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馬車夫 第十七章大棒甜棗

    第二天，鄧浩楠如往常一樣前去上工，剛出家門，李平手下便來找他。

    鄧浩楠一見，是熟人，正是李府看門的那個李三。

    李三看到鄧浩楠似乎非常高興，道：「鄧公子早！老爺特命小人在這裏等候公子，請公子去府里一趟！」

    「早！」鄧浩楠應了一聲，雖然跟這個傢伙有些小過節，不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鄧浩楠伸手在懷裏摸出一塊碎銀子，約莫半兩左右，遞給他笑道：「小小意思！」

    這一個月以來，李三生怕鄧浩楠找機會收拾他，畢竟鄧浩楠如今是李老爺子面前的紅人，他一個小小看門的自然鬥不過鄧浩楠。不過，這一個月來，鄧浩楠並沒有找茬，反而笑臉相迎，每每看賞給他和程二，這令李三很是感動。

    當即推脫了幾下後，便將銀子收入懷中，連連稱謝。

    鄧浩楠問道：「知道老爺子找我何事嗎？」

    李三立即回答道：「不瞞公子，昨天賭坊內的事情，老爺子很高興，特命小的來找公子，想必定是好事。小的聽程二說，老爺子今早起來後，問到公子住的房子，接着命管家取了城東的一套房產鑰匙，小的這裏提前恭賀公子了！」

    鄧浩楠心中想道：這李三雖然是小人物，不過他在李府混久了，所言非虛。當即又從懷裏取出一兩銀子，遞與李三，道：「以後若是還有什麼好消息，還望李兄多多透露一二，小弟定有厚報！」

    李三掂了下銀子的分量，吞了下口水，轉眼間就得到了一兩半銀子，相當於他一個月的工錢了。見鄧浩楠以兄弟相稱，頓時高興的不得了，急忙說道：「公子折殺小的了！不過公子放心，小的在李府雖然只是個看門的，不過消息靈通，有什麼風吹草動，定來知會公子一聲便是！」

    鄧浩楠心想這正是他需要的，當即笑道：「那就有勞李兄了！」

    被鄧浩楠稱他為李兄，那李三頓時高興的找不着北了，老半天才回答了一聲豈敢。

    一路上又跟李三詢問了一些事情，等到了李府後，鄧浩楠已是心中有數。

    李府管家早就在門房內侯着了，待見到鄧浩楠之後，立刻引鄧浩楠去見李平。

    ※※※

    李平書房內，鄧浩楠和李平分賓主落座。

    李平笑道：「浩南果然仗義啊！一座賭坊，價值兩萬兩銀子，已是你手中之物，你卻不要！」

    鄧浩楠心中暗道：自己即便是靠着實力贏來的，想必這老頭也不會信，定然會以為是劉二黑故意輸給他的。好在自己夠機靈，在最後時刻忍住了，沒有接受劉二黑的賭坊，算是跟劉二黑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劃清界限，省的讓李平飆。

    於是笑道：「老爺子過獎了！浩南能有今天，全賴老爺子提攜！」

    鄧浩楠沒有解釋為何不要賭坊，不過話已經說到位，李平很高興，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年輕人應當多多鍛煉才是嗎！」

    鄧浩楠連忙稱是，心中卻是把李老頭罵了個狗血噴頭。

    這時，李平突然說道：「顏小姐對你很賞識，派人捎回信說想請你到她那邊幫忙！」

    「太好了！」鄧浩楠脫口而出，旋即看到李平眼神兒一閃，急忙改口道：「那個——我是說顏小姐竟然這麼看得起我，我——那個在下簡直受寵若驚！」

    李平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了！大樹底下好乘涼，跟着總盟主混，總比在北茭鎮這個下地方好！」

    鄧浩楠微笑着說道：「縣官不如現管，顏小姐那棵大樹在下可不敢指望，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縣官不如現管！」李平慢慢地重複了一遍，笑道：「浩南說話果然風趣，不過卻有獨到之處！」

