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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誠匆匆忙忙的走後,易塵追又在海市里轉悠了片刻。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方才雖然只是一眨眼的當,但易塵追的確感到了一股十分詭異的氣息,那氣息不像是生人,也不像是那休靈樓里的東西,在紛雜中很出挑,又帶着一種不安分的危險意味。
可一出來,那氣息便若有若無的消失了,任易塵追轉了半晌也沒再察見端倪。
無奈,易塵追也只好先回了府。
——
今日府里的氣氛似乎也不大對勁。
易塵追原本打算去向君寒請安,卻才走近院門便被守衛攔住了。
君寒和舒凌在裏頭有要事商議,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內。
雖然這種情況易塵追很習慣,但今日卻莫名令他心裏有些怪怪的。
思及司徒誠不久前對他說的有關鬼星與仙門的歷史,那奇怪的感覺逐漸演變成了不安,隱隱綽綽的,總讓人覺着似乎有什麼禍事在暗中醞釀。
書房裏,君寒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着桌子,啞巴似的悶不作響,空落落的晾着舒凌在一邊,自己卻不知上哪神遊去了。
「你心裏當真有人選了嗎?」終於還是舒凌忍不住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大概……」
「……」
這算什麼回答!
卻在這一敷衍後,君寒稍稍回了些正色,停下了手上的小動作,身子也坐直了些。
「我記得,易遠光是個很奇特的人。」
「易、遠、光?」舒凌怔得一字一頓,「他不是,早就被百里給殺了嗎……」
「是啊。」君寒答的漫不經心。
「那你現在是懷疑,那個人是他?」
「……也不是沒有可能。」君寒漠然一笑,「我記得那六家折騰鬼星的仙門裏,只有崆峒直接拿人開刀,不要忘了,鬼星可是不死的鳳凰,在它身上,重生原本就是理所當然。」
自從崆峒東窗事發之後,餘下五家打鬼星主意的仙門也紛紛敗露,一時間,潔淨了數千年的仙門一朝跌入泥潭,君寒趁熱打鐵,一舉滅了仙門百家。
可奇怪的是,屠仙之戰後,君寒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六家仙門的鬼星之魂,只在從來沒有動過鬼星的巽天發現了一縷殘魂。
而那殘魂,卻匪夷所思的宿進了易塵追體內。
易塵追……
君寒在默默的思考此事,一旁的舒凌心中卻隱隱有些惴惴不安。
昔年不提還好,如今論起此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易塵追和易遠光的聯繫密切得很難令人不多心。
「那六家仙門早在剛封印鬼星之時就開始琢磨了,研究了將近兩百年,若說什麼也沒翻出來,誰信呢?」他稍稍一頓,「而且十五年前的那個孩子體內也的確蘊宿着鬼星之力,雖然就當時的情況看來,他的神志幾乎被鬼星意識吞噬,但是,他體內的鬼星之魂的確被人動過手腳。」
「也許那個孩子是個失敗的試驗品吧……」
這個話題終於還是令舒凌不安了。
如今的君寒藏的越發深不可測,舒凌實在沒法輕易的揣摩出他的心境。
「那……」舒凌喃喃吐了一個字,躊躇着,難以繼續下去。
「嗯?」
「你覺得,塵追……可能是易遠光的遺孤嗎?」這話,舒凌問的很艱難。
他實在受不了這樣模稜兩可,掂不清虛實的狀態了。
說真的,舒凌半點也不想讓易塵追淪為穩定天下的犧牲,也實在期望,君寒能對這個孩子真真切切的投入哪怕只是一絲半毫的真情實意……
「不可能。」
「……」
君寒篤定的一語瞬間打破了舒凌所有思忖,忽如一鳴驚鐘轟入耳膜,震得他幾乎有些發麻。
良久,舒凌才理順了有些不聽使喚的嘴皮,問:「為什麼?」
君寒臉上的笑意落了些,成了似笑非笑的深沉神情,「易遠光的孩子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可是如你所說的,對鬼星而言,重生是理所當然的。」
「的確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君寒轉開眼神,思忖着,仿佛是在搜羅記憶里的隻言片語。
舒凌一顆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跳得狂震,似乎又摻着些欣喜,卻又驚恐的生怕君寒這一番思忖作罷便要推翻先前的篤定。
好在,君寒到底沒有推翻自己先前的篤定,「我算了一下,如果易遠光的孩子還活着的話,年紀應該和司徒誠差不多。」
相差十年有餘……
至此,舒凌終如死裏逃生一般,一口長氣大舒,勒了半晌的心也終於落回原位,只有煞白的臉色還需要點時間來恢復血色。
「怎麼了?」
舒凌實在撇不去那如獲新生的喜悅,只有微微別過臉去,稍稍斂住些欲蓋彌彰的笑色,「沒怎麼,只是……」
「只是慶幸塵追跟易遠光沒有關係?」
「嗯,大概吧。」舒凌篤定的用了君寒剛才敷衍的幾個字。
君寒泊然一笑,也不知是何心境,目光垂在桌面卻飄去了悠遠的過往,「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即使是破天荒的巧合也的確有存在的幾率。」
「是啊,的確如此……」舒凌驀然想起十五年前君寒得知崆峒事發時那副詭異的神情,突然一時興起,便問:「說起來,允澤君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一個……」君寒遲疑着稍作停頓,似乎一時想不出該怎樣形容這個人。
