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風「呼啦啦」刮蹭着窗戶,鬼魅一般的婆娑樹影映出張牙舞爪的影子。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尚南珏的屋子裏一直點着等,忽然,窗下閃過一個扭曲的人影。
尚南珏眉心一跳,等外頭那人躡手躡腳掀開窗戶,露出一張平凡樸實的臉來,他才鬆了口氣。轉頭讓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他斥道:「說了多少次,來時走正門,院裏的丫鬟都認得你,怕什麼?」
魯志翻身入內,輕手輕腳關上窗,看動作竟是無比熟悉。他長相老實,身形比較瘦小,一雙眼睛也沒什麼神采,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
可尚南珏對這人知根知底——他本是一飛賊,有些本事。當年不長眼偷到尚府來了,被一眾護衛給攔了下來,本來是想直接打殺了的,誰知爹不曉得看上了他什麼,居然把人留下了。雖說後來事實證明爹的決定是對的,這人慣會偷雞摸狗,行事小心謹慎,倒在暗中幫了不少忙。
這次他要調查秋荷身邊的人,怕打草驚蛇叫人察覺,於是就讓魯志暗中探查。一晃眼過了好些天,尚南珏幾乎沒了耐心。
&少爺息怒,這不是做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嗎?」魯志憨笑兩聲,看到桌上放着茶壺,他二話不說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完還咂咂嘴,似在回味。
尚南珏強忍着厭煩,說:「你查到了什麼沒有?」
魯志:「自然,自然。那丫頭過得太無趣了點,交好的人就那麼三五個,不過啊誰也沒有疑點就是了。」
尚南珏差點暴怒:「你的意思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魯志一屁股坐下,得意道:「大少爺別急,雖然有個丫頭藏得深了點,但我這幾天不是一直盯着了嗎?要是大少爺不信我,直接把人綁了,嚴刑逼供不就行了?這種事大少爺還做得少?」
他今日說話陰陽怪氣的,然而尚南珏急着問結果,對他的態度沒怎麼在意。「知道是誰就快說!」
魯志看他正咬牙切齒呢,心裏想着真是不經逗,嘴上也沒再拖延,說:「就是每天給你送藥的那個小丫頭嘛,叫翠什麼來着,哎呀我這記性,對了,翠玲!」
&她!」尚南珏心中大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害他纏綿病榻半個月的人竟然只是個丫鬟,而且他竟然還喝了她送的藥!「可惡!你去將她綁來,我非要剁了她的手!」
&是是,這就去!」魯志樂不可支,心裏算了算時間,這會兒人指不定已經到衙門了,綁得到才怪。
&不快去?」尚南珏眼眶發紅,怒火中燒。
魯志可不想這時候捋虎鬚,一搖三晃起了身,還是從窗戶離開,隨即鑽進夜色里。他先在尚府逛了一圈,確認翠玲不在後才往衙門去。
在他走後,尚南珏也冷靜下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藥都經過了翠玲的手他就一陣胃疼,要是她有害自己性命的心思,那自己……
想到這裏,尚南珏不寒而慄——也不知魯志一人抓不抓得到翠玲。思忖片刻,尚南珏叫來了府上的護衛。
這一晚,尚府燈火通明。有不明所以的下人嘀嘀咕咕悄悄打探,在不知問了多少人之後,終於得到了消息——原來是大少爺在找翠玲呢!
