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比企谷還是沒能夠把我說服,對着玻璃窗上模模糊糊地倒映出的那個很淺的自己的影子端詳了很久,比企谷還是有些悻悻地往川崎沙希那邊走了過去。
對於我們最後的做法,我對比企谷學長表示了深切的歉意,但是,即使是我,也是有什麼不可觸碰的東西的啊——這句中二的話就不用再提了,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秉承了中立的原則的話,那我說這句話似乎還有理有據,但是在現在介入這麼深的情況下,我沒有想要和那位川崎前輩搭話的理由不是很簡單的嗎——那位前輩只看表情就有些太冷淡了啊!
不過,事實證明,讓比企谷和性格比較冷淡的人搭話還是有些難為他了,因為,現在的他,正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和對方對視的情況。
「兩杯蘇打水,謝謝!」比企谷採取的最初的做法和我們約定的沒有太大差別,但是,對方的反應從一開始就有些偏差了。
「請問具體需要什麼口味的呢?」
「這個,蘇打水還需要口味嗎?」
「基本是加上了一定量的果汁或者蔬菜汁的配料的蘇打水,但是如果客人您需要原味的水的話也是有的。」雖然對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酷,但是在服務態度上卻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啊,好吧,那就兩杯原味的吧——啊,不對,其中一杯要橙子味的——應該有的吧?」比企谷有些狼狽地回答道。
大概是明顯感覺到這個打扮得還不錯的傢伙在言語上與這裏的環境依然有些格格不入,對面的調酒師還仔細地多看了比企谷一眼,然而,她還是沒有認出這是據稱這是她的同班同學的比企谷。
我突然覺得比企谷有些可憐了,畢竟和自己的同班同學對視了這麼久還沒有一點印象,這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遺憾啊!
不過,更加糟糕的是,比企谷在默默地接過川崎遞過來的兩杯飲料後,再度冷場了。
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應該借着向對方點飲料的機會已經能夠和她閒聊式地搭上話了,但是,這種高難度的社交技巧果然還是不符合比企谷的作風,在他的固有節奏被打亂了之後,接下來他也就沉默了下來。
所以說,交際能力還是很重要的啊——至少在解決委託的時候會顯得很重要。
我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走到了比企谷的旁邊,像前輩在鼓勵失敗的後輩一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用很自然地語調對着藍色頭髮的川崎沙希說道:「小姐您好,請問我們是在哪裏見過嗎?」
隨後,我能夠感覺到我的整個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比企谷用一種生無可戀的,絕對不想表現出認識我的態度看着我。
「這種這麼差勁的搭訕方式,你是在演二十年前的電視劇麼?」
廢話,我也知道這種搭訕方式很差勁,但是總比你這個傢伙連嘴巴都張不開要好吧?
「作為一個現充,你的水準還是太低了一些吧?」
什麼時候我給了你一個我是現充的錯覺了啊,就算是現充也不一定意味着擅於搭訕吧?我這輩子沒有主動搭訕過女生好嗎?和女生的80的對話都是工作和學習對話好嗎?前女友也不是追來的,是日久生情好嗎?
「哎!這種學弟教學長搭訕女生然後學弟丟臉了的感覺還這是微妙啊!」
還把鍋扔到我身上了嗎?是哪個學長連自己的同班女生都說不出話最後趕着這個差勁的學弟上陣的啊!
不用在意我是怎麼理解比企谷的蠕動的嘴唇吐出的幾乎聽不到的話,也不用去理解比企谷怎麼理解到我的眼神上透露出來的不滿的,總而言之,在這一時刻,我和比企谷達成了完美的心靈相通。
而對面的被我這種如此差勁的搭訕愣住的川崎,在看了我很久之後,才從嘴巴里蹦出了一句有些無奈的話:「抱歉,客人你可能認錯人了。」
大失敗!
