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華嫣似隱忍着巨大的痛苦,又羞於啟齒。
「華嫣小姐這是怎麼了?」
「……」
「快、快叫大夫!」
「小姐你說話呀,你不說又不讓人去找大夫,要是出個好歹……」
「將軍府的大夫在何處?小姐不介意的話我背你過去吧。」秦壑說着就低下身來讓蕭華嫣上他的背,可蕭華嫣卻畏如蛇蠍的連忙後退,焦急得捂着肚子兩頰的冷汗越來越多。
肚子疼?
「二位皇子……且先行遊覽吧,華嫣……有事離開一會兒……」說完這一句,蕭華嫣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眼角含着淚花,窘迫的提着裙子就跑,還差點被絆了一跤。
那方向正是書閣,最近的有茅廁的地方……
秦壑這下明白過來,略尷尬,原來是鬧肚子……
蕭襲月當然早明白了怎麼回事,定然是剛才蕭玉如丫鬟遞給她的酸梅湯里加了瀉藥!一看蕭玉如--眼神閃躲、驚恐,不敢說話、生怕露出馬腳的模樣。
果然沒錯。這回她搞砸了鄭氏選佳婿的算盤,鄭氏不會饒了她。
秦譽來將軍府也已有好日,不便久留,下午便與秦壑一道回了皇宮。此次兩位得寵的皇子來將軍府做客,雖只是說「探討學習」,但在皇宮裏定然已是被眾多雙眼睛盯着,猜測紛紛。
直到秦壑、秦譽離府,蕭華嫣都沒有從書閣的茅廁出來。
「小姐,我聽說大小姐被人下藥、拉肚子了?」
夜裏,香魚一邊替蕭襲月收好衣裳,一邊問。
「這麼快就傳開了?」
「可不是,負責打掃書閣的那粗使丫鬟是個大漏嘴、藏不住話兒,說她打掃了很久、來來回回提了不少水、累得滿身汗……」還有些話,香魚是姑娘家也不好啟齒,便略了,「不過都是暗地裏悄悄說的。」
「蕭玉如本想害我,卻不想被大姐端了去。」蕭襲月想想又補充了句,「你和冬萱萬不可湊熱鬧,可知道?」
「小姐放心,香魚還沒有那麼蠢笨,只是路過帶了只耳朵聽着,問就全當不曉得。」
「嗯。」蕭襲月略沉吟了一會兒,「大夫人可不是善茬,只怕明日府上就要少上一二十口人。」
「……」香魚暗吃了一驚,慶幸自己沒有去湊熱鬧。
冬萱正在收拾衣櫃。香竹園本是要給蕭華嫣住的,家具置辦得都很上乘,檀香木的衣柜子又大又寬敞,可是裏頭就孤零零的放着兩條瘦瘦的衣裳,空落落的。
「小姐,你就這兩三身兒衣裳,那一身兒還又破又舊,和其餘穿金戴銀的小姐們相比真是太吃虧了,三皇子、五皇子多少女子渴望嫁的人,小姐還是要上心打扮打扮。」
「大夫人說要給你裁衣裳裁衣裳,這都多少天了,也不見府里的師傅來咱們這兒。要不明日我私下底去問問平靈?」
蕭襲月笑了一聲:
「問母親的丫鬟有何用?改日,我要她求着給我做衣裳!」
冬萱與香魚相視了一眼。經過這些日子暗流涌動的較量,她們對蕭襲月的作風和城府都有了了解。看似只有十四歲的清秀柔弱少女,實際上城府和計算卻遠不在成年人之下。小姐說如何,一般都*不離十的。
「小姐,香陽這些日子都不在,要不要我明日去找找她?」
「強扭的瓜不甜,隨她去吧。」
自從蕭襲月回府,香陽現了個身兒就不見了,蕭襲月也不找她。香魚心裏有預感,如果香陽再不回來,恐怕就再回不來了,小姐定然知曉她在做些什麼,定是還沒有威脅,不然也不會放任不管。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府里就少了二十一個下人,丫鬟、小廝,連從前伺候過杜老夫人的老嬤嬤都不見了,說是府里人夠了,辭退了、打發了。
這些人都是昨天暗地裏嚼了蕭華嫣舌根的。
老夫人聽說自己從前喜歡的一個貼心老嬤嬤被一夜間打發了,還親自去了暖頤園「過問」,出來時臉色難看,喘着粗氣兒。
