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得刁的腦袋沒有被驢踢過,所以聽到要加錢,他便識趣地閉了嘴,不過心裏面對這閻羅高進多了個嗜錢如命的評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沙得刁是沙家的家丁頭子,也是老爺沙振江的半個狗頭軍師,說起來古北寨這一仗,還真像他說的那樣,沙振江本來不想趟這渾水,可是叵耐那位大公子眼高於頂,看不上他這位本地豪強,於是沙得刁才走了遭,沒成想把自己都賠了進來。
沙家不缺錢,自家老爺沙振江更是個大方的主,沙得刁見識過高家軍的兇悍後,心裏面便覺得這冤家宜解不宜結,鐵打的駱駝城,流水的總兵,那位杜總兵眼下確實是威風赫赫,可也就是年功夫就得挪屁股走人。
反倒是這高進,看着不過是個百戶,可手下兵馬怕是連千戶所都比不上,如今又佔了古北寨這種寶地,有錢有兵還能打,這要是不好好結交,拉攏來做個朋友,那今後肯定是要遭報應的
打了敗仗,死了人算什麼,他沙得刁就是要喪事喜辦,這才是本事這樣回了駱駝城,老爺不但不會怪罪,還會誇他賞他
於是沙得刁索性一副笑臉,有意和高進攀談起來,那架勢絲毫沒有把自己當成俘虜的樣子,看得邊上的張堅冷笑不已。
論不要臉,自己還真比不上這沙得刁
張堅儘管鄙夷,可也知道沙得刁的做法才是對的,沙家不是將門,是豪強,將門要講牌面重虛名,可豪強是講排場重實利。所以這沙得刁立馬能換副嘴臉,拍這高進的馬屁,可他就做不出這種事,哪怕他知道要保住張家,就得伏低做小。
「高百戶,我家老爺最敬重英雄豪傑,似高百戶您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我家老爺必定」
「沙副將,改日有空,我肯定去貴府登門拜訪。」
高進看着滔滔不絕的沙得刁,覺得這廝也是個人才,起碼這等無恥嘴臉,他是沒見識過,可那沙家他還真有了些興趣,按着這沙得刁所言,這沙家在駱駝城不入將門之列,可是這財勢不弱,搞不好大家還能坐下來一塊談生意合夥賺錢。
不怕得罪人是一回事,高進又不是天煞孤星,喜歡舉世皆敵,雖說他遲早是要把那些陳舊腐朽的玩意統統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可是這不妨礙在那之前,彼此利用賺些好處,壯大自己的力量。
看着沙得刁離開時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張堅朝着高進道,「高百戶,你該不會真相信這廝的鬼話吧,沙振江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是駱駝城裏出了名的笑面虎,當面稱兄道弟,背後捅刀的事沒少干」
「是嗎」
見張堅終於開口,高進笑起來,接着道,「張百戶,這種話就沒意思了,大哥不笑二哥,這駱駝城裏,誰不是兩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
「我也就不說廢話,你就直說吧,能拿什麼來換你張家這幾十號人的性命」
高進重實利,張堅那些親兵和家丁,固然體格健壯,充作勞力也不虧,可是這趟抓了大幾百的賊匪,這苦力不缺,能折算成現銀才是最好的。
「高百戶,要不您先開個價,我看看我張家出不出得起」
張堅苦笑,他張家小門小戶,這趟更是把家底都砸進來了,大郎他們要是回不了駱駝城,張家也就垮了。
高進聞言遲疑起來,於是他回頭看了眼,才發現唯一能商量這贖金怎麼定的陳昇不在,於是他只能喊了楊大眼道,「大眼,你說咱們管張百戶要多少錢合適」
楊大眼愣了愣,沒想到二哥居然會問他這樣的問題,於是便索性道,「我看這怎麼也得一個一百兩吧」
張堅在邊上聽到這價碼,當即就搖起了頭,「高百戶,我張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幾千兩」
看着滿臉真誠的張堅,高進覺得很麻煩,把張家這群人留下來做苦力,說實話他怕張堅他們會被那些同為俘虜的綠林賊匪們圍毆打死,至於全都殺了
「張百戶,知道什麼是討價還價,你好歹還個價,這萬一他就成了呢」
張堅呆住了,他看着面前好似生意人般市儈的高進,壓根就沒法和高閻羅這個名號聯繫起來,過了會兒他才回過神道,「高百戶,您看一千兩行不行」
「一千兩,你打發叫花子呢」
高進還沒開口,邊上的楊大眼已經跳了起來,張堅手下家丁加親兵可是四十多號人,他就是再不會算賬,也清楚這些人可不止這個價。
「張百戶,你這價可不誠心啊」
