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方面加強對輔兵的防護,避免他們為韃子箭矢火銃所傷;另外一方面,我們用火炮轟擊城內,用神箭手和線膛槍手點射,射殺韃子的弓箭手和火銃手,儘可能減少百姓傷亡,這樣我們就能保證輔兵填平護城河。」這是王余佑獻的計策。
王新宇當時反問道:「這只能是一時的辦法,我們攻城的時候,必然要用攻城臼炮轟擊城頭,那時候韃子若是再用百姓來當人質,我們怎麼辦?」
「到了那時候,就看大帥是否有婦人之仁了!」王余佑回答道。
孫子兵法雲,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也;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
其中仁慈愛民,是歷史上諸多名將難以過去的一道坎。李定國就是在這方面栽在新會!李定國二打廣東,攻擊新會,眼看就要破城,城裏的清軍突然驅趕老百姓發起反衝鋒,李定國沒忍心下手,最後被清軍堵住城牆缺口,功敗垂成。
李定國仁慈愛民,新會的老百姓又是怎麼回報他的呢?這些老百姓一方面在清軍屠刀下給清軍當炮灰;另一方面,他們害怕李定國打下新會之後守不住,清軍打回來之後會血腥屠城,於是堅決幫助清軍守城,誓死抵抗李定國。反正李定國這麼仁慈,就算他能夠攻破新會,也不會為難這些幫助清軍的百姓。
新會斷糧之後,清軍又威迫城中各家百姓自願獻出一隻兩腳羊,供城中清軍食用,當時清廷的記載中,有眾多忠烈婦女自願被清軍當做食物,以救下父兄和丈夫,並且當做正面典型狠狠地宣傳表彰了一把。可是那些被吃掉的婦女,難道她們是心甘情願的?
「我們不能讓寧波變成第二個新會,就應當殺伐決斷!不能有婦人之仁!」這是王余佑和王新宇一樣的觀點。
時間拖得越久,城中百姓的傷亡只會越大。只有儘快攻下城池,以屠城內滿城作為報復,這才是最佳的選擇。屠盡滿城,殺盡城中八旗,能給清廷震撼,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用如此卑鄙下作的招數。
不過在尚未到對城牆攻擊的時刻,王余佑還是決定先用神箭手和線膛槍的點射,給城內清軍一個震撼,儘可能減少百姓傷亡。
「他們開炮了!」城頭上的婦孺老弱們發出驚恐的叫聲。
一位母親低着頭蹲在地上,一手緊緊摟住自己的女兒,懷裏抱緊還在襁褓中的兒子,像暴風雨下護雛的母雞般低頭瑟瑟發抖。
炮聲隆隆,呼嘯的炮彈越過城頭砸入城內,砸得大片的房屋土崩瓦解,轟然坍塌。但是在城頭上卻沒有遭到明軍炮擊。
「他們沒向我們開炮!」老百姓們沒有感覺到那代表死神的炮彈落在自己身邊,如釋重負般送了口氣。
可是就在此時,城下又響起了火槍的轟鳴聲和亂箭的呼嘯聲。
「啊!」城頭的百姓頓時大亂,紛紛扭頭就跑。
不過射來的子彈和羽箭都是打在城牆上,城頭的百姓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安然無恙。就在剛才老百姓轉身亂竄的時候,身後站着的清兵暴露在城下明軍火力之下。
機不可失,瓊州軍將領龔小大當機立斷一聲令下:「開火!」
精心挑選出的八十名線膛槍手,一百五十名神箭手和王新宇的六十名俄羅斯火槍手同時開火。剛剛他們沒有開火,就是等待這個時機。
槍聲轟鳴,羽箭呼嘯,一百多名清兵中槍中箭,倒在血泊中。
俄羅斯火槍手這次攜帶的並非是王新宇發給他們的燧發槍,用的卻是他們自己原來用的長管火繩槍。俄國槍有它的優點,就是槍管長,精度高,有效射程七十步,大約是近百米,能在四十步內精確擊中目標。所以說鄭襲在奴兒干繳獲的這批俄羅斯火槍在這個時代算是一種比較先進的武器。
真實歷史上,後來清軍也有繳獲這些比較先進的俄羅斯火槍,卻被千古一帝規定不得仿製,而是留在宮中當成了自己的玩物。
