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問題,難不成真的有龍不成?」耿勃抓着腦袋,不明白陳易這是說的哪一出。
陳易也不多管他,只是看向蓮兒,說道,「你說的那條龍分別是銀白,青綠,玄黃色?而且俱都有百丈千丈長短?」
「嗯,恩公,蓮兒不會看錯!」
蓮兒似乎生怕陳易不相信,頭也點的異常使勁。
「或許真是這麼回事兒!」
陳易面色古怪,不顧眾人的疑惑,取出狼毫小楷,將硃砂和着雨水溶解,找了顆能遮風擋雨的巨大樹冠,盤膝坐下,在邴吉贈與的手札背面揮毫起來。
「他在幹什麼?」
幾人不明白陳易要做什麼,看樣子好像是要做畫,可這個時候畫什麼畫啊?
耿勃看着慢慢變大的雨勢,總感覺差了點火候,應該更大更猛才對。但那差着的火候哪去了?他感覺都特麼流進陳易的腦子裏去了!
不好好考慮蓮兒的問題,也不讓自己去找邴吉和張羽塵兩個老不死的算賬,卻跟個酸掉牙的文人一樣,揮毫潑墨於風雨中,看着很雅,實則就是腦袋灌水,還尼瑪灌得不少!
雨還在下,水還在灌,陳易的筆下也是愈發恣意澎湃,一條九曲十八環的紅色波濤漸漸出現在涇縣老宣之上。
「這是黃河?」
鳳凰眼中陡然射出兩束光亮,只感覺紙上一股奔騰咆哮之意迎面衝來,雖是紅色硃砂墨,可她腦中想像到的卻是一條綿延數千里的大黃龍,從天上騰飛而下,直奔東海不復回!
「還真尼瑪是黃河!」
耿勃也停下了心猿意馬,砸吧着嘴,同樣被紙上的氣勢所攝。
「啊!」
蓮兒忽然一聲尖叫,接連後退幾步,臉上則慘白,嘴唇顫動,神色恐慌,指着陳易手裏的那副畫卷如見毒蛇猛獸,「就是它,就是它,它就是那條大黃龍!」
「這,就是龍?我說蓮兒,咱們能別開玩笑嗎?一張畫,還畫的是黃河,怎麼可能是龍?」耿勃齜着牙說道。
蓮兒卻是看着他,沒有半點玩笑之意,嚴肅說道,「這就是龍!」
「不錯,它就是龍!」
陳易心中瞭然,正如自己猜想一樣,便解釋道:「我曾經觀泰山,黃河,崑崙而得龍勢,胸中自有一股浩瀚澎湃之意,初時還察捭闔縱橫,漸至後來,少了幾分新鮮在意,再至以後,便習慣成自然,將其當成本身之物而理所應當,不再刻意關注,這才在剛才之際一時想不起來。」
「那也不可能體內養龍啊!」耿勃仍舊想不透,觀龍就能養龍了?
那老子以後啥事兒也不干,觀上十年龍,開個動物園,絕對能賺個盆滿缽滿。
陳易耐下性子解釋說道,「不是我體內養龍,而是我的神意之中帶着龍勢,崑崙,泰岳,黃河,三條大龍脈的龍勢,崑崙位於西方,白金之龍,東方泰岳,青木之龍,黃河幾不用多說了,華夏的玄黃大黃龍,蓮兒是靈體,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與我們不同,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靈識,我的靈識之中帶着龍勢,那她看到的自然就是龍!」
說到這裏,三人明白了一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見並非一定存在,非見也並非不存在!
陳易心中也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他之前一直納悶為何只有馭龍者與地氣親近,原先以為《御龍經》的存在,現在看來並非僅僅如此,他觀龍所得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山川河谷都有靈,他本身的氣息又與山川河谷之靈相近,那麼能得到地氣的親近也就不奇怪了!
「可它們為什麼要吃蓮兒,蓮兒從來不害人,更沒有半點要害恩公的心思!」
蓮兒遠遠的看着那副奔騰大黃龍,愈發步步後退恐懼如見鬼,看向陳易之時也不覺帶上了一絲忌憚。
陳易苦笑一聲,不怪蓮兒的無端多想,換做是他恐怕也不能平靜相處。
啪啪啪……
雨勢已經從淅瀝晦澀發展到了如瓢潑直下,樹冠諾大如傘蓋此時卻再也擋不住風遮不住雨,寬大肥碩的葉子將如注雨水兜住又匯聚成更大的溪流,沿着枝杈縫隙傾倒而下。
眼帘中倒映着這咆哮憤怒如末日般的雨色,陳易站在原地,一時間怔怔出神。
「算了,我的身體容不下你,這三條大龍我自己也無力操控,你還是繼續留在魂匣里吧,等過些時日我再去想其他辦法。」
從邴吉和張羽塵手裏興沖沖得到這道手札,可以說是乘興而來,可結果卻不怎麼如人意,不僅一無所成,還陳易陷入了沉思之中。
體內養龍,可這龍卻不聽他約束,即便它們再威武雄壯,可生於自己體內,那也是禍患!
