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望舒和冬瓜,我們進入倒塌的空城,以最快的速度帶走陷落的精怪,再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座空城。。
神煌境的生靈大多逃往空城避難,一旦空城被天人五衰漿圍困,結局只能是城毀人亡。我們一路奔波,連赴近萬座空城,幾個月下來營救了數千萬個生靈。
望舒和冬瓜的這一場比試,最終望舒以無可披靡的絕對優勢獲勝,他的小火爐簡直如同一方天地,無窮無盡地吸收精怪,仿佛永遠也沒有極限。而冬瓜在身軀又漲大了一倍後,就再也吞不下精怪了。
並非所有生靈都願意跟我們走,有的寧可與城偕亡,有的邪靈試圖吃掉望舒,奪取小火爐,還有的甚至裹沾着天人五衰漿撲向我們,要拉更多的人一起陪葬。
種種絕望而扭曲的**,像艷麗的罌粟花一樣盛放在心鏡上,成為道的養分。
不知不覺,心鏡開始了新一輪淬變。隨着越來越多的生靈**被吸收、煉化,鏡面滋生出星星點點的細小焰苗,色澤透明,非熱非寒,虛實不定,像朦朦朧朧的花紋在心鏡上閃爍跳躍。
一縷得自道輪的經驗倏然融入心神:這是生命的本源!也是身化天地的根基!
&哈,江辰認得路了!江辰,先從那裏下去!」望舒猛地跳起來,在神識中大喊。。
前方的山林中,依稀露出一個幽深的大水潭,水色斑斕,近乎粘稠,泛着天人五衰漿獨有的腥氣。潭水死氣沉沉,幾乎沒有一絲流動,倒映着混濁的陰影。
&水都被天人五衰漿侵蝕了,江辰倆可下不去。」望舒打開小火爐,對冬瓜擠眉弄眼道,「來吧。快跳到爐子裏來,江辰新房都準備好來。」
冬瓜美目一瞪:「新房?」
望舒心虛地抓抓腦袋:「新的房子。」
&郎,這個爐子裏一定很有意思,我們也進去瞧瞧好不好?」木煙拽着無顏的胳膊,後者微微一笑,剛要開口,額頭的沙漏突然散發出一圈圈漣漪般的光暈。
&江子。天精好像追過來了,你自求多福吧,我們絕對相信你的拼搏精神!」無顏身形一閃,拉着木煙躍入小火爐,冬瓜、畢城也跟着跳了進去。
江辰一把扯住望舒,悄聲道:「進去了。就別放冬瓜出來了,懂嗎?她要是惱了,你就用言語激她,說這也算是你們兩個的一次賭試,賭她出不來。」
望舒鄙夷地看了江辰一會:「兄弟,你太卑鄙無恥了。」旋即眉開眼笑地抱住江辰,「但江辰真高興有你這麼無恥的兄弟啊。。」
江辰收好小火爐。抬頭瞥了一眼遠處的天際,縱身潛入水潭。
幽暗的潭水像沼泥一樣緩緩分開,江辰不斷向下游去,落入一叢沉寂的倒影中。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繁華街市,但四周悄寂無聲,一切似乎徹底靜止,連水波也停在湧出浪花的那一刻,不曾流散。
金雕玉砌的高樓上。十多個精怪圍坐桌前,正舉着閃閃發亮的琉璃盞,盞內盛着琥珀色的玉液瓊漿。他們一動不動,姿勢凝固,笑容在臉上僵硬。
遠處的珊瑚水閣上,一個相貌俊秀、滿身羅綺的精怪手扶朱欄,保持着探出上身。向外張望的姿勢。他表情驚恐,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正在叫喚什麼。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望舒顫聲說道。整個水市就像一座陰森森的墳墓,臨街的兩排屋舍中,精怪或坐或立,眼睛圓睜,靜止不動。
江辰的腳落在鑲滿珍珠的貝殼磚上,稍一觸碰,貝殼磚立刻化作一蓬粉末。沿着長街一路行去,腳下的地面也跟着化作一道道揚起的塵粉。
江辰走到珊瑚水閣前,仔細打量了一會那個俊秀的精怪,伸手輕輕一推。
