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 第十七章 匯合
同樣，因為它們是「江辰」，所以只要江辰不死，哪怕它們喪命，也可以利用種子，將它們在精神層面上復活，再運用虛實法則，重造肉身。
換言之，只要江辰能逃過雲界的壞空，被江辰埋下種子的生靈就能重生，江辰的愛侶、朋友就不會慘死在這場天地大劫中。幾日前，江辰已向洛煙、離笙和凡提等人陳述其中利弊，任由他們自己做出選擇。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接受了江辰的精神種子。北極聖地的亘古傳說沒有錯，江辰，就是帶領眾生逃脫壞空的自在天。
&在天精諸多部族等於一盤散沙，各自為戰，所以才被江辰們逐個擊破。如果出現頂層王族，將他們統領整合，勝負就難以預料了。」江辰望着戰場上逐漸佔據優勢的妖軍，心中暗忖，王族天精的力量比下面十八層的強多了，看情形，他們應該集中侵入了神煌境。
&主大人霸氣側漏，天精小子屁滾尿流！」閏木心不在焉地道，眼角餘光亂瞄那些女妖豐滿的胸臀。
必須抓緊時機，儘快將分散在北極聖地的各部天精收拾乾淨。江辰心念一動，心鏡幻出無限恐懼的念頭，通過一根根弦線傳送給廝殺中的天精。
天精立刻陣形大亂，陷入一片莫名的惶恐。他們本就處於劣勢，疲於招架，如今更是心神受挫，四散潰逃，被妖軍銜尾追殺，損失慘重。
一部分天精被當場活捉，捆綁起來。他們將成為江辰的試驗品，讓江辰嘗試着種下精神烙印。從天石部族開始，前前後後，大軍已經擄獲了五撥天精部族。除了部族首領被殺之外，許多俘虜都被江辰趁隙埋下精神種子，成為效忠的順民。
而一些試驗失敗品，則和那些喪命的天精屍體一起，曬成肉乾，醃成軍糧。
並不是所有天精都可食用。比如天石部落的天精屍體，個個硬如礁岩，大火也煮不爛。又比如天腐部落的天精，死後全身發臭，加足濃郁的香料也難以下咽。
&主，此戰江辰軍陣亡四百七十六名，傷者逾千。捕獲天精二百五十一人，斬殺三千。」龍眼雞興致勃勃地向江辰稟報道，雙瞳金環灼灼生輝，他是唯一不願接受精神種子的高級將領。
&整一個時辰，繼續向北進發，百里外的蒼龍山脈還有一處天精盤踞，今夜務必拿下。」江辰沉聲道，天精的逼迫威脅，弦線的操控，已讓低迷的士氣漸漸恢復，重新擁有了鬥志。
妖怪們陸續清理戰場，收拾好滿地的天精屍體，剝皮去髒，將洗刷好的肌肉切割成一塊塊。這個天芝部族的天精皮肉白嫩，綿軟彈力，散發出菌菇特有的清香，沒有一絲一毫的腥膻味。
一開始，妖軍對食用天精極為牴觸，不過被江辰蠱惑幾次之後，也就慢慢適應了。一些妖怪本就是虎熊之類的猛獸進化而成，重食血肉，反倒甘之如飴。最重要的是，天精的肉氣血充足，大補元氣，一塊巴掌大的肉乾就能讓普通小妖飽餐一頓。
&主大人，這些天精還是不夠軍糧的消耗啊。」凡提面有憂色地道。
&些時日，各處天壑想必都在崩陷，各重天很快會連成一片，到時就能找到大軍補給。」江辰望着遠處蒼茫綿延的地平線，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到了。
&算活活餓死，將來妖主大人也能讓他們復活。」龍眼雀掏了掏乾癟癟的口袋，摸索了半天，才從裏面摸出一塊黃澄澄的杏脯，咬了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江辰微微搖頭：「軍糧必須解決，否則總會影響士氣。」
