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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地牢下面的囚犯鬧起來,喝醉酒的缺門牙伍長火氣上來了了:「一斤,你讓陳關西和趙鎖收拾一下他們,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喏。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王一斤返回地牢告知趙鎖和陳關西,見一些俘虜亂叫,趙鎖冷笑一聲用火把用力敲擊在韃塔戰俘的囚室木柵欄上,威脅道:「再喊吧,老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燒死你們,一群臭蠻子,豬狗不如的東西。」
俘虜們速來知道這人是酷吏,紛紛停止叫喊,一些韃塔人也不敢說話了,他們畢竟都是北韃塔人,並非巴登爾心腹,眾俘虜坐在地上沉默以對。
「犬夷,就欠抽。」趙鎖對王一斤說道,王一斤應和地點點頭,陳關西則看了看睡覺的張孝武,猜測起殺人動機來。
次日天亮了,缺門牙的伍長終於睡醒了,猛然記起昨天晚上,霎時間一身冷汗流了出來,大喊道:「一斤,一斤,王一斤,你死哪去了?」
「喏。」年輕獄卒小跑過來。
「趕快向高什長報告,說巴登爾被打死了,對了,誰打死他的?那混蛋手勁奇大,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吃虧,想當年老子也是能手撕犬夷的軍士,唉……誰知道遇到這麼個殺神,倒霉透頂。」那伍長忍不住大笑起來,露出不久前被巴登爾一拳砸掉的缺牙。
王一斤忙回答:是「那個巴登爾是被同室的北夷斥候給殺死了,腦漿都被打出來了。」
「那個被斥候抓回來的北夷人,那小子差點病死餓死,七天才吃了一碗粥吧,他也能殺人?」缺門牙伍長懷疑起來,「我寧願相信他是自己病死。」
獄卒趙鎖也跑過來說:「伍長,人還真是他殺的,我和陳關西親眼所見,那小子殺了人還在睡覺呢。」一旁的陳關西也連忙點頭。
缺門牙伍長吩咐道:「王一斤你去報告,陳關西,趙鎖,你們隨我去看看那人。」
典獄什長聽令之後也被嚇得不知所措了,只能將此事向上報告。俘營統領校尉蘇鈺此時不再營中,行軍書記官管驤只得親自查勘此案。
管驤忙率眾衛兵來到地牢,卻在門口被此間腥臭氣味熏到便險些吐了,缺門牙伍長陪笑道:「上官,等卑下派人打掃好裏面,您再進去不遲。」
典獄什長也說:「對,裏面太髒了。」
「罷了,正事要緊。高什長,這些俘虜還有用處,必須活着,以後你們地牢需清潔乾淨,別生了瘟疫霍亂全軍,何以向校尉大人交代?」管驤呵斥道。
典獄什長忙點頭聽令,隨後一行人捂着鼻子下了地牢,很快來到張孝武的囚室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那死去的巴登爾的屍體,死狀何其慘也。
巴登爾的腦袋完全背砸扁了,腦漿散落在四周,散發着血腥的味道。囚室內地上一半是鮮血,已經凝結成了黑色,其他俘虜們見到他們的到來頓時叫喚了起來,而韃塔人尤其激動,揚言一定要吊死那個「北夷人」。
管驤示意缺門牙獄卒和其他人進去把張孝武抓起來,幾個人打開房門,小心謹慎地走過去,缺門牙獄卒薅着張孝武的腦袋將他給拽醒了。
「狗雜種!就是你殺的人?巴登爾是被你殺死的?」缺門牙獄卒大喊道。
張孝武頭頂劇痛,抬着眼皮用漢話說:「對,人是我殺的,殺一個犬夷罷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老子在土城殺了不知多少個犬夷了。」
缺門牙獄卒不由得鬆了手,結巴地說:「你……你……你是漢人?你說什麼?土城?第二十七團的?你是二十七團的人?」
張孝武起身道:「第二十七團毅字營典軍校尉張孝武。」
缺門牙獄卒心中一驚,轉身看了看掩口眺望的書記官管驤,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真是校尉?」
「對。」張孝武道。
管驤遠遠地捂着鼻子站在門口,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質問道:「胡三萬,那犬夷在說甚?」
缺門牙的獄卒胡三萬忙轉身大喊:「管大人,他說他是二十七團毅字營校尉,他不是犬夷,是校尉大人。」
管驤也嚇了一跳,不顧牢內惡臭衝進來站在張孝武面前,認認真真地看了這個滿身髒兮兮的傢伙,半威脅半猶豫道:「你若騙我們,我便令人扒了你的皮,讓你生死不如!」
張孝武朗聲道:「我二十七團上下一萬五千人與兩萬土城百姓堅守一個半月,為何無有一支援軍?此處是哪裏?你們是誰?這裏是不是鴉山大營?」
