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北冥 第一千零五十章 寒劍破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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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鑫的出手從來極快。

    在如今的人間，就算他沒有陽泉之力傍身，能夠追上他出手速度的人也屈指可數，其中並不包括取巧的北冥修。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手已要落在余落霞身上。

    並非擊殺，只是試圖完全掌握，一如先前鳳五玄胡勝熊等人試圖挾持清容母子一樣。

    他知道北冥修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在當年他初次察覺北冥家尚有後人存世之時，他便開始調查北冥修的背景，那場由北冥周生前最後一刻爆發出的千里冰封保住了北冥修的性命，遮蔽了他的行跡，其後的那些事情，則都已囊括在他桌上的案卷里，而余落霞是他最深的牽絆，這一點，無可置疑。

    而在此刻，他也才真正看向他所擒拿的目標。

    凌霄峰內仙靈體世家從來各自通婚或者直接自家內部通婚，通常情況下絕不會將血脈外流，也沒多少人有那個閒工夫跨過二百里聖域追求愛情。無論北冥修這追求的對象是誰，此刻都會是他手中最好的工具，只是這一眼看下，他的確對她生出了一絲興趣。

    余落霞的眼中有驚訝，有悲憤，有緊張，但沒有畏懼，而且不是那種沒有反應過來的茫然，是真的沒有畏懼。

    當年在中州城與他拼殺，導致他為北冥朔見機重傷的余昌平已經被他輕而易舉的重創，毀去一身修行，剩下眾人便如土雞瓦狗，根本不值得余落霞身邊再無人可以護她，為何不怕？

    東方鑫思索閃過，旋即瞭然。

    並非不怕，只是心有覺悟，無懼死亡而已。

    如今這一片人間煉獄，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只是絕大部分都不被他放在眼裏而已。

    東方鑫淡淡一笑，笑容逐漸陰冷。

    不怕死的人有太多，被打碎脊樑也依舊拼死站立的人同樣太多，就是因為這些人實在太多，他才步步受阻，如今還被北冥修攫取了一半力量。

    他不是這樣的人，更不想碰到這樣的人。若不知變通，不曉得審時度勢，只一昧以死相拼，那是莽夫，不是英雄。

    可就是這樣的莽夫，更容易撕碎一切算計與陰謀，也更令他覺得男難辦。若非余落霞的命留着有用，他還真想殺雞儆猴一番。

    他的手猛然落下，卻懸停在余落霞身前一尺之前。

    並非不願更進一步，只是一抹冰寒已落在他的掌心。

    那是一枚冰彈子，外表晶瑩如玉，與北冥修手中大部分冰彈子一般模樣，雖無開蓮之態，寒意卻是實打實的。

    北冥修的冰彈子若不凝結冰蓮，單顆的威力便算不得一流，只是一種高妙而令人難以防備的特殊暗器，也只有創造它的北冥修能夠將其威力發揮到最大，戰鬥之時也以數量壓人，斷無單憑一顆行事之理。但若真的只是一顆普通的冰彈子，東方鑫斷不會因其停下攻勢，轉而在掌心快速凝聚雷霆。

    紫電轟在那冰彈子上，一時寒意四濺，與紫電爭鋒相對，威力竟絲毫不亞於九瓣冰蓮的綻放。

    冰彈子同樣在綻放，爆發的卻不只是寒氣或是仙氣，還有最純粹的劍氣與劍意。

    這並非單純的冰彈子，還是一顆凝聚劍意的劍丸，劍氣寒意爆發之時，更有寒冥焰破冰燃起！

    一顆冰彈子自然無法做到包藏萬象。

    無論寒氣，劍氣，仙氣，劍意，都是北冥修本人的手筆。

    甚至還有陰泉的力量。

    東方鑫此時方才真正明了余落霞的目光，於是眼中狠戾之色一瞬即逝。

    他不得不運轉力量與之對抗，但他也自信不會讓余落霞有逃離的任何機會。

    但就在他撕開冰彈子爆發的一切，即將抓住本就無處可逃的余落霞之時，北冥修輕飄飄的聲音已落進他的耳中。

    「如果我是你，現在最好別動。」

    北冥修本人依舊被困在紫電青芒之中。

    東方鑫積蓄許久方才製造的雷獄，自然不會讓北冥修有輕易脫身的可能，在他的預估之中，早已將北冥修脫困的最早時間算的清清楚楚，那段時間不長，但足夠他擒下余落霞。

    但現在，他的預想已然落空，而且以一種他沒有想到的方式。

    清容的脖頸處橫着一柄寒刃，幾乎嵌進她的咽喉，似乎隨時都可能有鮮血濺出。

    這一下，儼然將清容的生死完全掌控。

    清容本人卻是凜然無懼，將懷中東方明小心翼翼的交到東方曦手上，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因此失措半分。

    先前被震飛的鳳五玄等人都面色蒼白的看着這一幕，心中有些複雜。

    那道寒刃他們自然不會認錯，當今天下玩冰的人並不少，可能夠在如今的聖域凝冰成刃，並橫在清容咽喉之前的，只有北冥修一人。

    而且，那道冰刃的發源處，正是他們的衣兜。

    在這場戰鬥打響之前，北冥修給每一名北冥府的成員都發了一顆冰彈子。

    這些冰彈子是他用以感知外界，保護府內成員的手段，也是他們各自交流運用的媒介，每一顆的內部都被北冥修點了一滴鮮血，用以牽動寒冥焰，若是遭受到外來的攻擊，這一滴鮮血所燃燒的寒冥焰雖然不足以抵抗太強的攻擊，至少能夠令他們有逃命的時間。

