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已結束,太陽慢慢地爬向最高處,海象幫的強盜們在密林中穿梭着,一個面相兇惡的強盜從另一邊的樹叢中鑽出,走到弗林特和比利身前。筆神閣 bishenge.com
「弗林特首領,馬車都已經過河了,只留下一小隊士兵在河岸邊,十五個騎馬的。」
弗林特點點頭,透過樹枝望向河流處,湍急水流中夾雜着士兵們呼喊,眼下阿拉西斯伯爵的部隊不可追回,只剩下一支偵察小隊在斷後,過不了多久他們也會離開,「全部隱藏在樹林裏,包圍他們!」
「我們不等正午嗎?」
「沒有時間了,」弗林特給那個強盜下命令,「你回去麥肯召集其他匪幫過來,說這是艾莎女士的命令。」
那個長得不太好看的強盜撓撓頭上的皮垢,有些不滿,「嘿還以為能夠參加戰鬥呢,我還想好好教訓下戰團的賞金獵人。」他一邊嘟囔着,一邊往回走。
弗林特看着他,疑惑地眯起眼,一旁的比利笑着解釋:「冒伯,他資歷比我還老,喜歡戰鬥,在幫里挺多朋友的。」
「謝謝你告訴我沒有興趣了解的事。」弗林特徑直越過尷尬的比利,揮手指揮海象幫前進。
庫林河河岸的淺灘旁,十五個禪達衛隊的騎兵正在認真地執行偵察任務,確保伯爵的馬車不會受到後方的襲擊,一個領頭的騎兵騎馬徘徊在密林里,他看了下太陽的位置,準備等到正午的時候率隊離開。
耳邊響起稀疏的響聲,那是有人踩扁在地上腐爛的樹枝,他當即抽出武器,緊張地看向樹叢。
樹叢中密佈着枝葉,隨微風搖擺,閃爍着翠綠,一時間騎兵的視野被搖擺的樹葉迷惑,看不清裏面隱藏的事物。他張開嘴想呼叫自己的同伴,卻看見樹葉縫隙里透出一雙明亮的栗色瞳孔,瞳孔閃出可怕的光芒。
一支利箭從樹叢中射出,扎進騎兵的腦袋,顱骨頓時被擊破,馬兒還沒有來得及鳴叫,騎兵便一頭倒在地上死去。接着,海象幫成群結隊地衝出密林,嘶吼着朝剩下的騎兵襲去。
「waghhhhhh~~!!!」
還沒有做出反應,河岸的騎兵們便看見一大群強盜揮舞着破爛的武器,亂鬨鬨地從密林中衝出河岸,不少人舉起手中的短弓和投石索,瞄準着騎兵的腦袋。
騎兵們擺出刀劍,還沒來得及拉起韁繩讓戰馬跑起來,強盜們就朝自己射出利箭和拋出投石。
咻!咻!咻!
大量的石頭和箭矢讓騎兵們應接不暇,他們在馬背上慌亂地躲閃,弓箭划過身側,破開了鎧甲,或者穿透進手臂上,撕裂出一小塊肌肉來,痛得傷者差點落下馬。
戰馬也不好受,幾支弓箭準頭不好,同時扎在戰馬身上,刺得戰馬皮開肉綻,箭頭刺入皮膚中,在肉體裏形成一個裂洞,稍微一動便能讓傷口破開得更大更深。
一匹忍受不了疼痛的戰馬不顧主人的控制,嘶鳴着朝強盜群奔去,奔跑中撞倒一片強盜,把其中一個沒及時起來的強盜手臂給踩斷成兩半,被踩踏和撞倒的強盜們憤怒無比,甩着手上的投石索,朝戰馬投出石頭。
那匹戰馬被近在咫尺的強盜扔中了眼睛,眼球被石頭砸個稀碎,嘶嚎着跑進密林,穿過低矮樹枝組成的屏障,戰馬身上的騎兵不小心撞到樹枝落地,而瞎眼的戰馬則徑直朝密林深處離去。倒地的騎兵剛起身便被斧鉞長戟刺成碎片,身體被泄憤的強盜們砍成一片片,分割成不同大小的屍塊。
還有幾個騎兵只能勉強完成一輪衝鋒,收割了一兩個強盜的人頭,就被一擁而上的強盜們拉下馬來。戰馬可是很寶貴的財產,強盜們拉着韁繩把馬兒趕到一旁,互相搶奪着,倒地的騎兵則被麻利地切開脖頸,流血死去。
十五個騎兵面對着突襲的七十個強盜,在河岸附近的地形讓他們連衝鋒都做不到,就消失在人海之中,有一個騎兵勉強跳進河中,騎着馬在河裏遊走試圖逃跑,可惜戰馬在水裏根本游不快,他拼命地拍打馬背,然而戰馬還是速度緩慢地遊走在河中央。
岸上的強盜們笑成一團,放下武器拿起岸邊的石頭去砸,可憐的騎兵成了眾矢之的,被石頭砸得胸甲凹進一個個坑洞,後腦砸出血痕,眩暈中他慌忙從馬背上站起,想要跳進水裏,猶豫中一個石頭擊中了他的後腦勺,敲碎了頭蓋骨的一側,幫助騎兵跳入水中,之後過了很久也沒有冒出水面。
當強盜們收拾戰場的時候,一個下水去牽馬的強盜腳被絆了一下,他跌入水裏,雙手撐進軟肉中,定睛一看原來是騎兵的屍體,被水草纏繞着,魚兒從後腦的空洞中游出,歡快地啃食着。
