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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揚州。
四月十五,已是初夏時節。紛紛紅紫已成塵,布穀聲中夏令新,在春天開的那些大紅大紫的花朵都已經凋謝的時候,布穀鳥的聲聲啼叫喚來了夏天。江東淮南的揚州江都,楊廣在此稱帝,然後升揚州江都城為南京,將自己的藩邸改為江都宮,做為自己的宮城。
初夏的早晨,江都籠罩在薄薄的白霧裏。太陽還沒有出來,揚子江上吹來的暖風,帶着潮濕的涼意。
由舊邸改做的皇宮裏,依然帶着幾分簡約樸素的殿中,君臣對坐,各自沉默。檀香燃燒的青煙裊裊升騰,自立為皇的新天子楊廣一身玄裳端着茶,目光卻逗留在面前的那份奏報上。
「楊林那邊有消息了嗎?」一身紫袍玉帶的張衡頭戴梁冠,腰佩紫金魚袋,這位江都天子的潛邸心腹肱骨,在江都朝廷里,得到了新皇的重重酬賞,出任了御史台的長官御史大夫一職,極得寵信。
張衡打破了沉默,可氣氛並沒有因此好轉。
楊廣手中握着的那杯茶早已經冷卻,可杯中的茶卻一點也沒有少過,往日極得他喜歡的龍舌,此時他根本品不出味道了。
「還沒有消息傳回。」楊廣緩緩搖頭,「建平,你說朕這一步是不是走錯了?下詔冊封楊林為太子,會不會適不其反?」
「陛下多慮了,陛下冊封楊林為太子,這是何等的榮耀和信任。臣不覺得,楊林會對此有何不滿。」
「可他卻到現在還沒有回覆朕。」楊廣皺眉道。
「揚州與懷荒相距三千里,路途遙遠,消息往來未免不便,尚待時日傳遞。」
「易風如果回復了,可以飛鴿傳信於朕,他有許多鴿子。」
殿中又是一陣沉默。
事到如今,君臣都感覺到事情有些失去控制,沒能按預期進行了。原本如今這個局勢,已經很不錯了。大行皇帝駕崩,楊廣立即得到楊約自京中緊急送到河東的密信,經過一番思慮後,楊廣沒有任何猶豫的帶着一隊侍衛直接飛馳南下,拋下了并州總管這個職務和并州這塊名義上他的地盤。他風餐露宿一路回到了淮南,先到了宇文述掌控的壽春,然後在那裏的私軍營里點起了自己的萬餘私軍,又一路急行軍到了揚州。他沒有費半點麻煩就輕易的回到了揚州,當楊俊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楊廣已經帶兵圍了楊俊的府邸,然後進府跟三弟單獨談了一會,再出來,楊俊已經被他軟禁了,他重新掌控了揚州。憑着在揚州八年的經營,加上這些年暗裏準備的許多準備,加上他秘密招募訓練的私軍,楊廣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回了揚州的控制,然後是江東各大家族以及諸州縣官員們的效忠。再然後,擔任益州總管的兒子楊昭響亮。之後,他派心腹前往荊州,密會楊弘。河間王楊弘是楊廣的堂叔,而且兩人之間以往關係很好,每年他入京之時,楊弘就會依旨前往揚州代理總管之職。漢王楊諒封建南越之後,楊弘代理荊州總管。楊廣的使者與楊弘密會之後,楊弘宣佈效忠楊廣。
短短時間,楊廣就已經控制了原來朝廷六大總管區的揚、荊、益三大總管府絕大多數地區,雖然肯定也有些官員還在暗中觀望,但這種結果已經大大出於他的意料之外足夠讓他驚喜萬分了。但另一方面能有今日這樣的結果,也是這些年他暗中經營的結果,早數年前,楊廣就已經與張衡、段達、宇文述、郭衍等心腹在做着謀劃,一面密謀奪嫡,一方面也做着第二手準備,在江南招兵買馬,積蓄錢糧甲械,打算萬一到時奪嫡不成,就做最壞打算,起兵割據江東。正是有了這些準備,當楊廣在江南打出楊秀弒君篡位,興兵討逆的旗幟後,局勢才會如此的順利。
可這一帆風順的背後,楊廣卻心懷不安。這不安就是來自於楊林,揚州稱帝之後,楊廣就得面對同樣稱帝的另兩個兄弟楊秀和楊勇。對於那個瘋狂的楊秀,楊廣是沒有什麼擔憂,這只是一個狂妄而瘋狂的蠢貨,所有人都沒有料到他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來,他的弒君篡位,也給了楊廣和楊勇一個措手不及,使得局勢完全改變。楊廣和楊勇原本一直在皇帝面前競爭,等候着裁決,可誰能想到,最後他們沒能等到最終的裁決,皇帝倒是被楊秀給裁決了。只因為皇帝要將楊秀封到琉球島去,結果這個傢伙就瘋了。
楊廣一直以為,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和楊勇之間的競爭,最終肯定是以皇帝選擇自己而結束的。
可他沒能等到那一天,楊秀這個蠢貨就毀了一切。
