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另類平衡(5)

    馬二狗被王克敏還真的給罵「糊塗」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又哪兒錯了?」

    馬二狗不知道的是,這從各地收上來的糧食是要經過山東於家的麵粉廠統一加工的,王克敏這些漢奸要通過中間環節撈好處的。馬二狗這麼一弄,璋德縣這裏的好處就沒了,沒有好處,王克敏這些漢奸到哪兒去撈錢?

    山東於家從民國初年就是乾麵粉廠起家的,發展到30年代基本上壟斷了北方各大城市的麵粉生意,那個年代不是有叫麵粉大王的嗎。於家就是其中之一。河南、河北、山東這些地方本身就是產麥區,傳統的小磨坊基本上都被於家給擠垮了,璋德這個地方如果不是距離山東較遠,當地的磨坊早就不存在了。就這,於家一直惦記着把自己的白面賣到璋德來。上次於世猷來的時候不是帶了一批白面嗎?這些白面明面上是於家要打入當地市場,暗地裏是被八路給收了。上次來璋德縣,於世猷那就是虛晃一槍,給這邊的人打個掩護,具體怎麼弄他並不知道,至於那批鋼管,綏靖軍的齊燮元是真想要,於世猷沒談成,齊燮元又動用太原的關係,以太原兵工廠的名義去買,沒想到半路被李久截胡,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話說這以麵粉頂了毛糧,不光是王克敏這夥人不樂意,鬼子華北方面軍的後勤採購也不高興,心裏直罵細川這個王八蛋多事。這樣一來,於家孝敬的份子錢他們也少拿了,可這話沒處說去,要是因為這個被抓住痛腳,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好在,僅僅璋德縣一例而已,要是整個河南河北的軍糧都這麼玩,估計鬼子管後勤的那幫傢伙一定出么蛾子。而作為方面軍的參謀部,對細川這樣的做法卻是讚賞的,有了麵粉,根本就不用來回倒騰了,直接劃撥到下面部隊裏去,省事。

    正是由於是成品麵粉了,後來送到疙莊車站的麵粉不是統一的給一個部隊,而是分批多次的發往了駐華北的各個日軍野戰部隊,這些麵粉到了以後,鬼子一些部隊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腹瀉、拉痢疾等「傳染病」,為此,鬼子的醫療部門還下去調查,可也是沒有什麼發現,他們把原因歸結為部隊衛生條件不合格,好在那些症狀維持的時間不長,最後不了了之,只不過這是幾個月後的事情了。

    璋德本來就是背靠太行山的一個重要物質集散地,自古就是從這裏向西,把一些山里和三秦地區缺少的鹽巴、絲綢、棉布、麵粉和其他小百貨向黃土高坡販運。在黃土高原上,除了八百里秦川是產麥區外,其他地區是不種麥子的,那裏生產的是糜子,就是我們常說的小米。小米再好吃也是粗糧,過年包餃子,沒有白面不行。所以,山東於家是很看重璋德這個地方的市場的。

    璋德本地的富戶自然不願意把控制在手上幾百年的生意輕易讓出去,孫有得家裏就有個用機器磨麵的磨坊,加上當地原料就地取材,以低廉和質優死死的守住了這塊市場。所以,當刁得貴跟孫有得他們說這個事的時候,孫有得連唄兒都沒有打就一口應承下來。

    刁得貴走後,孫有得與維持會長謝老蔫一合計,也別各家去收面了,乾脆就孫有得一家出,其他各戶把麥子送過來就成,至於那麩皮,出來多少拿回去多少,孫家也不佔這個便宜。這樣做的做大好處就是「保密」,同時,孫有得還能小賺一筆。這都明算了還咋賺?當然是用人家交上來的好麥子換了自己家的陳麥啦。

    孫有得不怕別人出賣他嗎?當然怕,不怕他就不這麼幹了,藥鋪送來的二千多斤巴豆是暗地裏分批送來的,知道的人不多,送來的人也不知道這是幹啥的。孫有得對掌柜的說是要熬製熬藥送到太原去,說那裏爆發了疥瘡。這巴豆入藥有幾千年了,作為中藥方里的一味,用處還是不少的,與其他藥物配伍,熬成膏藥,是治療疥瘡、褥瘡等皮膚病的常見藥。所以,這話,藥鋪掌柜的信,也不會懷疑。孫有得把這些巴豆也磨成了粉,然後再混合到麥子裏去加工,加工出來的麵粉啥也看不出來,可試着吃了碗麵條,足足讓孫有得在茅房裏蹲了三個時辰。而幹這個事情的除了幾個心腹家人,就只有孫有得知道了。

