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荒城內整編後的人馬有三千餘眾,五個戰兵營一個輔兵營,還有四個預備營,他們的人數遠超遊蕩於壩上的那一千拔野固騎兵。而且在懷荒城的外圍,還有十三個戰鬥分堂和各分舵下屬的一百多個大小山寨,這些外堂和分舵的全部人馬,人數還在五千以上。要是當初懷荒總舵這邊早有人決斷,下令把總舵和分舵的人馬都集結起來,那麼他們的人馬幾乎是拔野固人的七八倍之多。可是當時盟主慕容薔薇不在總舵,懷荒城裏左右使之間互不統屬,再加上他們畏懼拔野固騎兵的驃悍,懷荒城裏的人馬鬥志不高,不管是上面的左右使還是總管堂主們,還是下面的幢主嘍羅,都不想跟彪悍的漠北騎兵主動開戰。他們平時出去劫掠個商隊襲擊個把小部落很是積極,可面對兇悍的漠北騎兵,卻全都欺軟怕硬,寧願呆在自己的城堡裏面,坐等這些人搶夠之後主動離開。
自懷荒城內整兵開始之後,連城內就開始流傳說,盟主將要主動率兵出擊。起初,這只是一個傳言,但很快成為了事實。
聚義廳議事結束後,代盟主的命令被迅速傳達到各營。五個戰鬥營有四個被選為此次出戰隊伍,另外輔兵營也被點到做好出征準備,只有中營一營人馬被劃給副盟主裴增,留守懷荒。所有關於出戰的傳聞,現在都煙消雲散,一切明朗。在命令下達之後,東城的兵營里,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和無數張焦慮的臉。這些原本的嘍羅馬匪們,許多沒什麼經驗的新丁們,緊張的東轉西轉,他們的出發前準備,被那緊張不安,近乎慌張和狂亂的情緒所影響延誤,不過也有很大一部份嘍囉們,他們曾經參與過多次外出劫掠的任務,此時則很沉着的做着準備,一副瞧不起新人們慌張舉止的樣子。可是,從他們那嚴肅的表情和焦急的目光中,依然暴露了他們此時對即將開始的這種,沒有經歷過的,可怕的草原上的大規模野戰的擔憂。他們不是沒有和遊牧騎兵幹過,可以往最多也就是埋伏襲擊一下百人以下的小股部落民,像面對上千兇悍的漠北騎兵這樣的大場面,他們也沒經歷過。
太陽在滿天金色的霞光中落到西方的地平線下去了,待到夜幕籠罩着這個壩上的連城時,那些慌亂的聲響也漸安靜下來。
整個城堡漸被籠罩於一片寂靜之中,靜的就如同四原的草原。
白虎台上,凌雲站在台上凝視着深沉的黑夜,腳下,小狼灰風安靜的蹲在一邊。
「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凌雲淡淡道。
站在凌雲一側的高伯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明日過後,這壩上的天就要變了。」
裴增則有些擔憂的道:「讓張晟羅方統兵出戰,會不會太過冒險了?人馬雖然經過整編,可畢竟有不少人馬以前一直是張晟等掌控,我們的人並還沒完全掌控這支兵馬,只怕萬一...」
「不會有萬一,也沒有萬一。」凌雲自信的笑道。張晟羅方等人與他對立,這個結很難解開。既然解不開,那就直接一刀斬斷好了。凌雲費盡心思,一步一步的挖坑,如今張晟羅方等終於要跳進坑了,這個時候,不會有萬一,也不允許有萬一。為了這一步,他早做了多手準備。半個月的整編訓練,雖然只是練了個花架子,可這整訓最大的目的本來也不是指望能短期內增強戰鬥力。真正的作用是收繳了張晟等人的兵馬,利用這段時間,把他們的兵馬完全打亂與其它兵馬重編,而且把中上層的統兵權全握到了手中。現在凌雲就算給張晟羅方他們統兵,可他們的下面還隔着總管、幢主、隊主、什長、伍長這些軍官,原來的手下軍官多被免職或任副手,士兵也多被打散,想要重新掌控兵權在手,根本不太可能。
「放心吧,明日張晟必敗於拔野固人之手。」凌雲頓了頓,「最後還是得看我們內軍驃騎。」
哪怕張晟明天帶兩千人出城做戰,是拔野固人的兩倍,凌雲也根本沒寄希望於他們。對凌雲而言,讓張晟統兵出戰,有兩個作用,第一自然就是以他們為誘餌,誘拔野固人上鈎,然後他的內軍馬步再幹掉拔野固人。第二,他要借拔野固人之手,徹底的把反對者張晟和羅方等一夥踩倒在地。張晟兵敗,而他會大勝,踩倒反對者,並樹立自己的威望,藉此一舉真正掌控猛虎盟。要不然,他何必那麼麻煩,真要對付拔野固人,有的是辦法,可他卻選擇了最麻煩的一個,自然是一石二鳥,醉翁之意不在酒,打拔野固人是次,要藉機一舉掃除張晟等一夥全是真正的目的。
