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一章 陳規
同樣,南北郵路也賺了一筆,每天大宋各地發到陽平皇家報總社的信件不計其數。可惜真正有價值的辦法不多,最多有幾個張俊早知道的疑兵、疲兵的招比較管用。不過戰場形式每天在變化,現在已經有人對九月後,韓世忠大軍策應攻擊的形勢來下筆琢磨。
韓部無法提供主要攻擊火力,是因為他們必須繼續前進攻擊東京。這個版圖比西夏還大的地方,地形複雜,氣候惡劣。必須在入冬之前佔領前線城鎮做為基地。而且韓部這一面,並不適合大部隊展開,攻城自然就更加困難,只能是掃蕩城外駐軍,派軍隊看守,不讓女真人斷自己後勤。
「大都是紙上談兵。」劉惠蘭指陽平大學課堂的小黑板,對大家介紹:「比較有可能的第一種,挖地道。」
歐陽點頭:「可行。」
「不是很可行。」來陽平大學深造的吳玠搖頭:「護城河是引松江之水而入。其深十尺有餘。如果我方穴攻,必然要挖掘十三尺。但十三尺橫貫,是個巨大的工程。期間還容易坍塌,還會引河水倒灌。此辦法不僅耗費時日,而且危險極大。」
「不可行。」歐陽臉不紅心不跳:「下一個」本次是拉了所有學員和臨時教授來探討。
「第二個辦法是水淹。」劉惠蘭道:「松江駐壩,開壩沖城。」這是關雲長水淹七軍的版本。
「這是個辦法,但是水來的快,退的也快,根本就傷害不到人家。」歐陽這個明白,除非是弄個三峽工程。
「第三比較正統辦法,先填平護城河,而後用重炮和石炮持續破壞城牆。」
「損失過於慘重。」一個最後面的學員道:「黃龍府和其他地方不同,重炮和投石機等傳統攻城工具,其實都在歷代王侯的考慮之中。城牆埋地三尺,三道依託。在本就很高的城牆上再增設箭塔,箭枝帶火藥。如果重炮推前,火藥容易被點燃。還有護城河不同他城,乃是活水。要填滿護城河損失將會巨大。即使填了護城河,還要面對近五十尺高的城牆。我說句難聽的,即使是女真一兵防守一梯,恐怕宋軍也很難用兵刃衝上去。」甩手炮也不好用,別說要帶刀要爬梯子還要拿火把還會被敵人攻擊,就算是扔,垂直的角度,炸自己的可能遠大於炸敵人。還有一點,火線時間不好掌握,即使你扔上去了,人家扔回來,也是很讓人崩潰的事。
梁紅玉一指問:「你是何人?」這人並不是軍校學員。
那人一拱手道:「下官安陸知縣陳規,聽聞有開此課,特意來探看。」
歐陽看這人,三十不到年紀,臉上沒有什麼笑容,非常端莊嚴肅。一個監巡的朝廷兵部官員對歐陽小聲道:「聽說這個陳規喜歡賑濟窮人,樂善如施,家中沒有多餘的財產,為官法廉,官聲很不錯。可惜是明法科進士,不是進士科。否則還要升一升。」
歐陽點頭道:「既然是朝廷官吏,自然可列席。不知陳大人對此戰有何看法?」
陳規從懷裏拿出一張圖紙,走到講台前道:「幾位將軍請看,這是下官設計的拋物機。」
歐陽道:「這不就是加工改良的投石機嗎?」
「歐陽大人明見,確實是只改動了輪子和部分構造的投石機,讓機身更輕,而且頂上設置鐵皮遮板防禦箭石,看起來樣子很怪異。」
歐陽苦笑:「陳大人,這別說扔石頭,我們用重炮人家都不怕。」古代火藥就是比較麻煩,射的準的話,能利用火箭炸掉重炮。雖然能防水,但不防火。
陳規道:「歐大人,下官扔的不是石頭。」
「哦?那是什麼?」
陳規小聲道:「水彈。」
「……」歐陽想想也小聲問:「你意思是到臘月進攻?」
「這些地方氣候嚴寒,臘月之前就可以進攻。」
