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媽退到軟榻旁,一邊替老夫人按摩雙腿,一邊很淡定道:「蘇小娘謬讚,這些都是奴婦們份內之事。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梁媽媽的一臉淡定,蘇小娘倒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
「黛凝在祠堂罰跪?是我兒歸來了不成?」老夫人臉上還帶着些許激動之色,她就這麼一個兒子,早年都是放在心肝上疼。如今司馬瞿遲遲未歸,她豈能不憂心。
「那倒沒有。」
「那是誰讓黛凝在祠堂罰跪?」
老太太知道這鐘氏和蘇氏向來不對付,但頂多也就是口舌之爭,也或者對下人們發難,打打彼此的臉。
所以,她也就沒往那方面想。
「嗚嗚!今日在佛堂替夫君祈福,二姐身邊的溫媽媽出言奚落於我,黛凝向來孝順,看不慣一個下人對我指手畫腳,就說了她兩句。二姐不分青紅皂白,非得說我家黛凝不懂家教禮數,強行把黛凝拖進祠堂罰跪思過。難道孝順也是錯嗎?母親,你可得為黛凝做主呀!禍不及妻兒,二姐若真想打我臉,也不用拿個孩子說事不是,黛凝一個孩子怎能受得那等罪。」
蘇小娘說着,又梨花帶雨起來。
這一番話下來,老夫人也聽得七七八八,她眼瞎心明,很快就捋順其中的原委,原來又是來搬她去做擋箭牌。
俗話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向來不摻乎司馬瞿屋裏這些明爭暗鬥,她可想多享幾天天倫之樂,可不願被這些俗事紛擾。當然,司馬莞笙之事例外。
像蘇小娘所言:禍不及妻兒。
司馬黛凝只是個孩子,卷到她們之間的驚濤駭浪中,實屬無辜。
「罷了,你別哭哭啼啼,又不是什麼天塌之事,你也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跟她孩子一般,說風就是雨。」
蘇小娘聞言,立馬收起抽泣,拍馬屁道:「母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兒媳自然沒有母親這種度量,讓母親見笑了。」
「梁鳶,你就陪蘇小娘走一趟,再怎麼折騰,也不能苦了孩子。」老夫人的表情淡定從容,似乎這件事她並沒往心裏去。
蘇小娘聞言,破涕為笑道:「謝謝母親,謝謝母親對黛凝地眷顧,兒媳今後定讓黛凝好好到你跟前盡孝。」
「罷了,你有心就好。梁鳶,我也乏了,先扶我到榻上躺着。」
「是,老夫人。」梁媽媽趕緊接下老夫人手裏的菩提子佛珠,欲攙扶着老夫人往睡房去。
蘇小娘還真會鑒貌辨色,急言:「母親,兒媳來伺候你,也讓兒媳儘儘孝。」
她同梁媽媽一起扶老夫人到榻上躺下,安頓好老夫人,梁媽媽這才陪着主僕倆往祠堂的方向去。
有老夫人這道免死金牌,守在祠堂外的下人哪敢再多阻撓,當即就讓道,讓蘇小娘救出司馬黛凝。
折騰了這麼大半夜,這司馬家的祖先可算是可以消停消停了。祠堂里重回昔日的寂靜,各個院裏的燈陸陸續續熄滅,熱鬧了一整天的司馬府,總算是安靜下來。
雪虐風饕,鵝毛般的雪還在熙熙攘攘下着,整個司馬府都穿上銀裝,除了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似乎再也聽不到任何雜音。
兩個穿戴着蓑笠斗篷,身形瘦弱的打更人,邁着沉重的步子在雪地里艱難前行。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左手挑着燈籠,右手舉着一面銅鑼。另一個年長些的男人,手裏拿着敲鑼的梆子,有節奏的朝那面銅鑼敲打了幾下。
扯着嗓子道:「三更天囉!鳴鑼通知,防賊防盜,閉門關窗。寒潮來臨,關燈關門,早睡早起,鍛煉身體。」
話音剛落,那年輕男人抬頭看着跟前掌着燈的司馬府,有些不耐煩的哀嘆道:「爹,你看這司馬府,多氣派,你說我們有生之年要能住上這樣的大宅,那該多好。」
那年長的男人,拿起手裏的梆子,輕輕拍了兩下兒子的頭,語重心長道:「人這輩子就得踏踏實實過日子,這一步登天的事,想也沒用,你還是抓緊時間學會這敲更,好接我手裏這根梆子。你別看這宅子外邊富麗堂皇,裏邊指不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種每日勾心鬥角的日子,哪能和我們這粗茶淡飯其樂融融的日子相比,別眼比天高,生在福中不知福。」
老人家這番話,真是說得句句在理。借他的嘴,道出了大宅深院內的現狀。
這做兒子的,一副豁然開朗樣,懂事的點頭應着,兩父子並肩前行,繼續在雪地里做着這最平凡之事。
翌日,雪停了,空中升起冷冷的太陽。街道上鋪滿厚厚的積雪,整個大地都裹上了銀裝。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今日這寒氣遠比昨日刺骨,大家都關門閉戶,生怕出了門就被凍死在外邊。
司馬府里,除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僕,在清理走道上的積雪,其它的丫鬟婆子、姑娘娘子,都擠在各自主子的屋裏,蹭點軟和。
鍾小娘當然不能忘記還在祠堂罰跪的司馬黛凝,一大早起來,就差溫媽媽去放人。該出的氣也出了,可不能真鬧出人命來,若真想取蘇小娘母女的賤命,她才不會笨到這麼明目張胆。她心想那蘇小娘也該懂得輕重緩急,不會再在她面前尊卑不分。
溫媽媽得令,冒着徹骨寒氣,去祠堂辦鍾小娘交待下來的事。
待她從祠堂回來,將昨晚之事告之,鍾小娘氣得將屋裏的炭爐都踢翻在地。燒壞她的衣裙不說,還險些把屋子給點着。
她這一鬧騰,倒是給死氣沉沉的司馬府,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熱鬧。
她拍桌子瞪眼,嘴裏罵罵咧咧,怨蘇小娘不識好歹。
丫鬟婆子站了一屋,誰也不敢吱聲。
幸得司馬黛媱過來問安,才得以風平浪靜。
她是司馬黛媱眼裏的慈母,這樣自毀形象的一面,必定不能展現在女兒面前。
站在空曠之處放眼望去,萬里銀裝,着實美,但卻少了些生氣。有點「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悽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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