管驤皺着眉頭直覺此事蹊蹺,他再次仔細打量着張孝武,此人雖然鬍子拉碴披頭散髮,但看起來年紀不大,一雙眼睛赫赫有神。二十七團全軍及土城被屠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塞北,皇太子下令善待從土城殺出的二十七團軍士和百姓。他盯着張孝武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到真假,但張孝武目光坦蕩地看着他,更讓管驤猶豫了。
高什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賠笑說:「管書記,這事兒……這事兒不怨我,是斥候們帶回來的北夷探子,我們也不知道。」
管驤道:「且勿輕信,北夷探子長相與我聖漢一般無二,着實能以假亂真。再說你見過如此年輕的校尉大人嗎?我青龍軍能做到校尉的,如此年輕者除非王族子弟。」他問道:「你說你是校尉,是什麼校尉,你阿爺又是何人?」
「我乃毅字營典軍校尉,我阿爺是雍州的鏢局武師。」張孝武道。
「哈哈哈,一個武師的兒子能做校尉?還如此年紀輕輕?真當我等沒有腦子?」管驤言之鑿鑿道,「你定然是北夷探子,想要騙我們,謊話都不會說。」
高什長立即附和道:「差點上了他的當,北夷人當真狡猾!胡三萬,給我揍他!」
胡三萬剛要舉起拳頭,便看到張孝武冰冷地了他一眼,那眼神滿是殺氣,甚至讓胡三萬全身發冷。想到巴登爾都被他給殺了,胡三萬的氣勢頓時一餒,不知所措地望向高什長和管書記。
高什長恨鐵不成鋼,可自己也不敢動手,只好望着管書記,用眼神詢問該如何是好。
張孝武威脅說:「你們可想好了,毆打校尉官上,我怕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我若是說謊,也不會說這麼一個誰都不信的謊言。」
「這個……倒也是,慢動手。」管驤忙說,萬一這小子說的是真的,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別說自己一個小小書記官,便是校尉大人也吃罪不起。管書記起身說:「此事蹊蹺非常,容我向校尉大人請示一番,爾等暫且收押此人。將他——單獨關押,不要讓人傷了他。」
胡三萬心說:這人原本就是單獨關押的。
「屍體也收拾一下,暫時不要下葬,抬到外面去。」管驤又吩咐道。
「喏。」
管驤離開地牢後立即尋找校尉匯報此時,高什長叮囑胡三萬好生對待此人,萬一此人是典軍校尉,大家吃罪不起。
眾人離開之後,胡三萬和其他人都糊塗了,是讓張孝武繼續留在地牢,還是讓他出去,可要是出去了,又能將他安排在哪裏,萬一他逃了怎麼辦——很明顯大家加起來也打不過這個人。
張孝武忽然說:「那個誰誰誰,給我準備一隻燒雞一壺酒,我就在這裏吃喝。」
「你……」胡三萬鬱悶地看了看他,不得不自掏腰包讓王一斤出營購買。
張孝武問:「那個誰誰誰,此處是哪裏?」
「木城。」
「木城?」張孝武大驚道,「木城可與土城相距五百里。」
「對。」胡三萬道,「吾等乃第六團程褚將軍賬下俘營士卒。」
張孝武皺眉:「萬沒想到我逃向金城,卻來到了木城,此處與兩狼關不遠了吧。」
「只有不到一百里。」胡三萬生着悶氣呢,但還是沒好氣地回答道,「大人真是二十七團校尉?我聽聞二十七團只有不足百人殺出土城。」
張孝武道:「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但是土城淪陷那天正是夜晚,我穿着烏桓人的衣服趁亂殺出。胡軍士,你還知道其他關於二十七團的事嗎?可知石敬將軍在哪?」
胡三萬道:「我聽說石敬將軍殺出金城,因土城戰敗,石敬需返回龍都向兵部做出解釋。」
張孝武眉頭緊鎖,土城之敗敗在孤立無援,石敬何罪之有,他因何需要去兵部解釋?需要解釋的是皇太子,是太子黨為何遲遲不肯發兵。石敬對他有提攜之恩,又是他婚禮的「高堂」,如果石敬是被冤枉的,他絕對不能就此罷休。可即便他有心幫助,有意伸冤,一個小小的階下囚又如何能辦到?
「為今之計,先脫困重要。」張孝武心說,「我現在被懷疑是北夷密探,需先證明自己再說,否則談何報仇?談何伸冤。」
胡三萬看他眼神不善,不知道這人什麼脾氣,便小心翼翼道:「但太子說,土城戰敗皆因石敬一人緣由,二十七團其餘軍士皆為我聖漢英雄,當須善待。」
張孝武一陣冷笑,石敬到底如何得罪了太子,太子非要將其置於死地?
俘營門口便是一家飯莊,王一斤很虧啊帶回了燒雞與烈酒,張孝武道:「來,我請你喝酒,感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敢不敢,不敢逾越。」胡三萬忙道,他看着髒兮兮的張孝武,又看到他身上的血漬,哪還有吃喝的心思,說道:「大人在此暫時吃喝,我等先下去了,此間都是犬夷,可我見大人氣吞山河全然不懼,着實令下官佩服不已。」
張孝武道:「你們下去吧,另外等我放出來後,欠你的錢數倍還給你。」
胡三萬搖頭笑:「卑下哪敢要您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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