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先生約吉西去裁縫鋪,他說他最近身體有些臃腫,行動不方便,是不是被你們人類的美食給寵壞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肥胖容易得疾病。我要去一趟裁縫鋪,把自己裁剪一下,恢復原來的模樣。」白袍先生說。
吉西聽了,非常高興,陪伴白袍先生前往。
他們去的是一家西服專賣店,那裏邊有一個裁縫鋪,平時為顧客提提褲腳鎖鎖邊什麼的。裁縫師傅是個胖子,吉西認識。
胖子師傅十分熱情,一直把他們迎到店裏邊。
吉西喊道:「胖子師傅,我的這件衣服有些不太合適,麻煩你給修改一下。」
吉西只能這樣說。他吸取了上次超市大戰的教訓,決不能再讓白袍先生露出任何馬腳。
胖子師傅點一點頭。他拿出尺子,將白袍先生量了一遍,又在吉西的身上量了一遍。然後,像計算一道幾何題一樣,皺着眉頭思索了半天。
最後,胖子師傅說:「你這件衣服應該合身呀。」
「不合適,穿着很不舒服。」吉西說。
胖子師傅說:「感覺怎麼不舒服?」
「松松垮垮,不緊湊。」吉西說。
胖子師傅說:「你把它穿上試試看。」
吉西只好拽過白袍先生,扯過他的胳膊,套在他的胳膊上,又扯過他的另一隻胳膊,套在他的另一隻胳膊上。他讓他在他的身上晃了兩晃,才把他穩妥地穿到身上。
胖子師傅圍着吉西轉了兩圈,說:「挺合身呀,你的身材配這件衣服挺合身呀。」
「可是,我就是覺得不舒服。」吉西說。「胖子師傅,你還是給改一改吧。」
胖子師傅說:「你要改瘦一點,還是改肥一點?」
「當然是改瘦一點。」吉西說。
胖子師傅說:「如果這樣,這件衣服您就不能穿了。」
「不會的,你就放心改吧。」吉西說。
「不,吉西先生,憑我二十多年改衣服的經驗,這件衣服是很合適的,不需作任何改動,否則,這件衣服就真的不能穿了。」胖子師傅說。
吉西有些不耐煩:「胖子師傅,我讓你改,你就改,還怕我不給你錢咋地?」
胖子師傅說:「啊,不是,吉西先生,我這是對你負責呀。」
吉西說:「可是,我分明穿着不合適嘛,我的主意已定,你就開始修改吧。」
無奈,胖子師傅只好拿起剪刀裁剪。胖子師傅剛鉸了一剪刀,白袍先生就在案板上哎喲一聲。
也許是胖子師傅沒好氣,操剪刀太莽撞了?不,看上去他十分細心,一絲不苟。
吉西想,糟了,肯定是白袍先生吃不消這剪刀的苦頭,才失聲叫了起來。
慌亂之中,為了掩飾白袍先生的存在,吉西說:「胖子師傅,你鉸了手了嗎?」
胖子師傅疑惑地回頭:「沒有啊,我還以為碰着你了呢?」
「啊……沒有。」
「沒有就好。」
「嗨,這是什麼事兒。」胖子師傅一邊幹活,一邊嘟囔。
接着,胖子師傅又一剪刀下去,白袍先生又一聲喊叫。這一次,胖子師傅聽了個清清楚楚,這聲音分明是從這件衣服里傳來的。可是衣服怎麼會說話呢?這麼一想,胖子師傅立刻驚驚厥厥,魂飛魄流。
只見他扔下剪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胖子師傅才戰戰驚驚地從地上坐起來,探出一隻手,拽過衣服袖子,遠遠地觀看。
吉西也裝模作樣地抓過衣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說:「沒什麼呀,沒事兒,沒事兒,你繼續鉸吧。」
這時,吉西又聽見白袍先生說:「別改了,回去吧。」
原來,白袍先生已經吃不消了。
之前,他沒想到,裁剪一下衣服的尺寸,竟然如此痛苦。也許原來白袍先生只是一件衣服,所以任憑怎樣裁剪,都不會感到疼痛。可是現在白袍先生已經成了精,有了神經知覺,才會疼痛。
可是,之前他怎麼沒想到呢。怎麼辦呢,現在該如何脫身。難道還像上次超市大戰那樣,刮一陣風,下一陣雨,然後趁機逃走嗎?
