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五域之中,魔域與仙域皆是由深海之中的群島組成,無論是面積還是人口都遠不及其他三域。但仙魔兩域的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仙魔兩族之人天生資質超俗,領域內領皇高手都只能算作平庸之輩,再加上壽比萬年遠非其他三域所能比擬,故而絕對擁有着笑看五域,指點滄海的霸氣。與仙域自詡的道法正統相比,魔域修武者則更加瘋狂,他們往往為了增強自身的修為而不擇手段,因此五域之中的邪門功法有大半都出自魔域之中。
正因如此,能在魔域這樣一個人間煉獄般的地方脫穎而出成為群魔之首,並且還將一眾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族高手掌控的服服帖帖,那這人又將會擁有怎樣的氣勢與手段呢?
魔域教主,君無戒。放在五域之中都是一個響噹噹的名字,回到魔域之境更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魔域大小宗門上上下下但凡一提起「君無戒」這三個字,就沒有一個不打骨子裏發涼的。
君無戒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就是一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但只有生活在魔域中的人才能真正體會這個古怪的小老頭究竟有多麼恐怖。
當年名震五域的五位教主其實各有一套掌控自己靈域的手段,大抵可以看作是聖域東方宿的「陰」、獸域風成凰的「狠」、靈域沐紫陽的「德」、仙域尹千秋的「威」,以及魔域君無戒的「毒」。其中聖域東方宿一向以善用陰謀詭計,上下逢迎,即便與聖域領皇炎崇不和也能穩坐聖域教主之位數十載而不易主。風成凰則是行事狠辣,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風成凰出手狠辣皆是遠近聞名。而沐紫陽以德服人更是有口皆碑,這也是靈鏡谷上上下下加起來不過十幾人便能一統靈域眾多宗門的緣故。而剩下的兩位,仙域東華宮尹千秋依靠的是五域最強者的「威望」而名震天下,剩下的另一個魔域君無戒則是生殺一念,手段更是百般刁毒而令人談之色變。
魔域諸島以萬戒宗所在的血海陰陽山面積最為廣闊,而血海陰陽山顧名思義分為陰陽兩面,其中陽面朝東是魔域皇族的地盤,而朝西的陰面所屹立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魔域第一大宗門萬戒宗。
其實早在數千年前這裏並非是萬戒宗的地盤,而是另一個魔域宗門的宗址,此宗名曰:生死門。<>生死門的前身是曾被東皇靖海屠滅的「蠱教生死門」。當年蠱教生死門主欲行麒麟王之舊惡,在五域屠戮生靈,幸而當年的聖域第一高手靖海及時出手,以逆天之力大破蠱教生死門,從而挽救五域危亡。靖海因此被當年的聖域領皇敕封為東皇,最終得以超脫進入淨琉璃神界。而蠱教生死門被滅數萬年之後,其宗內苟延殘喘的餘孽經過萬年的修煉死灰復燃,聚集在一起重新建立了一個宗門,也就是後來一直延續下來的「生死門」。生死門曾一度是魔域勢力最為龐大的宗門,但卻氣數有盡,最終被一個新崛起的惡魔君無戒所創立的萬戒宗取代,甚至還搶了生死門的地盤。生死門至今仍有餘存,只不過已經淪落成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宗門,宗內也只剩下一些曾經生死門中不起眼的外宗弟子,苦苦撐着生死門的招牌混吃等死而已。
四月十五,傍晚。萬戒宗,血海殿。
一個身着靈域三聖山宗服的人此刻正在向君無戒一五一十地回稟着發生在三聖山的事,這一幕看上去頗為奇怪,實則卻是暗藏玄機。此人的真實身份乃是萬戒宗弟子,早在君無戒與彼青元桃暗中聯手之時,他便被君無戒送去三聖山,在彼青元桃的安排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一名三聖山的內宗弟子。這名弟子是君無戒與彼青元桃的中間人,很多時候彼青元桃不適宜直接出面的事情都是由這名弟子代為完成,比如君無戒送給彼青元桃二人的密信,都是先傳到此人手中,之後再轉交到彼青元桃二人之手。如今彼青元桃大勢已去,他留在三聖山也無益處,故而急忙趕回魔域將自己所聞所見到的一切告知君無戒。
