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一二五章 虎蟠鵬舉成和議 蟻蠹鼠鑿遂陰謀(下)

    慶雲年少,在酒桌上的城府不深。

    當年五子結拜,他便大醉酩酊,鬧了個大笑話。

    後來凡有酒局,若是那些分席而坐客客氣氣文縐縐的飲宴還好,一旦真地碰到勸酒的老司機,哪裏是他這種毛頭小子應付得來的?

    接風宴上這一頓酒把他灌的,直接喝斷了片。

    慶雲撲倒的那一刻,高興安急忙趕過來扶,關切地問道,

    「檀君,檀君,你可還好?」

    連續喚了三次,慶雲仍然未醒。

    高興安轉過臉去瞧羽陵大君,雙目當中忽然戾色一閃。

    羽陵大君吩咐侍女扶住慶雲,隨後將唇湊在高興安耳邊小聲嘀咕道,

    「穩妥嗎?據說此人不但武學精深,又通有術數,萬一作起妖來,你我降不住,如何?」

    高興安也皺了皺眉。

    線報已經將身邊之人吹得神乎其神,

    什麼雷切百人斬,升龍舉怒濤。易容探虎穴,引火照天高。

    幾次瀕與絕境而不死,多智負勇幾近妖。

    萬一自己這一刀捅下去,發現對方是在演戲,真要鬧起來,眼下好像根本沒有人能降住此獠。

    「讓一個侍女扶他回帳,不小心滑倒

    這冰天雪地的,我就不信他的妖法大得過天。

    侍女直接處理掉,他若真是裝的,也只能看到是場意外。」

    高興安小聲吩咐道。

    羽陵大君心領神會,立即派人去處理。

    一名女奴奉命扛起慶雲,向部落外圍一處氈帳走去。

    途徑馬道的時候,那裏的雪都已被踩實,格外溜滑。

    那名女奴扛着慶雲,深一腳淺一腳的本就有些吃力,

    哪知暗中又飛來一枚石子,力道勁疾,正打在女子的小腿上。

    那名女奴再也立足不住,嘭地摔了出去,

    慶雲瞬間失去了支撐,整個人也隨之軟倒在了地上。

    此時的慶雲並沒有一點知覺,但是人類的本能和感官是相互獨立的。

    在極度的嚴寒中,人類的本能會把能量聚集在心脈,讓血液保持足夠的溫度,嘗試利用循環系統,將整個人體的生機重新喚醒。

    所以凍至將死的人,都會感覺體內血液沸騰,渾身燥熱。

    但是在這樣的極寒回光的狀態之下,也只有主血管還能夠保持溫度。

    當血液流入毛細血管的時候,就會瞬間冷卻,產生壅塞,形成一塊塊的紫瘢。

    兩名部落漢子一人持錘,一人持彈弓,剛剛用重手法解決掉那名女奴,造成失足滑倒誤傷頭部而死的假象。

    他們事先接過命令,不要隨意對慶雲出手,只管監視他的狀況是否屬於真醉。

    此時慶雲的面部紫氣瑩然,兩人只道那是凍出的暗瘡,心知這傢伙離死已經不遠。

    「要不要再補上一傢伙?」,持錘的漢子問道。

    持彈弓的搖了搖頭,

    「大君說過不要輕易出手。

    我們守足一個時辰。

    現在這天景,我就不信他一個時辰不動還能有命。」

    「哎!好嘞。」

    這哥倆裹緊了皮裘,在躲在氈帳後面,不停的搓手,跺腳,時不時還要起來走走,防止血液僵結。

    可慶雲還是如醉死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面部血管剛剛開始鬱結,就觸發了身體獨特的反應。

    這種反應是無數次鬱結後形成的生理反射。

    慶雲和普通人不同,他修習的是紫霞神功。

    他曾經因為此功走火入魔,面部血管壅塞苦不堪言。

    而最後為他化去這種壅塞的,內有陶弘景改良後的功法,外有青魔手的次聲波刺激。

    由於在斬蛇山莊一戰前頻繁的練功刺激,這種應激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一旦毛細血管再次產生鬱結,內有氣息導引,張大局部血管,外則有皮肉產生了與青魔手同頻的震動,刺激血液的流通。


