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冰涼雖然沒有感覺到,但米王氏的情況卻也是不容樂觀,米桑看着了無生氣暈厥過去的老伴兒,他的心瞬間跌落了谷底,想到失去她之後,他該會是怎樣孤獨的苟延殘喘,米桑嚯的站起身,走到牢門前,用力的拍打起來:「來人,快來人啊,快點來人啊!」
……
米少陵剛準備就寢,長豐便急匆匆的趕過來:「老爺……?」
「什麼事?」米少陵動作一頓,抬起了頭。
「地牢的人剛剛過來傳話,那米王氏……,快不行了!」
剛剛從浴室中走出來的萬晴聽到此話,立即對米少陵道:「可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事情好多還沒解決呢!」
米少陵也是這般想,立即對長豐道:「給她請大夫,注意,千萬別讓人跑了!」
「是,老爺。」長豐退下後,萬晴一邊擦拭着自己的頭髮,一邊一臉沉重的看向米少陵。
「偉正、原清、原明你可派人去找了?還有靈洛那丫頭,只怕知道這件事後,會折騰起來……。」
米少陵手中雖拿着書,可卻半個字也看不進去,聽到萬晴的話,他漫不經心的應道:「放心吧,已經將人派出去了,不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那皇上那邊呢?」
「明日辰時進宮。」
萬晴拿毛巾的手一頓,驀地抬眼:「這麼快?」
米少陵點點頭,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明日若是進了宮,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老伴兒啊,你真打算將他們置於死地嗎?」
萬晴茫然的抬起頭,與米少陵不忍的目光對接,半晌,她淡淡的轉過了頭:「這件事,不管我們什麼意思,皇上那一關,是一定要走了,至於要怎麼判,還是等聖上裁決吧!」
「你難道就沒打算為他們……。」
「老爺,現在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時候了,事情能夠提前發展到這一步,我知道安老那邊功不可沒,他的意願,我也知道,了解,可現在不是,主控權不在我們這邊嗎?」
「那……如果皇上問起呢,你是否願意留他們一條命?」
萬晴心下一緊,手中的毛巾陡然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乾澀而悲涼:「我們終究沒有那兩個人的心狠手辣,畢竟,這幾個孩子是我們養到大的,焉能說殺就殺?如果有那個可能……就留他們一條命吧!」
「偉正呢?那偉正呢?安老那邊對他不管不顧,我們呢?他……,畢竟還是我們養大的兒子啊!」
萬晴聽他語氣中帶着悲涼與不忍,無聲的隱去那抹沉痛,淡淡道:「就算我們想要輕饒了他,皇上也勢必不會放過他,如果他存在了,那邢西陽,你該置他於何地?假的就是假的,假的不除,真的焉能回歸?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
萬晴說完這句話,似是不想再多談,轉身走了出去,三月的夜風有點涼,僅穿着單薄衣衫的萬晴,只覺渾身冰涼,可即便如此,誰也不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有多麼的冰冷。
養了四十多年的兒子,竟然是別人的,別看她白天看到親生兒子時那般的驚喜,可誰又知道,她悲喜交加之際,悲實則大過於喜呢?
人心都是肉長的,邢西陽雖然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可在她看來,還是沒有米偉正對她來的親切,這就是時間的力量,以及親情的偉大的之處。
養母之恩大如天,即便是親母在,也無法改變養母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同樣的,邢西陽雖然失去了記憶,對米桑、米王氏沒有任何感情,可對於有救命之恩的邢浩天夫婦,他們之間的親昵程度,遠勝於剛剛認親的他們。
這就是人們永遠無法體會到的感情世界,即便你刻意的想去摒棄那些雜念,可在面對養子與親子時,那種矛盾心理絕非一日就能摒除的。
在意就是在意,即便你對他再恨,再怨,數十年的感情基礎在那裏,你也是狠不下那個心的。
可若這個人的存在威脅到你的親生兒子時,她這個做人母親的,又不得不把心轉移到親子的身上,所以,這對於米少陵與萬晴來說,養子與親子的抉擇,永遠是他們心中無法跨越的坎兒。
這*,身在幽暗冰冷地牢裏的米桑、米王氏不好熬,立在夜風中望着滿天繁星凝神發呆的萬晴,以及躺在榻上目不轉睛盯着一個方向的米少陵,又何嘗好過?
