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王宮比之平京城的皇宮規模自是小得多,不過平津王本就沒有那麼多姬妾需要安置,旁枝末節的人省了去後,也顯得非常寬敞
十二宮,十三殿。
平津王處理政務的宮殿是「興津宮」,秦譽這些日子一直在此宮中;蕭襲月是側妃,所在宮殿名作椒蘭宮,是前任平津之王的正妃所在的宮殿。雖然沒有明確規定正妃居住哪個宮,但蕭襲月居於此處,已然足夠說明她在平津王心中的地位。
同為側妃的蘇蟬,有着陳太后義女的身份,況且同蕭襲月一樣都是側妃,是以也居一宮,此宮名「錦芳宮」。
杜靈已死,另外兩美人一個住在「香曇小築」,一個住在「望月齋」,秦譽府中同行南下的舊日美人們則住在其它一些小院兒園子裏,默默無聞,也大約可略了。
江南氣候溫潤,來了這些日子,蕭襲月渾身的皮都覺着滋潤了,倒是香魚和冬萱兩丫頭,身上長了好些個濕氣疙瘩,紅紅的,加之水土不服,這幾日都病懨懨。
蕭襲月特許二人兩天假,好生歇着。於是飲食起居照料都是由新挑選的這四位宮女兒照管,其中為首的一個較為資深且聰慧的宮女名叫「荷旭」,尖臉豐唇,雙眼漆黑如珠,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荷旭時年已二十有四,在平津王宮中呆了不少年頭,是以人緣極廣,小道消息格外的通暢,平津王宮中大小事情,能逃得過她眼睛屈指可數。
此刻正是午膳之後的小憩。蕭襲月躺在水榭涼亭的美人榻上小憩,被江南的高溫烤得略無力。兩宮女為她扇着孔雀羽毛扇,風輕輕的來回撞擊着臉,夾雜着些許涼意。
連晴了數日,悶熱得慌。
「娘娘,荷旭為您在臉上灑下水珠兒吧,咱們江南的百姓扛不住熱的時候便在臉上撒些水珠兒再混着扇子扇,涼快極了。」荷旭小聲道,說話也帶着一股子有眼色的巧勁兒。
蕭襲月眼睛都沒睜,讓荷旭照辦。細細的水珠兒落在臉上,果然立時就涼快了許多,暑熱也去了不少。
荷旭見蕭襲月舒坦了些,才近身在她耳邊說了方才晌午聽得的消息,因着不是什麼好消息,是以在蕭襲月不舒坦的時候她沒說。
「娘娘,奴婢聽聞香曇小築的吳美人精心準備了一支漠北舞,進獻給王殿下,只怕,是想與娘娘爭寵。」荷旭小心道。王宮中誰人不知,平津王殿下最寵愛,或者說,這些日子來只寵愛她們的蕭側妃,若未宿在興津宮中,那便一定是在椒蘭宮。
蕭襲月半睜了一隻眼,眼珠透過縫隙打量了荷旭的一眼。荷旭連忙低眉順眼,蕭襲月沒有表露情緒之前,她不敢半點表露情緒。
是塊有眼色的老薑。蕭襲月暗說。
「那依你之見,本宮該不該防她?」
「這……」荷旭瞟了瞟蕭襲月,見她一臉淡然平靜,看不出喜怒,賭了一回大起膽子說:「奴婢知道娘娘心胸寬廣無意爭寵,但後宮乃是非之地,雖王宮不比平京城的皇宮那般大,但勾心鬥角從來都不少。就算娘娘無意與吳美人爭寵,可吳美人大約並不這麼想……」
荷旭頓了頓,看蕭襲月臉色。蕭襲月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王殿下雖專情娘娘,但是男子大凡憐香惜玉,吳美人所準備的那支漠北舞着裝極為……極為單薄,腰身胸懷坦露,奴婢只怕……吳美人若得了王殿下的寵幸,以她躁動的個性,定然不會低調行事,主動找娘娘麻煩也不是不可能。」
憐香惜玉?蕭襲月想起秦譽那廝時常板着的冷臉,略有些哭笑不得。她倒還真想看看他到底如何憐香惜玉法。見過他陰戾盛怒滿腹詭計手段狠辣……唯獨沒見過秦譽憐香惜玉的模樣。
「那依你之見,本宮對吳美人又該如何處之?」
