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聖 第六十一章 別給我丟臉
硯靈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讓你練習那麼久的點畫了吧？因為你的功力，還遠遠不到。」
唐楷道：「姐姐，我明白了，我願意繼續努力！請把我變成石頭，讓我去感受高峰墜石吧！」
硯靈道：「今天，你就在這裏練習吧。繼續寫，這裏有用不完的紙。」
頓了一頓，她又說道：「除了點畫之外，你也可以練習含有點畫的字。」
唐楷應了一聲，問道：「我筆陣圖都沒有學完，就開始練習整字，可以嗎？」
硯靈道：「練習筆畫的目的，就是為了練字。筆畫練得再好，不能融入到字裏行間去，那一切都是空談。」
唐楷道：「我明白了，姐姐。」
硯靈走到琴桌邊，坐了下來，輕抬雙手，撫琴一曲。
唐楷看着她白衣飄飄的樣子，入了神，半天沒有動。
硯靈彈完一曲，抬頭說道：「你怎麼不寫？」
唐楷道：「姐姐真是神仙一流人品，太完美了。」
硯靈道：「你還是一個孩子，怎麼也這麼調皮了？快練字。時間對你們來說，是一寸光陰一寸金。」
唐楷道：「我要是能像姐姐這樣，逍遙物外，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那該多好？」
硯靈道：「你能忍受無窮無盡的寂寞嗎？甚至，連寂寞是什麼滋味都忘記了。」
唐楷道：「如果我能留下來陪姐姐，那你就不會寂寞了。」
硯靈一怔，低頭說道：「萬古空靈，不是人人能待的。太多的人，只羨人間不羨仙。等你大一點，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她再次撫琴。
這次的琴聲，不似先前空曠遼遠，似有一種無法排譴的幽怨在其中。
聽着這來自異界的仙音，唐楷忽然之間有了創作的激.>
他揮筆疾書，寫下一行又一行的詩句。
硯靈的琴聲，和着空山鳥語，溪澗潺湲，讓人心靈開闊，精神愉悅。
不知不覺間，唐楷按照硯靈所教的呼吸之法，一邊運氣，一邊寫字。
那悠揚的琴聲，鑽進唐楷的身體裏，像一個精靈，帶着他的呼吸，在他體內流轉。
唐楷的呼吸，隨着這股音樂的氣流，時而舒緩，有如清風徐來；時而澎湃，有如野馬奔騰！
氣息在體內的流動，帶動唐楷的身體，帶動他的手臂。
他運筆寫字，仿佛不是自己的手在帶動筆。
而是他體內的氣息在帶動筆！
運轉自如！
得心應手！
說的就是這種境界吧？
以前寫不好的筆法，完成不了的轉折，此刻寫來，卻是一氣呵成，自成章法！
叮的一聲，琴聲停止。
唐楷手中的筆，也隨之停住。
&覺怎麼樣？」硯靈問道。
唐楷道「姐姐，太美妙了。我跟隨你音樂的節奏，寫起字來，有如神助！」
硯靈微微一笑：「是嗎？那就好。」
唐楷道：「姐姐，我好像領悟到運氣的訣竅了，一邊呼吸，一邊寫字，感覺那氣息能帶動筆的運轉。」
硯靈道：「用心寫字，用心運筆，而不是用你的手指。」
唐楷道：「我剛才體會到了。可是，如果沒有你的琴聲，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寫好。」
硯靈道：「記住這種感覺。」
唐楷閉上雙眼，感受自然，呼吸泥土樹木的清香。
樂曲再次響起來，輕靈的音樂，將唐楷浸染，包圍，淹沒。
唐楷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忘記了身體，忘記了手，忘記了筆，只有心靈的感應，只有氣流在運轉。
&住這種感覺。」硯靈的聲音，再次傳來。
音樂再次停止，唐楷睜開雙眼。
美好的景物，再次出現。
青山綠水，翠竹搖搖，白衣硯靈亭立眼前。
唐楷道：「姐姐，我好像找到感覺了。」
硯靈道：「嗯，你再練習。我離開一下。」
唐楷道：「好的。」
轉眼間，硯靈便不見了。
唐楷早知她是靈，她會瞬移，也不稀奇，當即拿起毛筆，認真練字。
練了幾張紙，硯靈回來了，她手裏拿了一隻精緻的茶杯。
&姐。」唐楷喊了一聲。
硯靈道：「我有潔癖，那隻茶杯，你用吧。我用這隻新的。」
唐楷道：「好漂亮的茶杯，你從哪裏買的。」
硯靈道：「自己做的。」
唐楷道：「我在這裏有了自己的杯子，以後可以來這裏喝茶嗎？」
硯靈道：「可以。今天就練到這裏吧，你該回去了，天快亮了。」
唐楷道：「這麼快啊？真捨不得跟姐姐分開呢。」
硯靈臉色平靜，絲毫不因為你的讚美或留戀而有所動容。
唐楷依依不捨的道：「姐姐，那我走了啊。」
硯靈嗯了一聲，忽道：「明天，別給我丟臉！」
唐楷道：「姐姐，你也關注我的比賽啊？」
硯靈道：「你是我教出來的徒弟。」
唐楷笑道：「對啊，我是硯靈的徒弟，如果在人間的比賽上，都贏不了他們，那豈不是太給你丟臉了？所以，我一定會努力的！」
