阻止她此刻的舉動。
鍾郭氏一進到內室,就鬆開葉鍾氏的手,掏出帕子哭泣地撲向臥床的鐘尤氏,「婆母,你得給兒媳婦評評理啊,兒媳婦自嫁進鍾家以來可有行為不軌?姑奶奶一回來就指責兒媳婦,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婆母,兒媳婦這命苦啊,衍哥兒在外這麼久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做錯了事受懲罰,兒媳婦再心疼可有說過什麼?婆母……」
總之是極盡所能地訴說自己的委屈以及為了鍾家付出了多少心血,這些話都在鍾郭氏的內心翻滾了多少次,所以她說得相當的咽溜,再用帕子抹着沒有淚水的眼睛,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可憐。
鍾尤氏對她此番的唱作俱佳全看在眼裏,自打鐘玉衍出了事後至今,這兒媳婦是越發沒法看了,可也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這會兒也不得不相信女兒那番猜測的話,鍾郭氏確是變了,變得陰狠又不可理喻。
她看了眼女兒,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淡然地道,「別哭了,給人聽見還以為我要駕鶴歸西了呢。」
鍾郭氏原本跪在床邊的腳踏上,聽到這話,正抹着沒有多少眼淚的手一頓,帕子下的表情很是扭曲,只是抬起頭看向這婆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滿是被誤解的委屈,「婆母,兒媳婦不是這意思,就是請婆母評理,別讓姑奶奶誤會了兒媳婦,您身子抱恙這段時間,兒媳婦日夜不寐衣帶漸寬地侍疾,這些都足以表明兒媳婦的心意,兒媳婦盼着婆母能長命百歲呢。」
說着違心的話,她卻是表現得相當真誠。
可鍾尤氏是誰?她當了鍾郭氏的婆母二十來年,焉能看不懂這兒媳婦?早已是將她的性子摸了個透徹,只是這次的轉變,她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出來,倒是真遲鈍了。
眼前這兒媳婦以前對待自己這婆母雖說不是全部真心,但至少大部分還是真心的,可如今,她愣是半分真心也沒有感覺得到。
在心底嘆息一聲,她伸手把這兒媳婦扶了起來,「你呀就是愛多想,什麼都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我這女兒擔心我的身子可能話說得不大中聽,你聽過就算了,偏還要想歪了去,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故意板起臉孔看向葉鍾氏,「女兒,過來,給你嫂子行個禮道歉,這事也就過去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不愉快?」
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鍾郭氏放心了,這婆母可惡歸可惡,卻不是全然偏幫自己的女兒,顯然這次葉鍾氏突然回娘家並不是發現了什麼,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透露出些許得意。
葉鍾氏上前行了一禮,「大嫂因我這話就起了誤會,實在沒必要,我娘還得大嫂多多照顧,我這不過是回來探望娘,一時情急話說過了些罷了。」
「大姑奶奶也別往心裏去,我一時反應過度,就是怕大姑奶奶誤會了我。」鍾郭氏皮笑肉不笑,隨後面容又是一副憂戚的樣子,「婆母這病來得頗為蹊蹺,我擔心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後使壞?大姑奶奶正好回娘家來,這就再去請個大夫來給看看診,是不是府醫沒本事診不出病因來?」
