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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就差寫在德莉莎臉上了。
「這事兒你不找我提前商量一下?」德莉莎雙手抱膀,面色不善地盯着鏗惑,「進攻米高揚中央設計局?這可不是個小事。」
「這是我昨天想的,但是我昨天放假就沒跟你說,這不是今天就來找你了嗎?」鏗惑倒是悠然自得,完全沒有背地裏搞大動作被抓了的樣子。
德莉莎一時氣結,跟鏗惑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才繼續說道:「胡說!你就是想瞞着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這是在挑起真正的戰爭!」
「這事兒怎麼可能瞞得了你?到時候tyrfing號和菲尼克斯號一開走你不就全知道了?我真的就是昨天先找秦澪音商量一下而已。」對於德莉莎的詰問,鏗惑顯然早有準備,「米高揚中央設計局可不是【逆熵】的下屬機構,只是暗地裏和可可利亞有些關係,可可利亞又不能代表【逆熵】。再說了,你經常去的那家豬(肉rou)鋪子的老闆因為犯事兒被警察抓了,換一家買不就行了?可可利亞現在應該找了個犄角旮旯藏得深深的,她敢跳出來為這家豬(肉rou)鋪嗷一嗓子試試?」
德莉莎嘆了一口氣,覺得鏗惑有些想當然:「你憑什麼就認為可可利亞一定會咽下這口氣?她……」
「她咽不下更好。」鏗惑的語氣突然一轉,變得冰冷而又堅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讓她自己從藏(身shēn)之處跳出來,否則我就把她的家業全都砸了搶了,拿銼刀銼成灰,連他媽骨灰都給她揚了。」
德莉莎本來還想說一下因為me社遇襲而突然升溫的雙邊局勢,可看到鏗惑那久違的眼神,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你說。」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事兒和可可利亞還有【逆熵】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可能是明白德莉莎猜到了他的心思,鏗惑再次懶洋洋了起來,「米高揚中央設計局暗地裏做有違人類社會普遍道德觀的人體實驗,私自研究克隆工程,而且它又正好處於羅剎國,是【天命】的轄區。我們接到了舉報,你說這事兒不歸我們管歸誰管?」
德莉莎愣了一下:「你有證據?」
「當然了,大大的證據,基本上都在米高揚中央設計局裏放着呢,明天咱就給取出來公堂對簿。」鏗惑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我們的間諜費了九牛九泳之力,甚至獻出了自己年輕而又寶貴的生命才將這份(情qing)報交給我們,我們怎麼能辜負他對於正義的拳拳之心——這u盤你看一下,你想要知道的東西全在這裏面了。」
德莉莎略顯懵((逼bi)bi)地接過那枚小巧的u盤,接入自己的電腦:「密碼是什麼?」
鏗惑的一席話講下來抑揚頓挫,簡直像是在發表演講。見德莉莎沒有反駁,他也就繼續說了下去:「密碼是米高揚中央設計局的全稱——別打岔。【逆熵】和米高揚中央設計局有什麼關係?我們打米高揚中央設計局關【逆熵】什麼事?是【逆熵】持股了還是跟它展開聯合研究了?是合作夥伴了還是暗中苟且了?」
德莉莎若有所思:「確實……我們雖然掌握了米高揚中央設計局和【逆熵】暗地裏有交易的線索,但目前明面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米高揚中央設計局併入了【逆熵】旗下,屬於知不可言的灰色地帶……」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不可明說。」鏗惑把話按下,繼續說重點,「【天命】一直都懷疑米高揚中央設計局在脫離天命後轉投向了【逆熵】,但苦於沒有證據。現在可好,我們有了一個收拾它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充滿正義與人道主義光輝,全世界的人聽到了都不能對我們橫加指責,甚至還得拍手稱快——哪怕有些人牙都咬碎了,也得拍手稱快。」
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太清楚,鏗惑想給德莉莎解釋得更清晰一些:「米高揚中央設計局是羅剎國的本土企業,和【逆熵】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們打自家孩子還用得着問鄰居?況且我們師出有名,要抓捕那些進行人體實驗的瘋狂變態科學家,可可利亞那麼着急跳出來幹什麼?難道這些科學家是她養的?好哇,原來可可利亞你個濃眉大眼的一直暗地裏支持黑心企業用人類做實驗,而且還不懷好意地把地點設在了【天命】轄區內,估計實驗品都是在本地即抓即用的。那些中立國家一看,喔嚯——有了這個先河,誰都不能保證【逆熵】暗地裏在別的國家沒有做同樣的事,不是嗎?」
「這口氣,【逆熵】的鷹派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而且可可利亞還得支持咱們呢,(身shēn)為羅剎重工的董事,是不是得肩負起作為企業家的社會責任,共同譴責本國發生的違背人倫道德的事(情qing)?」
德莉莎一臉懵((逼bi)bi)地看着(情qing)緒激動,臉紅脖子粗的鏗惑,一種荒唐感油然而生。
她多久沒見過鏗惑這個樣子了?