自從杜老夫人回府,鄭氏放了不少權利、都讓老夫人拿主意,但這回她也是來了氣兒了!鄭國公府嫡長女,上起火來也不是吃素的。
而蕭玉如母女當日上午也被鄭氏叫去了暖頤園,出來時,一向笑得花枝招展四夫人田氏陰沉着臉,蕭玉如跟在後頭一臉菜色,腫着兩個眼泡兒,捂着印着五指山的臉。
田氏回過頭來:
「哭什麼?老娘都劈頭蓋臉一陣罵都還沒哭呢!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蠢女子!」田氏一邊低聲罵蕭玉如,一邊拿手帕心疼的擦拭她臉上的指印。
她都沒捨得打一巴掌的女兒,竟然被大夫人的奴才給扇了一耳光!無奈她雖然是淮陰侯的女兒,但確實庶出,來府上又是個側室,不得不處處巴結鄭氏。求得,不過是在府里有個地位,將來給女兒也謀個好人家。
田氏越想越窩火,卻又沒辦法,只能低聲咬牙:「這次的仇,以後定要報回來!」
蕭玉如早被陳媽媽一耳光打懵了,又恨又委屈的點頭。
府里表面上一片平靜,實際上幾處雞飛狗跳,就此刻,暖頤園。
「我不吃藥、端開!」蕭華嫣一想到下午面對秦譽、秦壑時的窘境,就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這輩子她都沒有這麼丟人過!
「娘,我不活了、不活了……往後我還拿什麼臉面去面對三皇子、五皇子……」
鄭氏得知下午之事又氣又怒。
「要不吃身子怎麼會好?嫣兒,娘知道你委屈,你放心,娘定不會讓你白受這罪,定給你加倍討回來!」
陳媽媽端來泡足的藥來給蕭華嫣洗腳止疼,沒看這黑熏熏的一盆水,一盆足頂二十多兩銀子!鄭氏寶貝女兒是一點都不含糊,什麼都是最好的。
「都怪那掃把星!從她回來咱們的日子就沒安生過!先是芳蘭,後又是咱們。老奴去『認錯』求饒吃點虧也就算了,本來就是奴才、身子骨賤皮厚,可她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克到小姐頭上!接二連三的!要是再任由她弄下去,她還不造反了!」
「哼!誰說我要放過她!」鄭氏的白日裏的「慈眉善目」蕩然無存。「只是眼下老夫人警覺,我們還不宜出手……」轉而又對蕭華嫣滿臉心疼:
「嫣兒,不就是鬧個肚子嗎?往後若你真嫁給三皇子、五皇子,那不也是柴米油鹽、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娘看兩個皇子都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俗人。你的琴藝、學識他們已經見識過,而且很是欣賞。二人都是人中龍鳳,正室之妃必然也品貌身份上乘,他們不傻,咱們府里,誰能比得上你的身份和學識?沉住氣!」
「娘……」
「唉……吃點小虧不可怕,沉得住氣才能幹大事!嫣兒,你要記住這句話。」
鄭氏沉默思量了一會兒,又開口:「這番看來,兩個皇子雖然任挑一個都是文武全才,但五皇子之母兆妃不受寵,三皇子更上乘。嫣兒,娘親已託了彤妃娘娘打聽三皇子的喜好,後日就能有消息,到時候你在好好的準備準備……」
「以小姐的才貌,哪個男子能不痴迷,呵呵,老奴這廂獻給未來的皇后娘娘磕頭了!娘娘千歲千千歲……」陳媽媽不忘逗笑拍馬。
「哎呀,陳媽媽你快起來、快起來……」蕭華嫣雖聽着有些不自在,但是心裏卻是滿滿的嚮往、自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樣的感覺……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甚好!