從那莫名的情緒中走出來,他收拾起地上雜物,將那沾染幾點晶瑩雨水的硃砂黃河畫卷摺疊收好,神色之中帶起了不應該在這春風得意中有的悲涼之意。
「恩公,我,不是,我沒有……」
蓮兒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急忙解釋,可陳易卻意興闌珊,揮揮手,示意無須多言,然後便徑直走進傾盆大雨之中。
這三人一魂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總是感覺那帶着獨特韻律的腳步踏出了一股悲涼。
陳易走在雨間,嘴角勾着一抹苦笑。
馭龍者,馭使山川龍脈之人,可又有幾人知道,那只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古今百十代先師,何曾有一人真正馭過龍,還不都是身處龍潭卻無力脫身,只能按照設定好的宿命,一步步走向深淵?
縱使高深如蓮花生大師,不也只能靠着轉世投胎,苟活逃避嗎?
其實,他們不能叫馭龍者,更應該叫龍馭者才對!
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盡力不願去想這些事情,一直嬉笑甚至張揚而過,然而到了此時,卻由不得他不去多考慮,不然等到觀足了九龍再去考慮,那就不是黃花菜涼了,而是爛了!
巴山夜雨時,距離陳易等人千米的一處帳篷群,其中一個不顯眼但也不寒酸的帳篷之中,邴吉與張羽塵正盤膝而坐,面前是一碟花生米和一壺百年花雕酒。
雨打帳篷聲聲疾,夾一顆花生,飲一杯花雕,也算是別與一番情趣。
「失敗了?」
張羽塵手指輕抖,夾住的花生掉落在地上。
邴吉手中花雕輕晃,一股濃郁芬馥傳出,同樣皺着眉頭,道,「三條龍啊,你我還是料想簡單了。」
張羽塵苦笑,道:「看來這個人情不好賣啊。」
「也並非如此,那人或許早有算計,要知道,當初之時,無論是心術還是修為,你我二人綁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邴吉放下古樸黑瓷杯,中指食指夾起一粒花生米,卻不放進嘴裏,而是如色子一般拋到桌面,花生米滴溜溜賺個不停,最後竟然頭下尾上直立而起。
張羽塵挑了挑眉,將那粒花生米拿到手中,細細看了眼,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莫非這也在那人的預料當中?」
邴吉點頭。
張羽塵變了變臉色,卻又道,「他這麼做又是為何?耍這孩子玩?」
「不盡然!」
邴吉說道,「要知道那人行事一向乖張,你我看不通也是正常。」
張羽塵還在琢磨着那粒花生米,片刻之後,忽然說道,「對症下藥,或許我們可猜測出一些。」
「怎麼個對症下藥法?」邴吉皺着眉頭說道。
張羽塵將那粒花生米拋入嘴中,一口咬碎,嘎嘣作響,這才說道,「邴兄,你觀陳易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陳易缺什麼?」
邴吉細細思考着,同時說道,「錢財,他不缺;女人,他也不缺;修為,雖未到巔峰,可在同年齡段,足可傲視古今;名聲,馭龍者本就響徹南北,又加之此次接二連三的風頭,縱使最終拿不到會長一職,可也算是烈火潑油,以他的性子也應該無所多求……」
「呵呵,邴兄,你終於說到點子上了!」張羽塵笑着打斷邴吉。
邴吉列數幾樣,卻仍舊不明白陳易到底哪方面欠缺。
張羽塵不等他再次發問,「怨氣!」
「怨氣?」邴吉更加不解,「儒家養正氣,道家修真氣,佛家講機緣,可終究殊途同歸,都是讓人以善根立於天地,而怨氣可以說是善根的毒藥,怎麼會有人養怨氣呢?」
「非也!」
張羽塵另有所指,「我的意思是說,你難道不覺陳易現在太過中正平和了嗎?」
見邴吉仍舊茫然,張羽塵索性一股腦說出樂自己的猜想,「不錯,從外表看來,陳易確實行事囂張了些,與眾多修士相比似是格格不入,可難道你沒有發現,他外表雖是如此,可內心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你可曾聽說過,他為了一己之私而損人利己過?」
邴吉眼睛猛然亮起,像是抓住了什麼,說道,「不錯,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年幼之時受盡苦楚,可卻能識得善惡,懂得感恩,知道滿足,這是好事,但相較於前幾代的馭龍者,他也太過滿足,太過無欲無求,少了太多破釜沉舟不成功則成仁的極端氣勢!!」
「正是如此!」
張羽塵終於笑了起來,「讓一個人慾壑難填,或者說讓一個人成為一方梟雄巨搫,最好的辦法,就是怨氣,秦王嬴政,趙國質子,親母放~盪,受盡白眼,曹阿瞞,宦官義孫,無人瞧得起看得上,劉備,李淵,成吉思汗,朱元璋,古今梟雄哪一個不是怨氣滿身之人?你再想想陳易的過往!」
儘管知道那一脈的瘋子從來不能以常理度之,可邴吉還是不由打了個寒戰,這是要怎樣瘋狂之人,才會將親生……
與此同時,距離他們幾十里外山頭之上,一個黑衣黑袍之人靜立雨中,黑袍下是猙獰恐怖的青面獠牙,只是那一雙眸子卻是異常明亮,如同兩道閃電一般,直直射在一個雨中獨行的年輕人身上。
「小子,不管你這麼多年,也該讓你驚喜一次。整個巴山死氣,足夠養你半身怨氣半身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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