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 第十九章 血殺
從高空俯視，月亮懸掛山頭，翠碧的山峰籠上朦朧地銀紗，草木若隱若現。香草峽附近。風塵揚動，妖獸嘶吼。妖軍人頭攛動，旌旗招展，把狹窄的峽口圍得水泄不通。
今天正是月圓之日。
&算趕到了。」江辰神識告訴望舒，讓它放慢度，在空中緩緩盤旋。
&們硬闖？」離笙向江辰投來詢問的目光，掛在玉頸上的纓絡在夜色中閃閃光。有了纓絡和玉簪，也能自如飛行。
&用這麼麻煩。」江辰心念微動，毒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撲向香草峽。
毒影過處，青碧的草葉蔫，捲曲，泛出病態地枯黃。妖獸們不安地騷動轉圈，發出哀叫，陸續匍匐在地，有氣無力地喘息。「啪」，一杆旌旗斜斜倒地，執旗的小妖抱着腦袋，像喝醉酒似地身軀搖晃，腳步趔趄，撲通摔倒。不到一頓飯地功夫，妖怪們像推倒的骨牌，紛紛跌坐躺倒，神態懶洋洋的。一些勉強站立的妖怪臉色潮紅，大聲咳嗽，無精打采地四處張望。
&就是毒影的威力？」離笙駭然望着峽谷，足足近萬個妖怪，還能站着的不到千人。
江辰又驚又喜：「楚若玄說得一點沒錯，毒影的確勝過了千軍萬馬。有了它，我一定能大展拳腳，在雲界開闢自己的勢力！」這才收回了毒影。
離笙目光複雜，欲言又止。江辰故意忽略了她的神色，耐心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月滿中天，他才催動望舒，直衝下去。
一路沖入峽口，如入無人之境。枯敗地草叢裏，紡織娘有氣無力地鳴叫。一頭頭妖獸橫七豎八地臥倒。口吐黃沫，肢體不時地抽搐。妖怪們趴在地上，痛楚地呻吟，咳嗽嘔吐，皮膚上沁出白綠色的霉斑。見到我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無力仆倒。
一輪金黃色的明月高懸天際，對面的湖溝上，龍門巍峨聳立。一條條色彩斑斕的怪魚躍出水面，跳過龍門。消失在空中。
離笙駭然道：「魚地數量怎麼這麼少？」
離笙望着四周厚厚堆積的紡織娘蟲屍，嘆了口氣。毒影殺傷力之大，近乎恐怖。湖溝前，幾百個妖怪勉強爬起身，雙目赤紅，向江辰他們跌跌撞撞地撲來。
&個不留！」江辰森然道，望舒劍氣掃動。狂暴的氣流猶如秋風掃落葉，將妖怪們打得血肉橫飛，腦漿迸濺。轉眼間，屍橫遍野，哀嚎不斷，流淌的血河染紅了峽谷。
離笙微微蹙眉：「他們已經全無反抗之力。何必再增殺孽？」
&為我需要。」江辰冷冷地道，不為所動。舉步向前，將地上一個掙扎欲起的妖怪踩在腳下。手指虛點，在峰腰上刻下金鈎鐵劃地大字：「神識八象宗宗主江辰。」不用幾天，江辰一人斬妖過萬的聲威就會傳遍雲界。
蓮華會地召開，意味着雲浮島正式邁出了對付北極聖地的第一步，亦是插手雲界的第一步。從今以後，允天將被迫轉為戰略防禦，正是江辰落井下石，趁勢而起的天賜良機。
高高躍起，江辰踏上一條怪魚。飛過了龍門。北極聖地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妖怪守在湖邊，刀山槍林，嚴陣以待。天空上，妖兵的翅膀遮天蔽日，連成黑壓壓的烏雲，掀起呼呼狂風。
&出去！」江辰厲聲道，迎向飛撲來的妖群。望舒怒吼噴射，在空中閃過一道道艷麗的紅芒。
鮮血飛濺，妖怪紛紛慘叫跌落。江辰一馬當先，離笙緊隨其後。形成一個銳不可擋的梭形，利刃般刺入密集地妖群。