    一開始孫有得也害怕鬼子能在麵粉里化驗出來,可是刁得貴是流過洋的,他知道那是根本就化驗不出來的,那個年代的顯微鏡能看啥?高端的化驗機器還沒出來呢,都知道大俠霍元甲是被鬼子浪人給下毒毒死的,可找不到證據。用銀簪子驗毒的法子早就不管用了,把銀簪子插進雞蛋里,保證根根變黑,能說雞蛋有毒嗎?有了刁得貴的解釋,這孫有得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他連向江湖上下紅票都敢,還怕這個?只要抓不住證據,他就當沒事發生。

    第一次干順利過關,以後,孫有得竟然把這些供給給日軍的麵粉生意承包下來了,為此,還獲得了細川的「表彰嘉獎」,外面也說他成了鐵杆漢奸。要不是地下組織有人在,保不齊這鐵杆漢奸就要被國府的鋤奸隊給幹掉了。

    李久安排了這些事情後,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裏有漏洞?為這事,他找來了已經提拔為指導員的程長工和小紅旗一起商量,找程長工是讓指導員在政策上給自己把關,找小紅旗是因為這小子鬼道道多,腦子活泛。三個人琢磨了一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正好,從敵占區回來的錢屸路過奇棧,就也被李久拉進來一起研究。

    錢屸是知道這個事情的,在敵占區,那些監控的事情就是她在那邊安排的。她還以為這是上面想出來的法子,沒想到,這個缺德的點子是自己的那個死鬼男人想出來的。聽完他們的描述,錢屸以她長期地下工作的經驗說出了看法。

    「你們這個計謀太完美了,完美到了各方都說不出話來,這就不合常理,我說不出該如何去彌補這個『完美』的缺陷,可明眼人太容易才想到裏面可能有貓膩了,別把我們的敵人當傻瓜,那樣是會流血的。」

    「啪!」李久使勁的拍在大腿上,「我明白了,鬼子運糧從來都是要被我們伏擊的,這次完全不打了就是漏洞,必須要打,還要全面開火的打,讓鬼子膽戰心驚的把糧食運走,至少也可以消耗鬼子的資源嘛!錢屸,你回團部跟政委講講這個事情,我相信以他們的智慧一定會有辦法的。至於我對面的好說,今晚掛燈!」

    當天晚上,李久就去河邊見了王貴,「兄弟,你們的運糧隊我們還是要打啊!不打不行,不打你們將來有麻煩,那不合常理。我猜想老鬼子細川肯定是有後手,只不過你們不知道而已,一旦他準備的後手沒用上,你以為他不會想啊?」

    李久一開口王貴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們再來幾場默契仗?」

    「跟你肯定是要默契的打了,至於其他地方的可就未必了,我只是告訴你,演戲要全套,少一個環節就露馬腳了。這事情你也不用告訴老刁,讓老刁自己去猜,這樣對你也好,免得他對你有所顧忌。」


    「謝了老大,這事我明白,不過孫有得運糧食可能不會動用我們,那個事估計是縣城直接派人過來護送,火力不弱,你們也要小心……等等,我好像聽說細川又把他的所謂機動部隊搞起來了,我還在想,他這人怎麼記吃不記打的,嗯,沒錯了,他的目標肯定是要把我們當誘餌,引出你們人出來,然後……」

    「這個我們明白,我們也有準備。打肯定是要跟他打幾次的,讓他不痛不癢的,這個你不用操心了。另外,最近山里缺少一些物資,清單在這裏,想法子叫人從天津弄點回來。」李久拿出了一張清單,「都不是啥禁運的物品,就是一些針頭線腦的東西,這縫紉機你可以去找二手貨,手搖的就行。」

    原來,獨立團最近擴編的厲害,不僅團部那邊已經有了一營二營,就是李久這邊也來了不少從敵占區逃過來的青年,經過甄別後,已經組織了一支沒軍裝穿的民兵,說是民兵,可訓練是按照七連的水準進行的,穿上軍裝那就是鋼鋼的八路。李久在想,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靠繳獲鬼子和偽軍軍裝拿回來重新染色的法子已經滿足不了需要了。他想給團里搞一個被服作坊。

