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顧許平生 第8章撞破
進了電梯，姚錚雲按了頂層的按鈕，然後沉默地站在一邊。
程姝不能忍受這樣的靜默，仿佛她和他即使肩並肩站在一起也只能無言以對，主動開口道：「學長，你相信一見鍾情、一眼萬年的愛情嗎？驚鴻一瞥，那個人的容顏卻輕易地佔據了你的心，從此以後，你的眼裏只容得下他，其他人縱然再美好，你卻只看到一片黯淡……你想擁有他，他如高嶺之花不可攀折，你想驅逐他，他卻如同外來物種入侵一樣，不可抵擋地駐紮在你的心裏，破壞了你所有的一切……求而不得，忘之不可，你嘗試過這樣的愛情嗎？」
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題吸引姚錚雲的注意，但想到過去那苦苦追求的自己，程姝有感而發，潸然淚下。
姚錚雲驀然一怔。
愛情，遙遠到陌生的字眼。
他的愛情始於十七歲的一個下午，他剛打完球，正走在回宿舍的小道上，與張珂在拐彎處錯身而過，那帶着暖意的陽光，那帶笑而彎的雙眸，那明麗亮人的笑容，令他怦然心動。
想到那個名字，姚錚雲的心仍不免有所悸動，許多被時間刻意遺忘的回憶迎面撲來，令他難以自持，他閉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
程姝這一番話一來是含蓄地向姚錚雲表白，二來也是想博取姚錚雲的好感，因為她知道在沒有遇上霍時然之前，姚錚雲還陷在與張珂分手的余痛里，兩個在愛情中有過共同傷痛的人是不是可以相互慰藉呢？她願意為之一搏。
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程姝趕緊別過頭，匆忙擦了擦眼淚，不想讓電梯外的人看到她現在的狼狽樣子。
姚錚雲恰好睜開眼睛，他就在這麼不設防的時候看到了霍時然。
霍時然一手拿着壁球拍壓在肩膀上，一手挽着一個黑髮女子的胳膊，兩人都穿着同樣的運動服，黑白相間，上身短裝，下身修身長褲，露出部分腰身，既適合運動又滿足了美女想顯示身材的需求。
兩人正在說話，黑髮女子不知說了什麼，霍時然燦爛一笑，然後轉過來看向電梯這邊。
這個笑容，熟悉得令人心驚，姚錚雲聽到心裏的警報聲，立刻避開不看，順勢挪了一步。
程姝注意到剛好抬頭，正步入電梯的霍時然就這麼進入她的視線，她一下子什麼也想不起來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就是這樣臉！在噩夢裏就糾纏了自己十年！讓自己從姚錚雲默認交往的幸福中跌墜到被拋棄的痛苦深淵中，用那張蠱惑人心的臉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的掙扎努力打落到塵土裏!
她不敢直接看向霍時然，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心裏的痛恨會撲上去痛打霍時然一頓，若不是霍時然橫刀奪愛，她和姚錚雲肯定會水到渠成，結婚，生子，安穩幸福地度過一生，若不是霍時然橫刀奪愛，她最後又怎麼會和姚錚雲反目成仇？
現在重來了，就不相信不能在姚錚雲喜歡霍時然之前揭穿她的真面目！想想看她之後發生的那些惡劣的事：與姚錚雲交往後還與兩個不同的男人有曖昧關係、與前男友的糾纏不清、年少時曾作為第三者破壞過其他人的家庭、盜用公司財產幫助其父親擺脫困境、公然與母親反目成仇……太多東西可以利用了。
腦袋裏閃過那麼多念頭，但現實中只是才過了幾秒鐘，程姝就從遇到霍時然的巨大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忽然意識到姚錚雲也在這裏，立刻看向他那邊，卻看到姚錚雲低着頭盯着地板看，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刻意。
為什麼看地板？自然是因為不想跟人對視——難道姚錚雲跟霍時然已經認識了？怎麼可能？難道不是過一段時間她帶他去同學會的時候才認識的嗎？在她和姚錚雲的關係還沒正式確定下來前，霍時然的提前出現，意味着什麼？
這樣的變數讓程姝一驚！她不由地猜測起姚錚雲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被霍時然勾引了，想到如果被霍時然捷足先登了，那她豈不是失去了先機？她不由得慌亂了。
兩個女人走進來後，電梯裏一片安靜，姚錚雲的視線越過中間的兩個人，落在程姝身上，發現她有點不對勁，全身緊繃着，似乎還有些發抖，這是怎麼了？
電梯裏的另外兩個人依舊在談笑。
「你認定他了嗎？」霍時然靠在黑髮女子身上，懶洋洋地笑道。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黑髮女子親昵地拍了拍霍時然的胳膊，「如果不是認定了他，我怎麼把他帶來見你？我跟他是真的，他對我也是真的。」