君無戒橫躺在高台之上的長塌上,一手輕輕地搖曳着一把看上去頗為老舊的破蒲扇,一手從身前的冰盤中不斷地取着一粒粒晶瑩剔透的藍果送入口中,雙目微閉似是極為享受。
當萬戒宗弟子將三聖山發生的事情如數說出來之後,殿中十幾個萬戒宗的長老、護法無不神色凝重,眉頭髮緊。
「我道彼青和元桃二人這麼久都沒有給本教主來信,原來是後院起火了。<>」君無戒在聽到三聖山的變故後卻絲毫不顯慌張,仍舊微微閉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品嘗着冰鎮藍果的滋味,優哉游哉地說道,「如今彼青元桃二人的屍體怕是都已經爛了。」
傳信的萬戒宗弟子一愣,開口道:「可是蕭鴻飛只說彼青元桃二人閉關修煉去了,卻並未說他們死了。」
「只不過是秘不發喪的小伎倆罷了。」君無戒淡淡地說道,「閉關修煉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十年八年也是閉關,一百年兩百年也是閉關,如今三聖山大權旁落,盡在柳三刀和蕭柳依之手,用不到幾年就沒人還記得彼青和元桃是誰了。」
「教主,依你之見如今靈域也已經對陸一凡俯首稱臣了?」一名鬚髮血紅的中年大漢眉頭緊鎖地問向君無戒,此人乃是萬戒宗長老之一,赤遙。赤遙性情剛烈如火,雖不聰明但卻深得君無戒重用。
「早就知道蕭鴻飛不是一個能成大器之人,他這個靈域教主早就已經坐的渾身不自在,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讓位,他自然是歡喜的很。」赤遙身旁的一名白髮男子冷笑道,此人與赤遙一樣同為萬戒宗長老,也是君無戒身邊比較有心機的一個人,伏瑾。
伏瑾一言似乎正中君無戒的下懷,只見他搖曳着蒲扇,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蕭鴻飛是個蠢材,但卻沒想到彼青和元桃更是蠢材中的蠢材,他們二人費勁心思卻是連區區蕭鴻飛都扳不倒,死了倒也一了百了,省的活着惹本教主心煩。」
赤遙伸出猩紅的舌頭頗為急躁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喝罵道:「這兩個廢物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敗事有餘這句話你算是說對了。」君無戒淡淡地說道,「他們兩個死了算是敗事,而有餘的是他們在臨死之前一定還將本教主供了出來。」
「嘶!」君無戒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無不大吃一驚,就連伏瑾的神色都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試探地低聲詢問道,「教主何以肯定彼青元桃一定會把教主供出來?」
君無戒不斷搖曳的蒲扇因為伏瑾的話而慢慢停頓下來,他緩緩睜開眼睛接着朝着伏瑾輕輕一揮蒲扇,頓時一股凌厲而迅猛的勁氣便是直接掃向伏瑾的臉龐,伴隨着「啪」的一聲脆響,伏瑾的臉上頓時湧現出一片血紅的印記。<>
「糊塗。」君無戒輕聲責備道,「難道你聽不出柳三刀和蕭柳依的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個局嗎?」
伏瑾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還嘴,只能硬着頭皮點頭道:「蒙教主提點,我也的確感覺此事有些蹊蹺。」
君無戒將一顆冰藍果放入口中,緩緩道:「能在三聖山那片渾水之中摸得一條大魚,而且還將計就計,一連使出一整套連環計的人放眼整個五域也沒有幾個,而恰恰陸一凡身邊就有這麼一個。」
「祁玉樓!」伏瑾這回不敢再有半點馬虎,凝聲道,「教主的意思我明白了。和祁玉樓這樣的人相比彼青元桃根本就不值一哂,因此在祁玉樓面前他們二人就算想隱瞞,只怕也是隱瞞不住。所以教主才會如此斷定彼青元桃已經將教主是幕後之人的真相對陸一凡和盤托出。」
君無戒看向伏瑾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還不算蠢到家」,繼而緩緩坐起身子,用剛剛拿冰藍果的手肆無忌憚地搓動着自己的腳趾,漫不經心地問道:「赤遙,伏瑾,如果你們兩個是陸一凡,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怎麼做?」
