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臨州城回返天都城後,張昊大部分時間都在凌霄樓閉關,地位到了他這種地步,許多事情自然不用親歷親勞。
他只需要將自己的想法傳達下去,就會有無數人處理好一切事務。
江湖也好,廟堂也好,在一系列的打擊之下似乎都偃旗息鼓,但張昊並沒有認為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能感覺到,在冥冥之中,有一股暗流涌動,詭秘不可測,讓人心驚!
主宰了這個世界千百餘年的士紳集團決不是那麼容易打垮的,而當他們所聯合起來時,背後的能量亦是大到不可思議。
皇朝的傾覆,王權的更迭,背後總能看到他們若有若無的影子。
張昊知道,假使自己稍一輕忽,也許形勢就會立刻改變到讓他也難以收拾的地步。
目前而言,他最大的破綻是什麼,毫無疑問,便是景明帝。
日月衛與監兵閣為器,景明帝的信重與倚賴便是名,名器在手,他張昊便有着主宰天下的力量。
這其中尤為重要的便是名,名乃名分,名乃大義,名不正言不順則事不成,師出無名則難成事,在這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世界裏,君王便是名,便是天然的正統。
大離立國三百餘載,名分大義早已深入人心,非經連綿兵禍亂離,則一時無人可以抹去其影響。
但是,這對於張昊最重要的一環卻也是最脆弱的一環,因為他的名來自於沈長恭,非自身所有,而沈長恭的名則是因為他乃大離皇帝,天下之主。
所以,只要沈長恭不再為皇帝,張昊便將失名!
要辦到這一點,對於士紳集團而言,難嗎,一點也不難。
前世歷史上那兩位落水而死的荒唐天子,便是擺在明面上的例子。
時空變幻,有些事情卻不會改變。
失名之後,不論如九千歲、江彬、劉瑾之流掌握了多大的權勢,也無法再抗衡龐大的士紳官僚集團。
張昊既然洞悉了這一點,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一切。
大離皇宮的護衛力量並不弱,足以讓任何宗師都無法來去自如,但要讓一個人死,並不一定需要動用武力。
如某國那直接槍殺總統,手段實在是大粗糙了,既曝露了某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又給自己染上了污點,不得不說,短暫的歷史並沒有讓彼國的權勢者學會什麼叫心計手段,陰謀陽謀!
對於皇帝這種存在,自然不能明殺,只有意外,才是最好的手段。
而意外,只要有心,總是會發生的。
當然了,如前世那兩位皇帝意外了卻沒死,就比較尷尬了,以致於士紳集團不得不揭下虛偽的面具,一個停醫,一個下藥,就是給你弄死,這就有失身份體統了!
沈長恭作為皇帝,身邊自然也有一群護衛的力量,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許多時候,意外往往來自身邊最信任的人。
想到這裏,張昊也有些頭疼,沈長恭作為皇帝,所要接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群臣,宮女,太監,嬪妃,還有兒女,想要從源頭上杜絕一切意外,根本不可能!
張昊目光幽深,嘴角忽然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光陰如流水,一去不返。
轉眼之間,距臨州之戰已接近兩個月了。
改革朝政,管理江湖,是目前張昊屬下最為着緊的兩件事。
改革方面,引導輿論宣傳,將民意掌握在手上。
嚴厲打擊大肆圈佔土地之行為,鼓勵商業,平息各地物價,對於糧食等生活必需品實行限價政策。
有敢囤積居奇者,決不姑息,一經發現,滿門皆誅!
同時推行基礎教育,建立掃盲班,以村鎮為節點,務使每一個村落皆有識字之人。
江湖方面,統計各門派人數,限定弟子數量,嚴格籍貫把關。另派出白虎戰衛掃蕩各處匪穴山寨,清剿黑道綠林。
又設武林審判廳和江湖緝捕司,前者為主持武林公道、各方紛爭,務使一切保持在可控範圍內,不能任由江湖脫離於法治之外。
後者是為緝拿罪大惡行的武林人士而組建的特殊捕快衙門。
面向全武林招募心存正義的江湖俠客和出身大派的名門弟子為捕快,共分四等,為金章、銀章、銅章、鐵章。
每一名捕快抓捕到犯罪分子都有當地邸報登出事績,寫出種種傳奇,宣之民眾,揚其大名。
凡修行邪功者,宣揚邪教者,非法聚眾有組織犯罪者,皆在緝拿範圍之內。
江湖的改變讓所有老江湖都無法適應,過去那種你瞅我一眼、我殺你全家的「良好」氛圍一去不返了;想要挑戰某某成名高手必須到官府備案,等待批准了;想要劫富濟自己這個「貧」卻發現上了通緝榜了;每日耳聞的不再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而是某某高手被發現乃是獨腳大盜,鋃鐺入獄了!
新的冮湖,新的氣象!
就在這天下風起雲湧變幻的時候,西域大雪山「無上法王」大日梵宗終於法駕中原。
一座雄奇壯麗的高山之上,林木蒼翠,流泉飛瀑,景色秀麗。
一間木屋前,一名青衫少年盤膝坐在一方青石之上,銀帶束髮,俊秀陽光,一柄連鞘長劍橫在膝上。
他雙目微閉,口鼻呼吸之間若斷若續,合於一種奇異的節奏和韻律,伴隨着呼吸,整個人似乎融入了天地自然之間,仿佛一幅和諧而優美的畫卷。
少年倏然睜開雙眼,膝上那柄古雅長劍似若有靈般一聲輕鳴,自發出鞘。
木屋之畔,有山溪清泉流淌,一名白衣少女倚在溪邊青石之上,神色痴痴,眼神哀傷,正是停雲小築傳人嫣若璃。
少年身軀一彈而起,雙目奕奕有神,充斥着強大的意志,目光一掃嫣若璃,微微皺眉。
略一沉吟,走到嫣若璃身邊,嘆道:「若璃,你還是無法走出心魔嗎?」
嫣若璃目光恍惚道:「雲林寺數百門人因我而死,慧心大師在我眼前屍骨無存,我怎能原諒自己?」
這少年正是雲少陵,他輕聲道:「這都是魔頭所為,與你何干,慧心禪師捨身衛道,乃是大智大勇,更不會怪責於你。當今江湖萬馬齊喑,你要振作才是!」
嫣若璃輕輕拔弄着溪水,道:「不,如果沒有我,大師他們也許會選擇更加穩妥的辦法。是我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除魔衛道,以最快的時間結束這場大劫,卻正中了魔頭的計。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可以像師門前輩那樣,匡扶武林正道,護佑天下蒼生,可我高估自己了,這是我的結,也是我的劫!」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3.92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