自從神州的那場戰役之後,鏗惑就再也沒有表現過這種類似於反社會人格一樣的狀態。他好像成長了也成熟了,懂得了生活在社會中的人要遵守社會的規矩,明白了很多事(情qing)不能靠一腔(熱rè)血和心有怨懟來推動。他學會了如何在遊戲規則內打敗敵人,如何在不樹敵的前提下爭取利益,這是德莉莎希望看到的,這也是鏗惑自己領悟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再不顧後果,而是依靠豐富的大腦褶皺來尋找穩妥,成功率也更高的方法來達成目的。
但現在……那個從西伯利亞砍到中東的刺兒頭好像又回來了。他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義憤填膺,但歸根結底,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原因也很簡單。
【可可利亞惹了我,她死定了。我不管多少人會被拖進來,反正我就是要她完蛋,因為她讓我非常不爽。】
「那【天命】的其它組織呢?你就不怕【逆熵】的鷹派出於報復,對我們做同樣的事?」出於小心和驗證鏗惑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想法,德莉莎不由得反問道。
「那反正也做不到我們頭上來,各家各掃門前雪,關我們(屁pi)事。」鏗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反而讓德莉莎更加確定她的猜測,「再說了,【逆熵】的鷹派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shēn)難保,me社股票現在都快跌穿地幔了,鴿派估計也在進行施壓,力求把這些年來鷹派割據的那些勢力收回自己手下。在這個時間點,我們如果注資me社,和鴿派聯手把這個國民企業把控起來,【逆熵】的鷹派不得夾起尾巴做人?」
說完,鏗惑攤了攤手:「當然,鷹派要是不夾也行,我支持他們往外跳,跳得越高越好,最好跳到我眼前來指着鼻子罵我。」
「你……不考慮羅剎國政府?不考慮西伯利亞支部的政治立場?如果可可利亞真的蹦出來把整個【逆熵】拖下水,你讓【逆熵】的鴿派怎麼辦?」
鏗惑搖了搖手指:「考慮了,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慢慢來。羅剎國政府現任的扛把子是很硬,米高揚中央設計局也有政府的一份。但若是政府對這個第一律者複製體實驗知(情qing),他們絕對不會讓可可利亞掌握這份力量,而是把這份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否則一旦東窗事發,政府只會被雙方夾在中間,吃力不討好——你(身shēn)為【天命】轄區的國家,把研究出來的生物兵器給敵對組織用,是何居心?甚至可可利亞都可以用這一點謀得更多的利益。因此,羅剎國政府對這個實驗很可能不知(情qing)。」
「當然了,羅剎國現任扛把子硬得很,如果可可利亞敢用這件事來要挾羅剎國,恐怕可可利亞在羅剎國的所有企業會在一夜之間被全部封停檢查——就以偷稅漏稅的名義,然後審核過程還又臭又長,這些企業大概會停工個幾年來等政府大爺查完稅。到時候哪怕查完說羅剎重工沒有問題,那這個企業也已經涼了。相信我,在重要利益當前的時侯,羅剎國那個扛把子絕不會在意什麼失業率。」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米高揚中央設計局是由羅剎國政府扶持的,儘管天命懷疑米高揚設計局與【逆熵】有貓膩,可羅剎國政府應該也抓不着米高揚中央設計局的把柄。現在我們突然間告訴羅剎國政府的扛把子,說他手底下的設計局有人在搞人體實驗而且他還不知道,你猜他會怎麼做?」
「他會先我們一步把米高揚從頭到尾徹徹底底查一遍。」德莉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而且如果我們不告而攻,羅剎國和【天命】的關係會瞬間僵硬,甚至這麼多年裏建立起來的……」
鏗惑打了個響指:「錯——重點在於前者我們連湯都喝不到,後者我們不但能喝湯還能吃(肉rou)。至於羅剎國那邊怎麼處理,讓總部頭疼去就行。反正我已經告訴秦澪音了,她也肯定會向我奧哥那裏求證,現在既然秦澪音沒有對進攻米高揚中央設計局提出異議,也就相當於大主教默許了,甚至我估計他正在心裏搗鼓什麼壞水兒呢。你的下一個問題是西伯利亞支部的政治立場對吧,你是怕西伯利亞支部因為不想得罪羅剎國政府而拒絕這次提案?」
