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汝陽城?
林瓏微愕,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面對葉鍾氏的希冀,她不想讓她失望,可她也有她的難處,遂臉現為難道:「婆母,這怕是不行吧?庭哥兒和輝哥兒還這么小,兒媳這會兒如何能離開他們出遠門?」
她不是不心疼葉蔓君的處境,可她也是個母親啊,她的孩子們現在才兩個月多一點,連牙牙學語的年齡也未到。再說去一趟汝陽城來回怕是都要一年左右的時光,到那時候,她的孩子們怕是連她這個當娘的也不認得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怕別人照顧不好她的孩子們。
葉鍾氏一聽到林瓏拒絕的話,當即臉色拉長,她也知道林瓏的難處,可人就是這樣,往往更希望有人按自己所想的那樣行動,「我知道你擔心什麼?無非就是庭哥兒和輝哥兒沒人照顧?我這當祖母的還能活上好幾年,代你照顧一下他們的能力還是有的,不就一年半載嗎?我還能餓着他們不成?」
林瓏一聽這婆母的話,就知道她不高興了,忙解釋,「婆母,兒媳不是這個意思,而是這個家還有這麼多家事,光您一人怕是也忙不過來,再照顧他們哥兒倆,這不是讓婆母操勞過度?這倒是兒媳的不是……」
「總之我不跟你辯解那麼多,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去不去汝陽城?」葉鍾氏這會兒根本就不聽勸,她一心一意地就是記掛着大女兒,林瓏還沒來得及回應她這話,她又強調了一句,「你不去就我去,這事沒得商量。」
就算死在路途上她也要去看看女兒過得好不好,這幾乎是她的執念。
這事根本就是沒有彎轉,林瓏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難看,這分明就是讓她難為,她求救般地看向一旁與府醫說完話後把目光看過來的丈夫,她現在勸不動婆母,只能希望於丈夫的身上。
葉旭堯一直聽到那邊廂婆媳二人說的話,把府醫打發掉,這才上前道:「娘,你明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又是何必呢?大妹那兒有我去即可,出不了亂子的,至於娘子,您現在病了,孩子們又小,她實是抽不開身,就讓她在家裏主持家下為您分憂吧。」
葉鍾氏看到連兒子也不支持自己,頗有幾分火氣地道:「我知道我現在老了,吩咐不動你們,你們也有毛有翼了,也就不將我這半隻腳踩進棺材裏面的老婆子看在眼裏,那好,我不求你們,我自個兒去就行了,哪怕死在半路上也與你們無尤……」
「娘!」聽到母親越說越過份,葉旭堯終於忍不住地喝了一聲,有些事適可而止,有些話也是一樣。
林瓏這會兒真表現出委屈的樣子來,這一向通情達理的婆母也有如此蠻橫的一面,這說得好像是他們這些晚輩的錯。
葉鍾氏被兒子這麼一喝斥,錯愕過後,不禁眼裏噙淚,「我現在真是礙你們的眼了……」
「娘,你怎麼越說越不像樣?」葉蔓籽也看不過去,「大哥大嫂又不是這個意思,他們也不是有意要忤你的意,無非就是為您的身子擔憂,難道關心您也是錯了?」
葉鍾氏悻然地撇了撇嘴,看那樣子分明就是不認可小女兒的話,好半晌,她拿帕子輕輕地按了按嘴角,「我沒這麼說過,我這是擔心你姐,家裏有個女眷去看看她更好,一大群都是大老爺們,哪裏知道女兒家缺什麼又該添什麼?你姐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我可憐她又有錯嗎?我說我去,不麻煩你們這些小輩,可你們又不應允,現在我讓兒媳婦去,你們又說不好,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不關心君姐兒的生死……」
本來這麼一段話還有幾句可以聽聽的,只是說到後面又偏到一邊去,在這裏的三人當中,只有林瓏感到心裏不是滋味,為了葉蔓君,她也沒少擔憂,從消息傳回京城的那天起,她就一直為她的事情奔波,什麼叫不管君姐兒的生死?
