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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持人的表情好有趣」
「他們估計以為會說熱愛傳統文化之類的原因吧」
「其實我也沒想到張揚這麼敢說,在華視節目上說這種話」
「我爸媽看着主持人表情都在笑」
……
許諾在看電視的時候,也沒忘着關注粉絲群里的閒聊,她明年畢業,正在準備考研,這段時間來幾乎放棄了任何休閒娛樂,為數不多地保留下來的「閒心」,其一就在這個粉絲群里了。
這倒不是多關心張揚,當然也有他的緣故,不過大家由於同一個緣故聚起來後,彼此混熟了,就跟他沒多大關係了,其中有同樣考研的,還加了好友,偶爾還會聊聊互相監督鼓勵。
由於除夕團圓飯,她與爸媽都來到了爺爺奶奶家中,同來的還有小姑一家,奶奶帶着媽媽、姑姑在廚房忙碌年夜飯,爸爸跟姑父在閒聊,爺爺在讀寒窗文學報連載的《天龍八部》,那是臘月二十五連載的第十二回,許諾也看過了,只是她也看,卻不真有多喜歡,更不懂爺爺這樣反覆地看有什麼意思。
許諾正一邊看電視一邊看手機,聽到身後姑姑許曉問:「咦,諾諾今天怎麼看起這個了?」
許晨聽到妹妹的話,轉頭看一眼閨女和電視機上播放的內容,笑道:「看張揚唄,不然她哪愛看這個。」
「張揚?」
許曉大概忙完了,抽了張紙巾擦擦手,也在沙發上坐下來,問道:「我聽說他今年參加春晚了,是吧?」
「昂。」
許曉結婚晚,如今尚未生育,向來把許諾當成自個閨女對待,許諾與這個姑姑感情也好,放下手機,挨着姑姑坐,「這就是算是春晚的採訪節目。」
她當做笑談,還有些掩不住的驕傲自豪,語速飛快地把剛剛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主要說兩個主持人的反應,便說邊笑,許曉聽了也有些好笑,電視機裏面,兩個主持人已經把話圓了過來。
事實上錄製的時候,這一段兩個主持人幾乎都以為導演會要求重新錄,但並沒有,於是只好自己想辦法「圓場」。
兩人都沒有多大的名氣,不過能在華視當主持,也是多年資歷,這點應變能力還是有的,女主持人笑道:「因為什麼去寫是一回事,能不能寫好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們都知道你的古詩詞寫得也極好,像「滾滾長江東逝水」「落紅不是無情物」「任爾東西南北風」都稱得上是大家熟知的名句了,你覺得在古詩詞方面的素養,是不是對你寫中國風有幫助呢?」
作為從明星整天人設崩塌時代過來的人,張揚對於人設自不陌生,而明星人設崩塌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都還在跟着拗人設,本身就說明「人設」的重要性了。
張揚不喜歡拗人設,一則太累,二則容易崩,三則心裏多少有點本能牴觸,最初不願接受採訪、不喜歡上節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此,因為沒有真實的資格,咖位不夠,你不配合作假,就是不懂事。
現在隨着連續三張專輯的火爆,加上公開了張牧之的身份,有人氣、有作品、有錢,還有創作能力,他如今才算多少有了些資格,能配合的配合,不願配合的,適當地表現一點個性,也沒有人會因此指摘什麼
,反倒會認為這才是真實、可貴的品質,正與他的天分、才華相匹配。
「這自然有的,實際上詩詞,尤其是詞,在古時候就是那個時代的流行歌曲嘛,也是用來消遣的……」
在華視的節目裏面提起女朋友,而且有點早戀的性質,自然不是什么正經話題,主持人把話題兜了回來,張揚自然明白接下來該說什麼,事實上就算對方不圓,他自個也能圓回來。
「我們說中國風的三古三新,古辭賦、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編曲、新概念,說到底就是古和新的結合,這一點在填詞上就比較難把握,太古了晦澀,太白了沒味,這一點上詩詞有很多可以借鑑的地方,有很多詩詞名句,現在就是我們常用的俗話,比如「寸金難買寸光陰」「一將功成萬骨枯」「有緣千里來相會」「情人眼裏出西施」「腹有詩書氣自華」「可憐天下父母心」等等,這都是詩詞裏的名句,我們平日生活裏面也常說,不覺得晦澀……」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和分量自然都不同,張揚如今多少有了些底氣,一通亂扯,自覺也有侃侃而談的氣度,「不過寫詞的時候,到底是更古一些,還是更白一些,其實也都在嘗試,具體分寸具體把握……」