    青魔手所造成的次聲波,本來就是模擬人體組織的內部震動頻率以達成共振效果的,因此也能夠由植物性神經系統簡單的模擬。

    向慶雲這樣的情況,亘古未有,當世不二,不知道在後世,是否還有人能遇這般機緣。

    總之,他此刻全身血流如沸,沿着百脈豬突猛進。

    血流決定攜氧能力,攜氧能力,能量與肌肉的強度共同決定了人類所謂「力量」。

    也許不單單是肌肉,此時慶雲的腦部也是血氣充盈,雖然他沒有感覺,但不代表沒有思維。

    他的大腦在高速的運轉,織成一片片夢境。

    天陰沉沉的,慶雲在白山的深處飛奔,山頂聚集着奇怪的煙雲。

    忽然,一股火柱沖天而起,帶起了蘑菇狀的煙塵,瞬間遮蔽了天日。

    周圍的空氣頓時熾熱起來,石塊如雨點般打在地上,

    紅色的岩漿自山頂沖落,就像是決堤的洪水,

    刺鼻的氣味在整個天地之間瀰漫。

    白山,活了!

    岳東鵬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感覺到大地在輕微的震顫。

    他急忙站起身來,仔細的感受,

    大地並沒有在動,那震顫是來自他的心裏。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某種不吉的徵兆?

    「父親,父親你怎麼了?」

    岳驚飛抓着他的衣袖問道。

    「飛兒,你剛剛可有感覺到什麼不妥?」

    岳驚飛見父親面有土色,以為是岳東鵬最近太過勞累,身體出了問題,

    「沒,沒有啊。父親覺得有何不妥?」

    「白山動了,白山剛剛動了。

    黑龍的龍脈定是感應到了什麼,它就要甦醒了。」

    就在此時,一名家將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報,岳帥!

    剛才黃龍塔不知為何,忽然發出了一陣響動,崩落了不少土石。

    現在,現在那塔看上去,似乎有些傾斜。」

    岳東鵬將椅背一拍,

    「只要塔不倒,岳家人,死也要死在黃龍府!」

    他來回踱了幾步,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重新坐了下去,用平靜的口氣吩咐道,

    「有異徵,必有變故。

    去,派人把大魏使臣接進府來,千萬莫讓他們有所閃失。」

    「遵命!」

    那名小校領命,急匆匆而去。

    高興安與羽陵大君仍在對飲。

    羽陵大君問道,

    「二皇子這次一攪和,給太子殿下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這和議反倒弄假成真了。」

    高興安微微一哂,

    「這也無妨。

    我已經留了後手,今夜便會打出全部底牌,將魏使做掉。

    魏使死在黃龍府,我看他岳帥如何向魏王交待。」

    「高!是在是哦,妙!」

    羽陵大君有意拍馬屁,卻差點衝撞了主君的姓氏諱,急忙改口。

    》》》》》敲黑板時間傳記里也取萬石君而不名。萬石代表了一門顯貴,並非一人之俸祿。

    州刺史只是個六百石的監察官,但是他職司可以監察太守。這是漢代官制里一個bug,典型的小官管大官。所以有一段時期漢代用兩千石的州牧代替州刺史,這樣相對就好管一些。東漢刺史,州牧混置,如何確定,看得是身份。劉姓的劉表,劉璋,劉虞,這都是州牧。劉備一直把劉豫州掛在嘴上,是因為他得的是個州牧,頂薪的大官。

    州牧與太守之間有矛盾很常見,比如劉虞公孫瓚,比如韓馥袁紹。如果州牧沒有支持者,很難和握有軍權的太守相抗衡的。可以參考以上兩對兒冤家的鬥爭結果。

    至於刺史,那就更不會有人放在眼裏了。

    中許多太守,都是割據一方的諸侯,其概念幾乎與東周的封國等大。事實上漢代太守的轄郡,就是和諸侯王的封國平級的。

    寫到這裏已經超長了,關於封國官職和幕府官制,我們下一章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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