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娥子吮己血啖己肉的野蠻行徑,極大激發了眾匪兵的強烈獸性,鼓角從身後發出催命的轟響,腳下是發抖的大地,隨群匪性爆發,一個個「哇哇」吼着開始衝鋒,貌像從布袋中倒出許多豆子,在撕空的箭雨中滾滾向前。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盾,高亢的喊殺嚎叫,盪起沖天煙塵,整大片的山野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夸娥子的王屋山,經營中原十多二十年,人多勢眾,方圓一霸,早沒把滿江紅滅掉,因是抱着不可告人同時又眾所周知的企圖。此一戰,擊潰滿江紅,活捉了她或者她自己投降,二者必居其一!本來還想慢慢玩,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得罪我結把兄弟魏萬,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夸娥子躊躇滿志,小小一個滿江紅當然的唾手可得,唯一不放心別死了便好。
大營中,一襲青色繡袍的田不日,站在高高的草搭台子上直喊:「放箭,放箭,速度放箭!不用瞄,不用可惜箭,誰射出去的箭最多誰立頭功!」的確,敵人太多太密集,又加之土匪特性,喜歡輕裝簡從不喜重裝備,正經帶盾的不多,還大多是便攜輕盾,一陣箭雨一片倒地的,連死帶傷連帶躲箭的,狀如冰雹砸倒莊稼的景象。利箭不是冰雹的圓滑,那是尖刻的要命符!毒刺獠牙,扎肉釘骨頭,又如燒烤釺子串串插,營子裏煌煌箭芒頻頻發出,營子外頓時哀嚎遍野,敵人的進攻受到滯漲。
夸娥子欲*火攻心,像一個急於求勝的賭徒,把所有籌碼都壓上,命令預備隊,上,都給我上!敲鼓的,吹號角的,探子,打雜的,剛剛過來送飯的,一個都不能少,上!
「攻不下敵營誰也別想吃飯,」憤怒嘶喊:「全都給我衝上去,打爛營門,砸爛營牆,砍爛他娘的弓箭手!」
激流如涌,兵鑊的潮頭撲向整面柵欄牆,在燦爛的陽光里閃爍着繽紛的冷光,木牆劇烈的搖晃起來,岌岌危矣!
緊靠柵欄的弓箭手們不得不改做長槍手,隔着柵欄縫隙朝外猛捅。沖前的匪兵扒欄杆不成,砍刀砍不進去,眼看從柵欄里伸出來的長槍和鈎鐮槍亂捅亂戳,一捅一戳一個血窟窿,前面仆倒,後面人多繼續往前面擠,前面人橫躲不過,不得法,只好冒險去搶奪長槍和鈎鐮槍。長槍滑,不好奪,鈎鐮槍帶鈎刃,更不好奪,雙方你來我往,糾纏在柵欄兩側。
營牆邊的箭力減弱,更凶狂的人浪嘩湧上前,肉搏中,已有兩三處柵欄猛烈傾角。一時三刻間,轅門以及整個前面的柵欄牆,乒乒乓乓打成一溜亂,如浪衝擊,擊打在木頭上「蓬蓬」的,還有金屬碰響,骨肉分離,血流如注,慘象環生,險象也環生!
滿江紅跑來田不日身旁,問道:「還守,嗎?」
田不日目光堅毅,回答說:「堅守!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住!夸娥子他撐不了多久了。」說完回頭,向整個軍營喊話:「長槍隊增援柵欄牆,其他人全都滿弓上弦,聽我號令!」
「每一個人!」田不日發現有人還在那裏犯癔症,急吼道。
嚯!除非緊靠轅門和高高的柵欄牆,軍營里的人,任誰也看不見外面,搭弓往哪裏射,射誰?
「聽令!」田不日果斷髮令:「目標,轅門外一百步,拋射!」
軍營里「嘣蹦嘣」連響起弦震,眾人估摸着柵欄牆的百步外,只管悶頭拋射,每個人的力道不同,但方向大致,所以箭矢拋落呈一個扇面。
殺傷有效,不少匪兵中箭倒地。
「繼續!」田不日口令:「目標,轅門外五十步,拋射!」
眾人加大仰角,狠命射出!五十步比一百步,匪兵更密集了,眼見半空落下來的箭頭如飛蝗覓食,空曠大野的躲也沒處躲,想往後躲,臂膀正淌血的夸娥子凶神惡煞杵在那,誰敢?只好往前躲,全都湧向柵欄牆。
柵欄牆猶如沙堆土築的海堤全力阻擋住進攻的人流,人不能落人如果人能落人那就是海嘯!