「真不真，等我見了他之後就知道了。」霍時然哼道。
「好姐妹，別這麼苛刻，不然我就要單一輩子了。」黑髮女子抱怨道。
「單着最好了，跟我作伴。」
「去你的，你就算七老八十還是有人追你，我才不要跟你作伴。」
……
電梯門開了，霍時然挽着黑髮女子率先走出去，黑髮女子指了指面前的餐廳，說：「你先過去，我去幫他拿點東西。」
霍時然應了一聲，轉過身，氣質一變，眼睛一眯，嘴角揚起那最令程姝深惡痛絕的勾人笑意，婀娜坐姿地往前走。
程姝看着着那抹熟悉的笑意，想起霍時然的最讓人難以啟齒的惡行，又看着旁邊明顯覺得不對勁的姚錚雲，心生一計，便對姚錚雲說道：「學長，你知道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嗎？」
姚錚雲下意識道：「是誰？」
「是搶走我初戀的女人！」程姝咬牙切齒道。
初戀？姚錚雲自然而然地想到程姝剛才說的那一番話：「是剛才你說一眼萬年的那個男人嗎？」
程姝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喟嘆道：「除了他還能有誰？要不是我太得意了，帶他去參加同學會，被霍時然——就是剛才那個女人，大學同班同學，被她橫插一腳，把人搶走了……也怪我長得沒有人家漂亮，可是我最不憤的就是她搶走了人，卻不好好珍惜，真的太讓人氣憤了！我看她就是見不得人好，存心破壞……」
姚錚雲並沒有意外，因為榮越曾經說過霍時然被前男友甩掉之後在男女關係方面就變得有些隨便，這種事像是她會做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程姝說道，「她不喜歡陌生的男人，就喜歡勾引朋友的男人，因為那樣很有成就感……你聽到剛才她和那個女的說的話沒？她說，要等她見過那女的男朋友之後才能確定那男的對那女的是不是真心的，你猜這是什麼意思？」
姚錚雲一愣，說：「應該不會吧？」
「是不是我們跟過去不就知道了。」程姝建議道。
姚錚雲不願意把人想得那麼壞，遲疑道：「那樣子就侵犯到別人的私隱了。」
「這怎麼就成了侵犯別人的私隱了呢？」程姝着急了，拉着姚錚雲的手就往前走，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姚錚雲見到霍時然惡毒的一面，「你想想如果她真的像我猜測那樣做了，那剛才那個女生多無辜，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讓我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
姚錚雲想拒絕，但心裏又想知道到底這種猜測是不是真的，半推半就地被程姝拉着去了餐廳。
到了餐廳，程姝一眼就看到霍時然和一個穿着和氣度都不凡的男人面對面地坐着，便拉着姚錚雲坐到了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坐下，緊密地看着那邊的情況。
霍時然一手舉着紅酒杯子輕輕地搖着，一手放在桌面上有節奏地彈着，身子微微側着，讓對方既能看到她的美貌又能注意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那雙隨時露出醉人笑意的眸子正緊緊地盯着對方：「這麼看來，遲先生真是年輕有為呢，真值得我這種人學習，以後我們真該多多交流，你覺得怎樣呢，遲先生？」
甜蜜的腔調成功地讓姚錚雲皺起了眉頭，程姝察言觀色，低聲道：「聽了這樣的話，你真的覺得她沒有那種心思嗎？」
姚錚雲沒說話。
程姝心裏暗笑，等着看吧，她這次肯定賭對了。
男人對霍時然的暗示似乎有些不自在，頻繁地變動姿勢，又頻頻地低頭看表，似乎在等待女友的回來。
「怎麼，心急了？」霍時然輕笑道，「跟我在一起就這麼不自在？還是說——你對你自己沒有自信？」隨着她的低笑，她的手就這麼理所當然地搭上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慢慢地一滑，修長的手指畫出優美勾人的弧度。
男人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忍無可忍，一下子就站起來了，甩開了霍時然的手，霍時然一臉被嚇到的受驚表情：「哎呀，紅酒都灑出來了，弄到你的衣服了，真是的！」說着就拿起自己的餐布往男人的胸口按去。
「霍小姐，不必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男人狼狽道。
「霍時然笑道：「都是我嚇到你了才弄得你這樣的，還是我來吧。」
「不必了！」
「咱們都是什麼關係啊，不用這麼客氣。」
……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程姝猛地一拍，然後在姚錚雲驚愕的目光中站起來，走過去，一把抓住霍時然正在騷擾男人的手。