望舒靈動吞吐，宛如羚羊掛角，變幻莫測，無跡可尋。時而消失在視線中，時而從虛空內詭異地射出，一連穿過幾十個妖怪的咽喉，帶起漫天血雨。自從悟通了空的境界，尋常妖怪再也難以對江辰形成威脅，加上離笙護翼，使江辰專心向前猛衝猛殺，猶如一條奔騰的怒龍，把望舒施展得淋漓盡致。
離笙的月影劍化作滔滔洪流，席捲而過，無數妖怪陷入弱水，掙扎悲呼。又使出法寶脈經網，罩向妖群。金光閃耀地網線縱橫切割，妖怪們四分五裂，殘肢斷臂橫飛。
妖怪們似乎被嚇破了膽，遠遠散開，避之不及。
高亢地號角聲驀地響起，數長數短，忽快忽慢。在號角的指揮下，妖怪們漸漸穩住陣腳，不再像先前那般混亂，而是在空中有序地分成六支兵隊，其中四隊各自死死纏住江辰、離笙和望舒劍，分別圍堵。這些妖怪身手矯健，背上翅膀最少的也有三對，因此在空中飛翔轉折異常靈活。它們採用游斗的方式，並不硬拼，只是儘量拖困住他們。
第五隊妖兵個個穿戴厚盔重甲，手執砍刀長矛，騎在龐大的龍鷲、飛虎、豹鷹背上，像一駕駕戰車來回橫衝直撞，切斷江辰他們之間的相互支援，把彼此慢慢分隔開，造成各自為戰的局面。
最後一隊妖怪趁機殺入，他們彪悍兇狠，妖力高強，各持五花八門的兇器法寶，擔當起攻擊江辰他們的主力。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煙霧滾滾，烈焰熊熊。在妖怪們井然有序，層次分明的圍殺中，江辰他們漸漸陷入了苦戰。
眼看離笙形勢不妙，江辰長嘯一聲，以空地心境，全力擊出一記轟字訣。仿佛晴天霹靂，猛然震響。擋在對面的十多個妖怪被轟成粉。轟字訣余勢不減，猶如一連串地密雷向外波及，觸者粉身碎骨，血肉飛濺，在正前方硬生生地殺出了一個缺口。
江辰正要招呼離笙，借勢衝出妖群，兩柄紫金八角大錘呼嘯而來，封住缺口，向江辰當頭猛砸擊。一個三眼金鵬妖手執雙錘，揮舞如風。繽紛的錘影化作實質，花炮般密集砸來。
這個三眼金鵬妖妖力雄渾，錘法精妙，額頭的豎眼噴出一束束穿金裂石地閃閃金光，十分難對付。江辰不與他過多糾纏，倏然倒退，施展刺字訣。將圍住離笙的十多個妖怪同時擊斃，在三眼金鵬妖追擊過來的一刻，突然回身，望舒搖曳射出，在空中以曲折離奇的軌跡，繞過錘影。刺入三眼金鵬的咽喉。
望舒高吼，在半空折回。再次射穿一個妖怪的胸膛。這一招回馬急旋劍源自望舒的第二代主人，被江辰使得順風順手，痛快酣暢。望舒不停迴旋急刺，配合江辰的神識八象術，所向披靡，擋者立死。離笙附近的妖群被江辰殺得四散潰逃，江辰和她一前一後，又向前面衝去。
妖怪的號角聲有節奏地響起，妖群陣營又變。大批妖力強橫地妖怪從後圍向離笙。悍不畏死，兇狠搏殺。另一隊妖怪斜向里插出，截斷江辰前面通路，而靈活多翅的妖怪則死死拖住江辰，死纏爛打，逼得他們難以形成合力，不得不又一次各自為戰。
離笙香汗淋漓，氣喘吁吁，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威風八面的反倒是望舒。一味逞強鬥狠，沒有堪與匹敵的對手。然而妖怪們遠遠避開它。圍而不攻，令它的威力無從揮。一些妖怪故意出挑釁的吶喊，靠近又逃開，引得望舒在不知不覺中，距離江辰和離笙越來越遠。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江辰目光一轉，向號角聲響起地方向俯望。飄搖的旌旗下，一個主帥模樣的狐妖在眾妖的護衛下，吹奏號角，遙控指揮妖兵作戰。要想衝出重圍，必須先殺此妖，使妖軍無法形成有效的戰術。