「恩……這倒是個好辦法。」歐陽知道這些地方在現代最嚴寒時候能達到零下三十多度,冬季普遍零下十度以上。如果按照這方法實行,打的是真正經濟後勤戰。對於歐陽來說,錢不是問題,花幾百萬也比死幾百禁軍士兵強。歐陽道:「大家解散吧。」
下面學員面面相覷,莫名其妙。不過既然歐陽說解散,就沒有不解散的道理。歐陽對陳規道:「陳大人,我不敢保證軍機處和皇上能採納你的意見,如果方便,不如一同上京面聖。」
「面聖?」陳規一楞,他是雜科進士,還從來沒見過皇帝,但馬上點頭:「好。」
「張三,準備馬車上京。」
陳規道:「歐大人,下官會騎馬。」
「那好。
……
「凍死金人?」趙玉沉思好一會才道:「倒也是一個好辦法,但是拖延到臘月。不僅女真人寒冷,我軍將士也一樣寒冷。」
「臘月水蓋面則凍。如果當地再下大雪,女真人行動不能。陛下,這手都凍住了,射箭還有準頭嗎?」
趙玉問:「一樣,我方禁軍手腳一樣冰冷,如何還爬得滿是冰和水的牆頭?」
歐陽道:「陛下,這就是保暖問題了。所以河北軍路不僅要配備皮衣棉衣等,還要配備皮雪靴、外皮內絨的手套。微臣算過,全套加一起大約需要一百貫。」
「……」趙玉吸口冷氣:「一萬人就要一百萬,河北軍路主攻六萬人?就要六百萬?還不算建造投水車的成本,那個誰,總共要幾台?」
陳規道:「微臣叫陳規,最少需要一千台,密集佈置而去。水炮彈利用薄陶,增加重量,可以投拋更遠,開口慢漏,避免不破裂水不留出,而且碎陶可以傷人,割腳。」
趙玉問:「歐陽,這一仗打下來需要多少錢?」
「大概要數千萬貫。」歐陽汗顏道:「還不包括運輸成本。」
「這不是比打仗,這是比燒錢。」
歐陽忙道:「陛下,這皮革多有積壓,而今宋內經濟不好。如果有朝廷這筆訂單,對民間也是莫大的好事。再者,陛下花費千萬愛惜河北軍路將士的性命,必然名垂千古。」只要趙玉同意,童貫就不會反對。歐陽了解童貫為人,他雖然不在乎花多少錢,但是不會同意這個作戰計劃。因為現在軍隊有的是,決死攻擊,怎麼也能衝破黃龍府,沒必要到了臘月去賭一賭勝負。
趙玉把圖紙朝桌子上一放,而後靠椅子閉目考慮。過了大約半盞茶時間才道:「歐陽,如果此事不成,朕就抄沒你全部身家充進國庫。」
陳規道:「陛下,計策是微臣出的,自然是微臣擔當。」
「陳規,朕知道你,家無一石米,你有什麼身家可以抄?」趙玉問:「歐陽,怎麼樣?包括陽平軍廠,還是你各地的股份,包括你白雲區的別墅,還有封田等等,還有你這麼多年下來的俸祿。」
歐陽不考慮就回答:「好」
「……陳規你先下去吧。」趙玉倒是很驚訝歐陽的態度。以前就是出錢罷了,這次等於要把歐陽來錢的門路全部拔掉,沒想到歐陽仍舊是一口應承了下來。趙玉有點不明白,如果說以前歐陽仗義舍才是為名利的話,這次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戰役成功功勞是陳規、趙玉和將士們的。戰役不成,罪過是歐陽來背,而且可能萬劫不復。這麼一個冤大頭的事,歐陽就背了,這是她非常無法理解的。「
……
「為什麼?」趙玉問:「錢雖有銅臭,但世人皆愛,朕也愛。怎麼到你了你眼中就隨意割捨的東西,朕記得上次組織河船出海,你可是大坑了朕一筆。」
「回陛下的話,微臣逃婚離家,手中就一貫錢而已。錢來錢去,看得也就麻木了。」歐陽道:「別人忠君報國用的是小命,微臣怕死,只能用點錢,陛下看陳大人,別說身家,就是陛下要他壓上性命,他也乾的,相比之下,微臣就汗顏,無地自容。」
