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孫仲。」
潘達刀指孫仲,聲音不大,卻讓孫仲輕輕一顫。
孫仲不敢對視,移開目光,轉頭去看正被抬走的高龍,高龍並未昏迷,但臉色死灰,仿佛陷入徹底的絕望。
這深沉的絕望讓孫仲再次顫抖了一下。
他的武功高於趙虎,低於高龍,和潘達比武,結果可想而知,他會成為下一個被抬走的嗎?
「乙方,孫仲。」
汪一誠的聲音傳來,隱隱有些不耐和不滿。
孫仲再次打了個顫,臉色數變,終於咬了咬牙,抓起長槍,用力一跺腳,騰身而起。
汪一誠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孫仲肯定不是潘達的對手,也能預料到以潘達的狠辣,孫仲很可能會重傷,但孫仲必須上場,去消耗潘達的內力,為最終的勝利打下基礎。
餘人昌注意到孫仲的猶豫,皺眉道:「又是一個廢物。」
聚集在他身邊的一個老生厚顏無恥的喊了一聲余師兄,說道:「孫仲雖然比高龍差些,但孫仲練的是槍,一寸長一寸強,他的中平槍已經練到大圓滿。」
不止他們這邊,千餘外門弟子也有不少持類似的看法,新入門的弟子可以轉變態度支持潘達,但這裏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老生,他們當然支持老生,乙方六人真要慘敗到底,除了蘇飛,所有的老生都臉上無光。
比武開始。
孫仲和前兩位一樣,選擇了搶攻,槍扎一條線,搶攻中路。中平槍在低級槍法中素有「槍中王」之稱,號稱「高低遠近都不防,當中一點難遮架」。
其實槍法也就罷了,關鍵是武器長度,只要把握好界限,只有他打人,沒有人打他。
潘達前兩場戰鬥時幾乎沒移動過腳步,但這回不得不動,否則他打不到人啊,三流功力可做不到內力隔空打人。
他這一動,孫仲立刻也動,潘追孫逃,兩人的輕功都不錯,竟然在擂台上演變成了追擊戰。
老生們頓時譁然,起鬨聲、口哨聲此起彼伏,孫仲不斷逃竄,丟的不但是他的臉,也是他們全體老生的臉!
汪一誠卻悄悄點頭,暗贊孫仲聰明,追逃的時間越長,潘達消耗的內力越多。
但孫仲拖不了多少時間,因為他不敢全神貫注的逃跑,那會把背部完全留給潘達,後面射來一刀,他就完了,他只能邊跑邊回頭觀望,這大大降低了他逃跑的效率,才繞着擂台跑了兩圈,就被潘達追到足夠的攻擊距離。
「殺!」
喊殺的竟然是孫仲,他扭腰刺槍,打出了槍法中著名的殺招:回馬槍。
孫仲的臉上帶着獰笑,他所有的恐懼和憤怒,都在這一槍中發泄出來。但他的獰笑很快就僵在臉上,只見潘達手中的鋼刀瞬間舞得密不透風,化作一塊鐵板大門,擋住了所有角度。
鐵門刀法!
回馬槍被鐵門擋住,孫仲頓時覺得不妙,卻已經逃不開潘達緊隨而來的殺招,刀光一閃,鮮血飆飛,孫仲仰天栽倒。
汪一誠連忙衝過去,只見孫仲衣裳裂開,傷口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汪一誠已經懶得批評潘達了,揮了揮手,再次叫來四個弟子,抬走孫仲,顧不上宣告勝利,急迫的詢問道:「潘達,還能再戰否?」最好趕緊再戰,不給他休息的機會。
潘達揚眉一笑,刀尖指向第四人。
「下一個,王彪。」
王彪一哆嗦,站在原地,低頭看着地面,仿佛在數螞蟻,專心致志,充耳不聞。
汪一誠頓時怒了:「乙方王彪,還不上場?」
王彪抬頭和汪一誠對了一眼,滿臉苦澀,他和趙虎一樣,都是徒手功夫,這新生又厲害又兇殘,他哪敢上場?
