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沒有見過你師尊了?」
懸崖之上,李天面上帶着微微疑惑之色,望向近旁木訥的少年。
「師尊……」
眼中露出惘然之色,小刀卻是抬頭望向天際,面上現出悵然之色,輕聲道:「我八歲的時候,師尊把我帶到木村,然後就一個人離去了。」
「這……」
聞得這話,李天卻是嘴角一抽,這個天下聞名的李探花,怎的也跟崑崙山上,那個不靠譜的糟老頭子一樣,就喜歡當個甩手掌柜。
難怪小刀所修習的九轉玄功只有入門那一部分,原來是因為李探花自己的緣故。或許,在那心寬的探花心中,都已經把收過這個弟子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
念及此,李天卻是心底為近旁的少年感到悲哀,攤上這樣子一個不靠譜的師傅,而且那不靠譜還是一脈相承的。
「師……」
感受到李天異樣的目光,小刀卻是眉頭微皺,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欲要開口,但卻發現很難將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人喚作「師叔」。
「呵呵!」
面上露出微微笑意,李天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就叫我李天吧,倒是你叫什麼名字,真的就叫小刀?」
「師叔!」
面色微紅,小刀終是長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叫李若飛!」
與之前追殺修羅族藏律時,那般的無情冷漠不同,少年居然會帶着一種遇見生人時的羞澀。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殺人的人,那種冷漠與對生命的蔑視從來不是與生俱來。
這原來只是一個木訥且笨拙的少年,因為從小生活在偏遠的大荒深處,所以缺乏世故與圓滑,但卻因此顯得格外真摯淳樸。
因為突然多出了一個所謂的「師叔」,感覺到李天的善意,便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使得那一顆因為目睹了木村中人族被修羅族殘殺,而陷入殺戮和仇恨不可自拔的稚嫩的內心,感到了平靜。
「那我以後叫你阿飛吧。」
感受到少年的變化,李天卻是微微一笑。眼中卻是浮現起了當日那一個稚嫩的少女,那一張令人心疼的小臉,悲傷的大眼睛,輕聲出言:「木村的人族還有倖存者。」
「你說的是可兒。」
微微點點頭,阿飛卻是嘆息了一聲,開口道:「有沙村的長老在,可兒不會有問題,況且可兒很有天賦,呆在沙村對她有好處。」
「你還知道沙村?」
聞得這話,李天卻是露出些許異樣的神色,心中卻是驚訝不已,旋即卻又釋然。人族聖村護庇着這一界中的人族,木村離沙村如此之近,阿飛若是不知道那就怪了。
「沙族的幾位長老時常會到木村巡視,我自然知道沙村。」
並未在意李天神色的變化,阿飛卻是如實開口,似乎已經完全相信了眼前之人,便是自己那個不靠譜師尊的師弟,同樣不靠譜的師叔。
這便是少年阿飛的世界,只有純粹的黑與白,相信了便是相信了,若是懷疑,何必信任。一切是如此簡單而乾淨,就像之前認定藏律是屠殺木村的主犯之一。
一路追擊,追殺血獸傭兵團數千里,最後更是屠盡整個傭兵團的修羅族,若非李天出手阻止,便是藏律與因陀羅二人亦是難以逃生。
而在相信了李天之後,因為李天一句話,便能夠放過二人。細細想來,對於李天的那種信任,應該是從李天第一天從天而降,從藏律二人手中救下阿飛之時便已開始。
「嘿嘿!」
感受到少年簡單的心緒,李天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恍然想起了分別之時,柳老曾對阿飛做出的評價,這少年缺少了如同其師尊一般的,對於人世冷暖的溫情,對於外界事物的包容之情。
不是缺少,而是完全不懂!相對那命途坎坷的探花而言,這個叫做李若飛的少年,是一塊璞玉,還沒有經過世事紅塵的雕琢。但也因此,才顯得難能可貴,這是一個心思如此單純的少年。
你對他好,他便費盡心思的回報你,你若對他惡,他則會變身血海修羅,以世間最恐怖的殺人手段回敬你。少年阿飛的世界裏,是非黑白是分得如此清晰,如此明確,因為明確,所以簡單。
「怎麼?不對麼?」
眼中帶着疑惑,阿飛卻是望着近旁,那個年輕的過分的師叔,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叔緣何會發笑。
「沒有什麼不對!」
搖了搖頭,李天卻是轉頭,望了一眼遠處,地平線上,那一輪搖搖欲墜的夕陽。
噶!
一聲鶴唳從九天之外傳來,便見得一道巨大的身影帶着一片赤霞從天而降,頃刻間已經來到近前,正是畢方後裔翠濃。
「走,我請你吃好東西!」
面上露出笑意,李天卻是伸手拉住阿飛,跟上翠濃的身形,朝向下方一處密林中飛奔而去……
咚咚!咚咚!
