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那些我還吃不準的怪東西不知道怎麼,竟然跟我們相安無事。我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心裏總是浮想叢生,感覺在溫柔平靜的下一刻,那些怪獸就會展開獠牙,突然將我們撕成碎塊,踏為肉泥。
墓室遠處有一個手電光圈亂晃,接着張弦忽然唱起歌來:「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戰……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國恨,滄海難平。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雄……」
我心裏想哭又想笑,緊張的要死,不知道他哪來的心情唱歌,居然還是大秦戰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張弦唱歌,卻完全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思。我心想你怎麼不唱好漢歌呢,再來個縴夫的愛。我快死了你知道嗎?
我心裏漸漸罵了起來,可他還在赳赳老秦個沒完,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忽然他也不唱了,歌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
我心裏一急,後背忽然被一隻手掌拍了一下,接着右面肩膀也被一隻手搭了上來。
我嚇了個半死,渾身一顫,鬍子在後面說:「沒事了,小哥將祂們引走了。」
我忙問:「那是什麼?」
「鎮國守墓青銅神獸,我大秦法神獸,獬豸。」這次回應我的人是蒙毅。
果然是這種東西,我腦門一圈發熱,剛意識到得擦掉額頭的汗,才發現整個腦袋像洗臉打濕了頭髮一樣,滿頭滿臉的汗水。
我看朱子豪居然穩得住,這心理素質還是沒得說,就打趣道:「豬老闆,你剛才怎麼沒喊救命啊?」
朱子豪猶有後怕地說:「找死哦!老子又不傻,越是碰到這樣的坎,越是不能掉鏈子噻,我縱橫古玩商界這麼多年,又不是吃白飯的!」
他試探地問我們:「那現在是出客,還是繼續呢?」
眼鏡說:「廢話,當然是出去……不對,被你帶歪了,當然是繼續嘍。」我被眼鏡的態度嚇了一跳,原來他鬧了個烏龍,不由得讓人無語。
我們循着張弦的足跡,儘量讓開主墓道給陰物走,踩着邊貼着牆往前摸,吃了一盞燈的苦,這回我們學精了,寧願冒着被發現的危險,也要自己早發現「敵情」,直接開了三個手電燈,搞得像專門跑下來遊行示威一樣。
等走了一陣,我們才發現這不是一個墓室那麼簡單,這是個非常大的大廳,中間有一根像樓房一樣的天然石柱子頂着,像是開鑿地陵的時候,故意隨形就勢留下來的。
隨着我們靠近天然石柱,發現這根柱子上面拴着八根巨大的鎖鏈,看着也是那種獨特的青銅合金材料,離地面約莫有七八米高,張弦蹲在其中一根鏈子上,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上去的。
他看到我們來了,就動手指了指屁股下面,我們一看,乖乖不得了,起碼有一兩百尊青銅神獸昂着脖子,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只要他一個不小心掉下來,勢必有死無生。
他打了個手勢,讓我們從大型石柱左邊繞着走,我們轉了半圈,發現石柱這邊別有洞天,貼着柱子壁鑿了些借力的地方,也不過半掌寬,除了大活人小心翼翼能攀緣之外,什麼死物都上不去,倒是易守難攻。我順着鑿眼往上看,發現石柱這邊才是玄機所在,原來八根粗銅鏈子套住的不是大石柱,而是石柱這面的一口大銅槨,如果說棺槨是棺材,疊羅漢都可以睡七八上十個人了。
我看着總覺得這個銅槨看上去不協調,好像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我就問他們銅槨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眼鏡說:「這不是銅槨。」
我明明看着這是由全銅鐵鑄造的棺槨,而眼鏡卻說這不是銅槨,我問他憑什麼這麼自信,眼鏡說:「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是銅鐵棺,肯定特別重,但這八條鎖鏈蹦沒有被繃直,是有一定拉力僵持產生的彎曲度的,根據《陰宅》的斷語,這充分說明了銅槨其實是銅皮外包的木槨。」
我們七嘴八舌的談論着,下面的青銅獸被我們吸引了一些過來,都在下面翹首企盼,陣勢很是駭人。張弦從銅鏈上走過來,問我們:「敢不敢開這個棺?」
我愣了一下,開棺還有這麼多講究。眼鏡搖頭說:「要是李老闆和你兩個人都在,什麼棺槨我們都敢開,但這個棺恐怕是大凶啊,說實話,我有點怯場。」
張弦忙問:「怎麼個大凶法?」
眼鏡說:「這個槨被古人安放得如此巧妙,其工程之偉大,舉世罕見,這有個說法,叫『八龍抬棺』,裏面躺着的,不是大凶就是大惡,是受到詛咒的人啊。你們看這個槨,八條混金銅鏈將它懸在半空,上不接天下不接地的,而且用銅鏈在棺面七纏八繞,包裹得嚴嚴實實,這個術語叫它『鎖鏈』,也叫鎖魂鏈,是『困龍』的意思,也就是說,造墓的人和裏面的人有過節,而且死者還是個大人物,不然動用這麼大的排場他也不夠格。」
我點頭道:「能稱得上龍的,大概除了皇帝,就是皇族吧?」
眼鏡搖頭道:「不光是王族,也有位極人臣的,德才超群的,都可以稱龍,或者直接就說沒有限制,只看德行夠不夠,人們承不承認。那個時代,是個敬重道德的時代,從德望上講,名望大於權力的時代。秦朝是中國乃至世界上第一個多民族中央集權政府,在那個時候,龍不光是皇帝能用,臣工和百姓也都能用的,至於怎麼個用法,主要還是考察人們的評價來定奪,有的名副其實,有的徒有虛名。」
眼鏡這麼一解釋,我就傻眼了,這棺材裏裝的,究竟是有道德、有才華的老百姓,還是權傾一世的文臣武將,還是嬴氏皇族,甚至是在當時對社會發展有較大貢獻的梟雄、人傑,都不好說,範圍太寬了。而不了解棺材裏面葬着誰,就不好評估風險,對開棺摸金來說也是有更多壓力的。
既然這種棺槨非常少見,而且儀式隆重,裏面肯定有陪葬品,我是不稀罕那種昧良心錢,但我們的線索經常就是從陪葬品中獲得的,這是我們找出真相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東海看我們分析了半天,不耐煩地說:「仗義每多屠狗輩,百無一用是書生,老話真是一點也不假!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想得那麼複雜幹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冤魂墳墓。」他自問自答,「本來就是給帝王造的墓,而且又不是秦始皇就寢的皇陵,只是個前軍護衛陵,那事情再簡單明白不過了,裏面的死人,全他媽是冤死的!」
他呵呵冷笑了一下:「護衛陵何等重地,哪是隨便就讓人葬在裏面的,而且還是個困龍詛咒,你們難道覺得這棺材裏躺的正主,會是個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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