不過,有的前輩教育過我們,在被女生拒絕的時候,要充分發揮厚臉皮的精神,堅持不懈:「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對您的樣子感到很熟悉,您白天有其他工作嗎?也許我們會在同一家寫字樓里遇到過?」
「不,並沒有,」川崎露出了一個有些警惕的表情,隨後仔細地看了我一眼,「客人你看上去很年輕呢,恩,感覺並不像是上班族的樣子——恩,我並不是說——」
「——啊拉,被看穿了嗎?明明覺得這樣子可以裝得成熟一些的啦,哈哈,那就沒有辦法了,我的確還只是一個學生嘛!」
「如果只是學生的話,」川崎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還在擔心剛才的那番話會不會得罪到我,似乎也是因為意識到了我是一個學生而不是其他可能的潛在的大客戶,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稍微的柔和了一些,「如果是學生的話,就不要在這個場合隨意搭訕女孩子了,看得出來你其實對這種事情也不擅長吧?如果是得罪到了其他人的話那就危險了,不要為了和自己的同伴打賭——」
川崎稍微看了一眼比企谷——可憐的比企谷好像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慫恿我做出這種動作的對象而被對方厭惡了的樣子——繼續說道,「不要因為和自己同伴打賭,就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川崎在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明顯柔和了不少,看來她的弟弟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雖然看上去冷酷了不少,又變得不良化了一些,但是那種本能的姐性還是沒有丟掉的——尤其是在面對這種看上去有些笨拙的想要搭訕的小男生的時候。
沒錯,就是這種有些笨拙的想要搭訕的小男生——這種形象並不是我扮演出來的,說實話,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搭訕女生,如何和一個陌生的女生交流,所以我也只能用這種有些彆扭的方式來和川崎對話。
但是,我的優勢在於,對於一個擁有姐姐的弟弟,對於一個和家裏有弟弟的學姐交流頗多的學弟,我對於充當姐姐角色的人物,在面對年齡比自己小,顯得比較幼稚的男生的時候所習慣性採取的態度再熟悉不過了,所以,我在說出那番搭訕的話的時候,表現得格外笨拙,笨拙到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個毫無經驗的,甚至只是因為同伴間的賭氣而被迫上場的有些稚嫩的男生,而只要川崎沙希是一個擁有姐姐屬性的人,那麼,她的態度就一定會變軟。
當然,對於這種偷偷摸摸地躲藏着在這種地方打工的人來說,警惕性的下降和態度的軟化,也是一時的,關鍵的問題在於,接下來,要讓她暴露出自己的問題所在。
「不是這樣的!」我繼續表現出了一副雖然被看穿了但是還在咬牙堅持的彆扭的男生的形態,「恩,我是真的覺得你很眼熟啊,雖然我還是學生,但是我們可以在學校里見過面啊!」
「可是我可不記得有你這樣的一個後輩啊!」川崎皺了皺眉頭,有些頭疼地看着我,但是,隨後,她就有些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在我說出最後那句誘導的話的時候,比企谷也意識到了我的想法,在川崎捂住嘴巴的同時,他輕輕地哼了一句:「川崎?」
川崎神經質地抖了抖肩膀,強作鎮定地反應着:「恩,找哪位?」
「川崎沙希同學,我們找的就是你哦!」川崎的這個反應已經證明了比企谷沒有認錯人,毫無疑問的就是川崎沙希本人了,所以,我也直截了當地對對方說道。
「什麼嘛?剛才是演技,想要騙我自己暴露身份嗎?」川崎看了一眼我,顯然也意識到了剛才的情況的不正常,撇了撇嘴,說道,「所以,是來檢查未成年人違法打工的——不對,檢查人員不會這麼年輕,所以是總武高的人了嗎?」
雖然到了這個時候,但是還是容許我吐一下槽,比企谷八幡前輩,您是有多不遭人待見啊,即使對方都意識到了你的身份,她還是認不出你的人來嗎?你可不是那種基本不能讓人留下印象的傢伙吧?