她主動提及此事,表明自己的坦蕩蕩。
鍾尤氏不着痕跡地與女兒對視一眼,暗地裏點了點頭,自己這病,她本以為是年老才會如此,早已是做好了等死的決心,可如今女兒一提醒,她又覺得不能這麼快認命,好死不如賴活着嘛。
心裏默念:老頭子,再等我一等吧,等我把這家理順,可不能任由家中藏着顆毒瘤禍害子孫。
「也罷,既然大嫂也如此說,我這就去安排人手。」葉鍾氏忙道。
鍾郭氏為表清白,坐到丫鬟搬來的雕花圓凳上,「大姑奶奶請便,我在這兒陪陪婆母。」
葉鍾氏冷睇一眼這似一副優哉悠哉的大嫂,暗地裏朝自己的心腹嬤嬤吩咐幾句,然後也坐到母親身邊的另一張雕花圓凳上,正好形成了與鍾郭氏分庭抗禮之態。
鍾郭氏故意找着話題與鍾尤氏說着,當然面子上她還是要搭理葉鍾氏的,不然就要被鍾尤氏指責她不會做人了。
葉鍾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直到鍾大奶奶親自端着藥碗進來這才停下,她的目光凌利地掃了一眼那藥碗,不過卻是聰明地不置一詞。
鍾郭氏故意高昂着臉看向葉鍾氏,「大姑奶奶,你要不要檢查一下這湯藥,不然我可要餵給婆母喝了。」
「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能懷疑你不成?」葉鍾氏故意不滿道。
其實在這節骨眼上,鍾郭氏是不敢做什麼的,如果真被抓住把柄,這可不是被休這麼簡單,所以她也不會指望在這碗湯藥裏面查出什麼來。
鍾郭氏得意一笑,親自端起藥碗,奉到鍾尤氏面前,「婆母,兒媳婦餵您喝藥,這藥到一定病除,您還要看着曾孫子長大娶妻,一定要長命百歲。」
心裏卻是恨不得這婆母早死早好。
鍾尤氏一副沒有起疑的樣子,把到口的湯藥全吞了進去,這倒是讓鍾郭氏更為放心,她可不能功虧一簣。
一碗湯藥很快見底,她還細心地用乾淨的帕子給鍾尤氏擦着嘴巴,「婆母,這會兒感覺舒服一些沒有?」
鍾尤氏微閉上眼睛沒有回答,不過這湯藥落肚,她確是感覺到頭腦一陣清醒,再看這兒媳婦,說不出來的感覺充斥在心間。
鍾郭氏也不執着要答案,而是扮演着孝順兒媳婦的樣子。
鍾大奶奶站在一旁看着,對於婆母這虛偽的舉動,暗地裏撇了撇嘴。
葉鍾氏不為所動,看母親的樣子,就知道鍾郭氏這次沒下黑手,不過正如自己所想,這碗湯藥已經沒有了研究的意義。抓不到實質的把柄就不可能置鍾郭氏於死地。
郭家是京城的豪門望族,同為候爵,如今的郭侯爺雖不是壯年,但這個家族一向枝繁葉茂,與京城的豪門世家多有聯姻,憑藉這錯蹤複雜的姻親關係,郭家在朝中的地位一向穩之又穩。
所以鍾郭氏只要背靠郭家,就不是別家能隨意處置的人物,更何況她還是郭侯爺近親堂妹,地位自然不低。
隨後葉鍾氏找來的大夫到來,一番檢查下來,也是道老太太的身體沒有毛病,只是年紀大了精力稍不濟而已,最後還給開了方子。
鍾郭氏更是讓人把藥渣拿來,與這大夫所開的方子一一對應,這兩方子所用的藥材幾乎重疊。
這會兒她道,「大姑奶奶,你看明白了?」
葉鍾氏扯了扯臉皮,「大嫂,你這是何必?我又不是指責你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娘的年紀我也是知道的,罷了,大嫂,你這樣是不是讓我下回不好再回娘家?」
「大姑奶奶,你這就是冤枉了我,我豈會這麼想?」鍾郭氏忙為自己辯白,「大家都是親人,何必互相猜疑呢?我只盼婆母的病能早日好轉,為此每天都要在菩薩面前頌經一百遍。」
「好了,你的孝心我已是知曉。」鍾尤氏不相再聽這些虛情假意的話,「都給我一人少一句,你們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娘(婆母),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鍾氏與鍾郭氏忙道,隨後才發現兩人說了同樣的話,又是神情一怔。