硯靈道：「記着今天練字時的感覺，不要刻意去想什麼筆法，也不要在乎什麼規矩。一切隨心，只要筆意到了，自成好字！」
唐楷道：「我記住了。」
硯靈輕輕揮了揮手，唐楷便從夢裏醒過來。
天已經亮了。
阿寶還在酣睡。
唐楷起床，洗了一把臉，走出門外，感覺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真是奇怪。
如果換成以前，要是做一晚上的夢，那早上起來後，肯定會萎靡不振。
但和硯靈在一起，哪怕徹夜生活在另一個夢境裏，醒來後仍然精神百倍。
唐楷剛進教室，就被班主任徐勛喊到了辦公室。
&楷，今天的市青書賽，情況有變。」徐勛猶豫了許久，緩緩說道。
唐楷訝道：「徐老師，是不是延期了？」
徐勛道：「沒有延期。」
唐楷道：「那是不是取消我的比賽資格了？」
徐勛道：「那倒不至於。」
唐楷笑道：「那麼，到底出什麼事了？」
徐勛一臉為難的道：「唐楷，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唐楷道：「徐老師，有什麼事，請直說就行了。」
徐勛道：「唐楷，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品行端正，字寫得特別好。」
唐楷道：「老師，你別顧着誇我啊。」
徐勛苦笑一聲，說道：「如果不出意外，這次青書賽的第一名，肯定非你莫屬。」
唐楷道：「我會努力的。」
徐勛道：「孩子，我真的很想讓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希望你的生活中，永遠充滿陽光和正能量。」
唐楷道：「謝謝老師，我會快樂生活的。」
徐勛臉色一暗，說道：「孩子，我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唐楷道：「徐老師，是不是遭遇潛.規.則了？」
徐勛一臉的驚愕，看着唐楷：「你說什麼？」
唐楷臉色平靜，說道：「徐老師，我不是小孩子，在進入這所學校之前，我一直在社會上討生活，我懂的事情，比一般同齡人要多。看到你這麼為難的表情，我就知道，這次比賽，肯定是內定第一名了吧？」
徐勛雙手抓住唐楷的胳膊，說道：「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懂事！唉，這讓我更加心痛。」
唐楷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徐勛道：「是的，這次比賽，有內幕。」
唐楷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
徐勛道：「孩子，我和你一樣的心情，對這種行為，表示深惡痛絕！」
唐楷道：「書法，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沒想到，有人連這片藝術淨土，也不放過。」
徐勛道：「有一個官員的兒子，也要參加這次的書法比賽，而且，他要借這個比賽成績，獲得其它方面的榮譽和收穫。」
他低下頭，頓了頓，說道：「我是大賽評委之一。大賽組委會，已經給我們評委發了秘密通知，讓我們做好評選準備。這是絕密，我也只告訴你一個人。因為，我覺得，這對你是最不公平的。」
唐楷道：「徐老師，人家有權有勢，你也無力反對。你放心吧，我沒事。」
徐勛抬起頭，說道：「唐楷，你只管去參加比賽，拿出你的真實水平來！我就不相信了，那麼多的大賽評委，都能昩着良心投票！」
唐楷道：「徐老師，這會讓你為難。我錯失一個冠軍，無所謂的。以後還有機會。」
徐勛正色說道：「你說得對，一個書法家，最重要的就是心正！如果我不能堅持公正！那我還配當書法大賽的評委嗎？我還配練習書法、修習書藝嗎？」
唐楷道：「可是，如果你特立獨行的話，就會得罪那個當大官的。」
徐勛冷笑道：「得罪就得罪！人到無求品自高！我又沒什麼事要去求他！我當我的人民教師就行了！他官再高，又能奈我何？」
唐楷肅然起敬，說道：「徐老師，謝謝你！能遇到你當我的老師，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
徐勛道：「唐楷，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讓你陪我一起難過，也不是想讓你放棄奪冠之心！我只想讓你明白，哪怕世路坎坷，荊棘載途，我們學書之人，也應該端正心態，一往無前！」
唐楷深深躹躬，說道：「謹記老師教誨！我絕不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