顯然,比企谷也多少有些尷尬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摸了摸鼻子,自我介紹道:「我是和你同班的比企谷八幡。」
「哦,比企谷啊?」川崎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像是終於在某個角落裏找到了它一樣地點了點頭,「那麼,這位也是總武高的學生嗎?但是我應該是真的沒有見過你吧?」
「我們沒有見過面,抱歉啦,川崎前輩。」所以這個時候繼續欺騙什麼的,還是適可而止吧?
「所以說,總武高的學生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川崎露出了一個警惕的表情,「不會是想要利用我在這裏打工的把柄想要勒索我吧?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是沒有意義的!」
額,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川崎前輩的頭腦的思考迴路都和她的外表的那種比較冷傲的態度差距有些大啊,這種話,總覺得應該是一個軟妹子,抱着自己手中的酒瓶,然後梨花帶雨地說道「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才比較正常吧?
至於為什麼要把我們兩個人理解成敲詐勒索犯——那明顯就是比企谷八幡的鍋了,剛才我就在川崎同學面前展現出了一副有些呆萌的小學弟的印象,這麼呆萌的小學弟如果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那覺得是被旁邊的那個兇惡的學長逼迫的,絕對!
所以,兇惡的學長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着急地為自己辯護了起來:「不對,我們可不是那種人,只是你最近回家回得太晚了,你的弟弟很擔心你而已。」
「大志嗎?為什麼會找到你們?」確定了我們兩人並不是勒索犯,川崎似乎也沒有剛才的那種動搖了,恢復到了之前的那種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對這件事很無所謂地回復道,「不過也無所謂了,謝謝你們的告知,我也知道他的關心,不過難道你們覺得我會因為你們這種陌生人的提醒而就罷手嗎?」
好像並不會,所以如果要讓她停手的話,果然還是讓自己當個勒索犯威脅她停手比較好嗎——從結果論的角度而言。雖然更有可能的結果是川崎被辭退然後我和比企谷被警察抓起來。
「順帶一提,」川崎鎮定自若地繼續說道,「即使你們把這件事情暴露出去了我也不會罷手的哦!大不了是換一個地方打工的問題罷了。」
這好像把威脅的那一條路也給堵住了啊——到目前為止,除了一開始比企谷的搭訕的方式和我們的預計差不多以外,其他的情況的出現,從各種意義上說,都和預料當中的完全不同了啊!作為王牌的威脅的方式不存在了,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能夠說服川崎了。
「不過,你真的覺得會有這麼多地方願意接受未成年人打工嗎?」
「你是笨蛋嗎?」川崎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剛才的那種對弟弟的關懷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隱瞞年齡這種事情,還是不難做到的吧?」
的確,如果是隱瞞年齡的話,那就不好說了,我們也沒有時間追着川崎去她打工的每一個場所通報。
「不過,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地打工呢,就這麼想要錢嗎?」一直沒有說話的比企谷,看着川崎說道。
「沒什麼……錢是必要的罷了。」
錢是必要的——這句話突然讓我覺得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什麼時候,我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是在什麼時候呢?
「這樣的話,我還是懂的啊!」比企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不可能知道的吧……寫了那樣胡扯淡的進路的傢伙不會知道的哦!」
似乎川崎和比企谷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交往的歷史來着,不過,這件事情已經不怎麼重要了。我好像已經明白川崎沙希迫切的需要錢的理由了。
這個理由,就和由比濱和也曾經決定打工的理由一樣,只不過可以預見的是,川崎的形勢,應該比我要更加嚴峻就是了吧?
所以,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做着和川崎沙希一樣事情的我,似乎就沒有阻止她的理由了呢!
我站了起來,準備對比企谷表明自己的退出,但是,比企谷的行動,比我更快了一步。
「恩,可以了,我知道了,今天就到這裏為止吧!」很乾淨地將手中的蘇打水的杯子舉起來一飲而盡,從各種意義上都出乎我的意料的,比企谷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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