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平津王府里酒香瀰漫。
秦譽擅武,門下的就算是白靖宇這般的書生謀士,都是喝酒的一把好手。百日宴到後半部分,席間喝醉倒的男子已不知多少。冬天喝了酒,吹了涼風易生病,是以,喝醉的都先行被抬到客房去休息了。
「你還好吧?」蕭襲月趁秦譽扶白靖宇交送給下人的空檔,問他。
秦譽輕哼了一聲,仗着身高的優勢含笑俯視蕭襲月。
「我怎會醉。除非這兒的人全喝趴下、席間的酒也全部喝盡了。」
這男人是酒窖麼?蕭襲月聞言也安心了些,整了整他肩膀上衣裳的褶子,回頭卻見……
那一桌子人,個個都已經喝醉了,那酒罈子也空了!
「……」方才他說……
蕭襲月好想明白了什麼……猛地轉身仔細打量着秦譽的眼睛臉頰。
「你真沒醉?」
秦譽輕呵了一聲,一下攬住她腰兒。好在這角落沒人注意到。
「我今兒又沒吃你,怎會醉?」
「……你放手,被人看見不好!」
不帶這樣的啊!她臉皮薄!蕭襲月小聲的抗議掙扎着,無奈秦譽那手臂看似摟得輕輕的、毫不費力,但她那纖弱的胳膊、腰兒掙紮起來,根本紋絲不動!
「砰」的一聲,蕭襲月身子如羽毛似的被秦譽一摟、一推,他長臂一圈,將她罩在無人的牆角。一股酒香氣兒撲鼻而來,夾雜着男人陽剛的味道,刺激着蕭襲月的感官,每個毛孔都感受到了身前這頭野獸的威脅!
不好!蕭襲月腦子一下冒出這倆字兒!這貨真的沒喝醉嗎?
蕭襲月抬頭仔細盯秦譽的眼睛,像是兩泓深黑的清泉,映着細碎星光。時而冷漠疏離,時而浩淼深邃,捉摸不透而又越發勾-引着女子去探索,更不要提這雙眼還長在一張極品的好看臉上。
天生麗質啊……讓人嫉妒。
蕭襲月拍飛腦海里的胡思亂想。
「這是幾根手指。」
蕭襲月正兒八經的伸出四根手指。
秦譽皺眉,眯了眼,薄怒的唇邊擠出兩個字。
「四根。」
「這呢?」蕭襲月蜷了兩根兒。
「兩根……」
都沒錯!蕭襲月也是納悶兒了。他眼神明明那般迷迷離離的,真沒醉麼?
「錯!你再看看,這分明是一根!」
蕭襲月將食指和中指併攏「粘」做一根……可她剛說完,就後悔了!因為她看見秦譽那本來就半眯的眼眸又眯得緊了些。糟了,惹怒了……
秦譽大手一把捏住蕭襲月的手兒,突地湊近她唇邊,咬牙笑道:「你男人我還沒傻呢!用不着試了……還是說,你其實是在表達,想要我那一『根』?」
蕭襲月臉頰紅了紅。到底醉沒醉啊?一本正經的樣子,可說話舉止就像一頭被酒精麻痹了的禽-獸嘛……
「青天白日,你倒是正經些,莫讓人看了笑話……」蕭襲月生怕被人撞見。
「都親過絞過這麼多回了、這娃娃都百日了,你還害羞個什麼……」秦譽捉住她手兒就往下-身拽。「來,給你暖暖手……」
蕭襲月大急!眼看不遠處門口出來了人影、要被人看見了。蕭襲月差點急哭,拼死抽回手捂住臉,低聲急斥:「我不、我不摸、不要……」
卻聽一聲清朗的輕笑,蕭襲月睜開眼,只見秦譽瀟灑的背影,留下兩絲兒清風,大跨步朝門口走去,與人寒暄,一派王侯的莊嚴肅穆,哪裏還有方才的無恥、迷離。
蕭襲月恍然大悟……
騙子,大騙子!他整她!根本就沒醉!他剛才是故意欺負她,嚇她的!
討厭……
蕭襲月進門去時,又送走了兩個賓客。
成老管事過來。「娘娘,殿下好像醉了。要不先扶殿下回屋子。」
蕭襲月抬眼一看,見秦譽正襟危坐,睜着眼睛一杯一杯復一杯,喝酒。
「殿下還清清醒醒地喝着,怎會醉。」
成老管事小聲道:「娘娘有所不知,殿下醉酒和旁人不同,不會多話、趴桌。事兒照做、話照說,賓客照接待,但其實腦子是已經醉了。您瞧瞧,殿下周圍的人都喝趴了,就他一人兒,還一杯一杯喝個不停,不是醉了是什麼。」
「……」蕭襲月十分汗顏。老奸巨猾之人,醉酒也醉得這般具有欺騙性麼?那方才的禽-獸之舉,也是正常的了?