「快起來吧,若是讓人看見成個什麼樣子!」鄭氏呵斥。「不過嫣兒,朝廷之事朝夕難測,你萬不可太早表露心跡,別忘了,你嫁的不是夫君,而是江山……」
「嗯!」
蕭華嫣重拾精神。想想以往做的那些努力,勤學書畫、精心打扮,就這麼放棄了確實可惜!心裏頭反而生出些越挫越勇的念頭來,咬牙一口把苦膽水一樣的藥喝了乾淨!
蕭襲月,這筆賬她記上了!
藥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咬碎一口銀牙發誓:「蕭,襲,月!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挖眼割舌、千刀萬剮!」
陳媽媽嚇了一跳!沒想到平素看起來溫柔良善的大小姐,竟然會說出這樣狠毒的話來!
蕭襲月再見到蕭華嫣是第三日了。美人臉上擦了厚粉,卻也掩不住那分蠟黃憔悴之色。
那藥勁兒真夠猛的!蕭玉如本是打算把她泄死吧!還好她多了個心眼兒,不然若是吃下瀉藥的是她,只怕現在滿府上下多少人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爹不疼娘不愛,指不定說是瘟病又給丟出府去自生自滅。
兩個皇子一走,府里沒了外人顧忌,接下來鄭氏的任務自然是「善後」--張媽媽還關在黑牢裏頭呢。
買賣府上丫鬟、賣蕭襲月去桐城窯子之事還沒來得及發落乾淨!
可就在蕭雲開要親自審問張媽媽當日,就傳來張媽媽以及周管事雙雙在牢中畏罪自盡的消息,而前一夜,張大也發了高燒病死了。就剩一個香陽,瘋瘋癲癲的跑出了府,見人就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此事不了了之。
慈慶園裏,紅姑和老夫人低語聊着天,一邊給老夫人按僵硬的腿。
「老夫人,這事恐怕有蹊蹺,怎麼可能要審問就一下子人全死了。」
老夫人閉着眼睛,右眼睜開一條縫看紅姑。
「這回,死了、便死了吧……」
說得隱晦,但紅姑跟着杜老夫人幾十年,兩人心意相通。鄭氏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女,娘家勢力了得,這回的事恐怕與鄭氏也有牽扯,就算沒有牽扯,那張芳蘭定然也掌握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被殺人滅了口。
她常年吃在念佛,兒子蕭雲開又是武將時常三五個月一年半載的在外漂,府里全是鄭氏做主。這回蕭襲月引出的一系列「折騰」,暴露出了不少府里的漏洞,往後,她也不能全睜隻眼、閉隻眼了……
「左邊兒膝蓋骨按按……再往下半寸……恩,對,就那兒、好好按按……嗯……我這把老骨頭啊,看來還不能這麼快倒下……」
接下來七日蕭襲月過得分外寧靜,因為沒人來找她事兒!但這種寧靜只怕是某些人正在醞釀暴風雨。
冬萱、香魚倆丫頭每天心憂--這對丫鬟嗅覺都很敏銳!蕭襲月卻每日吃飽睡足,半點不擔心。
又過了三日,一紙燙金邊兒的書信送進了將軍府--宣平侯世子施景蟠,邀請將軍府華嫣、襲月、玉如、玉蓮四位小姐,一同去乘船遊覽平京城外素有「天險銀漢」之稱的,天龍峽。
另外,皇宮裏的三皇子、五皇子等人也會去。
宣平侯世子正是鄭氏的侄子。
不過眼下,蕭襲月臉很黑!
冬萱沒有香魚那麼有眼色:「小姐,你是在因為三皇子納了美人、還要帶着一塊去游峽而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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