鍾尤氏隨後揮手道,「我也乏了,你們都給我回去吧,別忤在我這兒礙眼了。」
葉鍾氏和鍾郭氏還要再說什麼,結果看到鍾尤氏這個樣子,遂又閉上嘴巴,行禮跪安,這才一臉悻然地退了出去。
鍾大奶奶這晚輩一時間也不知道是留下還是跟着出去,思量再三,還是低垂着腦袋跟在後面離開,這兒就是個是非地,她可不想被卷進去。
一到了外面,葉鍾氏客套兩句,就一臉緊繃地轉身離開。
鍾郭氏臉上的表情也一收,看了眼低眉順眼的大兒媳婦,「你且留在這兒侍疾,有什麼情況就遣人通知我。」
「是,婆母。」
鍾大奶奶一臉的苦相。
鍾郭氏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這才問向之向隨鍾大奶奶到廂房去熬藥的心腹,「那些藥渣都處理乾淨沒有?」
「回太太的話,不會有閃失的。」
「甚好,府醫那兒……」鍾郭氏頓了頓,府里這個府醫是她的心腹,自然聽她的話,可是也知道了她太多秘密,這個節骨眼是留還是不留?她還沒有拿定主意,葉鍾氏是起了疑心,但現在給她壓了下去。
好半晌,她這才下定主意,「找個機會把這府醫給解決了。」
「是,太太。」
聽到心腹下人的應聲,鍾郭氏這才輕舒一口氣,揮手讓人下去。
重新歪躺在羅漢床上,她得做得天衣無縫才行,眼裏的惡毒之光不減反增,至少如今這情形對她還是十分有利的。
坐在馬車裏離去的葉鍾氏沒多時就接到了母親的秘信,這才放心地先回去襄陽侯府。
林瓏處理了半天家務,也顯得有幾分心神不寧,不知道婆母那邊的情形如何?與鍾尤氏這個長輩並不太親近,可好歹這人是葉鍾氏的親娘,她就希望老人能長命百歲。
正在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逗着倆兒子玩耍,她顯得有些走神,結果小兒子頑皮爬上她凸起的肚子玩着,她這才回過神來。
辛大娘的反應比她快,一把就抱起了頑皮的葉耀輝,「輝哥兒,這樣不行的,你娘的肚子裏有妹妹,不能坐上去。」
葉耀輝不解地睜着大眼睛看着辛大娘的嘴一合一閉,隨後伸出兩手向親娘的方向,嘴巴更是一扁。
葉耀庭卻是伸出胖手拍着弟弟的手臂,他雖然也不明白弟弟做錯了什麼,但顯然看得出來大人正在指責弟弟的行為,所以他拍打着弟弟。
林瓏一把按住大兒子的行為,把幾乎要哭的小兒子抱在懷裏,不過孩子不能太驕縱,還是輕拍兒子的屁股,小兒子更委屈了,要哭不哭地看着親娘。
林瓏抓着他的小手按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耐心地道:「輝哥兒,這裏面有妹妹,騎不得的,知道嗎?等妹妹出生後,娘再與輝哥兒玩,好嗎?」
葉耀輝不過是個一歲半的小傢伙,他的理解能力還不夠,但卻不妨礙他聽出親娘語氣裏面的嚴厲,目光再看了看親娘的肚子,本能地將其視為禁地,小手在上面來回撫摸着,一時間又得了趣味。
就連葉耀庭也學着弟弟的舉動,玩了一會兒,很明顯他玩得很開心。
林瓏哭笑不得,感受着血脈親情在血管裏面流動,她在倆兒子的臉上吻了吻。
正在這會兒,如雁進來稟道,「大奶奶,太太回府了。」
林瓏一聽,忙起身,把倆兒子塞給辛大娘照料,然後才急匆匆地趕到葉鍾氏的院子。
「婆母?」她剛掀帘子進去就喚了一聲。
葉鍾氏剛喝了口茶水,看到兒媳婦的身形,忙拉着她的手不讓她行禮,讓她坐到對面去。「倒是讓你猜中了……」
林瓏一聽,這心「咯噔」一響。「鍾家舅母真的……」
葉鍾氏一想到這大嫂,臉上就是一冷,「她這是入了魔障了,只可惜沒能抓住實質的證據,暫時還動不了她。」
「為了鍾玉衍,她倒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林瓏嘆氣道,為人母者確是要剛強,但也不能把自身犯的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在她看來,鍾玉衍的任性胡為,背後都有鍾郭氏的影子在,是她一再的縱寵,才害了兒子一生。
