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沉悶,陸老太太沉默不語,臉色越發陰沉。
這個蘇子丞,怎麼什麼話都說?真是不知輕重。
陸淑怡悄悄看着陸老太太臉上的表情,心裡冷笑一聲,不知道她這個祖母又會說出什麼話來唐塞。
「說起來從前你丞表哥為人倒是不錯,許是……許是早早沒有母親的緣故吧!這些年有些學歪了。」陸老太太端起桌上茶盞輕輕摩挲碗口,沉吟道:「婚姻大事豈是他紅口白牙說了算的?就算他有意,也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作數,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聽陸老太太的意思,分明就是敷衍。
陸淑怡心知肚明,也不忤逆,點頭道:「全憑祖母做主,祖母是怡兒的至親之人,又怎會讓我吃虧。」
陸老太太見陸淑怡乖巧,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忍不住細細打量着陸淑怡。這幾年她也沒有好好注意過她這個孫女,細細一看,這孩子當真生的姿容出色,眾里難尋。
若是真把她嫁給蘇子丞那病秧子,真真是可惜了一朵嬌艷花兒,白白插在了牛糞上。
陸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碗盞沉思片刻,方擺手道:「好了,你去吧。」想了想又叮囑道:「你丞表哥的事情,你可不許對外人說,知道了嗎?」
陸淑怡點頭應是。
等退出房門,墨菊忍不住憤懣道:「我看老太太當真是老糊塗了,那蘇子丞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不要臉的色狼罷了,他如何能配的上小姐你?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陸淑怡低頭整了整衣襟,慢條斯理道:「這個時候,陳婆子應該快來了吧?」
既然蘇子文派人去找了陳婆子,依他的辦事效率,陳婆子應該很快就能到蘇府。
墨菊道:「不知道呢,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陸淑怡搖頭:「不用,咱們回房等着就行。」
快到傍晚時分,那陳婆子果然來找蘇老太太說話。
這陳婆子是個卦姑,平常打卦遊說是一把好手,常常遊走於大各個大戶人家的後宅,替那些太太小姐們掐掐算算的,也着實有些人脈。蘇老太太對她的話平常倒是十分信服,家中不管大小事情都喜歡請了陳婆子來說道說道。
陳婆子不請自來,倒是讓蘇老太太覺得心裏很不安分。
上房裏蘇老太太讓人奉了茶,笑吟吟的看着陳婆子,十分客氣道:「師傅怎麼今兒這麼晚了過來?」
陳婆子五十歲出頭,鵝蛋臉型,着一身青布衣裳,身形清瘦,舉止並不似別的卦姑那般怪狀。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今兒早起我看了祟數本子,有些事兒要和老太太您說。」陳婆子四周看一眼,十分謹慎的模樣。
蘇老太太心領神會,立刻抬臂遣散屋內伺候的丫鬟婆子,這才問道:「莫不是瞧出了什麼不好?」
陳婆子見人都出去了,便也不拘束,半眯着眼睛微微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我算着丞哥兒有一劫難。」
「劫難?」蘇老太太聞言大驚失色,臉色登時變的十分難看。
「這話要說我本不該說,怕惹的您老不喜歡。」陳婆子微微皺眉,又緩聲道:「可轉念又一想,您不喜歡,我為的也是您好。一番思量,還是來了這一趟,您可千萬別怪我多嘴多舌,若是說的不對了,您只當我胡言亂語,切莫放在心上。」
一番話說的蘇老太太更是心裏種了不好的種子,立刻伸長了脖子着急道:「瞧你說的,好不好的我心裏自有計較,你只管說來我聽。就是不好,我還能生你的氣?活了這麼大,好賴我總分的清楚。」
陳婆子這才鬆一口氣,輕笑道:「有您這話,那我可就放心說了。」
「說吧」蘇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側耳聽着。
陳婆子又眯了眼睛,右手來回掐算一番,方問道:「我算着,近來丞哥兒的紅鸞星倒是動了,老太太可是給丞哥兒看中了人選?」
蘇老太太念一聲佛,笑道:「你算的可真准,我是給丞哥兒相中了一門親事。」蘇老太太又道:「這姑娘是我兒媳婦娘家的嫡親侄女,就是長樂鎮陸家東府陸老二的大閨女,叫怡姐兒的那位。你可是沒瞧見,好水靈一個姑娘,真真是叫人喜歡。」
蘇老太太一臉歡喜之色,可見對陸淑怡十分上心。
陳婆子皺眉不語,臉露難色。
蘇老太太沉吟道:「是不是這親事有問題?」
陳婆子長嘆一聲,點頭道:「這親事並非咱們哥兒的良緣,需得謹慎。」
蘇老太太一聽又急起來,連跌聲道:「這是為何?為何不是良緣?」
「……哥兒是紅鸞星動了,可這紅鸞星偏偏又犯了孤辰和劫煞二星,此凶星橫行,對哥兒十分不利。若是真要婚配……千萬要避開草芽兒兔,驚蟄蛇這兩樣屬相,其餘倒是沒什麼大礙。」言畢,陳婆子又看一眼蘇老太太,緩緩問道:「您瞧中的姑娘屬什麼的?要是沒犯忌,倒也不妨事。」
蘇老太太臉色肅冷,皺着眉頭默默不語。
丞哥兒是屬鼠的,比陸淑怡大了正好三歲,陸淑怡偏巧兒就是屬兔的。
陸淑怡初來那天她也問過了,陸淑怡是三月生的。三月正是草芽兒初長的季節,可不就是草芽兒兔?
