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姚氏被丟進刑部大牢的第十日,牢裏飯菜差,人都已瘦了一圈兒。從前鄭氏也被關進來過,姚氏每每想起這一層,就覺得牢房裏好似住着鄭氏的鬼魂兒似的,陰森森的嚇得人害怕
姚氏不比鄭氏。鄭氏是正正經經的國公嫡長女,又是大將軍的夫人,地位比姚氏高許多。加之,這回上官大人是偏了私心向着蕭襲月,為官幾十年,怎會不懂來事兒是以都是怎麼差怎麼來,怎麼折騰怎麼搞就怕她姚氏太好過。審訊專挑夜裏,潑水專潑冰水。
姚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無論她如何認罪,審訊的人還一口咬定她還有同夥,繼續審。
擺明了就是故意受蕭襲月之意折磨她
姚氏從牢房縫隙里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女兒鄭舒窈,壓低了聲和怒氣道:
「你怎麼來了還不快讓你爹給你找個地方躲好,若讓人看見還得了」
看見自己的親娘這般狼狽模樣,鄭舒窈眼淚花花的流。「娘,你放心,是我闖出的禍,就一定救您出去。」
姚氏十日來想見家人想得厲害,見了女兒又是生氣又按捺不住欣喜和氣憤。「你要救我,就好好的把自己藏好別讓蕭襲月那個狠辣的女子再抓住你把柄。你也不小了,行事當知道輕重了。」
「娘,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姚氏嘆氣:「你啊,平時都那般聰明的人,每次遇到白靖宇你就腦子不清醒了他真就是你的命中的劫數這回你休得再想他了」從前她就找人算了命,卦象說白靖宇此人就是鄭舒窈的災星,雖然後來證實了那算命的是個半吊子跑江湖騙錢的,但種種跡象看來,白靖宇確然就是窈兒的劫數耽誤了青春,還折了平津王這般好的追求者,不是劫,是什麼?
「娘,窈兒知錯。」若是能倒回,她定然不會回來。鄭舒窈後悔。「娘,你放心,窈兒和爹爹商量過了,給將軍府的杜老夫人送了信。老夫人跟祖母是表姐妹,自小感情好,已經答應了願意幫咱們過去說一說情。」
姚氏憂心。「聽說當年老夫人都奈何不得蕭襲月,這回,她恐怕也心有餘力不足。」姚氏忽然想起件事來。「我被關押這十日,府中之事是誰在管?」
雖然顧忌自己娘親的心情,但鄭舒窈還是沒有隱瞞。「是三嬸嬸在管……」
姚氏狠狠拍了拍木柱,咬牙恨聲:「早看梁氏兩口子有野心,我這還沒死,她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娘你先息怒。而今十日過去,蕭襲月還沒有新動作,上頭也沒有處置的命令下來,可能事情沒有咱們想的這般嚴重。蕭側妃左右是顧忌着譽哥哥同咱們的舊情的,不敢下手。只是苦了娘了,委屈您再忍一忍。」鄭舒窈心疼姚氏,抓着姚氏滿是細小傷口的手,心如刀絞,對蕭襲月又恨了一分。
「受些苦便受些苦,娘熬得住」姚氏雖嘴裏這般說着,但心底並不如鄭舒窈說的那般樂觀。她現在算是徹底了解了蕭襲月了,這女人,不是那般簡單的她心裏想的是什麼,根本難以捉摸。
「娘,太后娘娘派了二十萬軍去膠東,譽哥哥騎馬打仗厲害得緊,五萬軍都能與膠東王十萬軍抗衡一二,此番如虎添翼,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凱旋迴歸到時候,定然不會看着您有事的」
