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學堂三位夫子見到溫折桑時,就見她剛好吃下最後一顆糖葫蘆,莫名的,有了幾分煙火氣。筆神閣 m.bishenge.com
「衛老爺子讓人搶學生?」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溫折桑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聽說衛老爺子德高望重,可一點沒想到他還會做這種事。
學堂里學生多了之後,三位夫子商量着分了兩處,方夫子教有基礎的甲班,祝夫子則在乙班教年紀小一些的學生。至於曾夫子,因為身體的原因只管些學堂里的瑣事。今日和溫折桑兩人見面的正是曾夫子。
說起衛老爺子,曾夫子也只能嘆息,「原以為沒了富戶們的支持,衛老爺子就會放棄辦學堂的念想,沒想到他看雲庭學堂招不到學生,就讓人四處遊說。就昨日,竟有人謊稱給家裏兒郎送飯,混進學堂里來胡鬧。我也是氣急了,把人打了出去,竟沒想着將他送去衙門。」
對於每一位夫子來說,學堂都是教書育人的、神聖的地方,容不得任何人撒野。所以昨日曾夫子被氣了個半死,一時沒想起溫折桑來,白白叫那人跑了。
曾夫子說到氣出沒忍住咳嗽了兩聲,好容易養好一點的身體似乎又因這事垮了。
「衛老爺子究竟是什麼打算?」溫折桑怎麼也想不通,說句不好聽的,他已是半身入土的人,如此追名逐利,就算最後得到了,也帶不走。
曾夫子聞言只能搖頭,「我打聽過了,原先討好他的富戶早與他劃清界限,現在幫着他的都是他以前的學生。但是文人相輕,雲庭學堂和我們又是不對付的,我是一點問不出所以然來。」
「要我說,乾脆把他綁了,一了百了。」謝貽寇咋舌道。那衛老頭子雖說沒鬧出什麼大亂子,但這樣搞小動作,也實在讓人心煩。再說,大人她好不容易空閒下來,有衛老頭這事,肯定又要煩心。
他說的是氣話,曾夫子卻當了真,如同上次一樣連連擺手,然而這回,他卻是擔心綁了衛老爺子會讓溫折桑被些個文人口誅筆伐。知道,衛老爺子之所以敢這麼鬧,多半就是因為他那群學生。
曾夫子把心裏話一說,就聽溫折桑道:「好歹是讀書人,卻盡做些有失文人風骨的事,直叫文人蒙羞。」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曾夫子不由感嘆。
衛老爺子可是他們的夫子,他們哪有不擁護的道理?
說到這,曾夫子反而把自己繞進去了。他反應過來,索性不再說話。
溫折桑眼眸低垂,她原先就在衛府吃過閉門羹,後來各種瑣事冗雜,到現在也沒見過衛老爺子。金烏已垂落在蒼山之後,晚風吹走百日裏的悶熱,撩起她耳邊的發。「看來,必須得去見一見衛老爺子。」
眼見着夜幕低垂,溫折桑到底是女子,不方便在夜裏找上門去,於是又與曾夫子交代了幾句,讓他一切照舊。而後才領着謝貽寇回了衙門。
悶熱的夏夜裏,天上忽然有一陣驚雷撕裂開蒼穹,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狂風撕扯着院中花草,吵得人夢裏也難安穩。
被風吹來的雨點打在窗欞上,浸了一層水漬。
天將明時,暴雨方歇。
與清豐縣相隔遙遠的一處山鎮酒樓里,上等客房中突然急匆匆出來一人,下了樓,直接找上掌柜。
「大夫?客官是身子不舒服?」掌柜是個正當花甲之年老人,眼睛有些昏花,因此看不清來人是誰,只覺得聲音頗為耳熟:「唉,年輕人,身體應該正當好才是。姑娘,是你病了?哪兒不舒服啊?」
夏至一撇嘴,不耐煩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家小姐要是出了事,賣了你這破酒樓都不夠賠的!」
聽這尖銳傲慢的聲音,掌柜似乎想起來了,兩手攏在袖子裏,憋住了嘮叨,說:「出門左轉走到第二個岔路口,再往右轉,走到頭就能找大夫了。」
夏至抬腳便要走,突然又停下了,對他道:「你找個人幫我去請大夫,要儘快,銀子不是問題。」
「不成。」掌柜摸着算盤眼都不抬一下,「老頭子這地兒廟小,就一個跑堂的,叫你弄走了,誰招呼客人?」
「你……」夏至美目圓瞪,掌柜也不理會他,小二站在樓梯口,聞言趕緊裝模作樣作出忙碌的樣子。
夏至沒法子,提起裙擺小跑着去尋大夫了。
等她一走,小二才湊過去,問:「四爺爺,有錢都不賺啊?」
「賺個屁!」掌柜冷哼,「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娃娃,仗着有幾個破銀子尾巴都上天了。」
小二摸摸腦袋,也想起了夏至一行人到酒樓那天的事。這小鎮一年到頭也沒幾個來投宿的人,原以為這回好歹能開張,誰知那個當丫鬟的,非把自個兒當小姐。這裏地髒了那裏椅子舊了。一頓飯要換三五回,差點把廚子給氣跑。
他忍不住抖了抖胳膊,心想着,還好那位小姐沒什麼架子,不然就這小酒樓,還不得被霍霍得關門大吉?