雖近日暮，天氣卻沒有一點轉涼，吸進肺里的空氣像一團燥熱的煙，又嗆又烈。灼熱的風帶來隱隱約約的低泣聲，一些妖兵跪倒在枯草叢中，雙手撐住焦裂的土地，眼中含淚。
&里是他們幾個的故土。」凡提瞧了瞧妖兵，對江辰解釋道，「這片原野上，本來分佈着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清澈海子，連成物產豐茂的大濕地。很多妖群根植於此，定居多年。如今重返，已經人煙荒蕪，面目全非。他們的家人可能早就餓死，或是四處逃難去了。」
&逃到哪裏去呢？」江辰微微搖頭。忽而心有所動，站起身來。
片刻後，地面輕輕震顫，遠處的地平線上揚起一片塵煙，向此處滾滾瀰漫。妖兵們紛紛抽出刀劍，奔跑集結。嚴陣以待。
&用驚慌，是自己人。」江辰擺擺手，下令妖軍讓開。
漫山遍野的蒼碧色身影出現在塵煙中，一個個山魈駕馭狂風，縱跳飛躍，一邊急速接近。一邊口中發出尖啼厲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山魈群中：「卑職豬哥亮，親率十萬山魈營拜見妖主大人。恭祝主公神功大成，一統雲界。」
山魈紛至沓來，密密麻麻地將江辰圍在當中，倒地叩拜，態度虔誠。一入北極聖地，江辰便以心神召喚山魈。他們受生螺旋胎醴滋養進化，對江辰最是忠心不二，如今終於趕至。
一個肥頭大耳的飛天豬妖撲扇着肉翅，落到江辰跟前，五體投地：「請主公恕亮自作主張。這兩年，亮將北極聖地的穀物瓜果搜刮一空，大量儲藏。如今共備糧車數十萬乘，敬獻妖主大人。」
凡提等妖聞言望去，又驚又喜。山魈群的後方，幾萬名拖家帶口的妖怪背着大包袱。推着一輛輛高高堆積的糧車匯聚而來。
妖軍頓時歡聲雷動，有的看到自己的親人就在押送糧草，忍不住撲上去痛哭相擁。
凡提喜笑顏開：「這些東西足夠大軍吃上一年半載了。」
&幾年辛苦你了。」江辰親手將豬哥亮扶起，溫言道，「難得你未雨綢繆。為北極聖地立下大功。」
和豬哥亮細述一番，江辰才了解其中詳情。自從江辰離開北極聖地後，他帶領山魈四處游擊，借着北極聖地大軍出征在外的機會，悄悄收服了許多零散小妖。去年初春，北極聖地的氣候開始異變，高溫持續不斷，他意識到食物危機，着手大肆囤積。
&本還有不少山魈依附，只是消耗在了這幾年的征戰中。前幾日遇上天精，又折損了一些。」豬哥亮抖了抖大耳朵，一臉惋惜地說道，「山魈作戰勇猛，是一支難得的精兵，比起天精也不遑多讓。」
&軍作戰，死傷在所難免。」江辰揮袖一拂，生螺旋胎醴化作星星點點的碧芒，灑落在山魈身上。
山魈們手舞足蹈，發出暢快甜美的歡叫聲，盡情享受着生氣的滋養。此刻的生螺旋胎醴比過去更加玄妙，暗藏易經變化，天道法則。沒過多久，山魈個個神采奕奕，目射奇光，體內發出一連串密雷般的爆響。
&咔」山魈紛紛扭動脖頸，聳動肩膀，又鑽出兩個腦袋，四條臂膀，儼然化成三頭六臂的威武法相。
圍觀的眾妖連連驚嘆，對江辰的敬畏又深了一層。江辰趁熱打鐵，迅速整合妖軍，浩浩蕩蕩地撲向蒼龍山脈。
&是屬下精心繪製的圖卷，記錄了北極聖地各地山川河流的異變。妖主請看，東南方已成禁地，形勢最為惡劣，地火大量噴涌而出，丘陵、森林盡陷火海，岩石都被燒成了晶粉，大軍根本無法接近。西面密佈河道溪澗，形勢稍好一些，但地勢正在急速下陷」
江辰一面翻看豬哥亮呈上的資料，一面聽他解說。不知不覺，大軍已經抵達蒼龍山脈的山腳。
