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三樓房間,潘達和衣躺着,右手搭在刀柄上。他並未睡覺,只是閉目養神,因為他認為獸王莊的那個老僕對他有敵意——其實他想多了,別人只是不願和他牽扯——一個有敵意的一流高手住在同一家客棧,怎能放心安睡?
小心無大錯,今晚通宵戒備,大不了白天補睡一個上午。
眼睛閉着,耳朵更加靈敏,忽然,他聽到極其輕微的動靜,聲音正緩緩逼近他的房門!
潘達心中震動,暗罵老東西不要臉,不就和你家姑娘搭幾句話嗎,而且還是你家姑娘主動找我說話的,武林果然處處險惡啊。
罵歸罵,潘達心裏卻產生巨大的壓力,這是一流高手,至少一甲子功力,隨手一掌就能把他拍死,唯一的希望是跳江逃生,如果那老頭反應快、水性好,未必逃得了。
潘達穿越以來,第一次感覺身陷絕境,但他絕不束手待斃,絕不任人宰割,絕不放過一線生機。
「幸好我沒睡,幸好窗子開着。」
潘達悄無聲息的站起來,窗口就在床頭,只要跳下去……
「咦?」
沒有進入工業社會,月亮遠比現代世界明亮,清冷月光下,他赫然發現客棧後面、蜀江岸邊,一個男子持劍而立,正堵在他窗口的下面。
似乎是吃飯時見到的兩個劍客之一,如此說來,門外逼近的應該是另一個劍客。
潘達先是一驚,隨後大喜,心中的壓力一掃而空,既然是他們,那就不是獸王莊老僕,只要不是一流高手,有什麼好怕的?
潘達迅速轉動腦筋,敵人什麼來頭?用劍,難道是青城派的弟子?餘人昌派來追殺他的?
或者是魔門,安小胖指使的?不過這個可能應該不大,畢竟百草門不是正派,只是中立派,如果正派出了絕世天才,魔門一定趁早扼殺,而中立派的絕世天才,完全可以嘗試拉攏,大家合稱「飛黃騰達」,時間長了,多少會有一份交情。
也有可能是汪一誠在外面收買的殺手。
不管是餘人昌派來的還是汪一誠買來的,余汪兩人都已經知道他的實力,來的這兩個劍客至少在紙面上的實力足以幹掉他。
潘達瞬間明悟,這兩個劍客必是二流高手,哪怕是二流下品,也有三十年功力,以一對二,他必敗無疑。
敗就是死!
潘達再次凝重起來,看來還是要跳江逃生,兩匹北地良駒只能放棄,快馬在短途內是跑不過輕功的。
「不能從這個窗口跳……」
潘達來不及細想戰鬥計劃,門外那人已經發動了襲擊,砰的一掌打碎房門,那人看都不看,凌空飛躍,劍光直刺床頭。顯然,劍客逼問過店夥計,知道房間內的擺設佈局。
窗口驟然暴起一輪銀月,刀光從側面斬向劍客,不打就逃不是潘達的風格,就算要逃,也要先咬一口再說。
他用的是血戰十式,七門刀法雖然都是10級,每一門都很熟練,但唯有血戰十式是下過幾個月苦功的,最得心應手,是他戰鬥首選。
好一個劍客,不愧二流高手,中途發現不對,身在半空竟然直接變招,嘩,劍勢如風,風無定勢,風向瞬間逆轉。
錚!
刀劍交擊聲在靜寂的夜晚格外響亮,潘達手臂巨震,知道功力遠不如敵人,硬拼最多幾招就會完蛋,毫不猶豫的矮身翻滾,轉為地堂刀,向還在半空中的劍客狠狠削去。
但劍客顯然有潘達的詳細情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見潘達滾地,半空中劍勢再變,衍化出數十道劍光,劍劍向下,每一道劍光都仿佛一棵巨大的松樹栽倒,轟然往地面壓去。
潘達身在地面,不由產生「無邊落木蕭蕭下」的錯覺,雖然他知道這句詩的意思是落葉蕭蕭下,而不是巨木從天而降砸落,但此情此景,他也只能如此想了,一旦被巨木砸中,不死也得重傷,他只能再滾。
一滾就滾到床底,頓時避開了所有的劍光。
劍客可不會因為潘達滾來滾去就當做賣萌的熊貓不忍心殺,這年頭熊貓也不是保護動物,照樣被獵人殺,此時見潘達滾入床底,劍客嗤笑一聲,床底是絕路啊!
「看你往哪裏逃?」
劍客還沒落地,凌空一掌拍向床鋪,相比之前的巨木落地,這一掌才是真正的泰山壓頂,不但能拍碎床鋪,下面的潘達也休想活命。
劍客有這個信心,因為這是摧心掌,青城派最強武功。
但還沒等他這掌拍下,床鋪便主動飛了起來,劍客頓時抓狂。
這就像打沙袋,本來算好了我一拳打三十厘米外的沙袋,當我出拳打到三十厘米,打實的瞬間,力量會最大爆發。可沙袋忽然主動迎上來,離我的拳頭只有五厘米,非但無法最大力量爆發,反而由於計算落空,身體肌肉來不及跟着調整,不協調的感覺憋的人難受。
而內力運轉比肌肉力量的傳遞更麻煩,本來有足夠的時間讓內力穩定的通過手臂經脈,用摧心掌釋放出去,但現在距離驟然變短,他只能強行催發,讓內力急速通過經脈,傳遞到手掌釋放。
雖然縮短的時間其實不到半秒,但劍客還是覺得左臂經脈有些發脹,其實這問題不大,結束戰鬥後練內功疏導一遍就沒事,真正讓劍客覺得難堪的是,他堂堂二流高手,對方不過是三流下品功力,竟然不能立刻拿下,還能讓他吃點小虧,恥辱啊!