楊秀做的蠢事,卻讓正掛帥北伐的楊勇反而佔了很大的先機,手握着幾十萬北伐大軍,讓他不得不連夜逃離河東。現在楊勇在高熲等北伐中路軍的擁護之下太原繼位,擁有河東河南等數十萬人馬。這讓楊廣心懷不安,爭皇位爭到今天這一步,最終誰能笑到最後,還是得憑兵馬作戰取勝,而楊勇高熲手裏握着的正是朝廷精銳的府兵。
這個時候,楊廣發現,這場皇位之爭,最後終將還會是他和楊勇的決戰。而他們一個地廣糧足,一個兵強馬壯,兩人倒是實力相當,楊林就成了能夠決定他們成敗的關鍵籌碼。楊廣也是在這時才清楚代北之戰的過程,也在這時真正意識到了楊林的真正實力,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實力派。
「難道楊林最終還能不選自己的父親?」段達一口喝掉杯中早已冷掉的茶,望着其它人。
「楊勇同樣冊封楊林為太子。」張衡淡淡回答。
楊廣沉思良久,點了點頭,「朕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也猜不到透,每次以為已經看清楚了他,可轉眼他就能讓人大吃一驚。他是那顆我們無法掌控的棋子,朕總覺得有些不安的感覺。」
「越國公那邊也還沒有答覆嗎,陛下?臣總覺得楊素有些不太可靠啊,他屯兵靈州,卻遲遲沒有動靜,陛下讓他出兵奪史萬歲之兵權,奪取隴右河西,配合陛下收復關中京師,他到現在也沒有回覆,他這是在觀望,三心二意。」
「越公剛經歷一場大戰,大敗達頭,也正需要休養。臣以為,越國公只需盯住史萬歲,牢牢釘在靈州就足夠了。收復關中,還需要靠我們,有越公在隴右策應足夠了。現在不但不能指責越公觀望,還得立即派人前往傳旨宣詔,多加封賞。」張衡當然也知道楊素現在有坐地觀望,待價而沽的嫌疑,可這個時候哪能盯着這些不放。不但不能抓着這些,還得大加封賞。
「朕擬晉升越國公尚書左僕射之職,改封楚國公,加太保。靈豐二州越公部下將領,有官者皆官升一級,無官者賜錢一萬。」
段達道,「臣還是以為,當集結兵馬先攻河南,拿下洛陽後,再攻河東,擊敗楊勇,再回頭進兵關中收拾楊秀不遲。」
「臣反對,眼下應當抓緊時間進軍關中,早日奪下京師為要,拿下京師,是正統象徵,不可耽誤。」張衡顧不得與段達的同僚之誼,連忙出聲再次反對,一力堅持先討楊秀,拿下京師,取得正統之名,再來對付楊勇不遲。
「我們能集結多少兵馬進兵關中?」
「壽春、揚州、洪州三地兵馬有五萬,都是當初招募訓練的私軍,忠心可靠。此外荊州府可集結兵馬五萬,益州府也能集結五萬兵馬。」段達是新朝廷的兵部尚書,他原本就是楊廣的司馬,掌控武事,對這些很了解。
「揚州只有五萬兵馬?」
「五萬是陛下原來招募的私家軍,揚州雖四十四州之地,兵馬並不多,朝廷府兵大多佈置在京畿和河東河北河南之地,南方很少。而且揚州府有許多州縣都在嶺南,那裏多是俚越蠻夷控制,現在他們對朝廷的態度還很曖昧,召他們的兵馬很難。陛下討逆,在揚州也還能徵召十萬左右的兵馬。但臣以為,應以徵召五萬以下為好。兵在精不在多,招募太多的兵馬,不但那些兵並不一定可靠,且會對我們的後勤供應造成很大負擔。因此,臣以為,此次入關討逆當是以陛下五萬私軍為核心,再輔以揚州諸州官兵五萬,然後荊益二府各出兵五萬,總共二十萬大軍討逆,兵分三路。」
「揚州出兵十萬,糧草都準備妥當嗎?」
「糧草都是充足的,隨時可以出發。」
「很好,這次朕統兵親征,傳旨河間王,朕與他在襄陽會師。」
「遵旨!」
直到張衡段達幾人都已經走出殿外,殿中只留下了楊廣獨自一人,蕭氏才從後面走了出來。
「陛下真要親征嗎?」
「嗯,朕必須得親統兵馬入關。」楊廣一邊說着一邊抓住了蕭氏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面帶着愧疚的道,「立楊林為太子,也只是目前局勢之下的一個權宜之計,朕向你保證,等討伐了楊秀楊勇二逆,到時定會重新冊立昭兒為皇太子。」
「臣妾明白殿下的苦衷。」蕭氏依偎在楊廣身邊,「只是臣妾有些擔心,楊林真的會效忠陛下而向楊勇用兵嗎?」
「朕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不效忠於朕,難道效忠於楊勇?或者說,他難道還想效忠弒君者?」楊廣對着自己的皇后笑了笑,「楊林是個聰明人,朕相信他知道該如何選擇。」
楊廣輕拍着蕭氏的手,「他有其它的選擇嗎?」
「將來陛下打算如何安置他?」蕭氏笑道。
「父皇原本打算讓楊秀去東海琉球島上建國稱王,琉球國國王,嗯,不錯的地方不錯的名字,楊秀是當不成琉球國王了,以後就讓楊林去當這個琉球國王吧。」楊廣笑着對妻子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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