姚氏見女兒說起秦譽時雙眼裏亮晶晶的神采,終於有些欣慰。
「娘的心愿便是將你嫁給平津王。娘的眼光不會錯,他將來的地位,定然不止王侯可恨那蕭襲月,不知好歹,明明只是側妃之身份,卻霸佔着平津王府,還當起家來了。」
姚氏越說越氣,身子虛,差點踹不上氣來,歇息了歇息。
「譽兒曾經那般喜歡你,只要你好好努力,定然能破鏡重圓,到時候什麼蕭側妃,也不過是個過眼雲煙的妾室罷了,你看譽兒這些年後院的妾室何其多,哪個不是曇花一現?蕭側妃也不過是稍微能折騰一些罷了,最後白頭偕老的還是你們。你要利用好舊日的情誼好好把握,娘不希望你再錯過這樣好的男子了。」
鄭舒窈含淚點頭。姚氏說的不止王侯,那便是帝皇國公府在官場衰落,空萬貫家財沒有權勢,是難以守住的只有她飛上枝頭,才能鞏固國公府日漸衰弱的政治地位。
母女倆又話了幾句。鄭舒窈不敢久留,不舍的離去。她們都等着,等着杜老夫人的轉機,等着秦譽回來,從蕭襲月手裏解救了他們。
不過,等着杜老夫人來解救,顯然是如姚氏猜測的想太多了。
陳太后因着那信鴿上的圖畫兒,也是狠了心想讓鄭家大房夫婦吃些苦頭,可憐那鄭建鴻厚着臉皮進宮來求見,連進都沒進得去,碰一鼻子灰堂堂國公府長房嫡子,給個灰臉老嬤嬤給打發了走。
這又是三日過去,姚氏在牢裏又是審訊**折磨,又是鄭氏冤魂兒的精神折磨,整日不見陽光,人都有些瘋傻了。
天牢離平津王府不遠,蕭襲月這日清早來了大牢,看看姚氏如今究竟如何模樣。大牢還是如她一年前進來看鄭氏和蕭華嫣時的形容差不多,陰森森的,冷冰冰的,瀰漫着一股讓人噁心的陳腐氣味。
那半明半暗的角落裏,縮着一坨蓬頭亂髮的人影子,囚衣上水漬混着泥灰,說不出的狼狽髒亂。待走近些,還能聞到一股子汗就了未洗的酸臭味。
「姚夫人,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兒了?」
乾淨的聲音如一泓清泉,流淌入黑暗中,死氣沉沉的大牢裏總算有了些美好事物的氣息。蕭襲月這淡淡的一開口,便讓姚氏一下挨了個激靈,抬起頭來
「是……是你……」
「夫人若想通透了,也不枉本宮一番苦心。讓您受這一番苦,本宮真是用心良苦,便是免得姚夫人日後做出更大的錯事來,到時候,落得跟這牢裏從前的某些人的下場一樣,就實在可惜了你這一年多為國公府操勞的功勞了。」
鄭氏姚氏腦海里一冒出這兩個字,汗毛就忍不住全豎了起來。鄭氏母女的慘象她如何能忘記。
「以後,以後我不會再害你腹中的孩兒。這一次是我糊塗了。請娘娘,原諒。」姚氏眼淚狼狽道。這一句違心的話她說得格外卑賤,也格外的困難。「我敢向娘娘保證,以後定然不敢了。」
「言不由衷的話夫人說起來不覺得難受,本宮聽起來都覺得噁心」蕭襲月冷冷一哼,「我來是想告訴你,收起你的那些鬼心思就算你這次僥倖保命,日後本宮一樣能要你的命姚夫人……怎麼做,本宮想你應當清楚了。」
姚氏被蕭襲月這話的飽含的寒意和威脅,懾得有些說不出話。這次恐怕是死罪能逃,活罪難免。姚氏一片心涼。
蕭襲月從牢房裏出來,沒有過多閒逛,直接回平津王府。
秦譽上次捏着那麼大的把柄都沒有剷除國公府,她這次也不能貿然將國公府傷害太大,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她那招離間計,恐怕也是唬得住一時,陳太后哪能輕易捨棄國公府這麼大塊肥肉呢?