摧心掌拍出,床鋪頓時粉碎,但提前幾十厘米爆發,讓潘達有了足夠的緩衝,避過了直接衝擊。
而且更重要的是,床鋪的破碎讓被絮紛飛!
小鎮客棧表面還算光鮮,里子卻差得很,被絮都是破破爛爛,一團一團,三十年功力加摧心掌的威力何等厲害,頓時徹底打散,漫天飛舞,阻擋視線。
潘達立刻抓住機會,如同風火輪一般滾出了小小的房間,迅速起身逃竄。
砰。
從破門到現在,劍客終於落地了。
他惱羞成怒的暴喝一聲,轉身就追,青城派的無影幻腿既是腿法,也有助於輕功,他的無影幻腿練得不錯,咬牙切齒,發誓要追上潘達,碎屍萬段。
後面樓下,另一個劍客王人輝高聲叫道:「謝師兄,沒事吧?」
「沒事!你不用管,我一個人搞定。」
謝人宏大聲回應,堅持一個人幹掉潘達,這既有高手的尊嚴,也有獨佔功勞的用意,這可是為掌門報仇啊,大功必有大賞,不能讓王師弟分走一半。
這一問一答,讓潘達多逃了一秒。
此時他全力運轉內功,展開輕功急行軍,《大洪武經》下卷是給軍隊練的,這門輕功同樣帶有強烈的軍隊風格,直來直去,巧變不足,但跑得極快。
他現在的速度如果能回到前世田徑場上,足以打破世界紀錄,不過觀眾肯定會大罵他吃藥,裁判會立刻壓着他去藥檢。
潘達住的房間在三樓西頭,中間有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房間,一側有窗靠江,一側不靠江,下樓的樓梯在走廊中段。
此時他全力奔跑,刷的到了樓梯口,卻毫不停頓的經過,繼續向前,直奔走廊最東頭。
謝人宏追到了走廊中段的樓梯口,正想着潘達是不是腦袋發昏走過頭了,卻見潘達身體一側,帶着奔跑的慣性,狠狠撞在走廊最東頭靠江房間的門上。
不好!
謝人宏瞬間明白,潘達壓根沒準備走樓梯,是想跳江逃生。
「王師弟,向東!」
謝人宏顧不得被搶功了,暴喝提醒,與此同時,他手中長劍猛的擲出,企圖阻擋一下。
鏘,潘達被迫用鐵門刀格擋長劍,耽擱半秒,但仍然衝進了房間。
謝人宏抓住這半秒的時間,無影幻腿帶着一道殘影,瞬間追到房門口,卻迎面射來刀光,原來潘達跑到窗口時,同樣扔出了手中刀,反正他還有一把。
謝人宏避了一下,再衝進房間時潘達已經跳了下去,房間內的住客這才發出尖聲驚叫。
樓下,王人輝無聊的站着,他不是傻瓜,當然知道謝師兄想獨佔功勞,可誰讓謝人宏是師兄呢?
兩人武功差不多,師兄的身份其實壓不住師弟,但謝人宏是長老的兒子,而王人輝只是青城山下農民的孩子,只能聽憑吩咐。
但心中當然有怨氣,再加上相信謝人宏足以搞定,王人輝便有些漫不經心,放鬆了警惕,等聽到謝人宏那聲暴喝,讓他向東?
鬆懈狀態下的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等腦子裏轉過彎,明白過來時,潘達已經跳出了三樓東頭房間的窗子。
「不好!」
王人輝大驚失色,連忙運轉內力,爆發輕功,向東狂奔而去。
但終究還是潘達跳下的速度更快,有輕功的人跳個三樓真是易如反掌,再加上潘達會地堂刀,擅長滾來滾去,落地的瞬間向前一滾,便卸去了反衝力,還保持了向前的速度餘量,直接從江岸滾落江中。
砰,謝人宏緊隨其後跳了下來,頓時憤怒狂吼,將罪名栽給師弟:「我叫你向東堵截的,你怎麼不聽?」
王人輝委屈的要哭,明明是師兄你無能,之前還說什麼一個人搞定。
但他知道自己沒分辯的資格,更知道師兄惱火的原因是水性不佳,只能請命道:「師兄,我水性不錯,我去追擊,我把他抓來給師兄處置。」
這話分明是抓到潘達也歸功謝人宏了,謝人宏平息怒火,滿意的點了點頭:「快去快回,我先把他兩匹馬牽了。」
「師兄你放心等着吧。」
王人輝跳入蜀江,向企圖游往對岸的潘達追去。
客棧之中,此時已經驚動了所有的住客,紛亂起來,而客棧樓頂,獸王莊的少女和老僕正負手而立,看着一切。
少女疑惑道:「看那個王師弟奔跑的樣子,似乎用了無影幻腿,那是青城派武功啊,青城不是和百草門達成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了嗎?怎麼追殺百草門的天才弟子?」
東伯趁機教導:「所以說江湖險惡啊,我們還是專心獵殺異獸,不管這些是非。」
少女莫名的嘆息一聲,又忽然叫道:「潘達游泳速度變慢了!啊,他在掙扎!腳抽筋了嗎?東伯,我們要不要幫他?」
東伯嘿然冷笑:「姑娘,你看好了,那是個奸猾小子,是在假裝,是想反殺那個姓王的!姑娘,不是我非要阻止你和他結識,可這人雖然是絕世天才,但傳聞他風格狠辣,將多個同門師兄打成重傷,甚至破壞丹田,這種狠辣無情又狡猾無比的人,姑娘你一定要避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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