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樣會不會把她逼的太緊了?」墨菊微微一笑道:「過了十五才算年,今兒才十一。」
「不逼的緊怎麼能露出狐狸尾巴來?」陸淑怡垂眉提筆,淡淡道:「這兩**讓咱們的人一定要盯緊安姨娘的一舉一動,何三小姐和何二公子那裏也要留心。」
「奴婢知道。」墨菊笑着應了,又悄悄下去吩咐了冬梅冬菊和盼兒她們。
至於安姨娘從前安插在陸淑怡跟前的環兒早就成了擺設,她現在連陸淑怡的房門都進不得半步,每日只有自求多福的份兒。
尤嬤嬤去請陸淑芳,陸淑芳聽後當即氣的漲紅了臉,撇嘴不悅,「十五過了才是年,三姐未免太急了……我……我不去。」
尤嬤嬤只能賠笑道:「三小姐自己個兒也在屋裏頭不出門抄經書修身養性呢,您要是不去……奴婢不好回話啊!」
陸淑芳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暗道,「什麼修身養性,分明是陸淑怡那小賤人不想讓她過好年,變着法的整治她。」
想發火又不能發,捏一捏手指,她只能壓下心中火氣道:「等我梳了頭再去。」
尤嬤嬤知道陸淑芳的性子,乾脆道:「那奴婢就在這裏等着您。」一面又支使陸淑芳身邊新換上的大丫鬟翠兒給陸淑芳梳頭,「好生給七小姐梳頭。」又不忘悄悄敲打翠兒一句:「莫讓三小姐等急了。」
陸淑芳氣的嘴都歪了,又不能趕尤嬤嬤走,只能乖乖的坐下讓翠兒梳了頭,換了身衣裳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尤嬤嬤去了攬月閣。
見面行了禮,陸淑怡擱筆抬頭看着陸淑芳。
比起昨日華貴的打扮,今日陸淑芳穿的樸素了許多,足見她昨日那樣打扮確實別有用心。
陸淑芳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臉色黑沉沉的,可見其十分不願意過來抄經書。
陸淑怡恍如未見,只淡淡一笑道:「這大過年的我本不該叫你過來陪我抄寫經書,可眼見着要上元節了,上元節我想供一卷《法華經》替母親祈福。」停一停又笑道:「這抄經書的事兒,七妹妹應該不會不高興吧?」
陸淑芳心裏氣的咬牙切齒,很想發作,但是耳畔卻又響起安姨娘對她的叮囑,「凡事切不可先動脾氣,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你放心,娘一定會給你謀得一個好前程,叫她們陸家女兒人人羨慕。」
為了將來的好前程,她也要忍。
捏一捏手指,陸淑芳微微一笑道:「為母親抄經書祈福,我又怎麼會不高興?」
難得陸淑芳能沉得住性子沒有發作,看來安姨娘在後頭沒少叮囑她。
陸淑怡見她如此,越是覺得好玩,輕輕一笑,叫墨菊準備了筆墨和抄經文的本子,「那就好,我還怕大過年的會讓七妹妹不高興呢!」
又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二人便坐下安安靜靜各自開始抄經,這一抄便是半日。
出乎意料,陸淑芳竟然沒有半句抱怨之詞,只安安靜靜連頭都不抬一下的抄寫經書,中間只喝了一盞茶潤喉。
看樣子,這一次安姨娘真的是動了真格的了。
她在心裏默默想着,陸淑芳能忍的下氣一言不發,肯定不光是因為安姨娘叮囑了她,她心裏應該也在期待和何泰將來的婚事吧。
正因為有期待,有憧憬,她才能壓的下性子。
也對,像何泰那樣芝蘭朗月,一笑如沐春風的男子,又有那個女孩子不嚮往呢?