回書房後,凌雲又去了德興客棧,與拓跋橫刀秘密會面。
「明日之後,我不希望再見到張晟、羅方、薛亮等人。」凌雲見面後,直接對拓跋橫刀說道。
張晟等人在猛虎盟的勢力根深蒂固,就算這次張晟兵敗,也一樣還會在盟內擁有很大勢力。這對凌雲來說,是他掌控猛虎盟的一個麻煩。他沒時間跟他們一直在那裏糾纏着,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客氣。
拓跋橫刀有些意外,但又覺得凌雲此舉也很正常。
一朝天子一朝臣,凌雲要當猛虎盟的家,張晟等人是最大的反對者。凌雲要除掉他們,很正常的事情。綠林之中,雖然大家平時稱兄道弟,可卻也經常發生翻臉反目的事情。一切都只為利益,綠林之中的內訌更直接,翻臉的結果就是你死我活,刀槍相見,絕不留情。至於凌云為什麼要把這樣的機密事情交給自己去做,這倒是很簡單的事情,他拓跋橫刀是盟中實力派,也一直是中立派。雖然上次幫凌雲安置了元季瑤,可凌雲並不會因此就完全相信他。讓他去除掉張晟等,就是讓他遞投名狀。若是他不肯,只怕他拓跋橫刀就會比張晟還要先死於非命了。
「放心,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張晟這次必不能回。需要清除到哪一步?」拓跋橫刀很聰明的做出了選擇,在凌雲的強勢面前,他無法再保持中立。要麼順生,要麼逆亡。
「張晟、羅方、薛亮必須死,若有機會,把八大堂主一併除去,其餘,看你方便。」凌雲也沒有想過能憑自己的人格魅力就能把這些人收為已用,這些都是些刀頭舔血的綠林,說白了就是群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與其留着以後麻煩,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除掉。特別是做為核心的八大堂主,那是張晟的鐵杆親信,凌雲絕不會留着他們為後患。
「明白。」拓跋橫刀道。
「好,我也不問你打算如何做,我就等着結果就好。」說完,凌雲離去。
看着凌雲遠去的背景,拓跋橫刀捏着鬍子思索了會,「殺伐果斷,老夫果然沒有看走眼。」
第二天一大早,沉睡的人們被急促的鼓聲驚醒了。在清晨涼爽的晨風中,每一座營房裏都傳來戰鼓隆隆的響聲,在東方的朦朧天際,曙光漸漸顯露,給城池勾畫出高大的輪廓。霎時間,整座懷荒城城都活動了起來,即使是城中的家眷們,也都已經從家中急急趕來為出征的家人送行。
被挑選出來的四個戰兵營前鋒部隊很快排成簡單的隊形,這半個月的訓練,此時充分的展現在眾人面前。穿着凌雲從徐單幾家聯合軍械坊趕製好的統一藍色的軍袍,戴着銅盔,按着武器不同,分成了刀盾弓矛騎等不同的隊列。最精銳的是四個騎兵幢,一個八個隊四百人的騎兵是懷荒兵馬中最精銳的老兵。他們訓練有素,高傲的排在站在那裏,而兩邊則是稍次些的弓手,然後是刀盾兵,那些長矛兵是其中經驗最差的,他們既沒有精湛的騎術,也沒有優秀的射藝,甚至沒有靈巧豐富的格鬥經驗,因此只能拿着長矛,屈居最末。
不得不說,人靠衣着馬靠鞍。
兵還是原來那些兵,可經過半月的整編集訓,此時按一個個隊列站好,再穿着統一的新軍袍,再按兵種分列,人刷刷的往那一站,頓時氣勢大變。原來的一群懶散的嘍羅們,此時站在場上,陽光照射下,竟然也有一種府兵精銳般的氣勢。張晟看着這大變樣的隊伍,甚至頭一次心裏升起一股子豪情,也許這一次自己能憑這支隊伍一舉把那拔野固人擊敗,創立奇功也有可能。
前鋒的探馬斥候小隊騎馬先出發了,在黎明的灰暗還沒有被朝陽完全照亮之前,四個營兩千戰鬥部隊已經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排成戰鬥行軍隊列,踩着緩慢而又節奏的步伐向着一望無際的草原遠處走去。
當四個營的前鋒離去許久後,凌雲才開始帶領着最後一個營的輜重輔兵,慢悠悠的趕着牛馬拉着車跟上。
懷荒的城門在凌雲的身後緩緩關上,吱吱作響,初升的旭日此時終究突破雲層的束縛,萬縷金光破雲而出,將整個天地染上一層金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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