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風霜憑量步,十里悲秋化月明。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首發一心愁懷念痴痴,半染雙親顫行行。
千里風沙,未能阻隔三百行人的歸心似箭。萬丈紅塵,終究抵不過陸一凡對雙親的深深牽絆。日夜不休,風雨無阻,短短六日,陸一凡一行便從荒漠之中破塵而來,一路勞頓,滿面滄桑,風塵僕僕,無一人不滿身疲憊,無一人不步伐闌珊,無一人不雙眸充血,卻唯獨是無一人有半句怨言。
夕陽籠罩下的西皇城靜謐的如往日一樣,城門處行人來來往往,城門上站着三三兩兩的懶散城軍,遠遠地便能聽到城內小販們的吆喝聲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鬧聲。無論聖域如今何等危機,無論金陵城是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裏永遠都能偏暗西南之隅,過的依舊那麼平靜而祥和,就如同世間種種的大悲大喜從來都與這裏無關一樣。天大的事到了這裏,也變得嬉笑怒罵任由評說,茶餘飯後偶有笑談而已。
陸一凡帶着三百多人突然出現在城門外,驚得城門口的幾個守軍不禁一機靈,守護西皇城這麼久了見得最多的還是平凡無奇的來往商旅,而一下子冒出來三百多人的陣仗卻是極為少見,尤其是這三百多人竟是個個攜刀帶劍,臉色陰鬱氣勢駭人,隨便挑出來一個看上去似乎都不那麼好招惹。
「頭,他們這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城軍一見到這陣勢當即便是傻了眼,只見他顫顫巍巍地退到身旁的一個六旬老漢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不會是那些人又回來了吧?」
年輕軍士口中所說的那些人其實指的就是在不久之前,浩浩蕩蕩地徑直殺入城中的皇宗餘孽。雖然話說是皇宗餘孽,但真正要細論起來,倒也個個都是曾經的核心弟子。
六旬老漢是個老兵油子,在西皇城守城門足足守了有四十多年,因此大大小小的陣仗倒也屢見不鮮了。此刻,只見他嘴裏叼着一根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雜草,抬着略顯耷拉的眼皮頗為悠閒地審視着越走越近地的陸一凡一行人,口中則是不緊不慢地說道:「記住,只要沒人鬧事,那就是平安無事,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大事要發生,別整天一驚一乍的,安安分分地守好你的城門就行!」
「那……咱們還盤問不盤問?」年輕軍士怯生生地問道,「還是直接讓他們進去?」
「問是自然要問一下的,要不然上面怪罪下來咱們也不好交差!只要咱們問一下,回頭就算鬧出點什麼事來,咱們也可以說當時他們偽裝成尋常百姓,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就行了!」老兵油子似笑非笑地說道。
「可……他們這些人也不像尋常百姓啊?尋常百姓哪有穿戴的這麼統一而且還隨身帶着刀的……」
「啪!」
「哎呀!」
還不等年輕軍士把自己的想法說完,老兵油子便是猛地伸手從後面狠狠地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繼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頗為氣憤地喝罵道:「就屬你廢話多!老實站在這看着就成了,甭給老子添亂!」