蘇老太太臉色有些頹然,抬手捏一捏太陽穴,聲音亦淡了幾分,無力的問道:「這……可有解法?」
陳婆子為難道:「這孤辰和劫煞二星可是十分兇險,一旦犯了,這五年內必不能動婚。若是非要個解法……」陳婆子舉目想了想,道:「可用白玉雕一『巨象守福』的玉佩給哥兒戴着,倒是可以化解一二。」
「化解一二?」蘇老太太越發煩惱,嘆氣道:「如此說來卻是無法全部化解……」頓一頓又道:「偏巧我瞧中的那丫頭就是草芽兔,看樣子……這還真不是一樁良緣。」
陳婆子道一聲可惜,又安慰道:「許是我看錯了,您若是真心喜歡那丫頭,不如再找別人瞧瞧?」
蘇老太太擺手,語氣中有淡淡失望:「罷了,還是緩一緩再說。」
用過晚飯後,蘇老太太便邀了陸老太太到屋裏說話。
「……丞哥兒的婚事,我想着還是壓一壓再說吧!」蘇老太太臉上隱着淡淡失落,開口道:「畢竟三丫頭尚未及笄,年紀還小,多養兩年再說。」
陸老太太先是一陣吃驚,心道這老婆子怎麼忽然就變了主意?昨兒個還又是逼迫又是為難的,現在倒是轉了性子了。不過這樣最好,免得白瞎了她一個水靈靈的孫女。
「至於你們陸家在南邊的生意……」蘇老太太端起茶盞輕咂一口,才沉聲道:「明兒一早我會派人給我哥哥送書信過去,都是親戚,能幫自然會幫襯一把。」
陸老太太大喜過望,臉笑成了發好的包子,眼角都是褶子:「若是這樣,那就真是太好。」
蘇老太太勉強擠出笑容,心裏縱然不甘心如此,卻也沒有辦法。
陸淑怡得到消息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早上。
用過早飯陸老太太特意留了她說話。
陸老太太精神和氣色都很好,笑吟吟道:「你和你丞表哥的事情往後你可以放心,此事我已經推掉了。」
陸淑怡心知肚明,明明是陳婆子的功勞,祖母還要裝好人自己領功。
「多謝祖母成全。」陸淑怡不動聲色起身福一福,又問道:「那要是以後丞表哥還對我糾纏不清該如何?」
陸老太太訝然,眼眸一轉道:「過兩日咱們便回去,在蘇家的這些日子,你且忍耐忍耐。」
陸淑怡默然。
那蘇子丞就是個披着人皮的禽||獸,就算自己能忍,他能忍嗎?
親事雖然作罷,可潛在的危險還是有的,這幾日還是日日和蘇良玉她們待在一起的好。
陸淑怡打定了主意,回到依蘭閣後,便叫了陸淑靜去知春樓找蘇良玉玩。
蘇良玉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端着繡棚繡花,邊上還坐着陸淑琪和陸淑芳。陸淑琪今兒穿着一件玫紅色繡蘭花的褙子,草綠色的花卉刺繡馬面裙,眉眼微動,着實嬌艷。相比之下陸淑芳就顯得平常了許多,雖然穿的也很好,只是少了陸淑琪那點氣質。
自打陸淑琪來到蘇家,她日日的裝扮都十分的精緻,可見來蘇家的時候她特意的做了準備,為的就是給蘇家人能留下好印象,也真是難為她有如此心機。
聽到動靜,蘇良玉忙起身和陸淑怡陸淑靜打了招呼,笑吟吟道:「今兒本想帶着你們出去玩呢!可今兒是詩會,我還要等着哥哥回來聽消息呢!」
陸淑怡很想告訴蘇良玉不必聽消息,今兒的魁首就是她哥哥,她微微一笑道:「文表哥才學出眾,必定能獨佔鰲頭,表妹放心吧!」
蘇良玉十分感激的一笑,定定看着陸淑怡。
陸淑怡今兒穿了一身*竹色的妝花褙子,淺藍色撒花馬面裙,打扮的清新雅致,一笑間,明眸皓齒姿容明媚。
蘇良玉忍不住心裏暗道,真真是個美人。
也難怪她丞大哥能一見傾心,還有她哥哥,似乎對陸淑怡也愛護的緊……
這樣的美人兒,誰不心動?
陸淑琪一看到陸淑怡就有些臉色不好,可她仍是一張笑臉,迎過來道:「誰說不是,我方才也是這麼勸良玉表妹的。今兒的詩會,文表哥必定能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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