    獨立團到了這裏後,除了出來時候帶了一些八路軍制式軍服外,包括李久穿的都是從敵人身上拔下來的衣服,然後用大鍋加上草木灰和砸出來的蓼草汁兒煮上一陣子,那些黃不拉幾的衣服就成了灰色軍裝了。再找塊白布,用木頭刻上字蓋上,八路的臂章也出來了。全七連,除了小紅旗那一身算是正宗的之外,其他的全都是這樣整出來的。現在倒好,連這山寨的軍服也不夠了。

    政委喬一得從錢屸那裏獲知了李久提出的問題,他一想也覺得是個問題,太順利了會讓鬼子起疑,況且,部隊也需要經常作戰才能獲得鍛煉,尤其是最近新近整編出來的幾個連,必須要儘快在戰鬥中成熟。於是找團長易雲龍去商議。

    「好啊!我就覺得有哪兒不對嘛!這個李雜碎還是厲害。」易雲龍滿臉興奮。

    「這個漏洞不是李久找出來的啊,是錢屸同志,不得不說,錢屸搞地下工作的經驗還是豐富的,這一點在獨立團是沒人能比的。」

    「說來說去,還不是人家一家子?得,你在這裏給上面寫報告吧,我去安排,這次就讓新連隊出擊,看看他們能打出個什麼樣子來。」

    「我可跟你說啊,糧食不能繳獲,你得跟帶兵的連長或者指導員說清楚,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弄回來也不能吃,餵豬都不行。只能和漿糊糊牆。」

    「我知道,演戲嘛,當年打白狗子的時候,這樣的活計沒少干,咱們不拿回來,禍禍他們總可以吧?嘿嘿,這有仗打就是好。」

    「禍禍也不能多了,你禍禍沒了,鬼子不還是要去找老百姓要?那些富戶最後也是把糧食攤在佃戶的頭上,我們的減租減息怎麼弄?」喬一得嚴肅的說,「還有,李久提醒注意鬼子玩蠍子戰術,打我們反伏擊……」

    「好了,我知道分寸!」易雲龍大步走出了團部,一路上挺胸抬頭倍兒精神。

    說話間就進入了冬季,從北方吹來的寒風是一陣比一陣的刺骨。通往縣城的大道上走着一排大車。與以往拉糧食的大車不太一樣,以往是拉麥子,用的是麻袋,而現如今是一水的白布口袋,碼放的整整齊齊。這是向縣城送白面的車隊。

    車隊前面有一個班的偽軍,斜掛着步槍,棉帽子緊緊的系在頭上,有的人鼻子下兩條青龍忽隱忽現…天實在是夠冷,儘管走在路上,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刁小四自己去爭取了這個押糧的任務,他不怕八路來搶劫,大不了多當一次俘虜,把槍交上去就沒事了。他不過是借這次押運,到柳林鎮去會會自己的老相好。刁家也是住在柳林鎮的,家裏的田產在早時年間比孫家多多了。可惜,人丁不旺,到了刁得貴這一代更是艱難的很,在柳林鎮,除了旁系庶出的以外就沒有了正房的人。刁得貴算是正房正出,可人家現在在城裏當司令,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刁得貴有這個身份,他們刁家在柳林鎮還真算不得什麼。

    細川這幾天心中就像揣着一個小兔子,嘣嘣的亂跳,他在等一個結果,或者說等一個消息。柳下給他留下的那支野戰大隊戰力不弱,而且士氣很高。他們不僅瞧不起支那的軍隊,甚至瞧不起剩下的那幾十個原守備大隊的士兵,驕橫的不可一世。大隊長濱田亞次更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高材生,據他自己吹牛,進入支那後還未嘗過敗績。有了這樣的一支強悍的隊伍,細川的小心眼就活泛了。

    郝三喜現在是一營長兼一連長。獨立團重新進行了整編,原二連長許東山擔任了二營營長,兼四連連長,四連長趙二順調二連去擔任連長。易雲龍的意思很明確,獨立團必須保持一個主力營,因此原來的一二三連不動,成為團部主力一營。二連長許東山任二營營長,含四五六連,算是個次一點的部隊,唯獨七連還是七連,啥也沒動,小東西大罵團長大叔偏心眼,太沒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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