&了什麼事?」他嘴唇紋絲不動,從裏面發出模糊的叫聲,隨即傾倒下來,坍陷成一堆厚厚的粉末,珊瑚水閣也跟着一起灰飛煙滅。
望舒悲聲道:「天人五衰漿落在潭水裏,融進水市,精怪們根本來不及逃命,才會猝然死去。」
江辰沉吟片刻,搖搖頭:「不止如此。這些人死狀詭異,全無掙扎痕跡,分明是法則衝擊所致。」蹲下身,手指按住地上的灰燼。過了片刻,一縷肉眼難辨的灰黑色氣息飄出灰燼。體內生死螺旋胎醴自動流轉,將這一縷氣息吸入。
望舒驚異地張大了嘴巴:「這是幽冥死氣?」
&錯,這是來自黃泉路的幽冥死氣。毋庸置疑,黃泉路一定和神煌境接壤了。這些精怪死前,正是兩重天相交,天壑崩裂之時。受到時光法則的餘波衝擊,他們突然陷入靜止,說話聲也凝固在空氣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天人五衰漿一點點滲透過來,連逃跑都做不到。」江辰望向遠方一幢幢死寂的水市,黃泉路和神煌境的水市相接,望舒的兄弟多半已遭不測。
望舒默然有頃,澀聲道:「無論如何,江辰也要去看一看。」
江辰默默頷首,穿過這座水市,水潭一直通向地下河道。江辰在縱橫交錯的河道里飛掠,感覺到幽冥氣息越來越濃烈,光線一點點暗下去,映入視野的水市要麼一片死寂,要麼被法則衝撞得支離破碎。
天人五衰漿業已全面融入了整個神煌境的河道,每一處湖泊、溪澗都粘稠如漿,泛出斑斕的液光,不時可以望見精怪的碎骸載浮載沉,隨波流淌。
&到了。」望舒語聲低沉地說道。
水流漸漸陰冷,前方黑沉沉的不能見物,幽深的黃泉死氣如同波浪般涌動不休,隱隱傳出可怖的鬼哭狼嚎。附近水底的岩石忽遠忽近,仿佛和水波一起晃動,肉眼難以確定它們固定的位置。
江辰驀地回頭,冷笑一聲。那幾個王族天精倒是有些跟蹤手段。居然越追越近,一直跟到了這裏。可惜他們運氣不好,此地死氣瀰漫,毗鄰黃泉,算是由江辰做主的地盤了。
魔,你也在那裏等着江辰麼?江辰望向滾滾奔涌的幽冥深處,心情出奇的平靜。
生死螺旋胎醴霎時轉化,盈然生機內斂成一點,死氣不斷高漲,充斥全身。江辰恍若化作幽冥鬼物,長嘯一聲,沖入了前方的無盡黑暗中。
陰寒的死氣從四面八方向江辰湧來,鑽進毛孔,滲透內腑,融入身體的每一個細微角落。
死螺旋胎醴流轉不休,將源源不斷的死氣吸收煉化,成為法力的一部分。然後以深藏核心的一點生機為引,將最精純的死氣送入核心,轉死為生。
無論死氣如何洶湧如潮,一點生機猶如暗室中跳躍的燭火始終不滅,雙方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使江辰一直處於似鬼實人的狀態,不至於被強烈的死氣侵蝕成真正的鬼物,
四周早已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若不是歸墟大成高手,很難清楚視物,只能望見隱隱約約的飄忽黑影。饒是如此,這一帶依舊陰晦不明,景物忽遠忽近,看似一個詭異的影子向人撲過來,但伸手一撈,撲了個空,定睛再瞧,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卻在遠處晃蕩。
尋常的距離感、方向感都已混淆,此地處於黃泉路、神煌境的相接地帶,承受了最激烈的法則撞擊,昔日的水市儼然已化作「鬼市」。
江辰的腳步點在地上,踩中異物,發出怪異的嗚咽聲。
異物是一柄半死不活的魂器,上半身仍然保持着刀的形狀,色澤漆黑,刀刃結滿污鏽。下半身則是累累白骨,一根根糾纏的骨骼仿佛感覺到痛苦地抽搐着,「咯吱咯吱」作響。