汪一誠眼睛一瞪,而王彪身邊,馬麒一臉漠然,郝強卻推了王彪一把,不耐煩道:「快上去。」
王彪悶悶的哼了一聲,終於跳上了擂台。
「比賽開始。」
汪一誠一聲令下,飛身退後,正期待王彪消耗潘達更多內力,卻見王彪大聲叫道:「我認輸!」
汪一誠勃然大怒,眾多老生喝罵起來,新生們除了餘人昌那邊,都是哈哈大笑。
擂台左側,安騰載歌載舞,肥肉亂抖:「不戰而屈人之兵!師弟威武!師弟霸氣!」
潘達露出一絲笑容,沒有上前逼迫,認輸就認輸吧,上了擂台再認輸,系統判定為有效贏得戰鬥。
只要能拿到經驗值,他也不是非要把人剁翻的。
王彪灰溜溜的下了擂台,在怒罵和嘲笑聲中低頭疾走,很快就離開了練武場,他打定主意,趕緊申請外出任務,等風頭過了再回來,至於汪執事的怒火,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不想受重傷。
汪一誠勉強壓下怒火,擠出一張笑臉,再次詢問:「潘達,還能再戰否?」
潘達自信一笑,揮刀指向第五人:馬麒。
馬麒不用催促,立刻上了擂台,還沒等汪一誠宣佈比武開始,便拔劍衝來。很顯然,他雖然上場了,但早已失去信心,只想快點結束,快點走人。
刷,刀光一閃,戰鬥瞬間結束,馬麒長劍脫手,輕傷敗陣,算是得了一個不錯的結局。
潘達輕笑一聲,不等馬麒下擂台,已經刀指第六人:郝強。
郝強仰天大笑,拔出鋼刀,將刀鞘隨手一扔,躍上擂台,大聲道:「潘達,你之前除了用鐵門刀抵擋回馬槍,一直在用血戰十式,最多是加了些臨陣變化,你的血戰十式確實練得很強,但我的血戰十式同樣練到了大圓滿的境界,而我的功力遠勝於你!」
三流下品,達標是標準功力1年,而郝強已經是標準功力9年半,離三流中品只差半步。
擂台西側,蘇飛臉上露出憂色,潘達連勝五場,出乎他預料,但萬萬沒想到潘達會繼續戰郝強。
昨天晚上他已經向潘達全面介紹了乙方六人的實力,蘇飛認為唯有這郝強,是潘達絕對打不贏的。
不過想到剛才的鐵門刀法,蘇飛又有些驚疑,潘達昨天下午才在藏經樓領取包含鐵門刀在內的三本刀法秘籍,剛才施展鐵門刀時怎麼就這麼熟練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熟練,能把鐵門刀舞的密不透風,擋住孫仲處心積慮的回馬槍,分明已經練到大圓滿了!
