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 第六章 噩耗
夥計又道：「說來也怪，最近世道不太平，客棧的生意卻好得很，常有人類光顧。」悄悄指了指斜對面地一間雅致廂房，壓低聲音：「那裏就住了兩位東洲來的大爺，聽說要幹大事呢。」
&事？幹什麼大事？」江辰又往夥計手裏塞一錠元寶。
夥計謹慎地關上房門，悄聲道：「反正是大事。前個半夜裏，我親眼瞧見城裏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神神秘秘地關在廂房裏，天沒亮又悄悄走了。」
江辰心中暗笑，北極聖地與北洲殺得不可開交，東洲的門派便來撿便宜了。
夥計倒上茶水，嘆了口氣：「聽說也損了不少人手，據別人說，妖崽子打算下個目標便是南疆。」
江辰地心突地一跳。
&說什麼？」離笙又驚又駭，尖聲叫道，嚇了夥計一大跳。
一個人上前，一把揪住夥計衣領，顫聲道：「為什麼要打到南疆？」
夥計臉色白。結結巴巴地道：「是啊，這個消息中州都傳遍了。不信，你問問別人。」
&可能！一定是妖怪在造謠！」離笙悽厲地叫道，渾身顫抖，把桌上的茶水打翻在地。
江辰趕緊把夥計帶到廂房外，小聲解釋：「我們是做藥材生意的，南疆是我們最大的買家。還了我們大筆的款子。如今要打到南疆，我們血本無歸了。」
夥計將信將疑地點點頭，江辰沉吟着，是否立即殺他滅口時，夥計恭謹地道，「原來客官有南疆地門路。真是失敬了。」
&們生意做得很大，還有東洲的買家。」江辰隨口敷衍。目光盯着夥計微微顫動地頸脈。今晚殺他不妥當，還是留到明晚吧。
&官手上有什麼藥材，可否賣給小的一點？這年頭兵荒馬亂，金銀珠寶不值錢，藥材丹草才是最緊俏的東西，保命用得着。城北地藥材鋪，一個月前就斷貨了。」
&小意思。我們休整一下，明晚給你送幾棵好藥草。不過我們的貨物貴重得很。不想惹麻煩。所以，你的嘴巴要上把鎖。」
夥計一愣，旋即醒悟，點頭如搗蒜：「客官放心，今天我什麼也不知道。沒聽見，沒看見，決不透露半點風聲。」
江辰點點頭，夥計還不走，遲疑了一會，賠笑道：「客官。你們這麼多人住宿，能否交齊押金？沒辦法。現在外面太亂。」
江辰吃了一驚：「一錠金子還不夠？」
夥計困惑地看着江辰：「客官行走在外，難道不知道嗎？如今物資價格猛漲，一錠金元寶也就是過去的一錢銀子，連一袋好米都買不到呢。」
江辰急忙掩飾：「前個月還沒有這麼離譜啊。」遞去一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
夥計仔細瞅了瞅夜明珠，欣然揣入懷中：「如今這世道，一天一個價，都是妖崽子作孽啊。」這才離開。
江辰便是向離笙的房間走去。
門內，隱隱傳出離笙地哭泣聲。江辰的手按在門上，遲疑許久，不敢推，手仿佛僵凍住了。離笙的哭聲，透過門板刺進他的掌心，刺得江辰生疼。
真是一條充滿痛苦的爭霸之路。江辰深深地吸氣，呼氣，吸氣，呼氣，直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如果再給他選擇一次，恐怕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江辰，你還真是要做雲界之主呢。他慘笑，慢慢地轉過身，伸出手。
左手的殘指觸目驚心。
&何白雲遮不住，一山更比一山高。」江辰輕輕念道，終於心志如鐵，毅然推開了離笙的房門。
等到三天後，離笙才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道蘑菇炒雀肝的菜味道不錯，你嘗嘗。」坐在店堂里，江辰殷勤地為離笙夾菜。這幾天，他們一直逗留在這個小客棧，因為離笙當日就病倒了。
離笙略微沾了沾唇，放下筷子，萎靡無神地望着外面的街道。她的臉被厚厚的面紗遮住，但江辰能窺見面紗后蒼白憔悴的膚色，和兩腮病態的火紅。