臨時用木頭架起的牆,已有榫卯脫節,固繩鬆綁,整體搖搖欲墜。,
田不日聲色俱厲,「聽令!目標,柵欄牆外十步,發射!」
尼瑪,誰能夠掌握如此準確,十步啊,拉弓緊一緊的距離,松一松的誤差,射中敵人還好,萬一射住自己人,事故何以堪?都說刀劍不長眼,離手的箭更是沒長眼睛的索命鬼,不分敵我,六親不認!
「衝破軍營,一個也別想活!」田不日鼓足內力,軍令如山倒,不容絲毫違抗,「聽令!目標,柵欄牆外十步,拋射!現在!」
「喤」,「喤喤」,大朵大朵的箭花開放在柵欄牆頭的外側,那裏已經不再說人口密度了,人擠人如水緻密,箭箭不落空!由於距離非常之近,從天而降的箭簇非常力道,戳到一個個腦袋瓜上貌像戳破一個個鐵皮窟窿!當然也免不了少數自己人背後中傷。
戰爭,輸贏,決策,都是一個賭概率事件。
柵欄牆根的死亡如攀枝花開,紅色的血液在飛崩,屍體在落起,在疊高,甚至有匪兵企圖踏着自己兄弟的屍體跳進軍營里,尼瑪,「統統給我扎回去,砍他回去!」田不日活像一個樂團指揮,全場最累的一個,喊破了喉嚨。
「轅門增兵!」
沒兵了,背黑鍋的火頭軍上!
「全線頂住!」
「他們不死,我們要死!」
「繼續射箭不要停!」
「左旁危急,不拋射了,往牆頭直射!」
「戴綠帽子的那個好箭快,記功有賞!」
「門口受傷的那個勇士,別忘勝仗了找我領銀子!」
「敵人撐不住了!」
「好!打得好!」
「英雄兒郎們,立功受獎的時候到了!」
也是全場最給力的一個,比誰都狂興。
白熱化戰鬥,似乎融化了死亡,金屬武器,人的精神和意志,……連帶血腥的空氣在顫抖,流血的土地在發出嘆息。
從土匪行寨跑來的探馬急報夸娥子,磕磕巴巴報道:「尚未築成的行寨遭到敵人主力的猛烈襲擊,一群留守的老弱兵快要頂不住了。」夸娥子聞聽大驚。
主力?
到底前後兩方哪方是主力?
滿江紅啥時間擁有這麼多兵馬了?
但唯恐行寨有失,這條鴨嘴道,自古一條道,並無其他出路,如果敵人佔了行寨斷了後路,自己將陷入前後夾擊的絕境,犯了兵家之大忌!
面前的軍營貌像早做好了充分準備,防守有方,以逸待勞,整個軍營堅如磐石,久攻不下,夸娥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老本都壓上了,竟無撼動半分!於是毅然下令:全部回撤,救自家行寨!
正在僵持的戰線,一方突然鬆動,另一方也如蒙大赦,壓強驟減!田不日知是八把舵佯攻敵寨奏效,活如一條貼身的血蛭,毫不拖延,緊喊道:「敵寨已破,勝利在望,追!殺!全都上!」
「嘩——」王屋山匪兵如退潮去。
「嘩——」滿江紅親率主力如浪捲去。
真不愧是大軍師,料敵之先,斷事如神,滿江紅問田不日,「你確定敵寨已破?」
「沒有!」田不日堅定的回答,伸手指向潰逃的敵群,「我這是喊給他們聽的。」又指往自己兵,「也是喊給他們聽的。」
山道窄凵,頑石梗阻,雜木叢生,眾匪兵慌不擇路也無路可挑,人多要命,只能各顧各,拼命逃,擁塞緊要處,自相踐踏,活如竹簍子裏螃蟹。田不日的追兵緊貼屁股不放鬆,前面的拿刀砍,拿長槍刺,後面的不停放弓箭。眾匪兵密度逃竄,無暇顧及天上落下的箭簇,愛誰是誰,誰碰上誰倒霉,淪落到如斯地步,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一頓好殺!
屍首,殘肢,要死沒死的傷兵,旗幟鑼鼓破布爛衫,鋪滿了谷底。
喊殺聲,痛苦的哀嚎,喧囂在谷底。
鮮血,猩紅的鮮血,淌滿谷底,順谷底淌流成河流,在斜陽下刺目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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