他到底有點心虛和廉恥,說這話的時候,連個「我」字都不敢加。
「大家都說你是天才,百年難遇的那種,你自己怎麼看待呢?」
「有點誇張……哪有什麼天才?」
張揚自然明白要宣傳正能量的道理,不可能說我是開掛的,不過事實上,不論古今,確實都有不少天才看起來就像是開掛的,「就是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多努力,多看書,多學習,都有一個進度條,只是很多時候大家看不到進度條增長的過程,只看到進度條滿了,看不到過程,就覺得是天才了唄……」
「你現在既要工作,又要上課,應該是挺忙的,還有時間讀書嗎?」
「想看書的話總會有時間的,比如吃飯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呃,當然我不是鼓勵這樣做,只是打個比方,時間是可以抽出來的。」
兩個主持人點頭表示同意和嘉許,張揚又舉例:「就像我跟依依在一塊,其實最多的時間都是坐一塊各看各的書、各寫各的作業,要麼她看書,我碼字……」
兩個主持人表情又僵了僵,沒見過這也舉例的,不過還好,這也算是一種正能量的引導,告訴大家談戀愛的時候也可以學習,甚至能促進學習。
十多分鐘的節目很快臨近尾聲,主持人又把話題拉回了春晚和春節上,臨結束的時候,女支持人道:「在這裏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對家人說的?」
這是華視常見的煽情時刻,張揚卻不大喜歡這樣的形勢,總覺得有點用力過猛,再說也說不出口,想了一下,乾笑道:「我剛從家裏來沒兩天,再說今晚的航班,表演完就回家了,有啥話當面就說了,就不再這裏說了。」
節目一天提前錄製,不過事先知道播放時間,訪談時也都是按播出時間聊。
「哎呦,笑死我了!」
青城家中,張微沒想到快結束了,張揚又來個轉彎,邊笑邊道,「我還以為我哥要跟那些人一樣說什麼感恩祝福的話呢,就是嘛,假兮兮的,對家人說話還非得在電視裏面說嗎?」
張守一也笑,卻道:「哎,不是這樣,電視裏面說大家都看的到嘛。」
方淺雪笑得:「還指着兒子在電視裏面誇你呢?」
張守一「噫」了一聲,「我哪是那個意思,我又不在乎這個……」
張微撇嘴道:「在乎也沒用,我哥是沒娶媳婦就忘娘了,你看他上電視,就顧着說依依姐了,還都在看書學習……這是談戀愛嗎?誰信呀?他能這麼老實……」
方淺雪沒好氣地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都像你似的?該學習的時候都不學習……」
……
除了最初那個寫中國風的原因有點過分真實,後續的錄製一直都很正常,快結束的時候,他又來個不按常理出牌,兩個主持人又有點措手不及,不過好在已經有了經驗,都不用等導播的反應,女主持人忍着笑道:「那也可以說說嘛。」
張揚想了想:「呃……那就讓我媽給我留盤餃子吧,別都讓我妹吃光了。」
……
「什麼嘛,說的我跟個飯桶似的!」
電視機前,張微氣得臉都黑了,「不行,重說!這樣大家都以為我多能吃……」
方淺雪忍笑道:「都播完了,還能你說重說就重說啊?」
「啊啊……太過分了!」
張微還是有點抓狂,「這下子我怎麼見人啊,肯定被人笑話……」
張守一道:「又沒人認識你。」
「怎麼沒人啊,我同學都知道。」
「那又沒事。」
張守一和方淺雪都不甚在意,電視機前許多粉絲也被張揚這段與眾不同的「喊話」逗得發笑,許諾這邊自己笑得開心,連原本對她看這個不怎麼感興趣的爺爺跟爸爸也跟着笑起來,老爺子放下手裏的《天龍八部》,正了正老花鏡。
老爸許晨則嘖嘖嘆道:「這才是少年才子的范兒嘛,跟着說套話有什麼意思。」
採訪結束,接下來就是等春晚開始了,張守一和方淺雪剛從電視機前起身,外婆打來電話,特意跟閨女說一聲自己看到外孫了,方淺雪陪着聊了一會兒,還沒掛掉,張守一的手機也響起來,卻是老爺子打來的。
「我爺爺肯定也來說看到我哥了。」正在班級群裏面澄清自己飯量不大、張揚污衊自己的張微抬起頭來,笑嘻嘻地道。
