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頭髮仍死死地纏着寧北辰的手指,寧北辰順勢掏出瑞士刀,一刀划過去,頭髮斷開,化為一團黑氣消失在空中,再看床上的女人,是另一張年輕的面龐。
她雙眼微閉,睫上有一層霜,嘴唇輕抿,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皮膚如今已是慘白的顏色,鼻樑高挺,端莊大氣的臉龐不失溫柔。
但她穿的不是白色的壽服,而是一身黑色帶彩繡的土家族服飾,只是頭上沒有戴帽子,頭髮梳得直直地,披散在腦袋兩邊,雙手放在胸前,兩手交叉,不止是睫毛,就連衣服上也有一層細細的霜,手背上更是,都快凝成一層冰。
寧北辰些迷惑了,自己此時看到的,是真?是假?
「寧北辰。」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寧北辰回頭,是蘇雪,活生生的蘇雪!
沒有一句言語,寧北辰一把將蘇雪抱在懷裏,不容兩人之間存有絲毫的縫隙,他合上眼,嘴裏喃喃念道:「有溫度,是真的,是真的。」
蘇雪懷中的灼熱讓寧北辰感覺到一絲溫暖,感官似乎變得真實起來,「啪!」寧北辰的臉火辣辣地,他捂上臉,一臉迷惑地看着眼前的蘇雪。
她還是來時的打扮,一條黑色的鉛筆褲,因為嫌棄運動裝太寬不顯瘦,所以選擇了這種褲子,說是有彈性,方便活動,上身是一件紫紅衝鋒衣,裏面加保暖衣,襯着她雪白的肌膚格外好看,頭髮比之前長了,長到耳朵下面,都快到肩膀了。
無數次,寧北辰想像過蘇雪長披披肩的情形,只要她不剪頭髮,馬上就能看到了。
幾乎沒有直男不喜歡女生長發的模樣,這屬於大眾審美,臉上仍疼着,寧北辰卻傻兮兮地笑了:「你沒死,有溫度!」
「呸。」蘇雪恨不得一口口水噴過去。
疼痛讓寧北辰清醒了一些,他用力地搖搖頭:「你掐我一把。」
咕……身後傳來聲響,寧北辰回頭,饕餮就在身後,正吞咽着什麼東西,肚子在顫動,「嗝。」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饕餮諷刺道:「虧你是北斗痣的主人,也不過爾爾!」
「剛才是……幻境?」寧北辰仍像在做夢一般。
「一隻幻境小鬼就讓你痛哭流啼。」饕餮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又諷刺道:「瞧你剛才哭的傻樣,看到什麼了?」
寧北辰瞪他一眼,盤腿坐在地上,冥想過後終於回過神來,再睜開眼,自己的確是在房屋之中,眼前,沈大林,歐陽浩,還有蘇雪,六隻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
歐陽浩已經一臉擔憂:「寧北辰?」
「現在是真的,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姓戴的呢?」寧北辰問道。
三人讓開,戴卓躺在地上,一臉呆板地看着自己,寧北辰一個箭步過去,揪起他的衣領子:「你用了什麼法子?」
「我早說過,地下有我設的陷阱,只有我知道。」戴卓陰冷地笑了:「那隻幻境小鬼是服用蠱毒後死的,可以製造人內心懼怕的假象,你剛才看到什麼,就說明你內心懼怕什麼。」
寧北辰心中一驚,剛才自己看到了蘇雪的屍體!難道,自己一直害怕蘇雪……
「那隻幻境小鬼已經是我的腹中美食,」饕餮說道:「比守護靈還要美味,美食要一道道品,接下來,又是什麼?」
戴卓看着饕餮,悽然一笑:「我的命不好,有你在,我煉製的魂靈都不管用了。」
「這大概就是它出現的價值。」蘇雪說道:「縛靈師做出的最大貢獻。」
「得其物,卻不知其真正價值,悲哀。」戴卓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女人,寧北辰恍過神來,轉身走到床邊上,思忖了一下,掀開褥子和床單,床板下,赫然是一塊冰!
地底的溫度並不到零度,就算有冰,也會融化,但這塊冰卻保持着形狀,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這冰塊的硬度與非比尋常,表面是床,下面是冰,名符其實的冰床。
寧北辰聽爺爺說過長白山裏有一種萬年寒冰,從冰河世紀的冰溝里形成,萬古不化,十分罕見,恐怕這就是萬年寒冰了。
而這地底的屋子不像墓,更像是設在陰間的房子,只給死人住的,堪稱陰舍。
「剛才我們都經歷了幻境才對。」寧北辰轉身看着三人:「你們看到了什麼?」
蘇雪一怔,悄然避過寧北辰的眼睛,寧北辰哪裏願意放過她,扳住她的肩膀,說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最擔心的事情是自己變成乞丐,當然就是看到自己流落街頭,沒有漂亮衣服,沒有好吃的……」蘇雪的心揪在一起,眼神閃躲,看在歐陽浩眼裏,已經有另一層解釋,人在說謊的時候,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蘇雪看到的一定不是自己成為乞丐的場景!
寧北辰心思恍然,仍沉浸在「蘇雪」死去的情境當中,而沈大林的臉抽搐了一下,說道:「不用問我,你知道我最怕什麼。」
沈大林一臉後怕,剛才與蘇雪一起看到寧北辰背着石頭下來,那塊石頭骨碌碌地朝自己滾過來,眼看就要砸到自己的腳,眼前就多了一個人——媳婦!
沈大林心中覺得古怪,但看到媳婦兒就像以前的樣子,生龍活虎,還望着自己甜甜地笑,心中難免興奮,這一刻,就像回到了雨中的那條小巷。
「媳婦,你好了?」沈大林鬼使神差地往前邁出一步,剛才還甜美溫柔的姑娘突然流出兩行血淚,臉上多了一層厚厚的皮屑,密密麻麻,一層雙一層,就像臉上起了鱗片一般。
婉拉嘴角的笑容凝住了,張開嘴,露出兩顆尖利的牙齒,嘴裏鮮紅的血沫湧出,轉瞬間淹沒了牙齒,沈大林魂飛魄散,等衝過去,那些血沫落到地上,轉瞬間堆得高高地,居然沒到了沈大林的小腿處。
雙腿像被人死死地抓住,他動彈不得,眼前的媳婦兒,臉上的皮肉開始往下掉,皮肉一塊接着一塊地落到自己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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