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 第四章 激戰下

    聽竹軒外,早被大批人、妖護衛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困,密密麻麻的火把一直蔓延向遠方,照亮了上空黑壓壓的禽妖群。

    明陽真人屹立不動,羲和劍玟絲不動,聽竹軒外圍卻奇異地蒸騰起一幕幕水霧,猶如被無形的穹頂圓罩籠住,水花一觸及便當場蒸氣化,沒有一滴雨水能流出去。

    江辰沿着一條迂迴曲折的路線,在滿池水花里來回移動。弦線隱隱探知,整座聽竹軒已被層層無形刀氣裹住,越往外,刀氣越密實。此時硬往外跑,必然會被現。

    最要命的是,軒外大雨滂沛,軒內的雨竟然越來越稀少,仿佛被慢慢抽空。在明陽真人的刀氣覆蓋下,連天空密集的雨水也漏不進來了。

    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一蓬水花猝然彈起,猶如離弦之箭,向聽竹軒的門口激射。緊接着,數百蓬水花好似群蛇亂舞,沿着不同的方向飛射。

    羲和劍倏地揮出,生出一泓碧汪汪的深邃漩渦,所有飛射的水花像被扯住線的木偶,一一倒飛而回。

    &膽!」明陽真人厲喝一聲,猛然轉身,羲和劍反聊而下。

    與此同時,江辰從他腳下一道蜿蜒流近的積水裏撲出,對刀光視而不見,雙拳不要命般連續擊打他的胸膛。

    刀鋒疾閃,拳腳如雨,鮮血如煙花綻放。幾百息之後,雙方,「砰」地分開,江辰被震得向外拋滾,背部轟然撞碎聽竹軒的圍牆。

    &化作一團灰霧裹住江辰,向外飛逃。

    明陽真人身軀晃了丹晃,隨即化作一道碧光銜尾而來。

    &住江龍小賊,別讓他跑了!」「為明陽掌門除害,為勞苦大眾除害!」

    聽竹軒外,矛光箭影、奇彩異光猶如驚濤駭浪般向江辰滾來。

    江辰只得苦苦擋閃,拼命向外突闖。換在平日,這些攻擊不過是碎的豆腐,如今卻變成枯沉的沼澤,死死地拖住了江辰。

    江辰的狀況比昨日還要慘烈。腹被切開,露出大段腸子,肩胛被挑破,左臂軟軟垂落,僅餘部分經脈骨格與身體相連。右側肋骨皆被斬斷,夾在血肉里的殘骨碎渣不計其數。

    好在這一切也成功換得明陽真人傷勢加重,刀氣明顯減弱,身形滯重,再也不像過去那般片羽不沾,靈動飄忽了。

    人影在江辰身前紛紛仆倒,又不斷湧來。奮力砸飛幾個擋路的妖怪,江辰右腳踩上一名妖怪的腦袋,借力凌空外翻,落在了娥眉橋上。

    橋頭被人、妖堵得水泄不通,大批護衛跟從着明陽真人,從橋尾洶洶逼近。

    &龍兄,技窮矣。」明陽真人輕輕咳嗽,緩緩舉起羲和劍。

    江辰漠然瞪着他,仿佛被慢慢揚起的刀光逼入絕路,即便魔槍再出,此時也回天乏力。

    &辰,江辰早讓你把他們變成乖乖木偶啊。」魔淒嘯一聲,口中鮮血狂噴,瞳孔猛然標出兩道奇香撲鼻的血線。

    空氣仿佛驟然凝結,一股無法言語的詭異氣氛瀰漫開來,周圍的人群楞了一下。

    &陽真人,枉江辰一直拍你馬屁,你居然偷江辰老婆!」一個豪紳打扮的人類雙目盡赤,拔劍狠狠刺向明陽真人。

    &陽真人,老子辛苦藏在馬桶底下的si房錢,原來是被你偷了啊!」

    &陽真人你個白眼狼,上次選舉錦煙城城主,為什麼不投江辰一票?萬年玉參白送了?」

    剎那間,眾人像中了邪似地調轉矛頭,圍住明陽真人怒罵狂揍。

    前方人、妖紛紛從江辰兩側涌過,狂呼亂吼着撲向明陽真人。

    &辰,快,江辰堅持不了多久。」魔聲音虛弱,無力地縮進了江辰的耳孔。

    江辰翻下娥眉橋,「懼」化作流水裹住江辰,順着湍急的河流牟向城外。

    明陽真人出清越厲嘯,不斷有人清醒過來,面色煞白地作揖求饒。但又不斷有人衝過去,糾纏不休,喊打喊殺。以明陽真人目前的傷勢,同樣難以一下子衝出重圍。