「砰」伊萬諾夫扣動扳機,俄羅斯長管火繩槍發出一聲轟鳴聲。透過瀰漫的硝煙,伊萬諾夫看到被自己瞄準的那名清兵胸口噴出血霧,仰面向後栽倒。伊萬諾夫退回,緊張的裝填火藥和彈丸,準備再次開火。
站在身邊的蒙古人策旺扎布剛剛一箭射死一名清兵,他轉頭看了伊萬諾夫一眼,從箭壺裏又摸出一支箭,張弓搭箭,射死第二名清兵。
「還是我的弓箭比羅剎人的火銃好用!」策旺扎布心中暗暗道。
城頭上,清兵發現了明軍並沒有對老百姓開火,而是採取火力恐嚇的辦法,嚇跑百姓,再對自己開火!清軍軍官明白過來,立即督促士卒:「快!明狗不敢對百姓開銃射箭!趕快把那些蠻子再拉上來,放在我們前面!」
剛剛被槍炮聲嚇了一大跳,卻發現自己安然無恙的女人一手摟住女兒,一手抱着小兒子,蹲在人群後面。這時有清兵揮舞着鞭子上來,手中鞭子向小女孩身上落下:「快上去!」
女人往前一傾,保護住了自己的女兒,鞭子雨點一樣落在她背上。
「不要打我娘!」雖然年幼卻很懂事的女兒撲上去,抱住了清兵的腳。
那清兵大怒,手中鞭子打在小女孩臉上,頓時留下了一道血痕。
「孩兒啊!」女人哭喊着上前,拼命拉扯那清兵。
「jian女人!」那名清兵一腳踢開小女孩,拔出刀子就要向女人頭上砍下。就在這時候,只聽到城下響起「砰」一聲槍聲,這名清兵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刀子落在地上,低下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炸開的胸口,搖晃兩下,仰面向後倒下。
伊萬諾夫瀟灑的收起火繩槍,扭頭看着身邊拉開弓弦正在瞄準目標的策旺扎布:「還是我瞄準得更准!」
策旺扎布冷哼了一聲,又射出一支箭,一名躲在百姓後面的清兵咽喉中箭,連哼都沒哼一聲便仰面向後倒了下去。
雖說線膛槍手、俄羅斯火槍手和神箭手儘可能的避免傷害百姓,向老百姓後面的清兵精確的射出致命的彈丸和羽箭,但還是無法阻止清兵再一次用老百姓圍成了人牆,清兵躲在老百姓的後面,放箭開銃,向城下的輔兵射下密集的彈丸和飛蝗般的箭矢。
王新宇加強了對輔兵的保護工作,參與這次填河的輔兵和民壯大部分都披上了紙甲或者木甲,戴上六瓣盔,可以在極大程度上避免遭到清軍遠程火力的打擊,不過還是不少輔兵中箭中彈受傷倒下。有的輔兵和民壯被射中咽喉或者面門,慘叫一聲,連人帶沙袋一起跌入護城河中。
城下明軍的線膛槍手、神箭手和俄羅斯火槍手站在盾車後面,藉助着盾車的防護,不斷的向城頭髮起精確的點射,收割了不少清兵的xing命,只是線膛槍手、神箭手和俄羅斯火槍手的人數實在太少,清兵還有老百姓當人牆,根本無法壓制住清兵的火力。但他們的努力,加上輔兵和民壯身上的防護,已經是把損失降到最低。
不斷有輔兵和民壯倒下,但後面的輔兵和民壯把受傷的人拖了回來,踏着陣亡者的遺體,扛着沙袋衝到護城河邊,把沙袋不斷投下。
雙方交戰至天黑,明軍付出了八百多名輔兵和民壯受傷,兩百多名輔兵和民壯陣亡,神箭手受傷三人,俄羅斯火槍手受傷四人的代價,投下了數萬個沙袋,把一段長三十步的護城河填出了五步寬。而王新宇選擇的這一段護城河寬度有三十步左右,按照這樣的施工進度,只要再有五天時間,就能在護城河上填出一條攻城通道。
天黑後,明軍又讓人射入了一封信。
寧波城內,浙江巡撫府中。
伊爾德臉色鐵青,指着書桌上那封剛剛射入的信,衝着范承謨怒吼道:「若是寧波滿城被屠,旗人被殺盡,這都是你的罪責!朝廷誅你九族,你還要連累老子也被滅族!若是明智點,還是別用這個辦法了!不僅可以救滿城旗人xing命,也能救下我們一家大小!」
明軍的信上面寫着:范承謨以百姓為質,抗拒我王師!在我軍攻城之時,給我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造成城內百姓大量傷亡!為了報復此事,本藩已經決定,攻克寧波之後將會屠盡滿城,滅盡城內旗人!此信一式三份,交寧波城內一份,另有兩份分別抄送安慶鰲拜處和京城偽清朝廷處!屆時滿城被屠,罪責全在范承謨和伊爾德!
