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淺要下車了,她肺腑中翻騰着各種激烈的情緒。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的心裏出現很多聲音,腦海中湧現千面臉,慣常冷酷中帶着一點兒不羈,和善也不肯跌下面兒來,那一張張傲嬌的臉……
傅清淺關閉車門的手忽然停頓,她轉過身來「沈先生,沈總這麼一個內心不肯屈從的人,這次卻因為您的病,選擇妥協。他為的什麼,您一定知道。所以,做為父親,您也不想給他的一生留有遺憾吧?」
沈立安本來靠在椅背上。聽聞傅清淺的話,他驀地坐直身子,她徹底震撼了他。一個歷經風雨的老人,從未有過這種倉促感。眼前的年輕人,宛如看透生命的智者。原來,她選擇不說,是從未感覺欺騙。
仿佛孤寂人性中的一種理解,讓沈立安倍感親切。他抑制不住的聲音顫抖「是啊,做為父親,我當然不想他留有遺憾。」
傅清淺笑着說「您或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品酒上有多高的造詣,他的優雅是與生俱來的,任何一款紅酒到了他的手上,都有了神奇的魔力,有時間您不防跟自己的兒子喝一杯。」
她的笑臉沐浴在夜的微光中,暖和,清潤,看在沈立安的眼中,仿佛生命最璀璨的那一縷幽光,靜靜綻放後,靜靜熄滅,一切都將是詳和安然的樣子,再沒有抗拒和撕裂,亦沒有遺憾。
他跟着不由自主的微笑「你說的很對,我是要跟他喝一杯。謝謝你。」
傅清淺站在樓前,看着沈立安的車子開出生活區。
她知道有些疙瘩解不開,一直存在心裏,長年累月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沈葉白的心上就有那麼一個疙瘩,她希望有人能幫他剖開,細細清除撫慰,而不是等後來變成生命的一顆毒瘤。
夜很深了,晚風吹拂上面,痒痒的。
傅清淺留戀夜色,抬頭看天,奇蹟般的竟然能看到星星。隱在城市夜晚璀璨的燈火霓虹中,微茫的一點兒光,也是閃閃奪目的。
好一會兒,她才轉身上樓。
回想沈立安的話,能讓安悅如態度發生轉變的,只有沈葉白。傅清淺不由覺得,每一場遊戲裏的每一個人或許都不是真正神秘莫測的,總有一個人可以看穿,很多時候只是沉默不語,故作無知。
傅清淺睡意全完,她了一眼時間,很晚了。
想給沈葉白打一通電話,又想,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她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任時間白白溜走一些,最後還是忍不住拔通了沈葉白的電話。她握着手機去陽台。
呼啦啦的夜風撩撥耳畔。
沈葉白嗓音低沉,冷清,夾雜在細碎的晚風中,和往時一樣漫不經心。
「幹嘛?」
他這個稀疏平常的態度好像他們剛剛才見過面,仔細一想,他們已經很多天沒有聯繫了。
「沈總,你睡了嗎?」
「沒有。」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這不是接了。」
傅清淺坐到搖椅上說「我說之前。是我又哪裏得罪你了嗎?」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傅清淺不解的問「什麼?」
沈葉白忽然懶洋洋的說「你喝多了,把我的酒杯打碎了,我記仇了。」
這就是不接她電話的原因?