大荒當中,一隊黑色騎兵,快速穿越一片山林,馬蹄聲震動天地,在身後揚起數丈煙塵。
這樣一隊騎兵,穿戴整齊,整齊劃一,帶着一種鐵血之氣,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甚至沐浴過無數鮮血。
這樣一隊騎兵,在大荒之間快速穿梭,竟然如同有着明確目標一般,直直的朝向一處羽族聚居的小山村而去。
「流寇來了!」
羽族村寨當中,一個精瘦的羽族男子從哨崗上飛下,化成一道金光朝向簡陋的村子裏而去。
「流寇來了!」
一聲聲驚呼從村子裏傳出,引起陣陣慌亂,但片刻之後便已消失,一陣細密的腳步聲傳出。
一隊隊青年男丁手中執着各式武器快速的朝向村子門口集結而去,面上露出緊張但卻堅定的神色。
「天主保佑!」
羽族村口,一個老態龍鐘的老羽人,面上帶着驚懼之色,望向遠處,荒原之上,那一隊越來越近的黑色騎兵。
隱約間,似乎有漫天的黑雲,鋪天蓋地朝向這個破舊的村子壓迫而來,令人窒息,感到絕望。山雨欲來風滿樓,離恨天中也有凡人,再強的種族也會有弱者。
而如同這個羽族村寨一般,隱居在大荒當中的族群,大都是各大種族當中,被拋棄遠離核心之人,面對着由修士組成的鐵甲騎兵,是如此的軟弱無力。
咚咚!咚咚!
黑色的騎兵,如同一條黑龍,帶着無盡的壓迫之力,如同踐踏在羽族之人的心坎之上,令人壓抑,直欲發狂。
吁!
一聲呼哨,一陣馬嘶聲傳來,那一隊騎兵整整齊齊的停在了相距羽族村寨三里外的山道前。氣氛沉寂而壓抑,安靜到可怕。
「尊敬的大荒強者!」
羽族村子前,年老的村長被人簇擁着,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面上帶着驚疑之色,但卻神態恭敬,對着遠處那一群黑色騎兵開口道:「不知眾位光臨我羽族所謂何事?」
雖然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但老村長卻不敢有所怠慢,卻是希冀着對方能夠遵守離恨天中各大種族定下的盟約,或者顧忌離恨天中羽族的強大而手下留情。
「不過是一個凡人村子而已,也敢以羽族自居。」
一個沙啞的身影,從騎兵後方傳來,雖然很低,但卻很清晰的傳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你!」
聞得這話,羽族村子之前那近百精壯男子卻是面色大變,手中武器緊握,眼中露出不善之色。雖然祖先因為厭倦了羽族內部的權勢爭鬥,才搬到這種窮鄉僻壤隱居,但畢竟是羽族血脈。
羽族乃是離恨天中,能夠排列前十的強大種族,此刻居然被一群惡名昭著,穿梭在大荒間的流寇這般輕視,這讓一群羽族之人如何能夠平靜?
「怎麼?還不服氣?不過一群賤民而已,就算殺光你們,羽族也不會站出來給你們報仇!」
騎兵隊伍散開,一匹高大的紅馬慢慢的走了出來,長約丈許,四肢精壯,帶着一種彪悍的氣息。隨着腳步,身上的鐵甲叮噹作響,露出如火一般的毛髮。
在那濃密油亮的皮毛之下,有點點粼光閃耀,如同一塊塊血色的瑪瑙,璀璨莫名,那竟然是一匹龍馬,雖然血脈不夠純正,但卻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坐騎,令人震撼。
「敢問強者,何故來訪?」
微微壓下心中的怒氣,見得對方首領現身,年老的村長卻是再次開口詢問。
「桀桀!」
一聲輕笑,那端坐在龍馬背上的黑衣人,一身黑色鎧甲,頭上戴着頭盔,在天光之下烏黑髮亮,卻是看不清面容。只有兩道陰翳的目光,從那頭盔後面傳出,在羽族之人的臉上輕輕掃過。
「我等所來其實很簡單,六道殘卷!」
似乎並未在意,黑衣人卻是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尖銳刺耳。
「你!」
聞得這話,年老的村長終是面色大變,眼中露出驚駭之色,隱約間竟然有着些許絕望。
近些日子以來,在這一片大荒深處,不時有着大批流寇出沒,燒殺搶掠,屠戮了許多弱小的村寨,據說都是為了六道殘卷。
「殺!」
並未在意那羽族老人的神色,為首的黑衣人高坐馬背之上,抬起右手,對着前方的羽族村子一揮。
殺!
殺喊聲震天,馬蹄聲大作,黑色的騎兵化作黑色洪流,朝向前方衝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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