「如果我是陸一凡我一定趕來萬戒宗,找教主當面對質,是非曲直問個清清楚楚。」赤遙幾乎不經考慮便脫口而出道。
反觀伏瑾卻是眉頭緊鎖,似是在反覆思量着什麼,片刻之後方才緩緩搖頭道:「如果我是陸一凡就不會這麼莽撞。剛才探子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如今陸一凡雖然解決了三聖山的麻煩,但他卻因為行事手段太過卑略而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靈域公主沐丹和祁玉樓皆已離他而去,而柳三刀則是留在靈域做魂主,鄭曉五也帶人回了聖域。換言之如今的陸一凡已經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他一個人再厲害又豈能和我們整個魔域抗衡?陸一凡雖然不及祁玉樓那麼詭計多端,但他也不是傻子,絕不可能明知是一條死路還要偏偏往死路上走。所以我猜他應該不會來萬戒宗,而是在暗中蘊藏一場陰謀繼而伺機一舉擊垮我們。」
赤遙聞言眉頭緊鎖,思量片刻之後也跟着點了點頭,道:「既然是探子親眼所見,那伏瑾此話的確是言之有理……」
「有理個屁!」不等赤遙的話音落下,君無戒卻是頭也不抬地喝罵道,「伏瑾,你這人一向自詡聰明,但往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本教主問你,你見過陸一凡嗎?你了解陸一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這……」被君無戒這麼劈頭蓋臉的一問,伏瑾不禁愣了一下,他雖然見過陸一凡卻也是在金陵城跟隨君無戒前去支援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過一眼,故而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應答。
君無戒繼續說道:「本教主來告訴你,這次赤遙說的是對的,陸一凡一定會來萬戒宗找我當面對質,將是非曲直問個清清楚楚。」
「可是……」伏瑾不敢再亂說話,而是深思熟慮半晌方才疑惑不解地開口問道,「可是陸一凡來豈不是自尋死路?難不成他真有一人殺光我整個萬戒宗的本事?」
君無戒聞言手中的動作不禁停住,繼而伸出蒲扇朝着伏瑾輕輕搖晃了幾下,淡淡地說道:「自己掌嘴,本教主不說停不許停。」
伏瑾不敢忤逆君無戒的命令,當即便不由分說地左右開弓抽起自己的嘴巴來,一下狠過一下,一聲聲脆響在血海殿中起起伏伏,聽的周圍的長老們不禁一陣心裏發顫。
「赤遙這個榆木疙瘩今天都比你聰明,他都明白的道理你卻不明白。」君無戒盤着腿一臉不滿地說道,他的這句話說得赤遙自己都糊塗,「赤遙剛才不是說了嗎?陸一凡來找我是要問個清清楚楚,不是打個你死我活。他來是問,而不是殺。你說的一人殺光萬戒宗所有人那是後者,而陸一凡來找我的目的恰恰是前者。」說罷,君無戒看向伏瑾的臉色一沉,道:「我再問你,陸一凡為什麼是來問我而不是殺我?」
「因為……因為……」伏瑾一邊打着自己的耳光,一邊腦中飛速盤算着,他總是下意識的將問題想複雜,此刻已經有了前車之鑑,故而順坡下驢地開口道,「因為陸一凡還不想和教主翻臉。」
「對嘍!」君無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先別打自己了,我再問問你,陸一凡為什麼不想和本教主翻臉呢?」
此刻伏瑾早已是暈的七葷八素,他眉頭緊鎖地望着君無戒,思量了許久之後方才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因為……因為他忌憚教主的勢力和魔域無數高手……」
「錯!」君無戒眼睛一瞪,頗為不耐地說道,「因為本教主曾經救過他,他還念及我與他之間的這份恩情,蠢材!」最後兩個字是在伏瑾耳畔響起的,而當君無戒話音落下的時候,伏瑾只感到自己的耳朵一疼,瞬息之間剛剛還盤腿坐在長榻上的君無戒,不知在何時已經站在了伏瑾身邊,他的個頭較之伏瑾足足要矮一頭不止,因此這一幕看上去頗為滑稽,赤着腳的君無戒高高地伸着手拽着伏瑾的耳朵,一副耳提面命的模樣,而伏瑾則是想蹲不敢蹲,想動又不敢動的尷尬模樣。