趙玉站起來,看了看歐陽,而後走到大殿左邊,九公公快步上前推開窗子。趙玉看窗外的御花園好一會才轉身道:「你知道不知道朕命內衛在查你?」
「……微臣有點耳聞。」歐陽很老實。
「是朕特意借李漢之口告訴你。」趙玉問:「你是不是很迷惑,朕為什麼要查你?」
「……」歐陽只能道:「是」
「朕問你,夢遊記是不是你寫的?」
「……」歐陽大驚忙回答:「不是」這事就扯淡了,自己和夢生是n線聯繫,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怎麼就扯到自己頭上了?
「你當朕真的相信一個瘋子會寫書?」趙玉道:「朕本來也不懷疑,但是朕就想,這大宋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寫出如此別類的小說,也就歐陽你了。直到梁將軍和李寶的海圖呈上,朕就知道,夢遊記應該叫西遊記,和你歐陽絕對脫不了干係。」
「……」這點倒是疏忽,歐陽畢竟不是小說家,自己創造一個世界對他來說很難,讓夢生這個去次杭州城就感嘆大宋第一城的宅男自己創造有太多局限。只能是借用西方的地理位置勾畫出藍圖。不過畢竟是海圖,歐陽不承認道:「微臣真不知。」
「記得朕剛上位時候,你和朕說的憲法嗎?」趙玉道:「夢遊記裏面就有,以憲法做國之本綱。除了你歐陽,大宋還有哪個才子有這般的想法?」
「……」歐陽大汗。
「朕沒查你,朕也不想查你。就是放個消息出去,想你自己和朕說。」趙玉嘆口氣道:「你讓朕太失望了。不過朕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否則你不會捨棄商業協會主席位置,你要有野心,現在副相之中必然有你,狀元升遷本就比別人容易。」
歐陽猶豫一會道:「陛下多心了。這書其實就是勾繪一些國家體制、律法人情,激勵年輕人上進,忠誠國家,忠於理想。陛下大可置之不理。書確實不是微臣寫的,陛下也知道微臣這狀元水分十足,不過這題材大綱確實經過微臣之手。」
「也就是說你不喜歡朕這樣的皇帝?」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歐陽解釋:「陛下也知道民間、朝廷、官員有很多詬病。比如蔡京貪污,比如民間賭博成風。微臣就想怎麼抑制這些詬病呢?思來想去很無奈,微臣知道有些事不是陛下不願意做,而是牽扯太廣,做不了。陶淵明寫世外桃園,微臣也就有了那念頭。」
「你有十數條欺君之罪。」趙玉道:「張玄明去查,肯定又被你事先佈置。你膽子倒真不小。」
「……」這是事實。歐陽只能道:「微臣知罪。」
趙玉也不相信歐陽有謀反的意圖,如果歐陽有野心就不會現在這個樣子。趙玉嘆口氣道:「你有罪的事幹得多了。但你為國為民之心,朕也明白。這件事,朕也不想鬧大。再者夢遊記確實有借鑑之處。比如地方稅、國稅的區分朕就很有興趣。朕不是生氣你胡來,而是覺看不透你,不知道你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歐陽道:「微臣絕對不會有害陛下之心,也不會誤國誤民。」
「……你下去吧」
「是」