春日的夜風不大冷,魯志路過一家正要打烊的酒樓,二話不說逼着掌柜賣了兩罈子酒給他。老朋友見面,當然不能空手去。
&們是什麼人?」翠玲白着一張臉問。她自己的自己正要回後廚,路過一個拐角處卻被人蒙了眼,堵了嘴。她打量着四周,發現這是一間佈置簡單的房間,看起來像是客房。她這會兒被人壓着坐下,面前也或坐或站了幾個人。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這是一個容貌迤邐的女子,可她確認自己從未見過此人,旁邊站着的兩個人也一個都沒有印象,全是陌生人。
翠玲瑟縮了一下,想為自己爭得生機,「我只是尚府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就算我失蹤也不見得會有人來救我。你們要是想以此對付尚老爺,實在是劫錯人了。」
她剛說完就聽到一聲輕笑,發出聲響的是一個站着的女子,做丫鬟打扮。只聽她說:「行啦,要是把人嚇壞了,等秋荷回來還怎麼交代?」
&荷姐?你們認識秋荷姐?」翠玲睜大眼睛又把他們看了一遍,可無論怎麼看,她得出的結論就是自己不認識這些人。「你們到底是誰?怎麼會認識秋荷姐?你們抓我是為了什麼?」
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冬雪暈乎乎的,幸虧冬雪反應快,答道:「我們當然認識,只是她走得急,沒同我們提起你,大約是怕你受連累。不過沒想到你膽子那麼大,敢跟尚大少爺做對。要不是我們大人聽說尚府里鬧什麼邪祟,讓謝大哥去查了,你這會兒見到的啊恐怕就是尚大少爺了。」
原來在這屋子裏的就是溫折桑幾人,方才不吭聲,其實是沒想好要怎麼開口。當然,翠玲一發問,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只是那廂翠玲還是用懷疑到目光看着他們:「那你們……你們是秋荷姐的朋友?不不,我要如何相信你們?」
&荷並未留下信物。所幸她不日便要回來,到時自然便知。」這回答話的是溫折桑。
翠玲神色微動,明顯還有些疑惑,「那你們帶我過來……」
&老弟!喲,都在呢——這丫頭也在?」魯志摸黑進了衙門,本以為這間亮着燈的屋子是謝貽寇在等他,他想也沒想就推門而入,沒想到會遭受四五雙眼睛的審視。
魯志也是個臉皮厚的,他一手揚起一壇酒,笑呵呵道:「相逢即是緣,喝一個?」
溫折桑看向謝貽寇,眼含戲謔。
謝貽寇默然,好在他提前和溫折桑通了氣,這才沒引起亂子。
片刻後,魯志樂顛顛把尚南珏賣了個乾淨。交代完尚南珏的事,他苦口婆心對翠玲道:「你這丫頭啊膽子真是大,不過呢還是你老哥我能耐大,還是把你給揪出來了。幸虧遇到了謝老弟,不然老哥老早就把你交出去了。」
翠玲不自覺摸了摸脖子,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隱蔽,沒想到……看了一眼咧嘴露出一口牙的魯志,翠玲心裏奇怪,這人怎麼和話本里說的那種俠客高手一點也不像?
&老弟你也不實在,要是我們兄弟早點遇到,不就早點把老哥救出火坑嗎?而且這衙門啊……嘿嘿,哪兒都好!」魯志不忘看一眼溫折桑,衝着謝貽寇擠眉弄眼。
&年你突然失去蹤跡,我找也找不到,能在尚家重遇純屬偶然。」謝貽寇條件反射地看向溫折桑,她這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不知是身體抱恙還是心情不好。他此時正站着,略一低頭就瞧見溫折桑被燭光熏成暖色的一截脖頸,仿佛只要他輕輕一捏,就能讓血肉之下的脈搏不再跳動。
他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又看到溫折桑微微眯起的眼,他想,原來大人是太勞累了。
就在他思緒飛出天外時,冷不丁溫折桑也看了他一眼,謝貽寇匆忙移開視線,這時,就聽見布料窸窣的聲音。溫折桑起了身,說:「夜已深,還是先歇息的好。待明日該交代的交代,該敘舊的敘舊,如何?」
她一發話,冬雪和謝貽寇當然點頭,翠玲和魯志面面相覷,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古語也跟着應了。隨後冬雪給兩人安排了住處,翠玲因秋荷的緣故索性住在了秋荷的這屋子裏。魯志則被安排去了遠一些的地方。
這夜衙門裏的眾人沉沉睡去,就連輾轉不安的翠玲也在微風「呼呼」的安眠曲中漸漸沉入夢中。自打在尚府里裝神弄鬼後,她幾乎夜夜不能好眠。一邊怕自己暴露,下場悽慘,一邊又擔心秋荷尚在人世的消息被人知曉。可她沒想到,當她放下一切擔心,居然也能睡得如此安穩。
而另一邊的尚府里卻越來越鬧騰。尚南珏久久等不到魯志和護衛的消息,又派了許多人搜尋翠玲的下落。這日尚南誠宿在外頭,尚老爺卻被吵得難以入睡。連夜派了尚金全去問情況。
&區一個丫鬟,也值得他大半夜鬧得雞犬不寧?」尚老爺面露不滿,縱有嬌軟的美妾枕在臂彎也安撫不了他心裏的火氣。
尚金全道:「老爺有所不知,那丫鬟膽大妄為,這半個月來就是她在大少爺院中裝神弄鬼,擾得大少爺心神不寧。大少爺今日一得知她的身份,當即派人抓捕,只是……只是那人卻不知所蹤。」
尚老爺皺眉思忖片刻,道:「魯志最近就是為這事整日不見人影?」
尚金全點頭。
懷中的美人發出一聲嚶嚀,尚老爺這才又躺了回去,他沖尚金全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他正在氣頭上,想找人便找吧。你去叫外頭的人動靜小點。」
&老爺且安心歇着。」尚金全說罷輕輕退了出去,緊接着傳來他小聲訓斥的聲音。又過了不久,院子裏如同肅殺的冬夜般萬籟俱寂。尚老爺這才摟着懷中美人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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