君無戒像個老頑童似的氣哼哼地說道:「最後一個問題,再錯我就砍下你一條胳膊。」雖然他語氣戲謔,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君無戒此人從不和宗內的弟子開玩笑,他言出必行,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血海殿中的氣氛頓時陰寒到了極點,這就是君無戒的可怕之處,喜怒無常,因此萬戒宗中人每次在見他之前都會提心弔膽,因為不知道那句話就會引起他的不滿,繼而缺胳膊少腿都是小事,搞不好小命都會不保。都說伴君如伴虎,但萬戒宗的人卻認為在君無戒身邊比伴虎更加恐怖千百倍。
「倘若陸一凡來了,本教主該如何應對?」君無戒一雙老眼緊緊地盯着伏瑾,一字一句地說道,「想清楚再說,不要再自作聰明。」
伏瑾只感到喉頭一陣發乾,他轉頭看向一旁滿眼焦急的赤遙,卻見赤遙小聲提醒道:「一定是死不承認,反正彼青元桃已經死了,陸一凡既然來找宗主那就說明他還是相信宗主,而不相信彼青元桃,所以只要抵死不承認這件事……」
「坦言相告!」不等赤遙把話說完,伏瑾卻是神色一正,毅然決然地說道,「教主應該對陸一凡坦言相告,並說出教主內心的顧慮是擔心他會變成第二個蘇邪所以才會不得已而出此下策。但教主敢做就敢當,倘若陸一凡有意調和那便好好商談一番,倘若他執意要成為第二個蘇邪,那教主就算是撕破臉也絕不能向陸一凡妥協!」
伏瑾話一出口君無戒的老臉頓時陰沉下來,而一旁的赤遙和其他長老見狀不由地面露惋惜之色,再看伏瑾則是屏息凝神,一副慷慨就義,不卑不亢的模樣。
終於,凝重的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君無戒原本陰沉的臉上卻是突然綻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他鬆開伏瑾的耳朵,光着腳朝着伏瑾的身旁邁出,這一腳尚未落地,君無戒整個人卻是已經出現在了血海殿之外,仍舊笑聲未歇,而君無戒已是眨眼之間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有時候眼見未必是真,揣測也未必是假,陸一凡能做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絕非一個庸人,你們都太低估陸一凡的本事了。」遠處傳來君無戒的話,殿中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再看伏瑾此刻已是大汗淋漓,大有一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驚心動魄之感,只聽君無戒道,「你們好好想想本教主這話中的意思,直到所有人都參悟透徹再離開。」
夜幕降臨,離開血海殿的君無戒輾轉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庭院,正好碰上四個萬戒宗弟子魚貫而出,他們一看到君無戒即刻跪倒在地,齊聲施禮道:「參見教主。」
「嗯!」君無戒輕應一聲,腳下未作停留便徑直朝着院中走去,邊走邊隨口問道,「今夜可有準備梅酒?」
「回教主的話,仙域梅酒和晚膳已經準備妥當,教主回房便可享用。」萬戒宗弟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君無戒一聽到仙域梅酒已經準備妥當,當即表現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貪婪模樣,繼而興致勃勃朝着院中跑去,而四名萬戒宗弟子也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庭院。
「梅花自有香如意,釀成美酒更芬芳。仙域梅酒,如今正是品嘗的好時節,老夫今夜有口福嘍!」
一邊興沖沖地自言自語一邊急不可耐地推開自己的房門,房間內的圓桌上果然已經備齊了滿滿一桌美味佳肴。但君無戒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卻並沒有表現出欣喜之色,恰恰相反臉上的笑容反倒是頓時凝固在了臉上,雙眸之中更是陡然湧現出一抹震驚駭然之色。
此刻,就在那一桌美味佳肴旁,陸一凡正饒有興致地坐在旁邊,手中端着一杯仙域梅酒朝着推門而入的君無戒遙敬了一下。
「君教主,別來無恙?」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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