終沒忍住,她還是輕聲辯駁了一句,「婆母說話也得憑良心,我為小姑的事情奔波了多少,您心裏有數,我這個當嫂子是真把她當親妹妹來看待,您說這話豈不是在誅我的心?」
葉旭堯本來沒有多少表情的神色更冷然一分,這婆媳相爭的戲碼他一直以來都是極力避免,就是不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可到底仍舊避不開這麼一天。看到母親抿緊嘴角一副被氣着的樣子,他終於還是出面制止這場爭吵再升級,「娘,這事我已有定奪,你與娘子二人都留在家裏,我獨個兒去汝陽城即可。」
葉鍾氏聞言,猛地將注視兒媳婦的目光落在兒子的身上,這回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退讓,「要麼我去,要麼兒媳婦去,總之我們家必有一個女眷要去,這事無可商量。」
「那我去吧,我是小妹,正好可以陪姐說說話。」葉蔓籽自動請纓,反正她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京城,這會兒出趟遠門正合她的意。
葉鍾氏和林瓏都把懷疑的目光看在葉蔓籽的身上,這府里誰去都可以,惟有她不行,她自身還是小孩子家家,哪裏懂得人情世故?只怕去幫倒忙還有可能。
「你,不行。」葉鍾氏當即打消女兒的念頭,這小女兒不去闖禍她就阿彌佗佛了,哪裏還能指望她去汝陽城幫助大女兒?「這事情你給我打消這念頭,未出閣的閨女在閨房裏面繡繡花即可,出門拋頭露面之事不能為。」
「娘,你這是歧視,為什麼嫂子就可以去?」葉蔓籽不服輸地辯道。
「你嫂子與你能一樣嗎?你若有你嫂子的一半本事,我就阿彌佗佛了。」葉鍾氏不給小女兒留面子,反正她說的是事實。
「娘,你這是偏見。」葉蔓籽不高興了,當即拋下這句話就嘟着嘴掀帘子離開,娘這是什麼眼神嘛?她就那麼差勁比不上嫂子分毫?
葉鍾氏只是搖了搖頭,對於小女兒的心事她現在無暇去管,反正她說的是事實,之前把話說得難聽,無非就是想激林瓏去汝陽城罷了,在她內心深處,還是頗為認可林瓏這兒媳婦的。
林瓏看到葉蔓籽不高興地出去,忙給了個眼神丈夫,匆匆地掀帘子出去追葉蔓籽,準備還是好好安慰她一通。
屋裏只剩下葉鍾氏和葉旭堯母子倆,葉旭堯嘆息一聲,坐到母親床邊的雕花圓凳上,「娘,您以前不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人,現在這般豈不是在寒我娘子的心?她做為兒媳婦對您也是夠孝順的,這點您不否認吧?」
葉鍾氏見兒子準備講理,同樣也埃嘆一聲,「我知道你的意思,堯哥兒,為娘的又豈願意與她相爭讓你夾在中間為難?可只要一想到君姐兒,我這心就疼,你能明白娘的用心良苦嗎?」她的雙眼含着一抹淚水,「我這身子骨也好得七七八八了,照顧一下孫兒倆人也不成問題,你就帶你媳婦去一趟汝陽城有何不可?」
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林瓏就不能去?她是因為身體原因不宜遠行,可林瓏沒這限制啊,又有她幫忙帶孩子們,她還有什麼不放心?