國公府是大房當家,是以陳太后對大房一直看好。
她倒是突然想出些主意,能夠漸漸將國公府的錢財納入囊中。
蕭襲月一邊走,一邊想着。秦譽出發東去的時候,她曾旁敲側擊的問過他少年的回憶,但他什麼都不說,輕描淡寫的。但秦譽此人,越是輕描淡寫,恐怕越是有事兒。
說實話,她是很好奇。這好奇可以追溯到上輩子,她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那時他話不多,面也冷,可偏偏一笑卻風流得緊,似有渾然天成的招蜂引蝶本事。
蕭襲月腦海里冒出秦譽的臉,情不自禁笑了出來。那神神秘秘的隴上老人似乎有些本事,若下次得見,定要問問他有沒有法子。說不定,他能有法子讓她看見秦譽的少年時期呢?
不得不說,她確實有些介懷秦譽與鄭舒窈的年少記憶。那些都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參與的,若是她能夠再重生回去些年頭,定然會早些找到他,不讓他喜歡別的女子。
不過,鄭舒窈和秦譽都比她長。秦譽是少年十五六歲的時候,她估計還在換牙呢,大約就算見了,也是擦不出半點火花的……
蕭襲月沉浸在難得的荒唐遐想中,唇角含着一絲甜味的笑。
若能嘗一口,定然是桃花兒枝頭嫰蕊的味道。這是秦越一眼看見蕭襲月唇角那笑時,心頭的想法。
街道兩旁稀稀拉拉的行人和房屋是背景,土木之色間,她穿着寬鬆的淡綠衣裳款款走來,雖沒有細腰未施粉黛,卻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小媳婦」一詞當是合適形容。
他已過而立之年,經歷過的女人也不少,但看着這女子,還是情不自禁地……想
不過,這女子長得好親近,實際上刺兒多,而且硬,可惹不得。
蕭襲月正想着,忽見前頭橫着一路車馬,攔截去路
那巍峨的大馬車車門一開,出來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蕭襲月立馬如同挨了一盆冷水澆了臉,一下子從對秦譽少年經歷的胡思亂想中給清醒了過來。
秦越
他怎麼突然出現了?
「漠北王殿下怎地有閒心出來逛街市?逛街之事,當是婦孺之輩的強項,漠北王竟然也有興趣?」蕭襲月看着秦越的冷臉就想起了秦譽,加之難得心情不錯,便生了打趣的心。「這麼大一輛馬車,漠北王殿下是要裝運什麼大貨件兒麼?」
秦越三兩步跨到蕭襲月跟前兒。
「裝你。」
蕭襲月一驚。
「漠北王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平津王臨走將你託付於我照管,現在砸貨的人找上平津王府了,孤王只得將你轉移個地方。」
明明是聽來逗趣的話,偏生他說得一臉正經,且語氣還沒半點熱度,讓蕭襲月一時不知用什麼態度對待好。想起這男人曾對她嚴肅的曖昧,秦譽回來前,她也只能假裝看不見。
最後,蕭襲月還是用了同樣正經的語氣,道:「可是宮裏有人來平津王府了?」
秦越嗯了一聲。
就不能多說一個字麼?蕭襲月心說這人跟秦譽一樣冰渣臉,無趣……
不過,秦譽還是有許多熱情似火的時候……
「那漠北王打算將我安置何處?」
「孤王府上。」
「……」真不是他起了色心?
蕭襲月緊繃着臉,壓住火氣兒。
「恐怕不妥。」
秦越眯了眯眼睛,明白了蕭襲月那話背後的忌憚想法,挑了挑眉將蕭襲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孤王還沒有那般飢不擇食……」
和秦越同住一府,蕭襲月怎麼想都不妥當但是,若真是陳太后宣她入宮去,恐怕也是龍潭虎穴
「就沒有別的合適地方了嗎?」
她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秦越眼神忽然晦澀了,朝蕭襲月湊近了些,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下面,不是有人守着麼……」
下面……
蕭襲月扶着肚子,氣瞪秦越錯了,她錯了這廝與秦譽雖有些相似,但他更壞更具欺騙性心頭轉着的壞主意更多
「我總不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跟你走吧,若是真的有人宣我入宮,本宮若不出現,豈不是正落了人話柄問罪。」
「孤王已經讓人上報,蕭側妃從大牢出來遭遇劫匪,已經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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