    這人手一枚的冰彈子中，只有他在進發入聖域之前塞給余落霞的那顆不同尋常，凝聚的寒氣足足用了一天天人道的分量，再多一絲都足以將其撐爆，但到了面對東方鑫的時候，無論是普通冰彈子還是余落霞手中那顆已經被拋出的「加量」冰彈子，都不足以抵抗住東方鑫的雷霆。

    但每一枚冰彈子，都是北冥修手眼的延伸，這一點，無可辯駁。

    冰刃發源於鳳五玄與胡勝熊的冰彈子，直取清容咽喉，儼然將其生死完全控制。

    東方鑫要動余落霞，他便先行對清容動手！

    東方鑫眼瞳漸寒，盯着雷獄中的北冥修道：「名滿天下的天道盟主，也會行此下作之事？」

    北冥修冷冷道：「我從來不是君子，對付下作之人，自然不吝於以下作手段相應。」

    「現在，把手放下。」

    東方鑫微微眯眼道：「你覺得你能快過我？」

    北冥修毫不客氣的道：「我只知道，你妻子會在一瞬間死去。」

    東方鑫淡淡笑着，沒有任何收手的跡象：「你不敢傷她。」

    北冥修也露出一抹笑意，其中儘是冰冷：「你可以試試。」

    寒刃刺入清容的咽喉之中，殷紅鮮血已然流下，只是須臾被寒冰凍結，將傷口從內到外盡數冰封。

    清容咽喉的動脈已然破裂，若他鬆開對寒冰的掌控，清容將在一瞬間徹底死去。

    見北冥修手段如此狠絕，東方鑫的額角青筋猛地一跳，咬

    緊牙關，猛地朝余落霞再度抓下。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清容喉間傷口再深一分。

    北冥修的出手毫無顧忌，仿佛真的不擔心清容就此死去，而清容雖面露痛苦之色，卻是毫無怨言的死死盯着東方鑫的方向，眼中的絕意與怒火幾乎要一同噴薄而出。

    這令得東方鑫不得不停手。

    他低估了北冥修的手段，更低估了他的決心。

    但他依然沒有收手。

    清容母子是他的血縛承載，余落霞同樣是北冥修心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現在，余落霞就在他的掌下，被周遭的雷霆封鎖一切行動，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

    若他依舊將余落霞的性命握在手中，才會有與北冥修對賭的資本，選擇收手，才算真正將自己的命脈拱手相讓。

    他不得不承認，北冥修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對手。

    在他擁有與自己能夠匹敵的力量，露出獠牙之後，就算是當年的北冥周，也無法做到他現在的這個程度。

    北冥修夠狠，夠果斷，行事謹慎到滴水不漏之餘，該瘋狂的時候比誰都瘋狂，這樣的人，比之單純的莽夫還要難對付許多。

    他轉過頭，逼視半空的北冥修，漠然道：「看來我們是一類人。」

    北冥修並沒有回答他的打算。

    雷獄內部的劍勢，他已凝聚完畢。

    隨着寒光一現，寒冥劍直斬而出，將那紫電青芒織就的雷獄徹底斬碎。

    劍破囚籠，北冥修劍勢不減，直逼東方鑫本尊。

    對於他的話，他心中不會否認，但絕不會承認。

    而他以魂御劍術斬出的這氣完神足的一劍，某種程度上也並非滄浪劍或寒冥劍的手段，而是獨創於尚雲間的驚鴻一劍。

    驚鴻一劍僅有三個特點。

    快，准，以及狠。

    以最短的路徑，最短的時間對敵人造成最大程度的損傷，無岸劍峰諸多劍道絕學之中，唯有此劍有這樣的能力。

    北冥修的驚鴻一劍與原版有着些許不同，但本質的特點，卻是被完美保留了下來。

    這一劍，直取東方鑫心口。

    與此同時，橫在清容咽喉的寒刃上霜霧凝集，仿佛隨時可能刺穿鋒刃前的一切。

    他並非不關心餘落霞的生死。

    但若因此給東方鑫可乘之機，不說余落霞會不會原諒他，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隨着他雙手張開，無數冰彈子落向人間眾人，數目之多，仿佛一場巨大冰雹，令得不少沒反應過來的人被砸的腦袋生疼，但大多數人還是輕鬆接住了那些冰彈子，雖然茫然，還是將它們攥在了手中。

    做完這兩件事，北冥修緊緊逼視東方鑫，似在等候他的決斷。

    若一直憑着要挾人質的行為，他自信東方鑫會先堅持不住。

    歸根結底，余落霞是他的命，但清容對於東方鑫來說並非如此。

    她是他的命脈，真正要命的那種。

    東方鑫賭不起，而他會以為他賭得起。

    北冥修能夠確認這件事，因為他了解東方鑫這類人，某種程度上，他也是這樣的人。

    哪怕心中忐忑，他還是會以最決然的姿態回應這場對賭。

    又或者，等候驚鴻一劍穿透他的胸口。