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淑怡暗暗嘆氣,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能會不如她料想的那樣發展。
不過不管怎麼說,大太太到底也是害了人,懲罰是少不了的,如果她父親決意不放過她,那麼老太爺和老太太就要重新考慮這件事情的處理辦法了。
陸淑芳則捏緊了她的手,氣的渾身發抖。
她舅舅拿走了陸家和何家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她一直都蒙在鼓裏頭,她還一直心心念念盼望着她舅舅能來救她,結果卻是這樣的……
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她真有種求死的心情。
但是她又不甘心就這樣死了,就算死,也該拉上兩個墊背的那才划算。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在報復安姨娘?」陸老太太眼風掃過大太太,連連嘆氣,「糊塗啊糊塗,你真真是糊塗。就算安姨娘和安家人有錯在先,那也是他們的問題,你怎麼能把賬都算到七丫頭的頭上?」
大太太立刻順勢撲倒在地上,哭着磕頭道:「我也是一時被氣糊塗了,才會犯了錯,這兩日我吃不下喝不下,心裏日日不得安寧……」
她立刻用眼淚攻勢,哭的涕淚滿面,哽咽道:「我自知這一次罪孽深重,對不起二弟和弟妹,對不起七丫頭,所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請母親責罰。」
一番話說的看似真誠,又有知錯悔改的意味,然實則卻是將她自己也置於受害方的位置,她想讓所有人知道,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對安姨娘的陷害和對安家的陰險狡詐太過氣憤,一時沒有把持住才做出糊塗事情來。
實在是無恥之極。
吳氏忍不住落淚,一方面同情心疼陸淑芳,一面又為現在的局勢難過。
誰能想到一家人會鬧到這樣的地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看向大太太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去害七丫頭,她還是個孩子啊……」她嘴唇輕顫,心痛道:「你這樣做,你可知道她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都被你毀了……」
如花綻放的年紀,卻遇到一場暴雨肆虐,花瓣零落瞬間枯萎……
大太太抬起淚目看着吳氏,聲音哽咽道:「弟妹,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事已至此,你讓我怎麼辦?」
陸二老爺平一平胸腔內翻滾着的氣息,冷冷吐出一句話:「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理由,既然大嫂你毀了七丫頭的將來,那你也該受到重罰……」
屋內一時沉寂了下來。
事情已經明朗,那麼到底該如何處置大太太,確實是個大問題。
陸老太爺和陸老太太都皺着眉頭思忖着,誰也不願意開口說話。
大太太則哭着道:「既然事情是我鬧出來的,那就由我自己一力承擔責任。」目光又看向陸二老爺和吳氏,說道:「我知道我這次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如果你們以後不想再看到我,那麼請母親賜我三尺白綾,我這就自掛東南枝,以死謝罪。」
陸淑怡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要是大太太真一心求死,倒也還算是個人,只可惜,她這也不過是在做戲罷了。
果然,吳氏和陸二老爺都不說話了。
總不能逼死嫂子吧。
而陸淑芳則怒聲道:「要死便去死,何必要說出來……」
大太太臉上很難看,這話要是擱在平常,她一準不會饒了陸淑芳,可是現在她不能,她只能白白忍受着。
她轉眸看向陸淑芳,一咬牙:「你說的對……」說着起身轉頭就往一張八仙桌上碰了過去。
眾人大駭。
陸六老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將她攔下。
陸淑怡冷眼看着那張八仙桌,要是一張桌子都能撞死人,那麼這世上被桌子撞死的人豈不是要堆滿整個京城了。
況且依照方才大太太撞過去的力度來看,頂多撞破點皮肉,不可能死人。
所以,大太太這一招苦肉計用的着實是時候。
果不其然,陸老太太連連嘆氣,說道:「事情已經夠亂了,你還要添亂不成?你死了輝哥兒怎麼辦?二丫頭怎麼辦?」
大太太掩面大哭。
六老爺就勢就道:「這事情我也有責任,要是責罰,也不能讓大嫂一人承受,算我一個。」
陸老太太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陸二老爺和吳氏的身上,開口說道:「你們夫妻兩個也說一說,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處置?」她深深嘆一口氣,動之以情道:「我們為人父母也不好當,你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懲罰了老大媳婦,我心裏也不會舒服,而我不懲罰她,我心裏還是不舒服。所以這難題我還是交給你們夫妻兩個,你們看怎麼處罰合理,就怎麼處罰。」