    鄧浩楠嘿嘿一笑，道：「鄉下人，不會說話，讓您見怪了！」

    李平微笑着點點頭，對鄧浩楠的回答很是滿意，說道：「年輕人知道深淺，難得可貴！」接着在書房內來回踱着八字步，又道：「高處不勝寒！這江湖之事也不見得比朝堂上簡單多少！就拿咱們二十八兄弟聯盟來說，顏思齊的確是雄主，不過他太過意氣用事，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如今，他這個盟主的位置已經不復往昔，諾達的家產都被手下人分的差不多了。」

    鄧浩楠心中一緊，果然如他所料，李平竟然直呼顏思齊名字，顯然對他的尊敬有限。看來這個顏思齊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強大，現有鄭一官和他作對，如今連李平這種「三線小明星」都不把他放在眼裏，境況可想而知。

    見李平還有下文，鄧浩楠老老實實的聽着，畢竟眼下還的看李平的臉色做事。

    只聽李平繼續說道：「如今顏思齊想起鞏固自己的地位了，可惜晚了。北港鄭芝龍、晉江楊天生、海澄的陳衷紀，以及澎湖的李之啟都已經坐大，怎會將權利交還給顏思齊？」

    鄧浩楠不明白其中關鍵，忍不住問了一句，「畢竟顏思齊是總盟主，影響力甚大！我聽顏小姐說，楊天生站在總盟主一邊！」

    李平冷哼一聲，笑道：「你還是毛嫩！」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騰騰的說道：「那楊天生城府自然比鄭一官強！鄭一官不滿顏思齊都寫在他臉上，整個聯盟的弟兄都知道。而那楊天生不同，表面上幫助顏思齊對付鄭一官，實際上是接着顏思齊的名號暗中展自己實力。

    鄧浩楠聽得心中巨震，怎會這樣？

    只聽李平冷哼一聲，又道：「顏思齊空有匹夫之力，卻無執棒智慧！如今坐大了楊天生，不但沒有消滅鄭一官，反而尾大不掉。他妹妹到有一絲智慧，以聯姻楊家為由，先行安撫楊家，暗中拉攏老夫幫忙。」

    鄧浩楠問道：「以楊天生的智慧，不會看不出來吧！」

    李平說的很來勁兒，回答道：「他當然看得出來！只是做小弟的想要上位當老大，不光只有武力，還得有威望才行！況且，只要顏思齊沒有犯大錯，他們想要上位就是造反。咱們商盜也算是江湖中人，上位得名正言順，也得要臉面不是！」

    鄧浩楠一陣暴汗，心道這二十八兄弟聯盟看來也是明爭暗鬥。轉念一想，哪裏沒有明爭暗鬥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這些事情的。不過，剛才差點兒就着了李平的道兒，若是剛才鄧浩楠表現出非常想要離開李平到顏思雨那裏做事的話，怕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接着鄧浩楠心中一涼，想起一般看電視劇的情節，一般是對方要宰了你的時候，才會將一大堆的秘密說出來。這丫的不會要對老子動手了吧！

    於是，急忙說道：「在下雖然得到顏小姐提攜，但是李老太爺對在下恩同再造，在下誓死追隨當家的！」

    李平見鄧浩楠很是誠懇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道：「好！老夫得浩南相助如虎添翼！鄭一官和楊天生雖然實力龐大，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他們用的不再是刀槍棍棒，而是堅船利炮。他們能造大艦，我們也可以造。可是他們的火炮沒有我們犀利，火藥多數還是靠從洋人和朝廷兵仗局供給，豈能跟我們自造的相比？」

    鄧浩楠心中暗自佩服這老頭，這丫的竟然能夠看出堅船利炮背後的關鍵所在，的確不簡單。正如李平所說，大明朝的軍事意識很強，雖然火器不怎麼先進，但是卻是朝着代替冷兵器的時代展。這種軍事意識是正確的，但是最關鍵的問題是後勤補給，已經不單單是糧草銀子那麼簡單了，更多了大批的火藥、火器補給。

    海盜們也同樣如此，海上打劫也不再是刀槍劍戟了，沒有大炮撐門面，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海盜。