片刻,君寒松下神來,出神似的,沉聲道:「還有點巧,他和塵追還真有點相像,有些時候,我都會懷疑,塵追會不會是他……」
「……」舒凌心裏咯噔一落——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不妙啊……
君寒這一生同仙門的人接觸並不算太深,能刻入記憶的人更是寥寥無幾,然而這個和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易遠光卻石破驚天的留在了他記憶里,更驚天地泣鬼神的是,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君寒並沒有厭惡的感覺。
這大概是因為,易遠光在君寒眼裏實在是一朵舉世無雙的奇葩。
君寒和易遠光第一次接觸時兩人都還是少年。
當是崆峒派掌門前來巽天與宮雲歸他爹論道,隨行帶的幾個弟子裏就包括他兒子易遠光。
易遠光天生患有眼疾,五歲時便失了視覺,是個實打實的瞎子,雖然靈脈沒什麼問題,也可以通過靈觸來彌補兩眼的缺陷,奈何此人是個迷糊鬼,時不時總愛往牆上撞。
君寒在巽天裏是眾所周知的冷鬼加瘟神,平日裏除了憐音以外沒誰會主動接近他——就算不小心接近了也一定要及時躲避。
結果易遠光這個迷糊鬼,愣是瞎貓撞野狼的第一天就跟君寒碰了個結實。
當時,這個瞎子在巽天迷了路,暈叨叨的轉到了後山,兩眼蒙着條白綾,長得一臉溫和又無辜,君寒大老遠瞥見了,直覺便認為此人是個軟柿子,指不定還是個呆子。
所以也不怎麼在意,瞥了他一眼便若無其事的走自己的道。
恰在陡滑的石階處,君寒避不開此人,便只有站在階下等着這傢伙過了再走。
結果這二貨偏偏就迷糊的踩空了,整個人咣當栽了下來,君寒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了他一把,沒讓他撲地上,卻讓他紮實的砸進了懷裏。
說實在的,君寒對抱男人這事抱着很深的牴觸心理,尤其這貨還是個純白無辜的仙門人。
於是君寒立馬撒了手。
「多謝。」易遠光笑呵呵的跟他道了謝。
不知為何,君寒很不想接受他這謝意,便冷颼颼道:「你自己撲上來的。」
原以為這話足以挑觸仙門人居高自傲的廉恥之心,卻不料這易遠光竟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樣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沒有傷着你吧?」
「……」
「你的靈息有些不同啊。」
「公子初來乍到大概不知,這巽天裏有一物絕對不可觸及。」
「願聞其詳。」
「我。」
聞此,易遠光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公子真是風趣。」
風、趣……?
君寒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的神情了。
此人怕不是腦子有病?
隨後,易遠光果真向君寒證明了他的確「有病」。
易遠光稍稍整理了儀容便恭恭敬敬的向君寒行禮道:「在下易遠光,閣下想必便是君寒公子吧?」
「……」
雖然面前這人是個瞎子,但受他禮教感染,君寒還是彆扭的還了他一個禮。
「久聞公子大名。」
「不敢當……」君寒冷颼颼道。
然而此人仿佛是個不會生氣的呆木瓜,被君寒連着淋了幾盆冷水卻還笑呵呵道:「我一直很想見君公子呢……」
這貨真的有病!
君寒都懶得問他原因,然而這人卻是個自來熟,不管君寒理不理他,他都很樂意把對話進行下去。
「公子一直都喜歡一個人待嗎?」
「嗯。」君寒實在很不想理他。
易遠光卻還是漾着滿臉和煦的笑容對着他,笑的當真毫無敵意。
「公子可真堅強啊——要是讓我這樣孤獨一人的話,我一定會瘋的。」
「……」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他自顧自講了一半,稍回了幾許正色,道:「我很想知道公子長什麼樣,可惜眼睛不聽使喚,」他展了展爪子,「公子能允許我稍稍臨摹一下你的相貌嗎?」
說真的,君寒心裏很牴觸。
「隨便……」
「多謝。」然後易遠光果真毫不見外的將兩隻手都撫上了君寒臉頰。
——
那感覺,君寒至今想想,仍是狼軀一震。
——
不過易遠光並沒有冒犯的觸摸,只是虛虛浮浮的大概探了一番,然後便收回手,笑道:「和我想的一樣,君公子的確長得很討女孩子喜歡哦。」
「…………」
——
在君寒的印象里,易遠光一直都是這樣和煦而溫潤的,而他所執掌的崆峒曾被譽為「仙門之壁」,是舉世公認的,仙門最強的後盾。
他本人也如一座包藏了萬靈的守護神山,不論腥雨如何殘涼,他總能巋然不動的擋在眾仙之前,柔中有剛,行之堅定。
即使在生命分崩離析的前一刻,允澤君仍舊清柔而溫潤的笑着,即使眉梢眼角已掛起了淒涼的絕望,但他的風骨仍然不曾被污濁埋沒。
可惜這朵墜世的優缽羅終究還是被君寒給摧殘了,待他隕落,這世上也就不再有能令君寒對仙門留有惋惜的條件了——
直到整個崆峒盡被火海吞噬,他的氣息徹底消失在茫茫人世,君寒才確定,仙門已經沒有在世上存在的必要了。
——
回憶了良久,君寒終於勉強湊出了一句稍微像樣的形容:「他大概,就是那種沒法讓人討厭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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