說罷,老兵油子便將口中的雜草吐到了一旁,而後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歪七扭八的破舊鎧甲,這才人模狗樣地朝着已經走到跟前的陸一凡一行人迎了上去。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來西皇城幹什麼?」老兵油子故意將自己的腦袋微微抬着,用餘光掃視着陸一凡一行人,這是他這麼多年以來領悟出的姿勢,只有用這個姿勢才能一下子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同時也可以表明自己在西皇城的土霸王地位。一般的商販若是碰上這樣的軍爺,就算再大的商賈也會繞着走,所謂君子不與小人斗,強龍難壓地頭蛇,對於這種縣官不如現管的守城門的統領,普通人還是儘可能不願意去得罪的。運氣好的時候,這位老兵油子還能或多或少的從商隊那裏撈些油水。要知道,就憑他手裏的權力,足可以找出一萬種不讓你進城的理由,所以大部分來往的行人也自然不會與其計較。不過這老兵油子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只欺負沒見過的生面孔,但凡臉熟一點的人他一般都不會過問太多,直接放行。
而今天站在他面前的這群人一個個滿身狼狽,灰頭土臉的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面貌。莫說是這個老兵油子根本就不認識陸一凡,就算他以前認識,只怕現在也認不出了。
「瞎了你的狗眼!」
還不等老兵油子趾高氣揚的把話說完,脾氣暴躁的殷喜卻是直接上前兩步走到老兵油子面前,揚起蒲扇大的寬厚巴掌,毫無預兆地上前對着老兵油子的腦袋便是狠狠地一記耳光。
「啪!」
這記耳光打的響亮,打蒙了老兵油子,同時也打愣了周圍來往出入城門的路人。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駐足在城門口,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竟是紛紛看起了熱鬧。而站在城門口的四五個城軍則是和老兵油子一樣整個人懵在了那裏,半天都沒能反映過神來。
再看陸一凡,他帶着柳三刀等人的腳步竟是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慢過,任由殷喜一巴掌將老兵油子打了個原地轉圈,陸一凡卻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便帶人快步走了過去。面對着氣勢洶洶的三百多人,那四五個城軍哪裏還敢多說半句廢話,早就已經顫顫巍巍地閃躲到一旁,生怕自己擋了這群人的路,繼而遭到和老兵油子同樣的命運。
「這些人是誰啊?」
「不知道啊!不過這些人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
「髒兮兮的都快看不出顏色來了,看樣子這幫人應該是剛才荒漠中走出來……」
「等會兒,那個打人的漢子我好像在哪裏見過……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們是魂宗的人,我就說他們的衣服我好像在哪見過的……」
「魂宗?西皇山上的魂宗?那裏前些日子不是被皇宗給砸了嗎?還有住在城裏的那個倒霉陸家,據說他們就是因為和魂宗宗主有點什麼關係,所以才慘……」
「噓!小聲點,活膩歪了?你看他們這架勢,明顯就是回來報仇的,你還敢胡說八道!」
……
一時之間,周圍圍觀的百姓們竟是竊竊私語的討論起來,而就在這群圍觀的百姓之中,一道削瘦的身影卻是在眉宇之間充滿了惆悵之色,眼神也和其他人的好奇不同,而是一抹憂慮之色。
此人,正是西皇城沈家的公子,殷喜一見傾心的姑娘沈月兒的親哥哥,沈良!
剛進城的時候周圍的行人還是閒言閒語不斷,而隨着他們入城之後越走越深,將他們認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反倒是變的越來越少,一路上遇到的百姓們竟是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們,再之後,路人竟是開始閃躲着繞着陸一凡一行人走,到臨近陸淏謙他們居住的宅子時,周圍甚至已經變得鴉雀無聲,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而不出,就連原本在街道兩側擺攤的商販們也紛紛慌忙地收拾起攤位,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偌大的街道上瞬間竟是變的空空蕩蕩,只剩下匆匆而過的陸一凡一行人。