最後,吉西聽到白袍先生的叫喊,急中生智,趕緊學着白袍先生的聲音,也對胖子師傅說一句:「別改了,回去吧。」
就是這句話,讓胖子師傅聽來,仿佛是空谷中的回音。「別改了,回去吧——別改了,回去吧——」驚恐不安。
聽得胖子師傅毛骨悚然。
他抬眼望一望吉西,又望一望那件衣服,那種眼神,在吉西看來,滿是畏懼。
吉西收起白袍先生,說:「胖子師傅,謝謝你。」
吉西拽過白袍先生,扯過他那隻被鉸出一個窟窿的胳膊,套在他的胳膊上,又扯過他的另一隻胳膊,套在他的另一隻胳膊上。最後,看了看呆立在一邊的胖子先生,很想過去安慰他一下。可是,當吉西走近他的時候,他的身子早已向後撤去,幾乎是央求的樣子,要吉西趕緊離開。
吉西只好辭別胖子師傅,離開那家西服專賣店,回到白袍先生的寓所。
「呀!」於沁小姐看到白袍先生的樣子,很不解。
「你們這是去哪了?幹什麼去了?」
白袍先生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喚。
白袍先生把剛才的經歷對於沁小姐講了一遍。
於沁小姐為白袍先生包紮好傷口。說:「白袍先生,你怎麼沒想到,你這是在傷殘你的身體啊?」
白袍先生雙目緊閉,不語。
他現在已經很後悔。都怪自己沒有腦子,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於沁小姐說:「你是不是聽了吉西先生的話,上了他的當啊。難道你看不出吉西先生要加害於你嗎?」
白袍先生仍雙目緊閉,不語。
吉西聽於沁小姐這麼說,怒髮衝冠,緊步逼到於沁小姐面前:「豈有此理?你怎麼不說是你在**白袍先生啊,他可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啊。」
於沁小姐說:「白袍先生可是你帶到裁縫鋪的。」
白袍先生已經煩心透了,又聽到他們爭吵起來,睜開雙眼,拿袖子制止道:「你們都別吵了,是我自己要去的,不關你們的事。」
吉西對白袍先生說:「是啊,這就好比人類的減肥一樣,總是要吃一些苦頭的。」
白袍先生說:「哎,那是你們人類的事情,我們不能效仿。照我看,減肥還是跑步最有效。」
於沁小姐說:「白袍先生,這麼說,你要每天早晨出門跑步了,你可別嚇着那些早起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啊。」
白袍先生說:「於沁小姐,你說話能不能不這麼刻薄。我是很容易被人識別出來,可我是真實的。而你呢,天天戴着一副人類的假面具,表面上鮮艷無比,實際上虛偽無為。」
於沁小姐大怒:「好你個白袍,我好心好意替你包紮傷口,你卻惡語傷人,真是沒有良心啊你。」
白袍先生說:「一箭中的了吧?不要急躁,不要急躁。」
白袍先生不明白,於沁小姐怎麼變了,變得這麼浮躁。不似當初來的時候,那麼矜持。
吉西說:「你們才不要再吵了。人類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人類自有辦法解決。每一個類群有每一個類群的生活規則,懂嗎?記住了這一點,就會多一些方便,少一些困擾,多一些寬心,少一些煩惱。」
於沁小姐暗自竊喜,吉西不知道,她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整個人類。也許,她這個過來人,是有權利嘲笑這個人類的。
只有白袍先生不言不語,坐在那裏,眼望着窗外,思考着什麼,像一位哲學家,一臉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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