陸老太太順勢將球丟給了陸二老爺和吳氏,讓陸二老爺和吳氏來面對這個難題。
不管怎麼說,她不當這個惡人。
老太太這一招着實高明。
若是陸二老爺和吳氏重罰大太太和六老爺,那麼必定會斷了手足情誼,而且在這個家裏也不好再立足下去。而若是處罰的輕了,又會讓陸淑芳寒心。
左右都很為難。
吳氏果然一臉茫然,深深皺眉:「這……」
而陸二老爺也一言不發的思忖着。
大太太心裏直打鼓,她其實也吃不准陸二老爺會怎麼處罰她,但是有一點她很確信,她覺得二房一定不會重罰她。
相處了這麼多年了,二房夫妻二人的脾氣秉性她早就吃的透透的。
所以她流着眼淚看着吳氏和陸二老爺道:「二弟,二弟妹,你們也別為難,既然我做了錯事,就該受罰,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聽你們的。」
她這一番話越發攪亂了吳氏和陸二老爺的心。
吳氏捏着帕子看一眼大太太,又看一眼陸淑芳,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陸淑怡不動聲色冷冷看了一眼大太太,她開口道:「大伯母, 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了,不知道大伯母可否為我解惑?」
她眼眸清澈,面容平靜,看上去並無惡意。
大太太愣了一下,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淚水,點頭道:「你問吧,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訴你。」
吳氏和陸二老爺都不知道陸淑怡到底要問什麼,兩人目光緊緊落在陸淑怡身上。
老太太他們也看了過來。
陸淑怡淡淡一笑,開口問道:「我不明白,既然那些害七妹妹的人是您找來的,那麼他們手裏怎麼有我的鐲子?那鐲子可是我父親親自畫的紋飾,全天下或許只有這一個,而我從未將它帶出府過,怎麼會出現在那些人手裏呢?而且那些人還曾說是我指使他們害七妹妹的,這些您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
眾人方才都將注意力放在陸淑芳被害一事上,倒是忘了陸淑怡被冤枉的事情。
如今陸淑怡這樣一提起,陸二老爺和吳氏登時覺得大太太根本沒有說實話。
既然她是恨安姨娘才會設計報復陸淑芳,那麼陸淑怡呢?
陸淑怡可從未罪過她,她又為何指使那些人栽贓陷害陸淑怡?
所有人的目光驟然重新聚集在大太太身上,大太太一動不動的跪在地,臉色蒼白如雪,仿佛枯死了多年的花徑一般,沒有了一絲絲的生機。
而陸淑怡卻面色淡然,接着說道:「我那手鐲一直都由專人負責管着,也就近來疏忽才不見的,我當時就想,它還能長腿自己跟着那些人跑了?或者是就那麼巧合,我丟了,那些人正好撿到了?」
她皺眉道:「要是這樣,那這世界就太小了,什麼巧合事情都能湊在一起了……」
「這不可能是巧合,絕不可能是巧合……」陸二老爺忽然開口,他看着大太太的眼神越冷,說道:「大嫂,你說你是為了報復安姨娘才害七丫頭的,這一點我逼迫自己去理解你,可是怡兒呢?她怎麼招惹你了?你怎麼能將此事嫁禍給她,讓她們姊妹反目……」
他氣的說不出話來,吳氏更是紅了眼睛。
大太太也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她能避重就輕的矇混過去,可是偏偏陸淑怡不給她這個機會。
這個時候陸老太太和陸老太爺就算再想庇護她,也不好庇護了。
陸老太爺給了陸老太太一個眼神,陸老太太只好乾咳一聲道:「老大媳婦,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三丫頭的手鐲怎麼會在那些人手裏頭?」
大太太面如死灰,嘴唇翕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淑芳則趁機道:「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還用審問嗎?」她怒目而視,冷冷道:「大太太您這一手牌打的可真是好,害了我的同時也嫁禍了我三姐,你想讓我們姊妹反目,讓我們二房不得安生,如此,你們長房便可得利了嗎?」
陸淑怡忍不住想為陸淑芳伸個大拇指,她終於肯帶着腦子說話了。
而且,陸淑芳還叫了她一聲三姐,這一聲三姐也表明了她目前的立場,表明了她是二房的人,姊妹同心,絕對不讓大太太胡作非為。
屋內有短暫的沉默。
吳氏也忍耐不住道:「大嫂,這件事情你總該有個交代吧?」
大太太依舊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只是她緊緊握着拳頭,目光死死的盯着地板,恍惚間閃過一抹恨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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