每年伯爵都會徵用土生土長的禪達人進入衛隊,作為伯爵的私兵,維護治安和防範侵襲,由於禪達體量小,提供的兵力也不多,伯爵為每個禪達衛隊士兵配備最好的武器和裝備,在上面印上禪達的標記,又予以精良的訓練,讓這支衛隊足以匹敵全大陸任何一個領主的軍隊。
然而人少打不過人多,加上隱秘的突襲,海象幫一下子就把十五人的騎兵小分隊給吃掉了,帶着禪達圖案的裝備變成強盜隨意挑選的玩具。
「損失了三個人,還有一個人手臂斷了,他可以回麥肯村退休了。」統計好傷亡,比利有些憂心忡忡,「弗林特,我們的傷亡次數太多了,最近以來這些人都沒有得到像樣的休息,很多人不滿,我覺得我們應該···」
比利止住了,他看到弗林特毫不關心地擺擺手,橘紅髮的匪幫首領只是拿起一個帶着禪達圖案的頭盔仔細觀摩,透過頭盔的空隙,遠方拉多吉爾山的白皚山頭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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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蒙的運奴隊還沒有來到山頭,他們仍然在山腰附近努力攀登着,奴販打手們手提武器在隊伍兩旁看押着,中間一條由一百個俘虜組成的長龍,緩慢地蜿蜒在陡峭的坡道上。
俘虜們雙手被繩索束縛着,一個接着一個聚在一起,在接近正午的日光下疲憊地行走着,有一些俘虜更慘,他們不僅要爬山,還要充當馱馬的角色,拉着一輛馬車,馬車上都是一些農奴用的破爛衣服,衣服有幾種顏色。
拉多吉爾山的山腰沒有山頂那般寒冷,日光溫暖地照耀着,生長起茂密的樹叢,樹枝長滿翠綠的葉子,充滿生機,而在幾百米之外的海拔上,由於降雨頻繁,山頂附近橫亘着一條雪線,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把翠綠的山腰與白色的峰頂分割成兩瓣。
俘虜們盡力拉扯着馬車行進在樹叢中間的空地上,地上一顆突起的石塊擋住了車輪,頓時俘虜們拉不動馬車,一兩個瘦弱的傢伙還摔在地上。
奴販押解騎馬趕到馬車身邊,手中的長鞭狠狠打在俘虜身上,打得他們衣服破裂,皮開肉綻,「起來弱雞們!別弄丟了你們的衣服!你們當農奴的時候可是要穿的哈哈哈!」
正當他要繼續鞭打俘虜們的時候,騎馬趕到的拉蒙制止了他,「別,尤米娜波耶需要她的農奴,這一百個傻狗都必須到達拉多吉爾堡才行。」
「說的是,首領。」
拉蒙和奴販押解騎着馬穿過俘虜群,跑到前方去,嘻嘻哈哈地又說笑着其他的話題,對於他們來說,這次運奴相當於郊遊而已。
馬車後面走出一個褐色長髮的帥氣男人,他怒目圓睜看着離去的拉蒙,口中罵着髒話,「狗東西!」
說罷西爾弗繞到馬車旁邊,偷偷摸摸地張望,突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傑克斯在他眼前蹲下,扶起一個倒地的俘虜,又踢開了擋住車輪的石頭,站在馬車後幫助拉車的俘虜們把馬車推上去,馬車很重,許久沒有吃過飽飯的黑髮男孩顯然沒有太多力氣,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使勁推動馬車。
終於,馬車的車輪轉動起來,俘虜們沒有說一聲謝,繼續拉着馬車上路,而黑髮男孩累得倒在地上。
「做好事不見得有好報,你還真喜歡幫助人,臭小子。」
傑克斯抬頭,對上西爾弗戲謔的眼神,翻了翻白眼扭過頭,紅潤的嘴唇都是汗珠,他抬起白皙修長的手臂擦拭。
西爾弗沒有在意傑克斯的無視,他走到了男孩的面前擋住了傑克斯的去路,垂頭彎腰,帥氣的臉上露出一雙金黃色的瞳孔,在古銅色肌膚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他伸出被綁着手腕的粗壯手臂,攤開手掌,手心是粉紅肉色,與古銅色的手背形成鮮明的對比,但上面並不圓潤,帶着粗糙的老繭。
傑克斯嫌棄地瞄了一眼,自己起身走開了。
「嘿,不接受幫助嗎?」西爾弗聳聳肩,追了上去。
「我不會傻到接受一個強盜的幫助。」
「你當時還說我是強盜里的間諜呢。」
「之後的行為就不像了,西爾弗先生,你現在在我眼裏就是強盜中的強盜。」