老爺子當年在那個風雲激盪變換的時代,也曾有過一番抱負,自覺到老一無所成,又對三個兒子寄予厚望,張守仁本是有機會做出一番事業的人,卻最終淪落到那樣的下場,張守一謹慎本分,知道老爹的心思,以往偶爾想起,總覺得自己辜負了老人家一番心意,頗覺愧疚,這兩年眼看着兒子以想都想不到的速度出人頭地,現在都跑到華視春晚去了,這份心思才淡了。
此時接到老爺子電話,自然也明白是什麼緣故,對自己老子,驕傲自豪談不上,只覺得填補了什麼空白的滿足和歡喜,接通電話,就聽老爺子在電話那頭道:「那個……張揚的節目我看了。」
張守一想糾正「張揚的節目」說法不準確,怕挨罵,沒敢說,「誒,我們也剛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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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
老爺子「嗯」了一聲,似乎蠻多感慨,張守一隱隱覺得老爺子情緒不大對勁,似乎想說什麼,於是靜候着,果然等了兩秒鐘,聽着老爺子似乎琢磨了一下,開口道:「不過……有個事,你得提醒張揚一聲。」
「誒,我聽着呢。」
張守一聽老爺子的語氣,似乎要提什麼意見,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些,心裏則在飛快地想着張揚剛剛說了什麼讓老爺子不滿,隱隱意識到應該是跟兒子剛剛提起未來兒媳婦的事情有關,老爺子觀念終究跟年輕人不一樣,多半看不慣……
「張揚剛剛不是舉例嘛……」
「昂……」
「別的都挺好,就是那兩句「有緣千里來相會」「情人眼裏出西施」,那不是詩詞名句……」
「啊?」
「這兩句都出自北周詩人黃增的《集杭州俗語詩》[注],『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裏出西施。有緣千里來相會,三笑徒然當一痴』,說是詩,其實是先有俗語嘛,然後被化用到詩裏面的,不是先寫詩後來變成俗語的,跟別的那些不一樣,不恰當……」
「噢,噢。」
「你提醒他一樣,平時看書得認真,不能出這樣的錯誤,讓人家笑話。」
「行,行,我這就跟他說。」
「那行,你別忘了。」
張守一本也準備再給老爺子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正要聊些別的,那邊老爺子說完,已經利索地掛掉了電話,不過剛剛電話裏面有聽到張宇的聲音,應該如往年一般,正在張守信家裏。
張守一放下電話,見媳婦還在跟岳母聊天,閨女歪在沙發上坐沒坐相,吸了口氣,想了想,張微奇道:「爺爺說什麼啦?」
張守一道:「說你哥說錯了,「有緣千里來相會」和「情人眼裏出西施」是先有俗語,不是詩句變成俗語的……」
「啊?」
張微瞪大眼睛,沒聽懂,張守一本想讓她給張揚發消息,見她這模樣,決定放棄,見那邊媳婦還沒掛電話,只好自己拿手機,打開微信里的家庭群,一根手指費勁地打字。
張微道:「你發語音不就好了嗎?」
「誒,發語音你哥不方便聽……」
張守一打錯了字,只好刪掉重打,張微看着費勁,伸手去拿他手機,「您說,我幫你打。」
張守一道:「那個標點符號在哪找來着?」
「我來打我來打。」
張微把手機搶過去,張守一在旁邊指揮,好容易把意思說清了,又問:「你哥現在應該沒啥事了吧?」
「有事他就不看手機唄。」
張微發送了消息,又艾特了張揚,把手機還給老爹,繼續歪在沙發上跟同學澄清自己的清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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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原為清朝詩人黃增,這裏只能直接複製黏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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