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玉虛宮廢墟。~
一道蒼老的身影,躺臥在一間倒塌的石室中間酣睡不醒。石室早已破爛不堪,也不知倒塌了多少歲月,破舊異常。
此時,正值隆冬時節,崑崙山早已佈滿了冰雪。大雪封山,整座玉虛宮都被冰雪所籠罩,老漢所棲居的石室自然也早已被冰雪封住。
從牆角到門窗,胳膊粗細的冰棱懸掛,寒冽的北風不停的刮,從那門窗與屋頂灌入,似乎要讓冰雪佔領所有的一切。
但,在那石室中央,在那道蒼老的身影躺臥的地方,周遭數尺之內,卻並無一絲白色。倒是可以看見那老者衣物之上,積了不少灰塵與污垢。
說也奇怪,此時大雪封山,氣溫少說也是零下,鵝毛大小的雪花不住的從門窗、屋頂灌入。而老者的四周非但沒有一點積雪,反而隱約間有一種淡淡的溫熱傳出,在距離老者尺許外的地面上,冰雪覆蓋,卻有一條明顯的邊界線。
任何飄入的雪花都會在悄然間消失不見,就這般在那石室中央,因為老者的存在,竟然出現了一個尺許的人形大坑,幾乎將其掩埋。
那老者一身藏青色長袍,衣着單薄,滿頭白髮,看上去像是一個出家人或是隱修的居士。似乎睡得很沉,任由那凜冽的寒風呼嘯,無數冰雪鋪天蓋地,那老者竟然恍若未覺。
阿嚏!
忽然,一身響亮的噴嚏聲傳出,驚動了整個白雪皚皚的崑崙山頂。
終於,那石室當中的老者卻是忽而動了一下眼皮,眼睛就這般直直的睜了開來,露出一雙璀璨的眼眸。
眼中精光閃爍,似乎微微有些許迷惘,老者卻是翻身坐了起來,一臉疑惑的打望了一眼四周,正好望見那漫天的積雪。
「睡了多久?」
輕聲自語,老者卻是徑自站了起來,輕輕抖了抖身上的灰塵,緩緩朝向室外行去。腳上一雙草鞋早已破爛不堪,因為老者的走動徹底斷裂,成為一堆爛草,脫落下去。
「唔……」
見得此景,老者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並不理會,輕聲嘆息了一句道:「三年了……」
三年了,若是老者的話語讓外人聽見,一定會震驚無比,在這荒無人跡,冰雪覆蓋的崑崙之巔。可謂是人類能夠生存的極限環境,老者竟然在此沉睡了三年,三年來未曾邁出石室一步。
這老道自然便是李天的師尊,在人間界,如今的地球。有着「修真界第一人」,「千年以來第一仙」之稱的崑崙「天機子」。
此時距離李天進入通天之門已然是第四個年頭,李天走後,崑崙山就只有天機子一人,卻是百無聊賴,除了睡覺似乎也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大夢誰先醒,平生我自知……」
輕聲叨念着口頭禪,天機子卻是緩緩的行走在冰雪之上,穿過被冰雪覆蓋難以分辨的玉虛宮遺址。
「不對,我怎麼覺得是有人在罵我?」
忽而眼中放出些許精光,老頭子卻是一掃之前的慵懶狀態,抬頭朝向通天之門方向望去。修長的眉頭微挑,輕聲問道:「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
嗡!
一道金光閃耀,兩道璀璨符文在其雙眼當中浮現而出,與此同時那原本一片沉寂的通天之門忽而光華大作,隱約間似乎有一道深邃的門戶悄然洞開。
天機子就這般站在原地,但整個崑崙山頂卻有一種奇特的氣息開始瀰漫才,似乎整片天地都隨着天機子的雙眼換成了不同的顏色。一片又一片璀璨的大千世界,如同畫卷一般在其身旁悄然展開。
「竟然是這個小子,嘿嘿!離恨天?」
輕聲自語,天機子卻是露出一臉輕笑,目光早已穿過了世界屏障,穿過無窮混沌,與加諸在人間界之上的封印,看到了降龍遺地當中那一幕幕。
「這笨小子卻是艷福不淺啊!」
面上露出些許壞笑,並無一絲尊長的樣子,天機子卻是嘿嘿直笑。
忽而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面色微變,眉頭微皺,快速回頭朝向一旁下山的道路望了一眼。便如同見了鬼一般,快速轉身,朝向自家適才躺臥的石室而去。
遠處,崑崙山腳,一條崎嶇而濕滑的山道之上,一道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裏。
此時,大雪早已封山,道路濕滑難尋,更是危險無比。崑崙山玉虛宮所在,四周皆是絕壁,唯有那後山一條陡峭的小路可以通行。
但那道身影,卻如同輕車熟路一般,快速穿過一條條幾乎肉眼難辨的羊腸小道,朝向終年霧氣遮掩的山頂而來。
如同一頭身手敏捷的小鹿,快速翻越各種常人難行的險境,像極了一隻黃色的蝴蝶一般飛向了崑崙山頂。