越是往前走陸一凡就越發能感覺到周圍人的異常,而這些路人的閃避和逃離令陸一凡的心開始不斷地向下墜,一時之間竟是猶如掉入無底深淵一般,沉的令他心慌。而他越是心慌,腳步就越快,腳步越快,心就越慌,循環往復的緊迫感和焦慮感,令陸一凡的呼吸都跟着加劇起來。
柳三刀和紀原他們紛紛舉目四望着周圍的異常,眉宇之間也不由地透着一抹濃濃的憂慮之意。一行三百餘人,全部默不作聲的往前走着,而且是越走越急,越走越快。空蕩蕩的街道上,除了他們那略顯雜亂的腳步聲之外,便是再無其他半點聲響。
要知道,此刻正值黃昏日落之時,應該是城中最為繁華熱鬧的時辰,這裏是城南街巷便橫交錯,宅院鱗次櫛比之地,是城中最普通的百姓集聚之地,所以這個時辰更應該是喧囂嘈雜才對。往日柳情鴛就曾不止一次的和陸一凡念叨過,說她經常和陸淏謙二人在黃昏日落的時候到街上採買些東西,還說這個時辰小販們都會把價格放的很低,尤其是買菜,第二天就不新鮮了,所以這個時候去買是最合適不過的。就因為這個緣故,柳情鴛還一直念叨着什麼時候有了陸一凡和韓靈兒給他們生了大胖孫子,可以帶着孫兒到傍晚的集市上買些虎頭布鞋之類的小玩意。
對於柳情鴛的話,陸一凡一直都記得很清楚。雖然他不經常到這裏來,但卻對這裏應該是什麼樣子而心知肚明。此時此刻,這裏的氣氛絕對不對勁。
「一凡……」
望着走在最前邊而且越走越快的陸一凡,緊跟在後面的紀原不禁輕聲呼喊道,他想要叫住陸一凡,繼而讓他先有了心理準備。但紀原的聲音似乎根本就沒能傳到陸一凡的耳朵里一樣,陸一凡依舊是步伐倉促地朝着陸淏謙和柳情鴛的小院方向走去,此刻他那半掩藏在袖口之中的手掌之中已經溢滿了緊張的汗水,拳頭攥了又松,鬆了又攥。陸一凡只感到自己的胸口一個勁地不住發悶,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雙腿發麻猶如灌了鉛一般每一步走的異常艱難,但他卻又絲毫不肯放鬆半點,滿身的汗水,就這樣冒了出來。
柳三刀一直緊緊地跟在陸一凡身邊,寸步不離。此刻他已經預感到了事情不妙,所以他為了以防有人暗中埋伏對陸一凡不利,繼而右手始終握在刀鞘的最前端,拇指死死地頂在刀柄上,只要他願意,手指搓動之間便能甩鞘出刀,將一切偷襲者瞬息斬於刀下。
待他們拐一個彎,陸一凡一眼便看到了這條小巷盡頭的那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一切如往常一樣,院門依舊是靜靜的閉合着,兩扇略顯破舊的木門上還貼着過年時候,柳情鴛帶着陸一凡和韓靈兒三人一同去集市上挑選的文武門神,而在狹窄的門框上,兩張陸淏謙親筆書寫的對聯依舊貼在那裏,雖然紙張已經略顯枯黃,但上面的墨跡卻是猶如未乾透一樣,依舊撒發着一絲濃墨的光澤。
……
「來來來,你們過來看看,這兩張對聯是我剛剛書寫的。若是讓周圍的鄰里們知道這幅對聯出自堂堂聖域文鼎公之手,只怕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夜裏偷偷來摘去,哈哈……」熱鬧的年節里,陸淏謙得意洋洋的將兩幅濃墨未乾的對聯小心翼翼地舉到陸淏謙和陸一凡等人面前,自信滿滿地打趣道。
「就知道吹牛,都說好漢不提當年勇,老爺你現在倒是越來越不知道謙虛了!」柳情鴛輕笑着一句嘲諷,令周圍的陸家族人們不禁鬨笑起來。
此情此景歷歷在目,陸淏謙與柳情鴛的鬥嘴聲和陸一凡、韓靈兒、柳三刀等人的笑聲也如在耳畔。此刻,陸一凡尚未走入家門,但不知怎的過往的種種回憶卻是如同雨後春筍般突然一下子都冒了出來,這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令陸一凡的心頭不由地一陣觸動。
「一凡,你來評評理,爹這副字寫的好不好?」突然,陸淏謙竟然舉着對聯從院門內走了出來,一臉不服氣地問向陸一凡,而柳情鴛和陸家眾人則是笑盈盈地跟在身後,柳情鴛還在不住的偷偷對着陸一凡做鬼臉,示意他不要故意迎合陸淏謙。
「爹……」