望舒頹然坐倒,語聲悲痛:「這是我們九兄弟的鄰居,魂器天齒斬邪刃,想不到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的兄弟應該已經遇難了。」江辰搖搖頭,除非像江辰這樣身具生死螺旋胎醴,可以自行轉化死氣,否則就算是楚度,在當時兩重天交接的瞬間也會淪為不鬼不妖的異物。
一個無頭精怪從江辰身前飄過,它的身軀已化陰霧,雙手捧着自己的頭。那隻腦袋一會兒化成陰慘慘的死氣。一會兒又變回原來的肉軀,鬚髮怒張,眉眼驚恐。
不遠處,一個黑影蹲坐在地,埋着頭,「嘎崩嘎崩」地咬着手臂,把自己一點點吃掉。但被吃掉的手臂又很快長出來。另一個黑影在地上緩緩爬動,邊爬邊哭,空洞洞的眼眶裏湧出一縷縷陰霧已然分不清它們到底是精怪,還是鬼魂了。
再往前走,可以聽到若有若無的波濤聲,黃泉路近在咫尺。
江辰心念一動。忽而躍起,弦線化作陰霧遁入暗處。
片刻後,四道身影破空而來,赫然是四大王族天精的族長。
&麼還沒找到?阿修羅王的傳承氣息分明是在此地消失的。」烈焰東張西望,不耐煩地嚷道,與血肉融合一體的赤紅鎧甲吞吐烈焰,將附近纏繞過來的死氣焚燒一空。
&個紅頭髮的人類很厲害美女的貼身神醫。肯定是他用特殊的法門掩藏了阿修羅王傳承的氣息。」靈悠眼中透出怨毒的目光,他全身籠罩在一個碧綠的光環中,將死氣排斥在外。身軀已然縮小了一大半,神情萎靡,面色蒼白,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
烈焰仰頭狂笑:「哈哈哈哈,靈悠你被那個人類嚇破了膽子吧?這個世上,誰有本事掩藏阿修羅王的傳承氣息?據說在傳承里。還有一絲至高無上的阿修羅神的烙印啊!」
聽到「阿修羅神」四個字時,幾個天精眼中齊齊露出強烈的渴望。就連江辰體內的魔種烙印,也不由自主地躁動起來。
&辰,阿修羅神好像和我們域外煞魔也有些關係呢。」魔以心神告訴江辰。
&一件東西,倒是可以藏住阿修羅王的傳承氣息。」天蠟陰陽怪氣道,身體不停扭動着,像一大團熔化的蠟汁。「雲界初成。眾靈生智,那一點誕生的智火據說幻化成了寶爐。此爐藏洞天,通宇宙,堪稱雲界第一寶物。或許落到那個人類的手裏了。」
江辰心中暗忖,小火爐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難怪望舒一副萬事通的樣子。
隱邪淡淡地道:「阿修羅神的烙印只是傳說,太過飄渺,不足為信。但江辰等吸收了阿修羅王的傳承,興許能再進一步,逃出這即將破滅的天地。事先說好,你江辰先合力殺了那個雜種,絕不允許內鬥,否則只會便宜了沙脈一族。」
&脈的族老天河沙也急着找那個雜種,那幫蠢貨腦子進屎了,居然要奉一個雜種為主!」烈焰惡狠狠地罵道,「難怪他們世代佔據阿修羅王的傳承,卻沒本事將它真正融合。」
四個天精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搜尋四周。江辰遠遠跟着,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待出手的最佳機會。四人中,隱邪無疑最難對付,幽冥死氣碰觸她的身軀,竟然徑直穿過,仿佛這個天精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里的死氣這麼濃烈,江辰都受不了,那個人類說不定早就變成鬼了。」烈焰一腳踢開地上的枯骨,骨頭裏鑽出一個黑乎乎的鬼臉咬住他的小腿,旋即被火焰燒得悽慘大叫,化作煙霧消散。