仰頭望去，山勢崢嶸，岩石嵯峨，莽莽林木隱藏在蒼茫的夜色中。江辰微微一愕，此地的空氣分外濕潤，植被翠綠如茵，零星點綴着紫紅色的野花。
紅光一閃，魔飛出山林，迎上前來：「江辰，那群天精還待在山頂，好像在找什麼人。」
江辰瞥了她一眼，魔怯生生地移開目光，飛進江辰的耳孔。這幾天，魔真的變「乖」了，生怕江辰也為她植入精神種子。她的魔種本就深藏在江辰的精神核心裏，想要埋入種子，輕而易舉。何況弦線探入魔種，必然可以窺得域外煞魔的奧秘。那是另一個宇宙的法則，對江辰的好處難以想像。
但江辰又頗為顧慮，生怕這是乖魔刻意示弱營造的假象，誘江辰深入魔種，污染江辰的道心。
焉知魔不是域外煞魔留下的暗手，伺機吞噬雲界呢？
妖軍將蒼龍山脈團團圍住，山魈接連掠起，或化作一縷輕煙融入夜色，或化作藤蔓攀上叢林，或化作蟲蟻鑽入山岩，從各個方向撲向山頂。
沿着陡峭的山路，江辰背負雙手，悠然而上。
夜霧浮動，宛如輕薄綃紗繚繞山林，被半空中的星光一映，顯得明滅不定，如夢似幻。附近的景物仿佛一直隨着霧氣飄動，忽遠忽近，時高時低，一會兒陷入濃重的陰影里，一會兒又被星光折射出來，讓人目眩神迷，生出空間錯亂的幻覺。
江辰伸出手掌，接住一滴從樹葉尖上滑落的露珠，舌尖微微一沾。露水陰寒，又苦又澀，隱隱滲出一絲靈異的氣息。
這片山脈的確有些古怪啊。江辰舉目高眺，山路隱沒在氤氳夜霧中，山巔直插雲霄，融入茫茫蒼穹，一眼望不到盡頭。但在山腳仰望時，山頂還是稜角分明，清晰可辨。江辰俯視來處，僅僅走了數十丈山路，下方大軍業已遙不可及，仿佛和江辰遠隔千山萬水。
江辰稍作思慮，心念傳至凡提，讓大軍固守山下，只管堵截漏網逃跑的天精。同時下令，讓已經到位的山魈發起攻擊。
一時間，電閃雷鳴，風雲變色，眩目的光華照得夜空如同白晝。山魈紛紛顯出三頭六臂之身，駕馭烈焰、狂風、烏雲、濃霧等各類天象，狂呼着殺向天精。
江辰足尖一點，急速飛向半空，直撲山巔。誰料到，身形相距山巔時遠時近，仿佛在錯綜複雜的迷宮裏繞圈子。。江辰驀地一凜，這顯然是空間法則縈亂導致。只有落下來，沿着蒼龍山脈老老實實地往上走，才能順利抵達山頂。
但江辰不需要這麼麻煩，魔胎一振，穿透層疊錯亂的空間。徑直落在山頭。
四周濃霧繚繞，密佈山巔，肉眼幾乎難以見物。最詭異的是，夜霧一直延伸向高處的虛空，源源不斷地噴湧出來。
江辰驚異地發現。山下妖軍的位置莫明其妙地改變了。按理說，山勢一路傾斜向上，登臨山頂時，妖軍應該位於江辰的後下方。但此時一瞧，他們竟然到了江辰前面。
除非山勢出現了圓弧般的曲線，向外漸漸彎曲。最終與天空平行，才會出現如此異狀。
換言之，山巔已經彎倒如虹，江辰正頭下腳上，倒立而行，偏偏察覺不出一點顛倒的感覺。
難道是江辰心頭一凜。順着起伏涌動的濃霧，望向虛空。
霧層里，數千個天精正與山魈激烈搏殺，他們身軀幹癟，四肢短小，皮膚結滿灰褐色的硬殼，手指、腳趾間生出寬大的薄膜。不但蹦跳靈活，還能在空中短暫滑翔。最特別的是它們的鼻子，又長又軟，像蛇一樣扭曲抖動。
這些天精戰力平平，被山魈以多敵少，殺得苦不堪言。
江辰舉手抬足，快似鬼魔，一口氣殺了幾十個天精。。順手一抓，五指扣住一個凌空躍起的天精，任由他在掌間竭力掙扎。
&個部落的？來自第幾層？說。待在這山上做什麼？」江辰指尖稍稍發力，捏得他皮開肉綻，鮮血飛濺。以天精的性子，早該到處廝殺搶掠，怎會留在這裏？