看一天就到大圓滿,蘇飛是絕對不信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潘達本來就會鐵門刀,但在入門審核時瞞報了。
若是如此,潘達或許還隱瞞了其他武功,或許能靠着那些武功,出其不意打敗郝強。
只是……蘇飛不由看了眼主席台上的外門長老張公明,作為審核者的張長老會生氣吧?堂堂長老,被一個新入門弟子騙了,萬一惱羞成怒,會給潘達,給他們「飛黃騰達,百草四傑」帶來巨大的壓力。
邊上,安騰還在亂跳亂叫,目光卻在閃爍,同樣在懷疑潘達隱瞞武功。隱瞞必有目的,潘達的目的又是什麼?他會是哪家派來的奸細?肯定不是神刀門,蒲沖不是那種人,應該是被潘達騙了。
人群中,看着郝強氣勢如虹,餘人昌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總算有個不是廢物的。」
旁邊立刻有人奉承:「余師兄放心,郝強名副其實,真的好強,在外門之中,他僅次於蘇飛、黎峰、王岳、章飛林,當然,這些人上面,現在還得加上師兄您。」
餘人昌得意的點了點頭,又挑剔道:「百草門弟子的名字亂七八糟,回頭我得向少傑兄提個建議,給弟子弄個字輩排行,就像青城派的海字輩、人字輩,大家的名字整齊劃一,氣勢十足。」
「師兄這是真知灼見啊!」
周圍一片馬屁聲,擂台上卻還未開戰,因為郝強並未搶攻,他持刀而立,自信無比的說道:「潘師弟,你先手吧,我若先手,你一刀都接不住。」
台下老生們喝彩連連:「郝師兄真是強者風範!」
潘達嘴角含笑:「我先手,只怕你也接不住我一刀。」
「哈哈哈哈!」郝強縱聲大笑,「這真是我十九年人生中聽過的最大的笑話,潘師弟,當着三位長老和上千同門的面,你如此吹牛,不怕下不了台嗎?」
潘達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我還準備在台上多待一會兒呢。」
他不再多說,右手持刀,緩步向前,每踏一步,臉色肅穆一分,氣勢上升一分,仿佛一支軍隊向着敵軍步步緊逼,雖然不快,卻是決戰的前奏。
「是要用『有我無敵』這招分勝負嗎?哼,來吧。」
郝強肩膀微沉,膝蓋微屈,凝神持刀,同樣準備使用血戰十式最後一式有我無敵。
這是捨棄一切防禦,追求最大攻擊的一擊,如果兩個練血戰十式的人用這招互拼,只有一個結果:強者立勝,弱者立負。
「殺!」
潘達先手出招,內力爆發,刀光化作一輪銀月,帶着超乎想像的美感,先是上升,又迅速墜落。
「殺!」
郝強吐氣開聲,有我無敵。
和潘達銀色刀身不同,他這把百鍊鋼刀是暗紅色,斬出時刀光如血,又如朝陽初升。
日升月落,兩道刀光撞在一起,火星四射,化作無數光點,絕大多數觀眾都為之目眩,能看清楚的只有寥寥數人。
三位長老,一位執事,以及功力已達二流的蘇飛。
只見銀月撞入朝陽,竟然將朝陽撞碎,那無數光點,其實是郝強鋼刀碎裂造成的光影變化。
銀月裹挾着朝陽碎片,傾瀉在徹底喪失防禦能力的郝強身上,頓時切出無數道傷口,血霧繚繞。
「好快的刀!」
郝強喃喃自語,砰然倒地。
「好快的刀!」
汪一誠一臉驚駭,蘇飛一臉驚喜。
「好快的刀!」
三位長老為之色變,三流水平的比武,本來在他們三個一流高手眼中是不值一提的,但這次他們三人都露出驚容。
潘達之前連續擊敗五人,竟然沒用全力,現在才展露出他真正的刀法造詣。
一門刀法的最高境界是大圓滿,但潘達這一刀分明已經超過了這一境界,至少比同樣大圓滿的郝強強了三成多!
這樣的刀法,只有那些真正的刀法大家才能達到。
這樣的刀法,在同一水平的武者當中,已經稱得上無敵了,神刀無敵。
「神刀?」張長老皺起眉頭,「潘達是蒲沖送來的,這樣的刀法天才,神刀門為什麼不要?」
陸長老說道:「老張,我看過你親自審核記錄的資料,潘達只會一門血戰十式,可剛才還展露出鐵門刀,這分明是存心隱瞞啊!」
張長老豁然起身:「我去問個明白,如果真有問題,絕不輕饒。」
天才很稀缺,但有問題的天才、居心叵測的天才,寧願不要。
徐長老忽然道:「等等,潘達這是……」
只見擂台上,潘達揮刀一指,對着擂台右側叫道:「下一個!」
全場頓時一愣,乙方六人全敗了,哪來下一個?
潘達吐氣開聲:「章飛林!」
轟!
新生老生們頓時沸騰了,潘達擊敗六個一流下品的還不夠,竟然向一流中品的提出挑戰,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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