荷旭見和了蕭襲月的意,才放了心,近身附耳蕭襲月,細細說了起來……
香曇小築里外都種滿了曇花,幽香陣陣,直直從花園一路延續到殿中。黑底金紋的袍裾,夾繡着漸變的暗青色,大氣而精緻是江南的繡工。
「王殿下,再走上幾步就到了。」
梁公公將秦譽一直往涼亭那方引。梁公公年紀五詢,滿臉皺紋,是個老太監,負責近身伺候秦譽的。
「嗯。此處風景倒是幽靜,政事處理疲累了,正好解乏。」
「殿下小心腳下的藤蔓,香曇小築是後宮中花草最繁盛的園子,您要累了可以多來這邊走走。」
秦譽竟有興致來檀香小築看吳美人跳舞。梁公公一邊意外,一邊高興。他收了吳美人不少好處。吳美人若因此得寵,他往後好處當還多着帝王將相家,哪個不是這般?美人風姿一展,男人哪裏還把持得住?這回的平津王看起來冷峻無情得厲害,他本以為會有所不同擔心白費了一番功夫,但如此看來,只要是男人,都是抵擋不住美人的誘惑的再說,那吳美人有着漠北人血統,真是妖嬈風騷得緊,宮中多年還沒見過這等尤物……
任梁公公如何猜度,秦譽並不動聲色,只是腳步走得很快。
遠遠便見曇花圍繞的涼亭里一紅紗裙女子翩躚而舞,手臂纏着薄如蟬翼的紅紗,如同火紅的蝴蝶。**細腰纖臂在紅紗下若隱若現,肌膚嫩白如羊脂白玉,煞是誘人。
吳美人見秦譽來了,跳得越發賣力了,扭腰擺臀,眼神嫵媚勾人。
梁公公見狀停在亭子外,獨留平津王秦譽步步踏入亭中,靠近紅裙美人。
梁公公偷瞄了一眼,見吳美人露了香肩,幾乎要貼上秦譽了,而秦譽並不退閃,仔細的打量着吳美人的俏臉,心說事兒成了……
「殿下……」
「你繼續跳,無需管我。」
「是,殿下……」
吳美人心頭大喜。梁公公在亭子外不敢偷看「好事」,聽見這對話幾乎肯定吳美人成功了,立馬就會得到寵幸說不定搖身一變,做了側妃也未可知。
吳美人「哎呀」嬌聲痛呼,腳一崴,花兒被風吹了似的往秦譽懷裏一倒。
「殿下恕罪……」聲音媚人酥骨,聽得人心尖尖兒都酥麻了。
「不礙,可傷着了。」秦譽接住吳美人的腰。
美人嬌媚的搖搖頭。
可就在這個當兒,最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梁公公差點兒沒嚇呆了眼兒,那陽光斑駁的綠蔭下走來的華服美人,長裙曳地墨髮披肩,步履輕盈而平穩,透着一股靈氣和大氣那可不就是蕭側妃?
蕭襲月走來時,正好遇到這美人一跌英雄一扶的場景。
吳美人正媚態橫生的沉溺在秦譽的懷抱和英俊眉目中,餘光一瞥,乍見了蕭襲月,立刻臉色一白她怎麼來了?
蕭襲月走到亭子外,朝秦譽低眉順眼的扶了扶禮。
「臣妾見過殿下。」蕭襲月抬起眼來,落在秦譽身上。「臣妾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吳美人一聽蕭襲月的話有意發難似的,心立馬懸到了嗓子眼兒平津王有多寵愛蕭襲月她一路都見了,是以才專門避開她挑了蕭襲月每日午睡的時候,卻沒想到還是沒逃得過她的眼睛
吳美人媚態橫生的眼睛,可憐的乞求望着秦譽,她地位不及蕭襲月,只盼秦譽能因着方才對她的喜歡,站在她這方。若他選擇站在蕭襲月那方,那她豈不是成了後宮的笑柄,沒法立足……
四下鴉雀無聲,只有清風輕輕過。接着,緊繃的靜寂中便聽見了秦譽天生帶着絲兒冷峻的聲音
「你確實來得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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