天精憤怒地罵道：「低賤的生靈。休想從江辰英勇無畏的天花鼻嘴裏問出什麼東西！你敢傷害高貴的十一層天精天鼻一族，偉大的阿修羅神饒不了你！」
&來是十一層的小角色。」江辰輕笑一聲，趁着天花鼻情緒激動，弦線悄無聲息地切入天精的精神波動，探察窺測一番，將他所思所想傳入心鏡，一幅幅朦朧的畫面急閃而逝。
&微的生靈，你才是小角色，你全家都是小角色！比江辰的鼻屎還要小得多的小角色！」天精憋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謾罵起來。
周圍又有幾個天精殺過來，江辰安然不動，弦線以虛化實，蛛網般分佈開來。天精還未近身，就被縱橫交錯的弦線割成一塊塊碎肉。
&們在找什麼？這座山究竟通向哪裏？」江辰伸出手，一把揪住天花鼻軟軟垂落的鼻子，狠狠拽了幾下。心弦一陣劇烈顫動，心鏡上映出了一幅畫面：數萬名天鼻族的天精抖索着長鼻，在蒼龍山脈四處嗅動。
&開你骯髒的臭手，別弄壞江辰高雅的長鼻子！英勇無畏的天花鼻絕不屈服，神煌境的秘密永藏在心！」天花鼻痛得齜牙咧嘴，弦線順着這一縷痛楚的波動，又窺見了一連串畫面：夜色迷濛，兩個背影若隱若現，向山頂匆匆奔逃，消失在濃霧中。緊接着，大量天鼻族從後方趕至，跟着追了進去，只剩下幾千個族人在此留守。
&煌境！」江辰望着瀰漫虛空的濃霧，頓時恍然。不知何時，北極聖地已經和神煌境接壤了，蒼龍山脈恰好位於兩重天的銜接處。所以這裏氣候濕潤，空間縈亂，出現山脈彎曲的異象。
江辰猛然一拉天花鼻的長鼻子，喝道：「那兩個人長什麼樣？為什麼對他們緊追不放？」
&勇無畏的天花鼻打死也不說！」天花鼻疼得涕淚直流，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少女的面龐：雙目靈動，清秀的臉上長滿粉刺，居然是乾坤潭的弟子屈玲瓏！
江辰吃了一驚，屈玲瓏怎會來到北極聖地？另一個傢伙不會是無顏吧？弦線觸及此處，只覺得天花鼻的思緒一片混亂，仿佛對另一個身影充滿了恐懼，又忍不住生出一絲貪婪的饑渴。
想起無顏身上的沙化血脈，江辰略一沉吟，抓起天花鼻，沖入戰團。弦線化作一道道凌厲的電光石火，閃耀激射，以所向披靡之勢，將天精紛紛擊殺。一會兒功夫，天鼻族傷亡慘重，屍橫遍地，只剩下幾個倉惶逃進了濃霧。
江辰阻止了山魈的追擊，讓他們下山與妖軍匯合，又囑咐凡提暫時統軍，駐紮此地等候。如果這裏真的通向神煌境，那麼屈玲瓏和無顏一頭鑽進去，必然凶多吉少。江辰和無顏相處雖短，莫逆於心，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在王族天精的手裏。
江辰捏了捏天花鼻的鼻子，欣然道：「天鼻族的鼻子很靈敏，分佈了十萬八千多個氣孔，足以追蹤千里之外殘留的微弱氣息。你要好好干，早點找到那兩個人，不然江辰在你的鼻孔里灌進鹽水，讓你的長鼻子一下子萎縮得又短又小。」弦線早已窺得天花鼻的大部分記憶，天鼻族的長鼻子一碰鹽水，就會縮短，而短鼻子的天鼻族會被認為血脈不純，慘遭族人分屍而食。
天花鼻驚駭地道：「你這個惡魔，怎麼會知道江辰天鼻族的秘密？」
江辰哈哈一笑：「吾乃英勇無畏的阿修羅神，自然無所不知，不信你隨便問。」抓起瞠目結舌的天花鼻，縱身躍入了虛空的濃霧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