毫不猶豫，江辰猛然俯衝而下，魔之力幻化出一把長槍，瞄準狐妖腦袋，噴薄射出。「噗哧」一聲，血花飛濺，幾個妖兵同時撲到狐妖身前，以血肉軀體，強行擋住魔槍。江辰想要再擊破面面厚重的鋼盾林立豎起，猶如重重堡壘，把狐妖遮實。
以空地境界，江辰施展刺字訣，神不知鬼不覺，悄然潛入狐妖身側，正要暗施殺手。「叮鈴鈴」，狐妖旁邊一個黃臉妖將手中的巨大銅鈴突然鳴響，怪異刺耳地鈴聲令人心悸神搖，魂震魄顫。江辰一時心神失守，被鈴聲逼得現出身來。
&在這裏！」妖怪們紛紛大呼，不要命地向江辰殺來。黃臉妖將搖動銅鈴，聽得江辰心情動盪不安，體內的魔胎急跳，仿佛靈魂要脫體而出。
&魂鈴！」江辰驚呼道，「這是出了名的歹毒法器。不但能對人、妖魂魄產生靈敏的感應，連搖九九八十一下，更能吸取人、妖的三魂七魄，對付根基不穩的對手別有奇效。」他在軒轅神殿記載當今世間大部分法寶的古典上見過。
江辰暗暗心驚，自己是雙魂合一，但嚴格說來魂魄並不完整。加上這幾年雖然實力飛增，但成使江辰根基不穩，妖力的火候有所欠缺。攝魂鈴可謂是他的天生克星。略一思索，江辰當前的目標立刻轉向黃臉妖將。
運轉紫府秘道術，苦苦寧心守神。江辰腳步變幻，以瞬步的靈妙姿勢向狐妖逼近。魔槍不停頓地射出，數千次疾刺在瞬間完成，擊碎無數鋼盾，營造出不殺狐妖誓不甘休地虛假局面。
妖兵們前仆後繼，瘋狂擋在狐妖面前。半空中，驀地傳來一聲痛呼。離笙香肩染紅，金散亂，被妖怪們輪番轟擊，顯然支撐不住了。
江辰狠下心，不去管她。如果這個時候趕去救援，又會陷入重圍，到時候誰也走不掉，只能淪為力戰而亡的結果。大吼一聲，江辰連施神識八象術中最剛烈威猛的「轟」、「裂」、「斷」三字訣，迅如奔雷，強行殺出一條血路，不斷向狐妖接近。
&鈴鈴，叮鈴鈴」，攝魂鈴連搖七七四十九下，江辰的神識也微微動盪起來。意識出現了短暫的模糊。與此同時，離笙的身影被潮水般的妖怪淹沒，望舒劍光也越來越暗淡。
江辰突然腳步一錯，身形橫移，閃到黃臉妖將側面地位置。魔槍以一個異常緩慢的度射出，在空中如同老牛拉破車，一點點逼向狐妖。
沒有一絲風，四周地空氣被凝聚成堅固的實質，四周仿佛變成了一個密封地盒子。這是隨着江辰《界??天衍》大成之後，自動領悟的。魔槍雖慢。然而帶起強大可怕的無形壓力，仿佛一座沉重的山峰壓頂，逼得人氣也喘不過來。
隨着槍勢慢慢吐出，赤紅的光焰不斷暴漲，粗如桶柱，籠罩方圓數丈。妖怪們紛紛湧上，緊張地圍護在狐妖四周。任誰也看得出。這必然是石破天驚、聲勢浩蕩地一擊。
槍到半途，倏然一折，沉重的壓力消失不見，魔槍化作飛舞的楊花，輕飄的柳絮，在空中連連改變方向。飄忽不定，最終陡然掉頭。射向攝魂鈴。
&的一聲，攝魂鈴被射得粉碎，殘片亂飛。江辰飄然躍起，施展瞬步，一腳踢爆黃臉妖將的腦袋，翻身再次撲向狐妖。
在妖兵的誓死護衛下，狐妖一邊後退，一邊吹奏號角。妖怪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向江辰動滔天巨浪般地攻勢。想要再殺狐妖。似乎不太可能了。江辰憾然抽身而退，向天空飛逃，不甘心地望了一眼下方的狐妖。
腦海中，忽然閃過允天擊殺眾人的畫面。江辰猛然一震，仿佛回到蒙界，在不同的時光通道里飛馳。
又像是飛升開始、結束的一刻，置身於兩條不同的光陰河流中。
&只是聯接時間地一個點，而四周是流動的永恆時光。