繞來繞去,葉旭堯算是看清楚母親的想法了。他身為父親,可想到有個一年半載也看不到兒子們,這還沒出門就開始記掛,更何況十月懷胎把孩子們生下來的妻子?「娘,如果在我們姐弟幾人嬰兒時期,要您出遠門您去不去?」
「當然不去,我出遠門了又有何人來照顧你們?」葉鍾氏立即條件反射地道。
「娘會這麼想就不難理解我娘子了,我娘子不但是我的妻子,還是您的兒媳婦,君姐兒的嫂子,她更是我一對兒子的親娘,您讓她拋下一對只有兩個多月大的兒子,千里迢迢地去看望大妹,換成是您,您又是否願意?」
葉鍾氏差點想說她當然不願意,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與自己的孩子相提並論,只是話到了唇邊,她又意識到不妥地吞了回去,好半晌,方找到理由來辯駁兒子,「那如何能一樣呢?你祖母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放心把你們姐弟交給她帶,籽兒的樣子你又不是沒看到,她差點把籽兒養歪。可我就不同了,你們把庭哥兒和輝哥兒交給我,我必會把他們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葉旭堯看着母親固執的臉,好說歹說她似乎都不會輕易打消念頭,眉尖蹙得更緊。
另一邊廂的林瓏也是說了不少好話才將葉蔓籽哄得開顏一笑,只見葉蔓籽拉着林瓏的手,「大嫂,我娘這麼說你,你怎麼就不生她的氣?要換成是我,才不受這冤氣呢。」
林瓏搖頭笑道:「這樣都受不了,將來若是遇到難纏的婆母,小姑您可要怎麼辦?難道不活了不成?婆母又沒有真給我臉色看,她不過是過於擔心大姑子才會這樣,除此外沒有惡意的,我若是因為這麼一點小爭執就與她計較,那就真的是我這個當兒媳婦的不是。」
有委屈是真,感到心塞也是真,但她可沒有因此記恨葉鍾氏,這是兩碼事,相比起世間的婆母,葉鍾氏待她真的算是沒話可說的那種。
「啊?我娘那樣的還算是好的?她剛才還那樣拿話擠兌你來着?」葉蔓籽理解不了林瓏的想法,換成是她必要相爭到底。
「小姑,你這話今兒個與我說說就罷了,可別拿出去說給旁人聽。我告訴你,這世上的惡婆婆可是不少的,我們家那位祖母不就是這樣的?你往後成了婚有了家,更要記住大嫂今兒個說的話,有些無傷大雅的話忍了就是,別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彼此的和氣,做人兒媳婦可不容易的,你以後就會有體會了。」
林瓏開始擔心要給葉蔓籽找個怎樣的婆家才好,這小姑的性子與葉蔓君那是南轅北轍沒有丁點相似處,如果將來出閣後還是一副在家的女兒姿態,只怕不出一年,這小姑必會與未來婆母來場天翻地覆的大戰,到時候為難的一樣是她這個娘家大嫂,不知道還要說多少話才能彌合兩者關係。
葉蔓籽將信將疑地看着林瓏,為人兒媳甚艱難的道理她懂,可她是堂堂公侯千金,哪需要受這樣的氣?不過她想歸想,倒是沒有如倒豆子一般全都倒出來。
與葉蔓籽又說了一會兒話,有下人來找,林瓏這才輕拍一下她的手臂方才轉身去處理家事。
等到諸事都處理完了,她顧慮着與葉鍾氏剛剛鬧得並不太愉快,還是先不要過去,讓對方的氣順了後再過去方是道理,遂抬腳回南園看兒子們去。
葉耀庭和葉耀輝兄弟倆仍是嬰兒時期,除了睡就是吃,不過一看到親娘出現,哥兒倆都興奮地在襁褓裏面扭動身子想要引起母親的注意。
「庭哥兒,輝哥兒,娘都要想死你們了。」她上前在兩人的臉蛋上輪流親了一口。
兄弟二人頓時笑得流出哈喇子,林瓏沒嫌棄地抽出帕子給他們擦拭,一邊擦拭一邊詢問兩人吃奶的情況,聽了奶娘的回稟,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放心。
着奶娘將兩個孩子放到羅漢床上,她拿着撥浪鼓逗弄着他們,兩個小傢伙的眼珠子隨着撥浪鼓轉動,小手還動了動,一副想要抓住的樣子。
正在逗孩子逗得興起的時候,感覺到腰際被人一抱,不用回頭,只憑那熟悉的氣息,她就知道抱她的人是誰,「婆母那兒擺平了沒有?」