范承謨冷笑一聲:「伊爾德大人,你沒看見今天蠻子的表演?他們用的什麼辦法?他們用神箭手和神銃手,甚至連紅毛銃手都用上了,就為了避免傷害那些蠻子百姓!這說明什麼?說明蠻子就不敢傷害他們的百姓!填護城河只是攻城第一步!接下來,蠻子會用大炮轟城,他們才能攻城!只要我們把蠻子百姓放在城頭,他們如何用大炮轟城?倘若他們蟻附攻城,那我們就能讓他們嘗到我們守城武器的厲害!」
「那我們明天如何?若是再用婦孺老弱當人牆,我們雖然射殺了他們一批輔兵,但今天我們的損傷也不小!那些蠻子的神箭手和神銃手實在太厲害了!我們也折損了四百多人!」伊爾德問道。
范承謨冷笑道:「蠻子有應對之計,本官也早有計謀!明日大將軍看就是了!」
次日,天剛剛亮,明軍再次攻城。
這一次清軍也改變了戰術,不再以婦孺老弱當肉盾來抵擋明軍的弓箭彈丸,而是驅趕着婦孺老弱,讓他們搬運磚塊、石頭和沙袋,修復城頭的女牆垛口。
城頭上哭喊聲一片,畢竟這些婦孺老弱比不上青壯漢子,力氣不足,搬運沉重的石頭、磚塊和沙袋修復城牆可是一件很耗體力的力氣活,很多人累得喘粗氣,想要歇一口氣,身後清兵的鞭子就雨點般落在他們身上。
昨天那名被俄國兵伊萬諾夫救下的女人,帶着她的女兒,氣喘吁吁的搬運城磚。她的小兒子今天沒來,因為清兵大老爺大發慈悲,允許她把兒子放回到家中,只讓她帶着十歲的女兒一起上城頭。
十歲的小女孩用稚嫩的手搬着磚頭,也不知道來回多少趟了,手指都勒出了血痕。
母親見女兒受累,心中不忍,就從女兒手中拿走幾塊磚頭,儘可能讓自己多搬運一點,以此減輕女兒的負擔。
一名清兵看到那女人還算是比較壯實,於是上來,指着她道:「你,過來幫忙抬石頭!」
女人在清兵屠刀的威迫下,不得不和另外一名女人,還有兩名老人一起抬起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氣喘吁吁的把石頭放在城牆邊上,修復女牆和垛口。
不斷有人累得走不動路,但是身後的清兵卻毫不留情,手中的鞭子抽打下來。
「gou韃子,這次不放箭開銃阻攔我們了,卻用婦孺老弱來修復城牆!」龔小大聽到城頭的慘叫聲和哭喊聲,眼中都要噴出火來。
羅祥上前來勸解道:「小大,就讓他們修吧!我們只管填河就是了!等我們把護城河一填平,用臼炮轟擊城牆,不要說女牆和垛口了,連城牆都一併轟平了!」
「炮轟城頭?」龔小大驚得瞪大眼睛,「那城頭的百姓怎麼辦?」
「領兵打仗不得有婦人之仁!我們炮轟城頭雖然會造成大量百姓傷亡,但如果不炮轟城頭,時間拖下去,百姓傷亡人數反而更多!只有豁出去,果斷一把,才能救下更多人!」羅祥道。
經過五天的施工,明軍填平了兩段三十米長的護城河,在寧波城下填出了兩條攻城通道。當然了,清兵也修復了女牆垛口,加強了城頭防禦。
看到護城河已經被填出通道,范承謨心中知道,明軍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他下令,讓婦孺老弱不分晝夜的上城頭,用來當成抵擋明軍炮火的盾牌,以免明軍用大炮轟擊城牆。
「只要有這些女人、老人和小孩在,明狗肯定不敢用大炮轟城!」范承謨很自信的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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