可想起上等客房裏的那位……小二的目光忍不住往樓上瞟去,那位小姐可真、真是和他們這破落鎮子格格不入。就那容貌、那氣質,叫人一見就心生羞愧。
夏至心裏念着自家小姐,腦子裏想着掌柜的話,邊找邊問路,還真找到了一家門可羅雀的醫館。
「小姐!小姐!大夫來了!」
掌柜和小二隻看到夏至風一般「噔噔噔」上了樓,後頭跟着氣喘吁吁的大夫。
雖然是酒樓最好的客房,但也僅是擺了些半新不舊的家具,好在平日裏注意通風透氣,倒沒什麼怪味。
夏至一路把大夫引到病榻前,催促道:「大夫,快幫我家小姐瞧瞧,小姐她清早起來就吐,還頭疼頭暈……」
大夫被擾得頭疼,隔着帷幔,他沒看到病人的模樣。只是看病看病,又不是憑空亂猜的,他道:「姑娘,煩請伸出手來。」
夏至橫了他一眼,許是看他年過半百,又看病心切,這才走上前去和水雁薇小聲說了幾句。
「怎……咳咳,怎麼又請了大夫?一路上看了多少大夫,咳……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水雁薇的聲音里透着股虛弱,聽起來似是不滿。
夏至好聲好氣道:「小姐您就讓大夫看看吧,您不是急着去清豐縣嗎?若沒個好身子,可不知何時才能到那兒去。」
「罷了,我也……咳咳咳……我也想儘快見到溫姐姐……」說着,一截皓腕自錦被中伸了出來。夏至連忙讓開身子,給大夫使了個眼色。
清豐縣。
衙門院子裏坑坑窪窪的,一汪汪積水映出一塊塊湛藍無雲的天空。昨夜的大雨衝散夏日的悶熱,迎面吹來的風難得有幾分涼爽。
江未晞受命一大早就要去驛站呆上幾天,後廚里幾位廚娘知道了,一人塞花生,一人給紅棗,看得冬雪直鬱悶。倒不像是去跑路的,反而像是出遠門,而且還一去不回似的。
「謝謝嬸嬸們,等我回來,給嬸嬸們帶芳水齋的胭脂!」江未晞興沖沖地沖廚娘們揮手,惹來幾人笑罵。
「你倒是混得風生水起的。」冬雪抓了把他懷裏的花生,「大人擔心水小姐,偏偏又不知道她走到哪兒了,你去驛站多等幾日,要是能等到水小姐的信就最好。」
江未晞好奇道:「那位水小姐到底是誰啊?大人好像很在乎她。」
冬雪想也不想便說:「她是大人在上京的友人,反正是高門大戶的嫡小姐,到我們這兒來也就是為了見見大人。等人到了,你可千萬不能怠慢。」
「還沒見着人,架子倒是挺大的。」江未晞笑得很不走心。
冬雪驀地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這話你千萬別當着水小姐或者大人的面說……哎呀你快去快去,別耽擱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未晞把亂七八糟一堆零嘴收好走到衙門外,門口早就有衙役牽了馬匹候着。
「走了!」江未晞吆喝一聲,帶着滿腔好奇和一點戲謔踏上了去驛站的路。
另一邊,早就離開衙門的溫折桑和謝貽寇二人剛巧到達衛府,照例是謝貽寇上前叫門。
「來了!汪夫子今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門房臉上還帶着來不及收斂的喜悅,然而在看到謝貽寇的剎那,他臉色驟變,像被蒼蠅噎了嗓子,甚至隱約覺得腰有點痛。
「真是青天白日吹妖風!」門房低聲罵了一句,下意識就要關門。然而謝貽寇早有準備,抬腳抵住門板,輕輕鬆鬆就阻止了門房的動作。
「好久不見,怎麼不請我們進去坐坐?」謝貽寇一副潑皮無賴樣看得門房直心煩。
但是一想到謝貽寇曾對自己下過狠手,門房又怕了,偷偷打量了溫折桑一眼,見她神情平和,於是小聲道:「我家老爺今日要與幾位夫子議事,真沒空。要不溫大人你們……改日再來?」
謝貽寇沒動:「巧了,我們也有事找衛老頭子。」
門房臉皮直抽,「這……這……」
這時,溫折桑走上前來,「衛老爺上次有事在身不便相見也就罷了,今日又藉故推脫,怕是有倚老賣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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