    稍一延誤,江辰已逃出他的視線,急逍去,眨眼間衝出了錦煙城。

    猶自聽到從高聳的城牆內,傳出一記撕心裂肺般的哀嚎:,「明陽掌門,江辰錯了啊,不是你偷江辰老婆,是江辰偷你老婆!哦不對,江辰這該死的嘴,是江辰們去偷老婆!又錯了,是江辰偷你!天啊,饒命啊!」

    原來,和整座錦煙城英勇對敵的,既不是江辰,也不是胖子,而是明陽真人啊。

    魔昏倒在耳內,精神核心縮入神識的最深處。

    江辰躍出河面,身化雨水,向城外的荒野瘋狂逃去。

    追殺聲繡過厚重綿密的雨幕,從後方隱隱約約傳來。

    黑壓壓的荒野仿佛也隨着風雨大肆咆哮,地面似在旋轉,灰綠色的蒿草像劇烈晃抖的浪頭,一**涌過來,令江辰頭暈目眩,方向莫辨,而眼皮越來越沉重地往下耷拉,幾欲昏昏欲睡。

    江辰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眼前一陣陣黑,額頭的太陽xué突突直跳。先前內腑痛如刀絞,現在已麻木得失去知覺,渾身的骨骼、肌肉幾近支離破碎,似乎會隨着打落的雨點一塊塊掉落。

    江辰掏出大把丹藥吞咽入肚,知曉自己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此際唯有憑藉意志苦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江辰咬牙在亂石野草遍佈的荒野兜了個圈子,迂迴繞到了錦煙城的北面。

    短短十幾里行程,幾乎耗盡了江辰殘餘的法力,冷雨順着枯濕的梢淌落,流到嘴角,又苦又澀。江辰急促喘息着,從草叢裏踉踉蹌蹌地躍出。濤聲澎湃的浣花江橫亘在前方,順流而游,便是北上瀾滄江的方向。

    &裹住江辰,投入了跌宕奔涌的江水中。江辰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了,忍不住合上眼。江水冰涼滲骨,傷痛疲倦一下子湧上來。

    如果有一間乾燥的木屋,如果有一堆溫暖的篝火,如果有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強烈的劇痛將江辰昏迷中扯醒。呼嘯的江水正衝過一處狹窄的險灘,激流洶湧,撞在錯落聳立的礁石上,轟響不斷。

    江辰隨着一個浪頭拋起,猛地落下,背部再次撞上礁石,痛得身軀不自禁地抽搐。

    此時天已大亮,但大雨仍舊下個不停,毫無減弱之勢。魔還在耳孔內昏睡,沒有甦醒的跡象。江辰從裹挾的江波中奮力抽身,跳上灘岸,極目四望。

    兩邊是低矮的丘陵,翠綠的江木和黃褐色的土坡交雜相間」猶如一塊塊朦朦朧朧的花格子地毯。高處不時有雨水卷滾泥石,順坡蜿蜒流下,匯入江水。翻過丘陵,則是大片奼紫嫣紅的果江,果江四周稀稀疏疏地分佈着一些村鎮。

    &昏睡了三個多時辰。」神識內,望舒關切地道,「趕緊療傷吧,這裏離錦煙城已經夠遠了,追兵不可能再找來了。」

    江辰大致辨別了一下方位」問道:「此地相距瀾滄江還有多遠?」

    &你的度,大概要七天的行程。」望舒答道,隨即露出訝然的眼神」「你莫非還要——?」


    &傷勢恢復的情況吧。如果可以,江辰還想在沿途截擊一次明陽真人。」江辰目送着江水一路奔遠,語氣平靜地說道。

    由此地往北,有幾處是趕往瀾滄江的必經地點。明陽真人傷勢不輕,一時間難以痊癒。為防不測,他至少要在錦煙城休整一到兩天,方會上路。

    江辰大可以在途中頻頻伏擊騷擾,令他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自然又會拖延一、兩天的行程。加起來估算一下,天刑應該比明陽真人早上五天到達瀾滄江。