&晚啟程吧。」隔了一會，離笙輕輕地道，「我們耽擱得太久了。」
&婆大人說了算。」江辰接道，離笙勉強笑了笑。
江辰欣然道：「你還有我呢。笙兒，我會永遠照顧你，保護你的。」
&明白，我會振作的。」離笙點點頭，握住了江辰的手，傷痛地道：「小笨蛋，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看，街上來了好多人。」江辰有些心虛，避開了她的目光。
一大早，街巷裏就聚了不少人類，三五成團，湊到一起神秘地竊竊私語。到了中午，陸續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小城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喧鬧景象。披鎧帶甲的妖怪紛紛趕來，一瞅形勢不對，又識相地開溜。
直到同客棧的兩位東洲「貴賓」加入後，人群猛然爆出高亢激昂的歡呼聲。
&倒妖怪！打倒允天！打倒北極聖地！」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聲來，喊聲立刻漲成洶湧的洪流，在每一條大街小巷澎湃。
&死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妖怪！人類，從此站起來了！」，「幹掉允天，從我做起！」。「為我家二狗子報仇！」，「糧價奶奶的又漲了，去北極聖地搶糧啊！人們拿出準備好的橫幅標語，狂呼亂叫。他們額頭紮上白巾，腰間拔出刀劍，個個威風凜凜，氣勢洶洶。
中州的一位貴賓高聲歌唱，充沛地丹田之氣響徹天空：「大刀向，妖怪們的頭上砍去！全城武裝的弟兄們，殺妖的一天來到了！。」
另一位貴賓唱道：「起來。饑寒交迫的人類！起來，全雲界受苦的人類！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糧價而鬥爭！」
最終，大家熱火朝天地吼道：「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妖怪送上前！沒有槍，沒有刀。妖怪為我們造！」
人群匯成一條聲勢浩蕩的巨龍，瘋狂沖向每一個妖怪的店鋪。怒龍過處，變成一片廢墟。打砸搶燒，人們泄着鬱積已久的怒火，與妖怪們殺成一團。血肉橫飛，哭嚎沖天。整座小城沸騰了！
黃昏時，這場轟轟烈烈地人妖大戰以人類勝利而告終。街上堆滿了屍體。妖怪們死的死，逃的逃，受傷的被逮住，五花大綁，被勒令跪在大街上，接受人類的控訴批鬥。
&白從寬！抗拒從嚴！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一位老大娘霍霍揮動銅拐杖，向五體投地的雞妖砸去。
&有罪，我對不起中州的廣大人民。我接受改造！」鼻青臉腫地雞妖聲淚俱下。折斷的翅膀無力地撲騰着。
老大娘喝道：「你會下蛋嗎？會下蛋俺們就讓你戴罪立功。」
&還是雙黃的！」雞妖興奮地嚷道。
一個滿身是血的猴妖舉起雙手：「告訴大家一個秘密，我祖上第三代是人類！」
客棧的老東家一個箭步衝出，猛扇猴妖的耳光：「小雜種，背祖叛宗更可恥！」
&子回頭金不換啊。」猴妖苦苦哀求。
老東家雙眼放光：「換！怎麼不換？你私藏了多少金子？」
江辰他們結帳離開小城時，轟轟烈烈地斗妖大會仍在繼續。在許多小城鎮，類似的廝殺每天都在生，也總會出現幾個來自北洲地神秘人。一些根骨上佳、法術底子較好的人類，連同滿城的藥材都被他們悄悄帶走。北洲顯然是在趁火打劫，招兵買馬，暗中擠壓允天的勢力。
三天後。傳出了凌霄塔淪陷的消息。允天留下小部分兵力整肅北洲，率主力大軍趕回北極聖地。圍剿北洲最後的力量。江辰心知肚明，並非北洲名門貴族的精銳不想離開北洲，實則已是無路可走。北洲、中州是妖軍勢力最盛的地方，修真眾多的東洲又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