蕭襲月正要扶秦譽去休息,香魚卻急急跑來:「娘娘,小世子和小郡主好似是餓了,哭個不停,再哭下去恐怕傷了嗓子。」
蕭襲月只得將秦譽交給下人,忙去照拂孩子。女賓這邊的酒席,施薔薔看了眼被扶走的秦譽,彎了彎唇角,懷裏揣着勾魂兒迷香,也起身離去……
·
下午,天色突然黑壓壓的,跟是大雪前似的。這會兒才不過未時一刻,便如同即將夜幕了。
種滿美人蕉的院兒里,蕭襲月剛哄完孩子睡下。
荷旭推開小窗,看了看天。「這會兒下雪恐怕還早了些,約莫一會兒是要下夾雪的凍雨。這兒賓客估摸着都着急走了,殿下怕是送不過來。」
荷旭剛說完,便聽奴才急急來報:「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宣平侯府的大公子施景蟠不見了!宣平侯在大廳里着急上火,直要殿下將人交出來!」
「那殿下怎麼說?」蕭襲月問。
「殿下也不見了,不知上哪兒去了。方才歇息的屋子裏也沒人!這不,小成子才來找娘娘拿主意麼。」
秦譽也不見了。滿屋子人除了蕭襲月和荷旭,一聽都急了。
蕭襲月來到大廳時,裏頭一片喧鬧。粗眉大眼、身材魁梧的宣平侯已經是等不及了,大聲命奴才搜人!平津王府的奴才規矩嚴明,只聽自家主子的命令,自然不聽宣平侯施鼎元的。
「你們不幫着找人?好,本侯自己來!來人,半個時辰之內,就算絕地三尺也要把我兒找出來!」
「是!」
施鼎元吩咐從侯府帶來的奴才。
「慢着!」一聲凌厲的嬌喝聲,將那五個身手非凡的家奴都喝止了。蕭襲月走進大廳來,瞟了一眼那幾個高手。「不想侯爺來吃個酒還帶了這麼多個身手非凡的高手做家奴。準備還當真是周全啊……我平津王府,可是容爾等亂來的!誰若想搜一寸土地,先把命交出來。」
懾人的狠話從蕭襲月嬌美的唇里飄出來,更有一種危險的美麗。漠北王秦越一直旁觀着,並不插手。這女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有點兒厲害啊……長了利爪的貓兒,才夠招人喜歡。
施鼎元這一番做法確然不對,但他也不虛蕭襲月。
「我兒在平津王府醉酒失蹤,府上遲遲沒有行動,找人有什麼不對?」
「人當然得找。侯爺莫急。」蕭襲月吩咐成老管事,「帶上二十家僕,分頭找,儘快找到施大公子。」
於是這二十家僕就分頭尋找了。
「我兒失蹤,平津王遲遲不現身,讓個側妃來應付,可是瞧不起我侯府之人?」
侯夫人鄭元珍道。
蕭襲月也不與鄭元珍道長短,問小成子道:「殿下可找到了?」
「回娘娘,沒有。」
「繼續找!」
原來平津王也失蹤了!眾賓客面面相覷,都自發的表示願意幫忙,焦急地找了起來。醉酒失蹤危險得緊,現下池塘又未結冰,若一不小心掉塘里,那可就淹死了!
浩浩蕩蕩一大圈兒人,自己亂跑又不禮貌,是以都跟在蕭襲月後頭,熱心地找着人。
不多會兒,一丫鬟說見過秦譽,戰戰兢兢稟告道:「殿下好似,好似是去施側妃那兒了,醉得還不輕。」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都有些微妙。先前妒忌蕭襲月想抹黑又找不到把柄的幾個長舌婦,一下終於找到了「突破口」落井下石。自己兒女的百日宴上,男人卻青天白日上別的妃子屋裏睡了,真是好響亮的一個耳刮子。專寵?都是假的!
蕭襲月臉色沉了沉,不必天色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去請!」
「是、是,娘娘。」
下人也是嚇得不清,忙轉身去施薔薔的院子。
「慢着!」蕭襲月叫住下人,「本宮親自去!」
鄭元珍與施鼎元交換了個眼色,雖然知道施景蟠是故意失蹤,另有人抱走那小世子,但也未料到秦譽會歇在施薔薔處。這可與施薔薔平時說的不大符合啊……
而此時,施薔薔的院子。
院門緊閉着,施薔薔的屋子也緊閉着。饒是關着門,還是能聽見裏頭傳出來的不堪入耳的呻-吟聲。光線昏暗,因着天兒冷,床放下了帷幔,床裏頭只能朦朧看見兩個裸-身影子。
床搖得吱嘎作響。
「殿下,啊,殿下……你,你輕些。」施薔薔本就着了風寒,頭暈眼花,被撞得七葷八素得幾欲昏厥。沒想像到,沒想到這藥這般厲害!秦譽吃了藥後,腦子裏似乎除了這事兒,便神智都沒有了!
想着今後的風光日子,施薔薔咬牙承受着,漸漸地,那疼痛似乎漸漸快得舒坦了,心下得意慢慢的漲起,興奮得似乎看見了蕭襲月失寵後哭喪狼狽的臉!她也要把她扔在池塘里,倒下馬糞,泡上一天一夜,不,直泡到死為止……
「殿下,抱緊我,抱緊我……」
施薔薔正在忘情,卻忽然聽見身上的人粗啞着嗓子道:「蕭襲月,看你這回往哪裏逃……」
施薔薔腦子裏轟隆一聲!這,這聲音……
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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