葉鍾氏道,「我也沒想到她真會這麼大膽又黑心,不過好在你警覺性高,要不然我娘真的就要被她害死了,我這當女兒的還不知道。」
一想到這裏,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但對兒媳婦又是異常地感激。
「外祖母也是我敬重的長輩,我也不希望她糊裏糊塗被人害了。」林瓏忙道,「婆母不用太憂心,既然知道了是誰在使壞,這背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你說得沒錯。」葉鍾氏臉色更是冷得結冰,「她敢做就要敢當,鍾家不能有這樣的主母,要不然那是禍害了子孫。」
畢竟是自己的娘家,葉鍾氏並不希望娘家垮台。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林瓏也是明白的。
直到丈夫回來,她這才與其一道回南園,知道葉鍾氏心情起伏頗大,怕是沒有多少心思照看孩子,遂貼心地將自家倆兒子留在了南園,私下裏還讓葉蔓籽多陪陪葉鍾氏。
「母親這是怎麼了?」
身為人子,葉旭堯焉會看不出母親的心事頗重,只是母親的神色不大好,遂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所以一回到南園,他還是問了出口。
林瓏趁機把今日發生之事與丈夫細說了一遍,最後道,「鍾家舅母實在是過份了,這不是找着人撒氣嗎?」
葉旭堯的神色更冷了幾分,鍾尤氏這外祖母其實最為疼他,無論是內孫還是外孫,他一向獨佔鰲頭,小時候就連鍾家表兄弟都嫉妒得要死,只是他一向不大理會罷了。
「此事一定要查清楚。」他道。
「那是一定的。」林瓏很肯定地回答。
「我給安排一個有本事的太醫幫外祖母再診診脈,我就不信那害人的玩意兒真的沒跡可尋。」葉旭堯從來不相信有任何犯罪能做到天衣無縫,只是背後必有隱情罷了。
林瓏點了點頭,「我明兒一大早就與婆母說,只要抓到了證據,一切就好辦了。」
葉旭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與丈夫說起這事,林瓏的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猛地又抓住丈夫的衣袖,「鍾家舅母入了魔障,你說她最恨的人會是誰?我怎麼想都只想到英姿表姐,」眼裏猛然一驚,「糟了,只怕這次權家大舅母中意的婚事背後不知道有沒有她動的手腳,不行,我要立即寫封信讓人明兒一早就送到權家大舅母的手上。」
鬆開丈夫的衣袖,她立即揚聲讓人準備文房四寶。
葉旭堯沒有阻止妻子,妻子的猜疑不是沒有道理,不管如何,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這事還沒有抓到證據,你得讓權家大舅母不要聲張出去,暗中提防便可。」
「我曉得。」林瓏一邊寫信一邊道。
葉旭堯這才抬腳到廂房去看看倆寶貝兒子,暫時把這空間讓給妻子一人。
就寢之時,林瓏窩在丈夫的懷裏,「看來那所謂的戶部員外郎也是個不靠譜的,好在表姐這回沒有興趣,要不然又要傷心了。」
葉旭堯輕拍妻子的背,「睡吧,此人還是再看看。」
林瓏卻沒有丈夫的樂觀,嘆息一聲也閉上眼睛,希望自己是杯弓蛇影了,她是太希望權英姿也能幸福美滿,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送了丈夫出門,這才開始把昨兒安排的事情一一辦妥。
只是,這信早上才送去,臨近午時就迎來了權呂氏的到訪。
「瓏姐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當時一接到信打開一看,頓時就被這可怕的事情給唬住了,鍾郭氏與她不對付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兩人沒結成親家倒是成了仇家。