    五天時間,足夠吉祥天的大軍全力動猛攻了。

    &在的你,已有資格成為江辰的主人。」魔定定地看了江辰一會」嘆道:「當你在心中徹底拋掉對地脈法陣的僥倖,也就衝破了進入歸墟的最後心念阻礙。恭喜你這小子了,只需法力進一步提升,便可邁入歸墟,成為站在北境最高處的那幾人。」

    望舒露出欣慰的笑容:「無畏無懼,百折不撓。歸墟固然是洞察全局毫末的道境,但也是一種忘卻生死的信念。」

    信念嗎?江辰頂着風雨爬上丘陵,一面尋找落腳的地方,一面陷入了沉思。

    &辰知道」你向來敢拼命,不怕死。

    可是不怕死不等於忘卻生死。」望舒繼續解釋道,「為了紅顏不怕死,為了自救不怕死,充其量只是熱血的情懷、頑強的意志。雖然高人一等,但也只是高一等罷了。因為血有時會冷,志有時會喪,生死仍然存於你的心中。所以這並非信念。」

    &謂信念:不假外物,不浮人事,不慮得失,不究對錯。」江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全身遍佈瘡婁,靈台猶如明鏡不染。與明陽真人連番死戰,令江辰徹底醒悟,生死只是越生命極限的一種手段,再非執着的目的。

    江辰從未像現在這一刻對歸墟通透了解。當生命擁有信念,便達到了某個極限,這便是歸墟。

    在坡腰處,江辰找到一個狹小的獸洞,用魔槍拓寬挖深之後,鑽了進去。

    盤膝端坐,江辰開始細察傷勢。

    儘管在江水中昏迷了幾個時辰,但生胎醒仍舊自主運轉,不停歇地修補內腑,所以內傷不但沒有加劇,反而隱隱趨向好轉。一些斷裂的經脈、骨髏已開始續上,內臟的裂縫也彌合了好幾處。

    但這哥傷殘之軀長時間泡在水裏,導致外傷更嚴重了,大量血肉糜爛,滲出黃白色的腥臭膿汁。

    江辰咬着牙,一點點刮掉腐肉爛瘡,擠出膿血。又從如意囊里摸出藥草,捻碎成粉末,灑在傷口上,用布條緊緊包紮好。辛辣的藥粉刺激血肉,痛得江辰額頭直冒冷汗。江辰旋即又吞下幾大把丹藥,再往如意囊里伸手時,才現藥草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了。

    一日後,江辰外傷盡復。沒再多做休整,天門門亮江辰便啟程。沿着浣花江一路疾飛,趕往北上瀾滄江的必經之地沉仙壑。

    江岸兩邊,時時可見村鎮農莊錯落分佈,許多屋舍是新建成的,磚瓦還未來得及鋪砌,裸露白的新木櫞子被連續的豪雨打得鏗鏘作響。

    自從東洲被北極聖地入侵,一部分人瘋狂湧向繁華熱鬧的大城池,另一部分人反而向荒郊野外聚集,建立避世隱居的村落。

    &旦瀾滄大戰結果分曉,敗軍必然沿江潰逃,這些村鋒的人必然不得安寧,又會被迫向更荒野的山江遷徙。」望舒在神識內輕輕嘆息。

    &一次,就要避無數次。逃一時,就要逃一世。」江辰駕着吹氣風從空中飛掠,雨水在周遭紛紛化為水霧,不沾身上一點。這也是江辰拒絕和甘檸真她們隱居避禍的原因之一,躲起來,藏進一個簡單快樂的洞裏,卻把更大的世界關在了洞外。

    那只是軟弱。

    而藏又能藏多久呢?江辰能堅持多久,她們又可以堅持多久?

    除了自己,江辰不能讓其它東西成為自己的唯一,否則一旦失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是無休止的爭鬥令人厭惡。」望舒囈語道,「這些年,江辰常常憶起和魅一起看到過的日出晚霞,藍天星海它們閃動的光芒,涌動的濤聲越來越遠。江辰越是想記起來,越是模糊不清。」

    &只是刻意躲開了那些醜陋寒冷的東西。如今魅不在了,所以你弄到了。」江辰平靜地望着茫茫風雨,「你不得不從那個躲起來的簡單快樂的洞裏走出來,你終究是要走出來的。誰都是要走出來的。」