「爹,你的字當然是好字了!」然而,還不等陸一凡張口回答,一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卻是突然從他的身後響了起來,陸一凡趕忙回頭望去,卻見到另一個自己此刻正笑容滿面朝着陸淏謙迎了上去,而韓靈兒、柳三刀、紀原、陸俊、謝雲等人正笑盈盈地跟在身後,而在殷喜和劉猛二人的懷裏此刻還各自抱着一大堆的禮盒,他們一邊走還一邊朗聲朝着陸淏謙和柳情鴛連連恭賀道:「陸老爺、陸夫人,開年大吉、恭喜發財啊!」
「哈哈……好好好!快快進來暖和暖和身子!」柳情鴛滿臉慈愛地連聲答應着,說着還一把拽住陸一凡和韓靈兒二人的手,心疼地用自己的手掌為他們暖起手來。而在一陣歡天喜地的歡聲笑語之中,陸淏謙和柳情鴛帶着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回到了小院之內,緊接着陸淏謙還悄然回身親自將院門重新關上,而就當他將院門完全關上的時候,陸淏謙竟然突然抬起頭來,衝着一直站在院門外的真實的陸一凡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地眼神和無比慈愛的笑容。
而後,院門便被緩緩地關上了,院前的小巷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寧靜與空曠。而陸一凡也被一下子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就這樣,陸一凡久久地靜站在院門前,靜靜地望着眼前這猶如真實存在一般的一幕幕過往,眼眸之中兩行清淚卻是不知在何時無聲無息的滾落下來。
「爹……娘……」
「一凡,你怎麼了?」旁邊的柳三刀似乎發現了陸一凡深陷沉思之中,因此不由地連連呼喊道,「一凡,你不要嚇我們好不好?這裏沒有陸大人和陸夫人……」
然而,還不等柳三刀把話說完,陸一凡卻是已經淚眼朦朧地重新邁動起腳步,一步步地朝着那緊閉的院門走去,而他與父母的距離也在這一步步之間漸漸縮短着。
十步……七步……五步……三步……一步……
終於,陸一凡站在了院門之前,而他那剛要伸手去推開院門的雙臂卻是不知為何陡然停滯在半空之中。因為此刻,他已經看到了院門上那一道道細微的刀痕,和腳下那已經被人踢破的門檻。
他沒有勇氣繼續再推開院門。
「一凡,已經走到這了……」紀原輕聲安撫道。
聽到紀原的話,陸一凡終於鼓足了勇氣,只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而屏氣凝神,雙手緊貼着略顯涼意的院門,猛地向前一推,伴隨着『吱『的一聲輕響,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的院門在一陣灰塵散落之下轟然打開。
而就在院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是撲面而來,而還不等陸一凡抬眼看清院中的一切,院門內房樑上一道已經發乾發霉的雙腿便是陡然從半懸空垂落下來,繼而一具被烈火燒的面目全非的碳黑女屍,就這樣**裸的吊死在陸一凡的面前。而之所以能認出她是一具女屍,是因為他腳上所穿的那雙繡花鞋!
對於這雙鞋陸一凡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赫然就是他和韓靈兒曾一起送給柳情鴛的禮物。
在屍體上此刻還用匕首插着一紙血書,兩行血淋淋的大字觸目驚心。
「昔日烈火焚身之苦,今日自當如數奉還!」落款處,赫然寫着『皇宗黃鶴』四個猙獰的小字。
而見到這一幕,陸一凡竟是半天未曾有半點動作,只是目光呆滯的愣愣地站在那裏,一直到許久之後,一道悲痛震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方才瞬間震驚了整座西皇城!
「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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