魔槍幻作一縷光影射出。
如同在不同地宙內變換，魔槍忽快忽慢，令人生出玄異的時間矛盾感。妖怪們紛紛撲上。揮舞刀盾阻截，卻摸不到魔槍的一點邊。似乎赤紅的槍焰只是一個幻影。時光的錯位，讓妖怪此起彼伏的攔擋化作徒勞。就像今日伸出的手，無法採摘昨日的花。
&槍焰貫入狐妖的額頭，拖起一腔血雨。狐妖驚目圓睜，臉上兀自帶着不能置信地表情，號角頹然從手中滑落。
頭也不回，江辰殺入空中的妖群，以剛剛領悟的快慢變幻之法，猶如切菜一般連殺數百妖兵，硬沖硬撞，突破封鎖，靠近了離笙。儘管魔胎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江辰還是微微氣喘，心跳加。
離笙渾身浴血，動作緩慢無力。見到江辰，勉強支撐的一股氣終於消竭，疲軟地倒在他懷裏。江辰左臂抱住離笙，再次掉頭，殺出重圍，與遠處的望舒神劍會合。
江辰長嘯一聲，終於喚到望舒，由它開道，向妖群最稀薄的方向衝去。
妖兵急圍攏，主帥被殺反倒激起了他們地血性，個個如狼似虎，兇悍撲擊。當先一排妖兵齊聲吶喊，向江辰他們紛紛擲出手中的利器。
江辰剛剛閃過，後排地妖兵立刻上前，貼身肉搏。等把他們殺散後，密集如雨的槍矛再次擲來，迫得江辰不得不閃避，無法形成有效的突破。加上江辰要維護離笙，只能被死死纏住，被動迎接一波又一波的無窮攻勢。
激戰中，左前方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缺口。一些妖怪不知是什麼緣故，猛地撞在了一起，彼此牽制阻礙，亂成一團，使緊密的合圍陣形漏出了破綻。
來不及多想，江辰抓住機會，魔槍呼嘯射出，衝過缺口，向高空急飛逃。妖兵們在後方緊緊追趕，無數道光焰、毒水、煙霧從身側擦過，映得天空忽明忽暗，五色斑斕。
一連追出了幾十里，後方的妖群才陸續減少，最後只剩下寥寥幾十個妖影，棄而不舍地跟着。猶如附骨之蛆，怎麼也甩不掉。
下方是濃密蒼莽的叢林，古樹參天，密不透風。我招呼望舒，陡然飛落，打算在這裏解決掉這些尾巴，順便活捉幾個，拷問出中州眾人的下落。
妖怪們也隨即飛落，出乎我的意料，他們並沒有衝上來的肥頭大耳飛豬妖對我善意地一笑，做了個手勢，其它妖怪向四周散開，跳上樹頂，鑽進草叢，鬼鬼樂樂地東張西望，到處聆聽。
江辰覺得奇怪，也不急於動手，守在盤膝療傷的離笙前，為她護法。過了片刻，眾妖齊齊打出了相同的手勢，飛豬妖才放鬆神情，收攏了背後粉紅色的雙翅，對他彎腰行禮。江辰忽然現，剛才正是這些妖怪擠成一團，自亂陣腳，才造出了突圍的缺口。
心中一動，江辰問道：「你們這是何意？」
飛豬妖上前一步，態度恭謹，全無敵意：「奉護法大人之命，向江公子問好請安。公子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等願效犬馬之勞。」
&法大人？」江辰恍然大悟，這些妖怪恐怕是那神秘人的忠實屬下，才會刻意製造破綻，放出一條通道讓他們逃出生天。
&護法大人。君上曾經千叮萬囑，如果遇到江公子，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護得公子周全。」飛豬妖道，「先前公子深陷重圍，我等十分擔心，偏偏無法明里相助，還望公子恕罪。」言辭謙鄙，巧妙點出暗中援手一節，端的是一個心思靈巧的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