    望舒寞然許久,輕輕地道:「江辰,你還真是殘酷呢。」

    &許這正是你魂器蛻變的機遇呢?」江辰想起明陽真人,默默地道,「蛻變本來就是殘酷的。望舒,你也要有面對殘酷的信念啊。」

    江辰和望舒同時望向遠處的村舍有白的老翁正冒雨修葺屋頂,一個小貓妖背着茅草堆,嬉笑着跳上屋頂,老翁親昵地抹掉貓妖臉上的泥水。

    &果你能成為雲界之主」望舒望着一人一妖彎着腰,把厚軟的茅草一點點鋪滿屋頂,認真地道,「那就是江辰對雲界之主的期望。因為對大多數平凡的生命來說,信念太遙遠,它們只是需要一個簡單而快樂的洞。

    無論你還是允天,在你們成為雲界之主的路上,會打破很多人的洞。所以在將來你們都要,也必須為他們修補。」

    江辰沉默良久,貓妖和老翁相視的笑容飛遠逝淹沒在大雨中。雨水愈幽黑,像枯稠腥氣的黑泥漿,至今下個不停,低洼處已被暴漲的江水填滿。

    這是極其可怖的天兆,江辰預感到暴雨會延續很久。

    再往前行,村落漸漸稀少,臨近沉仙壑,已經人跡荒蕪。這一帶走東洲罕見的險峻地勢江水從狹窄的峽谷間呼嘯衝過,四面高崖絕壁,刺天蔽空,其上古樹老江,陰晦森森隱隱傳出野獸暴躁不耐的嚎吼。沉仙壑便臥於這片惡峰險巒深處,遠遠望去,只見污垢煙氣沉沉,一道道青黑色的毒光從深不可測的壑底噴薄而出。

    此地位於錦煙城與瀾滄江的中段,以江辰的度,大約三日即可抵達瀾滄江東岸。江辰飛落下來仔細探察完周圍的地勢,將望舒給江辰的一堆寶貝沿途佈置妥當,然後躍上一處高絕崖頂在藤蘿纏繞密佈的巨石下坐定,耐心等候明陽真人的到來。

    弦線以江辰為中心向天空輻射而去,遍佈數里範圍,隨時監視空中的一切動向。在江辰攤開的掌心上,平躺着一隻滴溜溜轉動的奇異眼睛。

    江辰輕輕劃破手心,鮮血滲入奇眼,眼睛眨了眨,隨即從明澈的瞳孔內呈現出沉仙壑周圍的一幕幕景象。

    方圓百里之內,哪怕是一隻飛過的蚊子也會被它捕捉到。

    江辰掏出一把藥材塞入嘴裏,生之胎醚仍舊在修補內腑傷勢。雖然魔還未甦醒,但江辰此時已不在乎暴露身份,決心施出所有法術底牌,和明陽真人全力較量一下。

    兩日後,明陽真人的身影出現在奇眼中。

    江辰冷靜地望着他不斷飛近,身如磐石,玟絲不動,一直目送着他飛過頭頂上空,漸漸遠離。

    半個時辰後,明陽真人又飛了回來。

    江辰心知這是望舒的法寶一鬼打牆在起作用。鬼打牆是一種暫時扭曲空間的寶物,能使人迷失方向而不自知。明陽真人看似往前直飛,其實只是在繞圈子。

    但鬼打牆對歸墟高手顯然不夠用,明陽真人很快婁現了不妥,不再盲目前行,身形停滯在半空,目光明銳四掃。

    &知哪位朋友盛情相邀,還請現身一見。」明陽真人落在一處峰頭,清朗的語聲覆蓋了沉仙壑的每一處角落。

    江辰不動聲色,冷眼旁觀。

    碧綠的刀光從明陽真人手中綻放,無數光點向四周迸射,猶如活物般鑽向山江。片刻後,明陽真人的目光忽然投向東南方一處危壁,羲和劍倏然斬出。

    魔槍化作一道赤紅的烈焰噴薄而出,在空中截住了刀光。江辰大笑着躍向半空,魔槍拖曳着流光回到江辰的手中。

    槍尖一抖,江辰遙遙指向明陽真人:「老頭,別來無恙?」

    &辰?」明陽真人微微蹙眉,羲和劍化作碧芒旋繞身遭,與暴烈如火的槍勢對峙,「你是江飛?真走出乎江辰的意料。」他搖搖頭,計色複雜地看着江辰。

    &個名字玩玩角色扮演,你不會介意吧?」江辰渾身肌肉骨髏聳動,變回自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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