林瓏忙迎她坐下,簡明扼要地事情說了一遍,「大舅母,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不過你先別揚出去,這到底涉及到兩個家族,不能輕易解決了事。」
「我明白。」權呂氏不是大嘴巴,「鍾郭氏真的變成這樣?」
林瓏嘆息一聲,「我也希望這事是假的。」
權呂氏道,「幸好我看中此人的事情沒有與姿姐兒提,要不然我只怕又要後悔了……」
林瓏想到丈夫昨兒夜裏睡前的那句話,遂道,「大舅母還是派人深入了解一番再做定論,省得冤枉了好人,就如你所說,這萬一是好人選,錯過了就可惜了。」頓了一會兒,「我與你說這事,就是希望大舅母多留個心眼。」
凡事只要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做任何決定時也能看得全面些。
權呂氏點了點頭,「好在你告知我這事,看來不能完全相信那些冰人胡謅的話,我是太急了些,總想看着你表姐也能如你一般有夫有子,要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
林瓏知道為母者這心態實屬正常,有兒女的人,哪個沒欠下兒女債?
權呂氏在與自家甥女說了一會子話,還是起身去看了看葉鍾氏,她與葉鍾氏的交情尚可,兩家又是姻親,少不得要安慰幾句。
葉鍾氏道,「說來也是家門不幸……」
「哪家沒有難念的經?不過她既然真的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絕對不能輕饒了事。」權呂氏是恨死了鍾郭氏的,只是她沒有那般喪心病狂,一心想着報復了事。
葉鍾氏嘆息一聲。
兩人在這話題上頗有些共同語言,再者又提及了權英姿的婚事,葉鍾氏對於這個年輕女孩有份歉疚,自然也就關心了一下。
「這事我那兒媳婦沒說錯,這人選還是要多觀察一下,萬一如果真與我那黑心嫂子沒關,豈不是平白讓姿姐兒錯過了一樁好婚事?」葉鍾氏勸道。
「這麼想想好像也不應該一下子就否定了人家,不過我算是怕了,不查個清楚我絕不讓姿姐兒輕易再蘸。」
權呂氏這話顯然是帶了幾分發誓的意味在。
在襄陽侯府用了午膳,又待到了傍晚時分,權呂氏這才告辭回府,這下子要做的事情一下子變得多起來。
簡家。
簡靖書正在書房寫着要上呈給上峰的公文,若是這次他的調研結果能讓上峰注意,至少可以提防夏季到來的災情,所以他極是用心準備這公文。
簡母簡梅氏推門進來,後面跟着端着湯藥的侍女,「兒啊,可別光顧着公事,身子也要緊,我瞅着你這回回來似乎有些咳嗽,顯然是受了點風寒,這才命人給你熬了點湯藥,趕緊趁熱喝了。」
簡靖書一向孝順這親娘,看到她進來,忙把筆放下,上前扶着親娘坐下,「娘,你何必如此操勞?這些事吩咐下人即可。」
簡梅氏嘆息道,「你媳婦去得早,你身邊也沒個噓寒問暖之人,娘不放心啊。」看到兒子似乎有話要辯,忙止住,「你那妾侍就甭提了,當年若非你媳婦身子不好指定她侍候你,我可是不同意給她開臉的。」
「珍兒也沒有什麼,娘,你就別對她太嚴苛了。」簡靖書道。
他這妾侍是亡妻的貼身大丫鬟,估計亡妻進門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抬她當姨娘,他與亡妻的感情也尚可,所以對她這安排也沒啥意見,再者她當時又病着,遂為了她安心不胡思亂想,也就把人給收下了。
「她若關心你,豈會連你身子抱恙也不給熬碗湯藥?」簡梅氏對這珍姨娘是千般萬般不滿意。
簡靖書看親娘有動怒的跡向,遂也不再為一個姨娘與親娘鬧矛盾,端起那碗湯藥就一口喝了個乾淨。
簡梅氏這才一臉的滿意。
待兒子放下湯碗,她這才又道,「對了,既然你不想娶蘭姐兒進門,我也不逼你,可你都這年紀了,真狠心讓娘抱不上孫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娘為你物色了一個合適的妻房人選。」