收回思緒,她問陸淑芳:「晌午飯你是和我一起用還是回去用?」
陸淑芳已經忍耐了一個早上了,怎麼可能還留下和她用晌午飯,立刻道:「我在這裏三姐還要添雙碗筷,我回去用吧。」
「好,吃罷了飯就不用來了,明早上再來吧。」陸淑怡稍微活動手指,轉身讓墨菊擺飯。
陸淑芳很知趣的帶着自己的人轉身走了。
「我還以為您要拘着她一天呢!」墨菊笑了笑。
陸淑怡胳膊早就發酸,苦笑道:「若是抄一天的經,我這胳膊就不用要了。」頓一頓又小聲道:「再說了,我還要看好戲呢,留她一天還能看到好戲?」
墨菊點了點頭,抿嘴不語。
一時擺了飯,陸淑怡草草吃了飯,又去吳氏那裏坐了坐。
吳氏嘖嘖嘆氣道:「你這丫頭,昨兒個才燙傷了腿,今兒就下地走路了,也不怕走壞了。」轉身又責備墨菊道,「她不懂事你們也由着她胡來……」
陸淑怡只能挽了吳氏的胳膊撒嬌道:「您別急,我已經沒事了,不過是燙紅了一塊皮膚,我沒那麼嬌氣。」
吳氏只能深嘆一口,面上卻是滿臉慈愛:「你呀……以後可要好好愛惜自己。」想了想又壓低了聲音道:「方才安姨娘來了一趟,我瞧着她身子好像大好了。她有好些日子都不肯出來,乍一下出來給我請安,我還有些不習慣。」
安姨娘哪裏是身子大好,分明就是不想裝病了,出來溜達一圈,以示安好。
陸淑怡心中冷哼,輕巧一笑道:「她要是來請安您就收着她的安,可千萬別和以前一樣,拉着扯着不讓人家請安。」
從前吳氏總是念及姐妹情分,加上安姨娘又替她照看陸淑怡,在請安一事上,總是能免則免。
吳氏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呀……好好好,我會看着辦的。」
「什麼叫看着辦?您必須要辦。」陸淑怡揚眉撅了撅嘴,搖頭晃腦道:「陸家的規矩可不能壞在您手裏頭……」
「知道了。」吳氏笑着搖頭。
從母親的香榭院出來,陸淑怡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去一趟父親的書房,一則培養父女間的感情,二則也是不想與蘇子文有隔閡,讓他心裏不舒服。
這樣總躲着也不是個辦法,對他來說也是煎熬,還不如自己先撇開那日的事情讓一切恢復正常。
這種尷尬的事情總要人要先邁出第一步,那麼這一步就讓她先來吧。
到了陸二老爺的書房,蘇子文看到陸淑怡的一瞬間,滿臉的驚訝,嘴巴做了一個「O」的口型,那架勢,簡直可塞下一枚雞蛋。
陸淑怡恍如未見,只笑着該打招呼打招呼,該和陸二老爺撒嬌就撒嬌。
陸二老爺問她道:「腿上的傷不打緊?」
「打緊我也得過來給父親請安不是?」順手又從桌上親自倒了一盞茶恭恭敬敬遞給陸二老爺。
陸二老爺笑開了麵皮,一指指着蘇子文畫的畫稿道:「去看看你表哥畫的,比上次是不是進益了?」
陸淑怡大大方方的立到了書案邊上,沖蘇子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案上的畫稿上,細細看了一遍,捏了下巴道:「嗯,不錯不錯,比上次確實進益不少。」頓一頓又道:「只不過這觀音大士拖着淨瓶的手還是稍顯僵硬了些。」
蘇子文眼神一亮,他本以為陸淑怡再也不會來書房和他說話了,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再看看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分明是想將那日之事一筆抹去,想恢復二人間從前那種親人間的關係。
她是不想讓他從此以後覺得難堪和尷尬吧……
這樣的苦心,他怎麼能不領情。
微一收拾心緒,他也展眉一笑道:「那表妹可有什麼修改的方案,說出來我也可以借鑑借鑑。」
陸二老爺也端着茶盞湊了過來,笑着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改。」
陸淑怡垂眉細看半響,一手挽了闊袖,接過蘇子文手中畫筆,將原先觀音右手食指的地方稍微挪了一個弧度,又將整個手的位置略微向右移動,原本還稍顯僵硬的手,立刻靈動起來。
蘇子文十分驚訝,「嘖……這一改確實靈動了許多。」一面稱讚一面眉飛色舞道,「我竟不知道三妹妹畫工如此厲害,你是跟誰學的?」
「能跟誰學?」陸淑怡放了畫筆,側目看了陸二老爺一眼,笑道:「這書畫自小就是父親教我們的。」
適當的拍拍馬屁也還不錯。
陸二老爺聽後笑的格外得意。
蘇子文明了似的點了點頭,「我說呢,原來是二舅這位高人啊。」又道:「二舅,往後可別忘了也教教我啊。」
陸二老爺越發笑開了麵皮,喝一口熱茶道:「你小子以後我可教不起,今年秋闈你要是中了紅案,有的是人教你。」
蘇子文今年要參加秋闈,只要陸昭萍不難產而死,他就一定會去參加秋闈的。
以他現在的才學,秋闈中個紅案絕對不成問題。
所以,只要陸昭萍不死,蘇子文的將來可謂前途一片光明。
陸淑怡也跟着鼓勵道:「表哥肯定能中紅案,要是你中了紅案,我一定備上一份大禮送給你。」
蘇子文眼神閃閃發亮,聲音忽然一下就提高了,「真的?我若中了案首表妹要送我禮物?」
從小到大,陸淑怡從未送過他禮物。他屋裏頭珍藏的陸淑怡的東西,也都是小時候厚着臉皮從她屋裏頭搶來的。
他覺得很激動,為了她的一份大禮,他也得豁出去拼一把。
陸淑怡當即承諾:「我父親也在這裏呢,你怕什麼?難道還讓我發個誓言不成?」
「不不不,不用,有表妹你這句話就行。」他笑的格外燦爛,對着陸二老爺道:「二舅可要為我們作證。」
陸二老爺好笑道:「不就是一份禮物嗎?瞧把你高興的。我給你們作證,到時候一準讓三丫頭送你一份大禮。」又道:「算上我一份。」
話是說出口了,可陸二老爺卻對方才蘇子文方才那麼激動的表情起了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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