同樣的,待在安國公府,夜風中喝悶酒的安泰,以及一臉無可奈何的邢浩天,也是一種煎熬。
這*,他們都想通了一個問題,事實上,米偉正有何錯?當年換孩子的是他的母親,讓他接下靖國侯這個侯爺之位的是米少陵,何錯之有?
真正的追究下來,這件時隔四十四年的陳年往事,他的頭兒應該在這對包藏禍心的夫婦身上。
倘若沒有他們當初的一念之差,緣何會有如今牽連甚深的恩怨糾葛?
最該死的人,是他們,而非這些替母受過的人。
可,皇帝也會這般想嗎?
他們不知道,也無法揣測,畢竟,這件事真正說起來,牽扯到國公府、侯府、將軍府,隨便一個姓氏拿出來,都需要讓皇帝斟酌萬分。
即便如今的侯府在走下坡路,可國公府、將軍府卻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雖然如今尚未立太子,可皇帝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這樣的情況,對帝王來說,卻恰恰處於多疑的關鍵,可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暴露出這樣震驚朝野的大事,即便他們心裏沒鬼,焉能知道皇帝是否也是這般想。
自古以來,帝王之心永遠是最不好揣度的,一個弄不好,將會是滅九族的危機。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對於他們這些肱骨之臣來說,那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
***
*未眠,翌日,沉寂多年的老侯爺米少陵竟攜夫人一同入宮了。
此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前朝與後宮同時重視,這當中,尤為秦嵐最為緊張。
不過一個時辰,來自各方的人馬全都匯集御書房四周圍,伺機打探消息。
原以為這只是普通的面見,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談,就談了整整四個時辰,這期間有大臣求見,一律被拒之門外,就連皇上的午膳,也是與靖國侯的老侯爺及夫人一起用的。
從御書房出來後,老侯爺與夫人直接乘車回府,期間,無論遇到誰,都只是淺淺一禮,片刻不帶停留。
回到侯府後,老侯爺書信兩封,分別送往安國公府、邢將軍府,而他自己,則並未出門。
一日的喧囂漸漸沉寂在黃昏落日下。
靖國侯府,原以為會結束在米偉正這一代,卻沒想到,老侯爺也有出山的時候,今日面見皇上長達四個時辰,這麼長時間的面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即便當初黑將軍入宮,也沒有深談如此之久。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人人暗自揣度老侯爺出山,意味着什麼。
然,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翌日一早,皇帝突然下達一道聖旨,撤銷原靖國侯府侯爺之位的米偉正。
此消息一出,全朝譁然。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道聖旨雷得外焦里嫩時,又一道消息將他們所有人驚得下巴險些落了地。
米偉正,如今靖國侯府的當家人,竟然不是米少陵與萬氏之子!
雖然並未闡明為何會有這般荒唐的事情的發生,但米偉正並非老侯爺之血緣卻在皇帝的澄清下,成了板上釘釘之事。
同時,三子米原風的三樁婚事皇帝也當場問明了對方的意願,在對方同意退婚的情況下,當場退婚。
另,米偉正突然失蹤,其長子、二子也失蹤,皇上親自下令緝拿回京。
三子米原風,四女米靈洛暫時交由大理寺卿,等待米偉正及其餘二子回歸,再審理此案。
當大家以為這就是結束時,邢西陽便是老侯爺流落在外多年的親子卻在皇帝的親口證實下,成為了繼黑將軍乃皇七子這一驚天懸案之後,又一件讓金國人民為之譁然議論之事。
堂堂侯府竟然會發生血緣混淆之事,這讓朝中各路人馬對靖國侯府的內部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但這些質疑聲卻在尚且懸空的案子,以及邢西陽並未即刻繼任侯府之位下,漸漸歸於表面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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