高進從馬紮上站了起來,接着看向有些茫然的張堅道,「張百戶,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怎麼就不明白,眼下除了我高進,其他人都想着你們死,沙得刁他們且不說,那些被你賣了當做炮灰的綠林賊匪同樣恨不得能把你們生吞活剝了。」
「你再想想,一個人五十兩,你張家真就連兩千兩銀子都湊不出了麼」
張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兩千兩張家拿得出,可是家底也要被掏空,這些人回去了,還要重新置辦馬匹兵甲,還得花錢養着,這都是要花錢的
「高百戶,不知道這贖金付了以後,那馬匹兵甲可否賜還」
「你說呢」
高進看着小聲說話的張堅反問道,他現在算是明白沙得刁那句破落戶的意思了,這張家就是個空殼子將門,就是劉循家裏都還能湊個萬把兩呢
張堅忽地笑了,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當初他就勸父親不要趟這渾水,可是父親一意孤行,把整個張家的家底都賭上了,沒了大郎他們這些家丁做爪牙,張家在駱駝城還能挺多久,那幾間鋪子守得住嗎
沒錢沒兵,將門名頭頂個甚用,怕是到時候連駱駝城裏的無賴潑皮都能去張家門口撒尿拉屎了
「高百戶,張某願為門下走狗,您可否給我張家一條生路。」
張堅跪了下來,這個內心高傲的將門子低下頭顱,聲音里滿是苦澀的味道。
高進本想拒絕,可是想到這張堅自駱駝城一路行來,觀其人用兵是個將才,莫看這仗輸的極慘,可若是他先前不曾在古北寨和河口堡訓練動員青壯,今日勝的便是張堅,事後怕是誰都要誇他當機立斷,用兵果敢。
「你倒是好算計,還想白吃」
「大眼,閉嘴。」
高進看着跪在面前,低頭不語的張堅,喝住了邊上的楊大眼,接着道,「起來吧,高某答應你。」
張堅從地上站起來,心底里的種種情緒突然間全都煙消雲散,從此他不再虧欠張家,便只是高家門下走狗罷了。
張堅既降,這賊軍大營也收拾得差不多,高進本想收攏兵馬回古北寨,卻沒想到陳昇派人回來報信,那三百多駱駝城的營兵負隅頑抗,他帶去的五十騎要是強攻,恐有折損,所以暫時並未輕舉妄動。
高進想不到到最後,反倒是那些不在冊的營兵比那群將門家丁更有種些,於是他帶了一半馬隊,還有張堅沙得刁二人,去往陳昇那邊,至於剩下的人則是有張崇古帶着押送俘虜和輜重先回古北寨。
結成圓陣的駱駝城營兵們臉色驚恐,不遠處的馬隊只是困着他們,沒有發動進攻,可即便如此,大多數人心裏還是沒底。
「我看還是降了吧,咱們這樣挺着能有什麼用」
營兵里幾個領頭的湊在一塊,有人開口道,可隨即就被打斷道,「都跑出這麼遠了,咱們還有這麼多糧草輜重,只要逃回關牆,到時候落草為寇」
「別說了,又有兵馬來了」
看到遠處舉着火把的馬隊好似一條火龍般飛舞而至,幾個領頭的都不由面色惶急,眼中全是絕望,若只是這當面五十騎馬隊,說不定他們還能頂過去,可是這又是近百的馬隊過來,他們拿什麼抵擋。
不多時,高進便和陳昇匯合,看着幾十步外因為他們到來而騷動起來的駱駝城營兵,他徑直朝身旁的張堅和沙得刁道,「張百戶,沙副將,還得麻煩你們走一趟,告訴他們,我給他們一盞茶時間,或降或死,全憑自決」
沙得刁和張堅一起策馬出陣,兩人雖然恨不得弄死對方,可眼下有高進這尊大佛在,兩人也只能化敵為友,面上笑呵呵,心裏直罵娘。
「什什麼人」
看到沙得刁和張堅,他們當面拿着長矛做出戒備的駱駝城營兵一時間沒看清楚,只是問話時打着哆嗦,顯然也沒多少戰鬥意志。
「等等,好像是張帥和沙副將」
營兵里有人認出了張堅和沙得刁,然後很快所有的營兵心思都亂了,那幾個領頭也是同樣如此,這時候張堅開了口,「都降了吧,跑不了的」
「還廢什麼話,大家都聽好了,高百戶說了,一盞茶後,再不投降,全都得死。」
沙得刁看不慣張堅那惺惺作態的做派,反倒是扯了喉嚨高聲喊道,接着便頭也不回地撥馬就走,張堅沉默片會兒後,也掉頭跟了上去,高爺派他們來勸降,無非是讓那些營兵知道,連他們都降了,堅持毫無意義。
「噗」
看着胸口透出的刀鋒,先前嚷嚷着要逃回關牆內落草為寇的領頭軍官瞪大了眼睛,「你」
「要不是你這廝蠱惑我等,怎麼會惹來高閻羅。」
動手的狠聲罵道,接着便割了那死人頭,帶頭高聲道,「都喊起來,咱們願降。」
很快高進便聽到了那猛然響起的願降聲,那些駱駝城的營兵們老實地丟了兵器,一隊一隊地走了過來投降,領頭的軍官更是捧着顆血淋淋的腦袋道,「高爺,都是這韓四蠱惑人心」
「這人是誰,倒是頗為果敢。」
高進看向了身旁的張堅,這麼多俘虜,他總還是要挑一些有用的補充損失的兵員,張堅對賊軍上下最是了解,正得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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