葉旭堯在她的臉蛋上落下一個吻,隨後就伸手抱起大兒子在懷裏逗弄起來,「娘這回相當固執,你不用聽她的,等我到時候一走,她也就折騰不起來。」
林瓏一聽,就是說葉鍾氏還是不聽勸,秀眉就是一攏,伸手抱起小兒子在懷中,「這樣可不是辦法,大夫說婆母受不得刺激,夫君,你說這回怎生是好?」嘆息一聲,葉鍾氏算是給她出了道難題,怎麼想都是不妥當。
「別煩惱那麼多,只要你不真惱了母親這次就行了,她過些日子就會恢復正常。」
哪怕丈夫這麼說,林瓏哪能說不煩惱就不煩惱?「本來我去一趟也無可厚非的,正話,二來我也不想與你分開,可是這倆小的怎麼辦?」
她擔憂地看着懷裏的小人兒,這小人兒只懂得吃睡外加樂呵呵地笑着,就這點來說是完全不像葉旭堯。
葉旭堯騰出一隻手握緊她抱兒子的手,「都說讓你別想那麼多,你偏還不聽?自古忠義兩難全,他們還小離不開你,還是以孩子們為重。」
林瓏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現在聽到丈夫的話後,心裏感到絲絲甜意,把頭挨在他的肩上,「好,我聽你的。」
葉旭堯輕輕地抬手撫摸她的臉蛋,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刻意叮囑一些話,林瓏邊聽邊點頭,手指卻是一會兒逗逗大兒子一會兒又來摸摸小兒子的臉蛋,並沒有把全部精力用於聽丈夫老生常談的話。
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丈夫說了一句頗為重要的話,遂抬頭看向丈夫,「夫君,你剛才說什麼來着?」
葉旭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焉能看不出來她的走神?「沒聽清楚那就算了。」
他明顯是在賣關子。
林瓏輕推了他一記,「別逗我了,趕緊說。」
看到妻子嘟起嘴來抱怨的樣子頗為誘人,葉旭堯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當即沒忍住就吻上她的紅唇,細細地研磨,半晌又嫌不過癮,遂又加深這個吻。
林瓏被動地讓他吻着,更是配合他的舉動,把這個吻進行到底。
一家四口靠在一塊兒,這氣氛別提有多甜蜜了。
外面要稟事的大丫鬟們都不敢輕易打擾,然後看着領人站在那兒等傳話的匪鑒聳了聳肩,表示她們現在愛莫能助。
匪鑒惟有感慨主子倆的感情未免太好,八成又是在親熱,這麼一想,更加想念香椽,最近妻子剛查出有孕在身,他是巴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妻子的身邊,無奈他還得跟隨葉旭堯去一趟汝陽城,這一來一回的都需要大半年的時間,怕是趕不及見到自己孩子的出世。
就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裏面終於有聲音傳出,宣他帶人進去。
他回頭看了眼面容清冷的女子,對方朝他點點頭,他這才領人進去回話,就着大丫鬟掀的帘子,他大步踏進去。
只是一抬頭就看到兩個主子一人抱着一個孩子坐在羅漢床上,這畫面異常的溫暖又和諧,他不禁看走了神,半天都回不過魂來。
「匪鑒。」葉旭堯輕喝一聲,懷裏這會兒抱着的小兒子卻是被嚇着了,樂呵呵的小臉蛋就是一皺,眼看就要哭出聲來,他忙抱起他悠了悠地哄着,好半晌,這才哄得小兒子不再皺着一張小臉,重新樂呵呵地笑着。
匪鑒看到自家一向冷氣大放的主子表現出這一幕來,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認識的主子嗎?別是被人調包的吧?
林瓏卻不去看匪鑒驚愣的神色,而是把目光看向被匪鑒領進來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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