    而偏偏如今海上炮戰命中率出奇的低下，沒有大量的火器和火藥補給，根本混不開。而李平恰恰看到了其中關鍵，他有造船廠，如今加上鄧浩楠這個火炮專家，李平手下的戰艦可以說是被裝上了牙的老虎，層次一下子就被提升起來了。尤其是李平竟然能夠看出來自造和進口的巨大戰略優勢，當真不簡單。

    鄧浩楠此時已經明白了，楊天生等人打着支持顏思齊的旗號，實際上是在展自己的勢力，而李平不也是如此嗎？只不過李平的起點較低，經濟實力不及其他人，可是李平多了個火炮專家鄧浩楠，在戰略遠見上卻是壓過了其他人，隨着時間的推移，可以想像得出李平將來的實力。

    想到這裏，鄧浩楠只能替顏思齊、顏思齊兄妹嘆息了，他心中雖然憐憫他們，可是眼下誰憐憫自己呢？如果自己稍微走錯一步，就會被他們狠狠的碾死。

    如履薄冰，鄧浩楠第一次生出人生的無奈感覺！

    這時，李平拍拍手，管家進來，抱着一個盒子。

    李平接過盒子，遞給鄧浩楠，鄧浩楠不知道是什麼，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張地契，和一串鑰匙。

    看着鄧浩楠一臉的疑惑，李平笑道：「給你的！鎮東的一套宅院！」

    鄧浩楠急忙說道：「這怎麼好意思？」

    李平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很機靈，也和老夫胃口，眼下老夫正缺人手，浩南不介意過來幫忙吧！」

    鄧浩楠一頭霧水，道：「在下不是一直在李家的火藥坊做事嗎？難道不是給當家的做事？」

    李平淡淡一笑，管家說道：「老爺看你是自己人了！告訴你吧！那不過是給顏小姐看的，否則哪來的經費？咱們李家自然有自己的秘密船場和火器場！」

    喵了個咪的！鄧浩楠想起李敖告訴他關於秘密船場的事情，如今一聽，竟然還有秘密火器場！這李平也算能耐，拔公家羊毛的本事倒是不賴。當下一陣驚訝萬分，不知如何說好了！

    李平拍拍鄧浩楠肩膀，道：「只要你跟老夫是一條心，老夫保證絕不虧待你！」

    下文李平沒說，不過鄧浩楠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心道：老烏龜先打自己一棒子，然後再給個甜棗，果然老辣。

    鄧浩楠急忙感激涕零，連說了一大串感激的話語。

    李平又交代了一些話後，徑直坐到茶几旁喝起茶來。鄧浩楠還待問東問西，管家一打眼色，將鄧浩楠領了出來。

    鄧浩楠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古人拿起茶碗就是送客的意思，當下一陣暴汗。

    鄧浩楠問起那劉二黑是何等人，那管家只是神秘的說了聲「莫要跟他們牽扯上關係」的警告後，便不再談他了。

    接着，管家李德對鄧浩楠說道：「恭喜鄧公子，老爺當真看得起你，這宅子可是當年老爺起家時的用過的。雖然比不得官宦世家，但是在附近海商當中也算是不錯的了。」

    接着又道：「如今鄧公子也算是自己人了，我看鄧公子來往也沒個代步的，索性再送公子一匹快馬，聊表寸心，希望鄧公子不要嫌我寒酸才是！」

    「怎麼會呢？」鄧浩楠急忙謙讓，一番推託後才算是收下。心道：原來成為自己人的好處竟然如此多，李平送房子，李德送快馬，我靠！老子一下子變成有馬有房的白領了。

    不過，當鄧浩楠離開李府之後，心中的那份危機感卻是更加的強烈了。不為別的，這二十八兄弟聯盟就已經夠複雜的了，每股勢力都在相互傾軋。而一個小小的北茭鎮都在暗中展自己的實力，可見這下面的波濤不知道有多凶。

    嗨！鄧浩楠忍不住心中嘆息，記得後世流行的小說中，主人公穿越重生都是牛逼轟轟的，一口唾沫就能把npnet個大山壓迫着！鄧浩楠十分不爽的朝着天空豎起了中指。

    忽然轟隆一聲響雷，嚇得鄧浩楠渾身一抖，暗罵：「我靠！用不着反映這麼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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