「不,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已經準備好答案了。」德莉莎突然出聲打斷,背靠着椅子陷入了思索,偶爾抬起頭看鏗惑一眼。
德莉莎盯着鏗惑看了半天,才鬆了一口氣,好像有些惆悵:「鏗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啊,」鏗惑十分痛快地承認了,沒有絲毫的遮掩,「這次襲擊過後,【逆熵】內部洗牌,【逆熵】勢力退出極東地區和西伯利亞,而接任者——是聖芙蕾雅學園。換句話說,就是我把正在下棋的人的棋盤子掀了,揪住其中一個下棋的人暴打,等我把她打進醫院了,這個位子就歸我們了。而且很巧,其餘的棋手中有一個跟我很熟,另外一個會聯手和我暴打那個下棋人,其餘的棋手會冷眼旁觀甚至拍手叫好。」
德莉莎皺緊了眉頭,她心裏對於鏗惑的這個提案其實很不贊同,這會讓聖芙蕾雅學園向着她不願意看到的方向越走越遠。
一直以來,她的願望都是建立一所供女武神學習成長的學園,讓這些正值青(春c混)年華的少女們得到應有的教育與校園生活,而不是被戰鬥和任務填滿。
但是現在,這個願望卻好像在越走越偏。這是一所學園,她不希望有人把那些不該被這個年紀的孩子們認識到東西帶進學園裏來:「……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鏗惑坦然地點了點頭:「知道啊,我要重新擺一個棋盤,這次新棋盤的規則制定里,我也要參加。」
德莉莎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同意?我們是一所學園,你這是要去爭霸?」
鏗惑面對着德莉莎的詰問與((逼bi)bi)視,毫不退讓:「但是你不得不同意。」
「鏗惑!」德莉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對着鏗惑怒目圓瞪,「你來當這個支部長好了!」
「當就當!誰怕誰!」鏗惑也拍桌而起,毫不退讓。
德莉莎愣了一下,她的本意是質問鏗惑,不是徵詢他意見的來着……
「德莉莎,你還在做着美夢嗎?」鏗惑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這裏是一所培養女武神的學園,不是培養高中生的學園。這裏必須教會她們的不止是如何作為一個人類,也應該教她們那些普通學校不會教她們的東西——刀與劍,槍與血。」
「……」
「德莉莎,你扛着的東西太多了,而這些東西很多都不是你該扛着的。你扛起的只是一個假象,一個她們生活在藍天下的假象。如果有一天你垮了,你扛着的那片藍天也會垮掉。到時候,從未見過真正星空的她們將會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原來還有夜晚,原來還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深淵。到了那個時候,你才願意讓她們見到真實的世界嗎?」
「這種話……竟然會從你的嘴裏說出來……」德莉莎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什麼意思,稱讚我工作認真?」
「我是說你這個人不可救藥。你應該比我清楚,有芽衣和琪亞娜在的聖芙蕾雅學園已經不可能是一所學園了,它必須,也不得不是一個強大的軍事組織。如果我們沒有強壯到能夠把所有人都按進馬桶里淹死的肱二頭肌,這次新西蘭發生的事我們還會遭遇第二遍,第三遍,而且一次比一次難以招架。」
「德莉莎,你問我想做什麼,那這就是我想做的事了。」
「我們受制於人,是因為我們站在這個世界已經制定好的規則里。我們的腳下是方框,我們只能按照規矩從一個框跳到另一個框裏。有時候下棋的人考慮不周,我們就可能被對方的棋子吃掉——或者下棋的人考慮得很周到,會用我們換掉對方的兩個棋子。」
「我們沒法反抗,我們被拿捏着。」
「因為這個世界……它的規則已經被上一任戰爭的勝利者們制定好了。」
「德莉莎,如果你是真的為學園好,就支持我。」
「我們,要奪得這個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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