還真符合他的行事風格,傅清淺悶聲說「哦,那我真是十惡不赦。」
沈葉白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傅清淺沉默着,她想謝謝他,卻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靜默須臾,沈葉白在聽筒那邊喚她「傅清淺。」
「我在,沈總。」
他警告她說「你以後別喝酒!」
「為什麼?」
「酒品不好的人有什麼臉喝酒。」
傅清淺微微好笑,又無力辯駁,她背着風點着一根煙說「沈總。」
「嗯?」沈葉白懶洋洋的。
傅清淺懷疑他要睡着了「你在幹嘛?」
「抽煙。」
「好巧,我也在抽煙。」
沈葉白淡淡說「能不廢話嗎?」
傅清淺不得不考慮老闆的耐心,他豈是那種會陪人閒聊的人。
感激的話還沒說出來,內心翻江倒海,卻不知從何開口。最後,傅清淺只問「沈總,你明天中午去哪裏吃飯?」
電話里沒有聲音了。
傅清淺覺得他不會回答了,因為實在太無聊了,她準備道個晚安結束通話。
忽然聽他低聲說「佳琪。」
傅清淺笑笑「沈總,晚安,做個好夢。」
沈葉白將煙頭扔向窗外,仰頭靠到椅背上。
車子打着雙閃停在路邊,主幹路上的車輛仍舊川流不息。
她的聲音倒是生機勃勃的,可是,那晚沈葉白看到她時,心裏湧現的不適,現在想起仍舊非常強烈。
她躺在擔架上,因為發燒,蓋着醫院普遍用的白色被子,一側手臂垂下來,蒼白的臉頰半掩在被子間,再加上那一頭披散的長髮。沈葉白遠遠看着,心驚肉跳,他甚至不知她是活着還是死了。
他站在那裏,根本邁不動步子。
眼前混亂的人聲和畫面就跟電影的慢鏡頭一樣,讓人難受。
「聽說你訂婚宴的頭號破壞者出來了。」一大早在餐廳遇到,劉義之非常狗腿的說。
安悅如胃口頓失,她抬起頭來冷漠地注視着他。
劉義之不知悔改的端着托盤坐了過來,陰陽怪氣的說「以沈葉白殘暴的性情,我以為他會手撕她。」
他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其實不光劉義之,見傅清淺相安無事從裏面出來,不知多少人讒言是沈葉白憐香惜玉。
安悅如陰沉着臉「你有完沒完了?吃東西堵不上你的嘴?」她將面前的托盤使勁兒一推,一碗清湯灑了出去,直接濺到劉義之板正的襯衣上。
他皺着眉頭想要發作,轉而又嘻嘻的笑了起來。
「惱羞成怒了?有怒氣也該朝沈葉白撒啊。」
安悅如懶得再理會他,她扔下一桌狼藉離開。
劉義之頑強的掛着一臉笑,轉過身看她扭着纖腰,走出餐廳。他這才轉過頭來,掏出紙巾擦拭襯衣上的污漬。淺色襯衣怎麼擦都留有印記,劉義之越來越煩,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掉了,他大力扔出紙巾,同時很大聲的咒罵一句「真他媽的。」
店內其他食客紛紛側目。
劉義之乒乒乓乓的站起身,在一陣騷動中,很快也推門出去了。
安悅如駕着車回公司,心情異常憋悶,仿佛肺部僵硬,停止收縮。
她下意識鼓動胸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個痛苦的點上,忽視了前方路況,猛一抬頭,一輛電動車橫向駛過,她猛地調轉車頭,停下車時還是撞到了路邊的護欄上。
會議一直持續到十點半結束,沈葉白抬腕看了眼時間,從會議室中走出來。
剛開機,尹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快來醫院吧,悅如出車禍了。」
沈葉白皺了下眉頭。
他沒有回辦公室,交代秘書幾句,直接下樓去了。
去到醫院的時候,安悅如已經在病房裏了,剎車及時,倒是沒受什麼大傷。只是安全氣囊在關鍵時刻沒有彈出,她的額頭撞破了,還有一側臉頰,也有小面積的擦傷。醫生處理後,幫她包紮了起來。
留院觀察,是因為有輕微的腦震盪,但總的來說問題不大。
只是,安悅如的心情仍舊非常沮喪。
尤其見沈葉白進來,她直接將臉轉向一邊。
從小到大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沈葉白走到床邊,先是伸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接着低頭審視她,他言詞中還帶着笑「這點兒傷毀不了容的,還是一頂一的漂亮。」
這樣親昵的舉止,還是當着尹青的面。
如果是之前,安悅如聽到這話,心裏真會泛起甜蜜,她會以為因為訂婚,兩人的關係真正開始變得不同了。但是,見過那一晚的沈葉白,她的心裏難免存一絲恐懼。
他魅惑人心的樣子,像極了會吃人的男妖精。
安悅如抬手拂開他的碰觸。
沈葉白也不惱「還在生我氣?嗯?」
安悅如瞪着他。<新歡有點兒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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