傑克斯冷傲的語氣讓西爾弗始料未及,這個黑髮男孩之前還對自己唯唯諾諾的,「你似乎變得勇敢些了,臭小子,之前還和兔子一樣發抖呢嘿嘿嘿!」
傑克斯歪過頭,抬手擦拭額頭的汗珠,完全無視西爾弗的嬉笑,他用手撐着地面慢慢地爬起,漠然地跟在馬車後面,「那又怎麼樣,西爾弗,我們現在都是俘虜了,你回不去海象幫,我也回不去泰得撒馬希了。」
「嘿嘿泰得撒馬希有什麼好的,你一個準工程師為什麼要回到那種貧窮落後的山野村莊呢。」
「那裏是我的家鄉!」
西爾弗訝然一愣,眼前疲累的男孩突然轉身對自己怒吼,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裏面沒有絲毫畏懼的光芒,他拳頭緊握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皺起青筋,可能下一刻就要一拳打在自己的臉上。
男孩的表現起初讓西爾弗有些訝異,但隨後只有好笑,他無視男孩憤怒的眼神,撲哧一聲笑出來了,轉動着眼珠微微挑眉,傑克斯對家鄉的維護讓他心裏有些感慨,「你的家鄉?」
「我在泰得撒馬希附近的樹叢里被村長撿到,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每個村民都淳樸地對待我,把我看作他們的孩子,」傑克斯想起村長和村民們的笑臉,又看着手上的繩銬,悲涼之意湧起,「我在村里沐浴着眾人的愛與關懷,在瓦葉森林內縱情歡耍,在這拉多吉爾山的山腰中遊走,計算着樹木的仰角,這裏就是我的家鄉,我的樂園,它雖然貧窮,但人人都很快樂滿足,不像你強盜,為了一己私慾而奪人性命,如果西格瑪在世,你必將被他的黃金錘碎顱!」
「哈!哈~哈哈!」
西爾弗狡黠地笑出聲,嘴角中露出潔白亮麗的牙齒,與古銅色的臉頰交相輝映般,顯得他迷人而又帥氣。
他沒有察覺的背後,正午的太陽已經攀升至天空最高處,溫暖的陽光直射進茂密的森林中,瓦葉森林又一次築起青瓦色的葉牆,漸變成青瓦色的葉子隨微風拂動,從山上看下去猶如一面遊動的瓦鏡,裏面的樹葉褪去了翠綠色,變成深沉的瓦葉。
而山腰一側的樹木仍然保持着原先翠綠的色彩,毫無轉變,它們斜靠在山腰的破面上,靜靜地看着下方同胞們的蛻變。
「有什麼好笑的,強盜!」傑克斯氣鼓鼓,那張還沒有出現明顯性別特徵的臉蛋嘟起,不滿地對着發出笑聲的西爾弗,「我學工程學就是為了回到家鄉,給村民們建立一個磨坊,讓村子可以富裕起來!我可不會像你這樣的壞人謀人性命!傷害好人的性命掠奪別人的財產!」
「哈哈哈哈哈!」西爾弗忍不住歡笑,舉起雙手捂住嘴巴掩蓋自己的笑聲,他眯着眼咧笑,看着傑克斯的眼裏都是對幼稚的輕蔑,「好人?壞人?這就是你區分世界的方法嗎?小男孩,你果然還是太年輕太簡單了呀。」
男孩黑瞳怒轉,皺眉盯着西爾弗,褐發的帥氣男子也不在意,他只是訕笑着傑克斯的愚蠢。
「好壞只是一個人對行為的定義,小傑克斯,」西爾弗嘲弄的神情讓傑克斯很不高興,臉頰氣沖沖地鼓起,西爾弗用手指向男孩,指着他臉上鼓起的肉蛋,「每個人都可以是別人眼中的好人和壞人,只要對他有利,對其他人來說再惡劣的行徑都是善良之舉,他的評價不是基於是否有傷害,而是是否有利益。傑克斯,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利益才是最根本的東西。」
「哼!」
傑克斯撇過頭不想看這個油嘴滑舌的強盜,西爾弗則故意躥到男孩身前,讓那雙可愛的黑色瞳孔正對着自己古銅色的肌膚,「我可以是你眼中的強盜,也能成為你的救世主。」
男孩皺着眉,眼珠轉動着,大眼睛裏閃爍着厭惡和疑惑,下一刻則陡然變成了驚恐。
西爾弗從身上的隱蔽處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刀身折射的白光映入傑克斯害怕的眼帘。
「現在,傑克斯,」西爾弗嬉笑着,金黃色的眼珠狡猾地轉動着,「你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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