歐陽真沒想到趙玉能通過各種細節直接懷疑到自己頭上。自己確實低估了人家的智商和能力。同時歐陽也很感動,趙玉給自己的底線已經很清楚。歐陽出了皇宮嘆口氣,烏托邦的世界似乎應該畫上一句號了。從根本來說,歐陽並沒有**或者是顛覆的打算。只是當年因為陽平沉屍案,他被迫做了一些準備工作而已。不過,雖然是淡了一些,但歐陽還是比較願意大宋成為資本國家。
歐陽同時也覺今年有點倒霉,和梁紅玉有了隔閡,同時也和趙玉產生了不信任的裂縫,失去了以往默契融洽。歐陽有點惆悵的走出皇宮。
陳規第一次見皇帝,皇帝吩咐先退下的意思不太明白,於是還在宮外等候。歐陽見了一笑道:「陳大人,皇上的意思是,就是讓你在東京先等着,一般來說有消息後聯繫你住的地方。你和內務的人交代登記你住的地方,就可以隨意去玩了。」
陳規一楞問:「去哪玩?」
「吃飯」
陳規道:「可現在還未午時。」
「可以喝茶嘛。」歐陽道:「走,我請客。」連**都不會,怎麼當官的?
……
隨便找了一家飯莊,尋了雅座,兩邊看茶,張三和李四在外間用飯。陳規很擔心問:「歐大人,皇上是什麼意思?」
歐陽沒回答問:「陳大人,這本來不是你的事,為什麼陳大人如此熱心?」
陳規回答:「恩……覺這是應該做的。」
「應該做的?」歐陽點頭,這話很有意思。歐陽喝口茶道:「雖然我不肯定,但看來皇上十有**會同意。」這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官員,這樣的人各朝各代都不少,但是能堅持下去就不多。明則保身等等各種官僚他們不想有但不能不有的態度就會慢慢出現。
在閒聊中,歐陽了解到,陳規不僅設計水彈車,而且對古代諸多攻城器械有非常系統的研究。在應對這些器械也有自己一套比較成熟的辦法。是一個相當有才的年輕人。
歐陽覺着本朝人才還真不少,無論是軍事方面的,還是文治方面的都有。陳規所說應對少數民族攻擊的各種手段和辦法,歐陽聽了深以為然。不過陳規的文治就略有不足,只知道愛民清廉,對開商引資還有一定認識的不足。
歐陽還知道,陳規曾經上書,說將領們飛揚跋扈,任命親信,必須給於重視,可惜官太小,上書石入大海。歐陽不禁問道:「你可知道目前都在打仗,你那一書恐怕要得罪非常多人。」
陳規點頭:「自然知道,不過有隱患而不提醒,是為不忠。」
歐陽問道:「忠於國還是忠於君?」
陳規一楞問:「其中有區別嗎?」
「比方說太上皇在位時候花石綱,流毒很嚴重。」歐陽問:「如果有一個機會給你刺殺太上皇,你會做嗎?」
這問題讓陳規楞了好久才回答:「為臣者,當盡力說服君王。」
「說服不了呢?你殺還是不殺?」歐陽道:「殺,你就是亂臣賊子,不殺,百姓疾苦,處處家破人亡。」
陳規思量許久後道:「歐大人,這問題我沒法回答。我所學的是,君王有錯,上書糾正,而不是廢除君王而另立。殺一人,而救千萬人,又是我輩之責。難不知歐大人為何這麼問?」
「隨便問問。」歐陽舉杯道:「喝茶」
別看似乎差不多,但是要把所有正直大臣拉一起,絕對九成*人是忠君先的。從小就教育,忠君愛民。而且儒家思想都是那麼教育的,天地君親師,君是比老爹還重要的東西。還有什麼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什麼的。很多人認識是先有君才有國,就如同現代很多人認為愛執政黨就是愛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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