近了,露出一張精緻的臉,精緻到令人驚艷。那竟然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一身黃色紗裙,恍若神仙妃子,身形翩翩,如同那古代壁畫中的飛天來到現代。
足下一雙紅色長靴,更是襯託身材苗條,姿容清麗,如同出世的仙子。容貌世間難尋,眉宇間一種天然英氣,令人不敢逼視……
「請問大師,那剛才攻擊我等的怪物到底是何來歷?」
龍頭之上,李天卻是轉頭望向近前,站在船頭的藏塵老和尚,眼中帶着恭敬之色開口詢問。
此時一番寒暄之後,李天卻是與地藏宮中諸位強者熟悉起來,但卻並未上船。而是讓骨龍與法船並排行駛,快速朝向那血海中央,那一處飄渺的神山而去。
「你說那個不死生物?」
眼中帶着微微笑意,藏塵卻是轉頭望向李天,目光若有所指的朝向李天身下的骨龍望了一眼,而後輕聲道:「何謂生?何謂死?」
「生?死……」
面色微變,李天卻是一時噎住,原本乃是李天問對方,卻不想對方會問回來。
「生與死不過是存在的一種狀態而已,小友可信這世上有六道輪迴?」
似乎並未要李天回答,藏塵卻是輕聲嘆息了一句,而後徑自開口言道:「我等言生,直言從降生到寂滅,如同樹木發芽,抽穗,開花,結果,是一切鮮活的意象。」
「而我等言死,乃是指生命之火熄滅,萬物凋零,譬如落葉歸根,譬如寒冬的冰雪覆蓋,一切寂寂無聲,卻是我等不願面對的逝去。」
「然而死與生之間,真箇就如此簡單?死之後是否還存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個不為我等所知的亡者的世界?」
「這……」
聞得老和尚如同夢囈一般的自言自語,李天卻是面色微變,心中湧出難以置信的荒謬之感。
「上古之時,曾有真仙,有天神,我佛門亦有佛陀行走於諸天人世之間,能夠長生不死,與世長存,但可是真的能夠長生?」
「上古諸天至尊,開闢九天,造化萬物,如今又在哪裏?」
話語平淡,卻又顯得有些許悽愴,似乎老和尚自己心裏都尚且不確定。微微嘆息了一聲,而後道:「但我佛門當中卻堅信有六道輪迴,那不死生物就是最大的證明。雖然世間之人都說,六道輪迴乃是天地之間的本源法則,但我地藏傳承當中卻有記載,六道本身乃是被人開闢而出!」
「什麼!」
面色大變,李天卻是露出一臉不可思議之色,雖然如今自身亦是身為修道者,且有了一身不俗修為。
但李天卻很難相信六道輪迴是被人開闢出來,那般說法太過天方夜譚,就跟所謂的九天乃是九天至尊開闢一般。
「生與死,不過是如同陰陽兩極,自然可以相互轉換,當年地藏王在九幽冥域降服無窮亡魂惡鬼,若沒有冥域存在,哪來惡鬼?」
話語顯得有些瘋癲,老和尚卻是一本正經,神色無悲無喜,就這般望着李天,再一次開口:「不過依老僧看來,所謂的地獄定然是被無上至尊的開闢的一方大千世界而已,而那所謂的亡魂惡鬼,也是人為造的孽而已!」
「藏塵!」
聞得這話,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另一個老和尚卻是面色大變,開口喝止。
很顯然,老僧對李天所言,已然犯了禁忌,所謂大逆不道,便是在地藏一脈當中眾人看來,亦是太過驚世駭俗。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
正在這時候,一陣宏大的佛音傳響,從那前方的血海之上傳來,令得眾人面色大變。
此時卻不像之前那般虛無縹緲,而是真真切切的傳響在了眾人耳邊,如同大道天音隆隆,整個血海都在那誦經之聲下顫動起來。
「那是……」
轉頭望去,李天卻是望見了一尊無上的佛陀虛影顯化,從那前方無限遠處的仙島之上,隱約間卻又化作絕美的女子。
而在距離那仙島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一艘血色的戰船快要抵達,李天卻是一眼認出,那正是血海殿的戰船。
「走!」
見得此景,金色法船之上,主持一切的老和尚藏光卻是開口,眼中露出些許精光。
一旁的藏塵見此,卻是對着李天微微一笑,道:「小友,此處秘境乃是與我佛門一尊佛陀有關,你若是前往,定然會有不小的收穫。」
言罷卻是輕聲一笑,而後金色法船轟鳴,卻是帶着一種晦澀的氣息,化作一道金光朝向前方追去。
而李天見此卻是嘴角一抽,急忙馭使着坐下的骨龍快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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