霍時然立刻看過來，而男人趁機退了幾步，低下頭趕緊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這是什麼意思？」霍時然一臉不快。
「霍時然，好歹我們也是同學一場，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程姝大義凜然道，「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不然以後都不會有人願意跟你做朋友的。」
「你認識我？」霍時然歪着腦袋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我說誰呢，原來是道德標杆程大小姐啊。」
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被人這樣撞破了，居然還反口嘲笑別人是道德標杆，前世的屈辱與此刻的憤怒同時發酵，衝破了程姝的理智，她繃着臉，冷冷道：「我不是什麼道德標杆，我也會做錯很多事，但我絕對不會去勾引好朋友的男朋友！也不會像你那樣把橫刀奪愛當成理所當然！你這樣子太丟我們女人的臉了，只會讓男人看不起我們女人！我實在是看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看得起。」霍時然也冷下臉了，「我勾不勾引別人的男朋友，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替你的朋友感到不憤！她那麼信任你，你居然在撬她的牆角，如果你成功了，你知道那對她是多大的傷害嗎？」程姝怒道。
霍時然笑了：「真好笑！那男人真要被我勾引到了，那就意味着他們並不是天生一對不是麼？我沒等到他們結婚後再行動，已經是很對得起她的了，反正我不勾引，遲早也會有人勾引，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是我？」
程姝要被這樣的歪理氣瘋了，全身氣得發抖，但想到姚錚雲就在一旁看着，便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道：「所以，你覺得友誼在男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對嗎？」
「如果因為我搶了她男人就要跟我絕交，那我也沒辦法。」霍時然雙手一攤，如此說道。
「所以在你看來，男人被你勾引是他不夠堅定，朋友跟你絕交是她絕情，你完全沒有錯，是嗎？」程姝逼問。
霍時然挑眉：「我有這樣說過嗎？」
「可你這樣做了，不是麼？」程姝大聲質問。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姍姍回遲的主角之一一臉驚愕地看着這混亂的場面，「你，不是程姝嗎？你們這是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程姝定睛一看，居然是姜萱，大學時候跟霍時然同一個寢室，經常幫霍時然打飯打水點到交作業的那個姜萱，怪不得……怪不得霍時然這樣有恃無恐！
「時然，你沒事吧？」姜萱關心地看着霍時然。
霍時然輕扯嘴角，沒說話。
程姝看着不知真相第一時間去關心霍時然的姜萱，心裏既覺得氣憤又覺得悲哀，她忍不住道：「姜萱！你關心她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她剛才勾引了你的男朋友，她根本就不配當你的朋友！」
姜萱一愣，傻傻地看着霍時然，又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一臉難以置信：「你們……」
「你放心，你男朋友沒被勾引到，但是你真的要重新再找一個好朋友了。」程姝冷笑道，「別到時候被人背叛了還替別人着想。」
「她說的是真的嗎？」姜萱定定地看向霍時然。
霍時然卻雙手一攤，無辜道：「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她？不信你問問你男人好了，看我有沒有勾引過他。」
男人顯然有顧忌，沒表態，程姝急了，正要開口，卻被姚錚雲捂住了嘴，拉走了：「不好意思，我們還有急事。」
「你幹嘛不讓我揭穿她的面目？」程姝又氣又急，不斷地掙扎。
「這畢竟是別人的事，不必插手太多。」姚錚雲解釋道，「對於你那個同學來說，一邊是男友，一邊是好友，這樣的打擊太大了，她指不定會遷怒到你身上，反正你已經提醒她了，問心無愧了，她聽不聽就是她的事了，你沒必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程姝一愣，遲疑道：「學長，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