簡靖書一聽是自己的婚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現在並沒有再婚的念頭,不過看到親娘漸老的面容,他又不能狠心不娶個人進門減輕親娘肩上的擔子。「這事不能操之過急,這繼妻也得娶合適的……」
「娘比你明白得多,這人選必能過得你這關才做數。」簡梅氏得了兒子的肯定的答案,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本來我覺得蘭姐兒也不錯,又是你亡妻的嫡親妹妹,不過你不中意,那就算了。」
簡靖書對於那個老想嫁他的小姨子並不太感興趣,認識時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哪怕現在長得亭亭玉立,可這樣的姑娘不是他所希望的,「蘭姐兒還年輕,嫁我不合適,娘,您不能給她半點希望,省得這小妮子又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娘明白的,只是她一片痴心,娘看了也感動罷了。」簡梅氏忙拍了拍兒子的手道,「難為的是她為了你連你丈母娘也說服了,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娘,您又來了,我都說不會考慮她。」簡靖書的語氣不由得重了起來,「她還是個孩子。」
「好好好,娘不提她,這總行了吧。」簡梅氏只得這麼一個親生子,自然得順着兒子的意思才行。
屋外正要端湯藥進去的年輕婦人聽到裏面的談話,不由得停在那兒偷聽了半晌,隨後咬緊下唇悶聲不吭地轉身就走。
一回到屋裏,她就把湯藥不客氣地擱在桌子上。
「姨娘,這是怎麼了?」心腹大丫鬟芍藥問起。
珍姨娘面上帶着幾分冷意,「太太有意要為爺娶繼室填房。」
「看來之前是無風不起浪?」芍藥睜大眼睛道,「可是那什麼權家姑娘?」
「可不是?看來太太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珍姨娘握緊拳頭道,她也知道自己是妾侍不可能被扶正,但就是不甘心,「不行,我要趕緊寫信給陳昕蘭,告訴她這件事。」
「陳三姑娘可是一直把爺的繼室填房這位置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有她當攪屎棍,這婚事難談得成。」芍藥一臉的得色。
珍姨娘也扯了扯臉皮笑了笑,她是陳家出來的家生子奴才,對於陳昕蘭這昔日的主子可沒有多少好感,不過如果非要添個主母,陳昕蘭倒是比外人要好對付得多。
匆匆忙忙寫就了一封書信,她用蠟包好,囑芍藥明兒要送到陳家去,算算日子,這陳三姑娘怕是與祖母去上香回來了。
等做完這一切,已是夜深了,她忙打發芍藥去請簡靖書回房歇息,只是這侍女還沒有出門,簡靖書那小廝就過來道,「珍姨娘,爺吩咐了,他今兒個夜裏宿在書房不過來了,請珍姨娘早點歇息。」
珍姨娘一聽這男人不來了,頓時臉上的神色就難看起來,又是這樣,這個月他就沒怎麼進她的房,撫了撫肚子,這讓她如何趕在新主母進門前懷上胎兒?
揮了揮手讓這小廝下去,她惱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簡靖書的小廝出去後暗中撇了撇唇,顯然對這個珍姨娘不大有好感。
翌日,收到珍姨娘書信的陳三姑娘頓時火冒三丈,她怎麼容易姐夫另娶他人為繼室?姐夫是她的。
至於信里提及的權家姑娘,她朝一旁的侍女道,「去查查這權家姑娘是什麼個鬼?」
敢跟她搶男人,真是不和道個死字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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