靈悠搖搖頭:「他一定沒死。烈焰,你太小瞧人類了,他們中也有和我們匹敵的高手。闖入東洲的那幾個部族,不是都死在一個叫明陽真人的人手裏了嗎?」
&說進入紅塵天的部族,也沒撈到什麼便宜。」隱邪若有所思地道,「各部天精也該到聯合的時候了。各自為戰,只能被人、妖各個擊破。」
&要往前嗎?前面就是黃泉路了,那裏的幽冥氣息對我們損害太大了。」靈悠臉上露出一絲忌憚,四周的陰霧濃如實質,像是要滴出水來。碧綠的光環略顯暗淡,沾上了一點灰黑色的暗斑。
江辰融入一團飄過的幽冥死氣,向靈悠悄悄接近。
烈焰滿不在乎地叫道:「怕什麼?黃泉路和神煌境相接,必然也會受到神煌境的法則衝擊,兩天氣息相融,黃泉路早變樣了。」他率先沖在前面,灼熱的火光噴出血肉,整個人化作一叢人形火焰。
前方濤聲轟鳴,震耳欲聾。遠遠望去,幽冥死氣鋪天蓋地,沸騰翻滾。一條幽深的大河奔騰而過,巨浪排空,望不見盡頭,也不知去往何方。
靈悠蹙了蹙眉,瞥見碧色光環上的灰斑,神色陡變:「不好,那個人類擅施死氣>
話未說完,他的腰被從冥霧裏探出的一雙手臂緊緊勒住,難以動彈。江辰冷笑一聲,抱着靈悠,縱身躍入了幽冥河。
幽黑的波浪像被划過的綢緞,往兩邊分開,河水沒頂而過,如同黏稠的蜜漿攪動,濃烈了無數倍的死氣洪水般灌入體內。。
這水非比尋常,而是死氣液化凝聚,堪稱黃泉路最精醇的幽冥氣息。大量死氣湧入,生死螺旋胎醴一時難以盡數轉化,連江辰都有些吃不消了。
&開江辰!」靈悠瘋狂掙扎,碧環光芒大盛,苦苦抵禦幽冥河水的侵襲,同時雙臂向後探出,手指扣向江辰的兩肋。
江辰向下急沉,避開他的反擊,雙臂貼着靈悠的身軀一路滑落,轉而勒住他的小腿,硬拖着靈悠潛入河深處。
幽冥河上空傳來烈焰幾個的怒吼聲,一道道五顏六色的異芒轟擊在河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生死存亡之際,靈悠孤注一擲,反守為攻,身形俯撲而下,十指猶如通天巨柱,輪番錘搗,強橫的氣勁撕裂水波,將附近的死氣盪空,形成一片短暫的真空地帶。
江辰死抓靈悠雙腿不放,張口一吐,體內的死氣噴涌而出,又把真空填滿,幽冥死氣迅速淹沒了江辰和靈悠。
&砰砰!」江辰倒立翻起,雙腿騰躍,一連串眼花繚亂地魅武疾踢,與靈悠的十指猛烈交擊,硬撼硬撞。。每一次對撼,靈悠的攻勢便薄弱一分,不得不分心抵抗死氣侵蝕,力量大打折扣。而江辰消耗的法力還比不上幽冥死氣的灌輸,此消彼長之下,靈悠的反抗越來越軟弱無力,身上的碧環漸漸暗淡,直至消散。
靈悠臉上閃過一絲驚恐,屍斑接二連三地滲印他的皮膚,血肉一點點發硬、乾癟。江辰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雙手發力一拽,將靈悠拉至跟前,低頭狠狠撞中他的額頭。
一抹鮮血從靈悠破裂的額角流出。幽冥死氣猶如活物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入傷口。一塊腐爛的血肉從額角綻開,慢慢擴張,像一張裂開的大嘴向外捲動,漫及身體各處皮肉。靈悠痛得悽厲嚎叫,滾滾死氣又灌喉而入,將他的聲音徹底淹沒。
上方赤光驟然一亮。一團燃燒的火焰破開河水,疾掠而至。烈焰的鎧甲化作一束束吞吐的焰光,從全身噴出,所過之處,幽冥死氣裊裊蒸騰。
與此同時,靈悠的頭蓋突然裂開。一束靈光急速遁出,裹住奄奄一息的靈悠迎向烈焰。
江辰巋然不動,遠望着靈悠與烈焰不斷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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